艾烈希設計學院
走出國際建筑大師J.D.S一手打造的工業設計系館,四年級的藍雨潔,剛結束今天的最后一堂課,未經染燙的柔順齊耳短發,讓她看起來清純的就像個中學生。
站在人潮擁擠的系館門口,藍雨潔不急著離去,而是安靜的用她那雙透亮的明眸大眼,捕捉眼前的校園奇景。
俯拾即是的名家設計,渾然天成的散置校園的每個角落。
有人拎著LV包包從教室奔出,疾步趕著下課后的約會,有人穿著TOD’S精品休閑鞋,乘騎自行車悠閑來去。
當然,自行車毫無疑問是“風迅機械工業”所生產的。
也有人一身Chanel、Armani的行頭,怡然自得的在草地上席地而坐,暢所欲言;還有更多的Fendi、Hermes、Bvlgari、PatekPhilippe……
這就是艾烈希的校園,無時無刻不在上演校園生活與品牌設計的兼容并蓄。
即便已經在這里度過四個年頭,藍雨潔仍有種如夢似幻的不真實感,不敢相信自己竟會成為艾烈希設計學院的一員。
要不是艾烈希的師資夠堅強,要不是她的成績夠優秀,要不是校方提供的獎學金夠優渥,小康之家的她鐵定負擔不了昂貴的學費。
她由衷感激以上缺一不可的“三夠”。
將手中三百元有找的夜市牌提袋固定在肩膀上,青春的臉龐勾開一抹慧黠的笑容,藍雨潔旋即邁開步伐。
行經綴滿鮮黃色花朵的阿勃勒林蔭步道,腳下枯黃的落葉沙沙作響,趁著人煙稀少,她難得淘氣的想要伸手碰觸宛若葡萄的花串,但礙于號稱一百六的身高無法讓她如愿,只好彎腰撿拾地上完好的花朵作樂。
直到耳邊傳來宛若雷鳴的低沉引擎聲,她停下動作,納悶之余,就像校園里的每個人一樣,在第一時間抬起頭,同仇敵愾的急忙找尋破壞艾烈希寧靜與愜意的罪魁禍首。
是一輛BMWR1200R的鐵灰色重機,閃亮的流線車身,正以著極其霸道、野蠻的方式,闖入校園。
全系列的AirFlow黑色勁裝,將車手從頭到腳緊緊的包裹住,他無視于眾人的指責目光,駕馭著昂貴的重機,橫行霸道于校園中。
這、是、違、規、的!
在艾烈希校園內,凡是依賴引擎發動的交通工具,是絕對被嚴格禁止的。
非關能源、環保議題,純粹是考慮到這些貴族子弟的人身安全。
在眾人議論紛紛之際,只見鐵灰色重機驚險的跨上了窄小的阿勃勒林蔭步道,無預警的朝藍雨潔駛來——
“喔,不!”
兼具運動與典雅的亮麗車身,此刻卻如魔鬼般的急速奔馳,為了小命著想,藍雨潔知道她該馬上閃開,而不是目光著迷的緊盯住車身精湛的工藝設計不放。
偏偏生死交關之際,雙腳卻像是被水泥固定在原地似的,竟沉重的動彈不得。
看著車子不斷逼近,她心想,該不會自己就這樣被撞倒、被輾過,然后支離破碎、肝腸寸斷……
天啊,光是想象血肉模糊的自己,就足以讓她的心陷入萬劫不復的恐懼中,更遑論是她壯志未酬的設計路!
