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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shù)凝執(zhí)浊槿?第10章(2)
作者:何舞
   
  身為萊斯家族里的一員,原圣成絕不是在優(yōu)越、幸福的環(huán)境下長大的。

  他的祖父是名聲如雷貫耳的黑幫教父,統(tǒng)治著整個南美最大的黑幫組織。

  他只記得他的左頰上那道長約十公分的疤痕,令那張臉有些扭曲。

  他的童年里似乎充滿著殺戮、血腥和暗殺,每隔一段時間,他就會跟著母親來到另一個陌生地方,直到七歲,母親和父親作了一個艱難的決定,將他一個人送到了臺灣官家,留在了外祖父身邊。

  在官家的日子,確實過得悠閑許多。

  大概因為他是個混血兒,七歲前一直在外國長大,比起同齡的表兄弟們,他其實受到了外祖父更多的教導(dǎo)。

  幼時的原圣成常常待在外祖父的書房,那里除了高大的紫檀云蝠紋書櫥、擺放整齊的各類書籍,還有一應(yīng)俱全的紫砂茶具、點綴其間的字畫和有序擺放的佛像器皿,處處都顯示著東方特有的韻味。

  書房內(nèi)掛有外祖父最喜歡的一幅字,上面寫著,不為利所用,不為欲所縱,不為權(quán)所傾,不為勢所動,此為君子也。

  外祖父說這每一條,都是一個君子應(yīng)該做到的。

  后來,原圣成想,自己做不成君子了,因為遇上她,自己便為欲所縱,他只想將這小女人牢牢地綁在身邊,再不放她走,當(dāng)然這是后話了。

  變故發(fā)生在他到德國讀大學(xué)的期間,一年寒假,他剛回到臺中,南美那邊便傳來消息。

  他整個人都幾乎被那個噩耗擊倒,腦子里「轟」的一聲,像爆炸般全身都僵直了、麻木了,胸腔中卻有一把烈火將眼淚燒干,想哭也哭不出來。

  他不能告訴任何人,尤其是垂垂老矣的外祖父,唯有壓抑著悲痛,一個人離開臺中,他四處游蕩,最后想到了母親曾經(jīng)待過的地方……他的出生地。

  高雄的鄉(xiāng)下,空氣真是清新,不經(jīng)意地,呼吸間還能聞到淡淡的青草香和泥土的氣息,每當(dāng)走到田梗上,他都會不由自主地猛吸了兩口,讓新鮮的空氣滋潤著他的五臟六腑。

  他住在一間小小的民宿里,很少與旁人交談,好在這里常有旅客落腳,對他這個古怪的混血面孔倒也不那么好奇。

  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原圣成開始注意到那個騎著腳踏車,快樂得像個精靈的小女孩。

  「大嬸,我今天摘了好多漂亮的花,送給民宿里住的客人們哦!」

  「阿伯,阿嬤叫我?guī)退脛傋龊玫睦踝铀纸o你吃,是新鮮出爐的,又甜又香呢!

  「婆婆,這幾天天氣慢慢熱了,但你可別貪涼,千萬不能減衣服呀!」

  她的聲音清脆嬌嫩,像只嘰嘰喳喳的小山雀,說個沒完。

  那段時間,原圣成總是懶洋洋地倚在護欄上,漫不經(jīng)心地望著遠方的山脈,耳里聽著民宿門口女孩純真的聲音。

  沒有意識到那些令人溫暖的字句,正慢慢地滲透進心底,奇特地有某種安撫人心的魅力。

  他沒有跟她說過話,可是聽著她歡快的聲音、看著她遠去的背景,幾乎成了每日的必修課。

  在這純樸的鄉(xiāng)間,在這令人輕松的天地,他慢慢地振作起來。

  離開的那天,又看到她正騎著腳踏車路過,神使鬼差般地,他拿著手機,「喀嚓」一聲,將漸遠的俏麗背影留在了鏡頭中。

  后來,原圣成又回到德國繼續(xù)學(xué)業(yè),卻有意無意,總想起那個小女孩,想她是不是依然那么快活。

  三年后的那場臺風(fēng)災(zāi)害,造成了臺灣五十年來最嚴(yán)重的水災(zāi),其中遭受滅頂之災(zāi)的高雄某個小村莊,至少有兩百多人死亡,一百多人失蹤,遇難人數(shù)超過了上千人。