萬一真的死了,搥胸頓足也不足以說明她心里的扼腕感受。
不、不、不……藍雨潔內心不斷的抗拒著可怕的下場。
目睹距離進入最后倒數的一公尺,她喉嚨干澀得發不出求救訊號,雙腳支撐不住自己,頹然一癱,瞠目結舌的她,最終仍沒有實時逃離,而是宿命地等待死亡的降臨。
嘰——
尖銳的煞車聲,幾乎要劃破她的耳膜,逼得她不得不捂住自己的耳朵。
BMW驚險萬分的搶在最后一秒及時停下,戴著手套的指掌帥氣的推開面罩。安全帽下,一雙寫滿不悅的深邃眸子,正凜凜的瞪住眼前這枚愚蠢的障礙物,怒氣在眸底迅速凝聚、擴大。
“讓開!”傲慢的男嗓如是命令。
臉色蒼白如鬼魅的藍雨潔,若不是一顆心臟還在胸腔里劇烈跳動著,真以為自己已經不幸的蒙主寵召。
發現自己還活著,呼吸的感覺簡直要命得好!
然而在極度的驚嚇后,一股沛然而生的憤怒悄悄的在她身體里凝聚,蠢蠢欲動,隨時等待著反擊。
她將視線落向了始作俑者,迎上藏在安全帽下的眸子。
森冷的目光里,傲慢的火苗似曾相識,在她心里投下了漣漪般的困惑。
這家伙到底是誰?真是野蠻。她絞盡腦汁的想,一肚子的怨懟。
見藍雨潔眨也不眨的瞪著自己,整個人媲美一座小山似的擋在步道上,耐心盡失的陸晴川熄火、下車、上前。
邁開步伐的同時,雙手飛快的解下全罩式安全帽,露出了廬山真面目。
英氣的濃眉、傲慢的目光、媲美山脊的鼻梁、極度不友善的唇,從寫著生人勿近的神情看來,這家伙的人生字典里,顯然嚴重缺乏“退一步海闊天空”這種寬容的字眼。
而放眼整個艾烈希設計學院,具有此等性格瑕疵者,僅此一人——陸晴川。
陸晴川,工業設計系四年級,風迅機械工業陸家的唯一繼承人,藍雨潔最不想承認的同班同學。
還記得三年前的大一新生訓練那天,姍姍來遲的陸大少爺排場之隆重,可是在她心中留下了刀鑿似的深刻印象。
先是陸家的私人直升機降落在禮堂頂樓,造成新生訓練完全中止。
接著,校長率領艾烈希的一級行政人員卑躬屈膝的候在禮堂入口,只為了恭迎他的大駕光臨。
對于自己的遲到,陸晴川沒有表現絲毫愧色,被眾人簇擁著走進禮堂,卻還臭著一張臉,活像是討債集團的首腦,簡直傲慢到了極點。
更吊詭的是,橫看豎看都是個傲慢、無禮、欠調教的臭家伙,偏偏卻被一竿子的學生近乎五體投地的崇拜著,光怪陸離的程度,真是讓她這四年來徹底的大開眼界。
好、好、好,銜著金湯匙出生果然不一樣,脾氣忒大,她算是領教了。
瞧,這家伙現在還不思反省,正橫眉豎目的死盯著她呢!
對了,是誰說他眉濃、眼深邃,鼻挺、唇飽滿,帥得讓人想嘗一口?
是誰說他相貌俊逸非凡、氣質憂郁動人,媲美伸展臺上的時尚男模?
又是哪個莫名其妙的人說他胸膛寬闊、肌肉結實,身材健碩、線條完美的教人腿軟?
在她看來,人高馬大的陸晴川,此刻活像只暴躁的大猩猩,正夾著迫人的氣勢,橫掃天地而來。
還來不及應變,變身大猩猩的陸晴川已經用戴著手套的手,一把揪住了她的衣領,不耐煩的低吼,“藍雨潔,妳聾了是不是?叫妳讓開還不滾,妳到底是哪里來的低等動物?”
啥,大猩猩還敢說她是低等動物?
這世道是反了不成,也不想想是誰違規在先,竟然還有臉在這里喳呼個沒完。
很好,就算全艾烈希的人都把他當天神膜拜,但絕對不包括她藍雨潔在內。凝聚在她身體里的怒火,果然在陸晴川的吼叫下被點燃了。
她毫不畏懼的撥開他的手,用再清楚不過的嗓音反擊。
“如果我是低等動物,那你鐵定是個超級大文盲。學生手冊里頭明明寫著,校園內禁止發動引擎式交通工具。陸晴川,我相信你沒瞎,但是你要不要回去重新念小學,把國語先學好?”
她的口吻乍聽之下冷靜又得體,不帶情緒性咒罵,完全出于理性的建議,善良到令人發指,然而事實上卻字字如利刃,殺得陸晴川一臉錯愕。
高高在上的大少爺頭一次被損得臉上無光,怒氣騰騰的陸晴川忍不住瞇起眼,仔仔細細的打量眼前這位不怕死的同班同學。
規矩的短發,全身散發傻不溜丟的學生氣息。
乍看眉清目秀,然而眸底卻透著過人的堅韌意念,盡管沒有高挺俏鼻的突出五官,卻一點也不遜于伸展臺上的模特兒。
媲美菱角的小嘴,完全呼應了她的能言善道。
不同于那些喜歡把自己的臉搞成調色盤的女孩,她的膚色稱不上全然的凈白,卻天生麗質的連顆雀斑也沒有,尤其那雙眼睛像透明的玻璃珠,純凈的不惹一絲塵埃。
她全身上下自然純粹得像是未加工的純水,本以為會淡而無味,卻意外雋永的教人難以忽視。
別詫異陸晴川的驚艷,同學四年,他們在校園錯身過幾百回,卻一次也沒能停下來跟彼此對話。
藍雨潔像是空氣里的微浮粒子,低調不起眼得厲害,而他則是忙得像一顆陀螺,不斷的跟自己未來的人生拚斗,還得跟那些簇擁在他身邊的家伙周旋,也難怪他們像是兩條并行線,知道彼此,卻不曾有過交會。
藍雨潔帶給他前所未有的耳目一新。
他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那么在意眼前出現的人究竟是圓還是扁。
為了能更清楚的看透她,陸晴川甚至不惜屈就的蹲下一八○的身高,好讓兩人的距離不再那么遙遠,他才能把這張媲美無雜質礦泉水的臉,仔細的端詳又端詳。
咦,為什么才湊近她身邊,空氣里彷佛彌漫著一股甜甜的味道,似水果甜味。是她身上的香水?還是洗發精的味道?
發現自己過于沉溺在捕捉香氣,他眉心一皺,旋即佯裝自若的回過神,徑自脫下手套。
惡意自眸底掠過的同時,他已經雙手并用的扣住了藍雨潔的腦袋——
有點沉,這顆小玉西瓜果然裝了點東西,難怪牙尖嘴利的。
唔,俏麗的短發觸感意外的好,沒有發膠的濃郁氣味跟黏膩感,細致的發絲像新生兒般柔軟。
以往出現在他面前的女人,都是無所不用其極的濃妝艷抹,膽敢以素顏現身的,藍雨潔堪稱是那彌足珍貴的唯一。
看多了五顏六色、花枝招展的女人,不可諱言,像她這樣反其道而行的素凈,反而讓人愛不釋手。
皺眉凝思,過去的一千四百多個日子,他怎么會遲遲沒注意到藍雨潔的存在?
唯一的可能,不是她過分低調,就是他眼睛瞎得離譜,竟然差點錯過了這塊上好璞玉。
“陸晴川,我又不是怪物,腦袋也沒長角,你可不可以把你的手拿開?”咬牙切齒的警告,有別于其它同學的刻意討好。
一抹笑意融進了兇狠的黑眸里,“膽子忒大,性子也挺悍的。這是妳企圖吸引我注意的另類手法嗎?藍雨潔同學。”
雙手依然緊扣住她的頭,逼得她不得不仰起頭正視陸大少爺的存在。
吸引他注意?拜托!
忍住翻白眼的沖動!瓣懬绱,你絕對是我看過最自大的家伙。”
“我以為,這應該被稱為有自信。”莞爾一笑。
“不,相信我,自信沒長好,就會變種為自負、自大、自傲、自我。”
“妳很跩。”他轉而擒住她不馴的下顎。
“彼此、彼此,不及你的傲慢!彼患偎妓鞯姆瘩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