  這其中,就有她的親人。

  根據(jù)征信社給他的資料,他看到當(dāng)年的小丫頭己經(jīng)慢慢長大了,出落得相當(dāng)美麗清新,一顰一笑間透露著純真良善。

  正值花季的少女,豆蔻一般,怎么會沒有人喜歡?

  那個名字叫「阿開」淳樸少年,跟她一起長大,兩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原圣成不知道他們的感情里有多少愛情的成分,也不知道那小小的稚嫩女孩子,究竟懂不懂什么叫做愛情……

  但是,好吧,他想,她的笑臉,比什么都重要。

  直到那場天災(zāi),她的阿嬤和阿開都喪生在那場風(fēng)災(zāi)中,她被父親帶回臺北,遠遠地離開了那個傷心的小村莊。

  原圣成則在剛回到臺灣沒多久,官家就出了事,官之荷因車禍去逝,他被派往香港分公司進行代管,等他再次踏上臺北,卻又愕然聽到她父親病逝的消息。

  她失去親人和戀人時,身邊還有父親,現(xiàn)在,還有誰能讓她依靠?

  腦中分分秒秒想象著她悲傷無助的模樣,一向冷硬的心竟像被巨輪重重碾過,驟然滋生出無限疼惜與不舍,他突然想去接近她、憐惜她,甚至去愛護她。

  原來,純真的小女孩,不知在什么時侯,已經(jīng)悄悄地在他心占據(jù)了一個角落,等到如夢初醒時,她已像那些紅紅白白的小野花,綻放至漫山遍野。

  是啊,如果不在意、不喜歡,他怎么會默默地關(guān)注著她?又怎么會將那張照片放進皮夾里,一放就是好幾年?

  后來的事情,順理成章了,原圣成用小小的玩具工廠來要挾她嫁給自己,當(dāng)了他的妻,然后一日比一日更愛她,只想守護她、疼寵她,讓她幸福一輩子。

  他無疑做到了。

  「歷書」上是這樣解釋清明節(jié)的,春分后十五日,斗指丁,為清明,時萬物皆潔齊而清明,蓋時當(dāng)氣清景明,萬物皆顯,因此得名。

  第二年清明,原圣成和顧沁朵一道去高雄鄉(xiāng)下,為阿嬤和阿開掃墓,再到臺北的陵園看看父親。

  然后她被他帶到阿根廷的首都布宜諾斯艾利斯,在一個最繁華的貴族區(qū)里,到處都是擁擠的高級住宅、酒吧、咖啡店和頂級品牌店……然而它們都圍繞著一圈高墻而建。

  高墻之內(nèi),是擁擠而華貴的建筑,一個古老的家族墓地。

  那個墓地看起來像是一個漂亮的小鎮(zhèn),鋪設(shè)著街道、花壇、長椅。

  修建得宛如家園。

  直到看到雕花鑄鐵柵門內(nèi),那個巨大的墓地群里,其中一塊墓碑上赫然是一張東方女子的照片時,顧沁朵捂住嘴,潸然淚下。

  她終于明白了為什么第一次見面時,原圣成對自己說……有機會會帶她去見他的父母。

  因為他們安息長眠于此,在他剛剛二十歲時,他們就永遠地離開他了。

  他告訴她,他們死于一次暗殺。

  身為黑幫家族的一員,很少有人能善終,所以他的父母在他七歲時將他送回了官家,永久地遠離了血腥、殺戮的殘酷世界。

  一雙大掌輕而易舉地將顧沁朵自背后摟進懷里,讓她纖細的背部貼靠在自己胸前,他吻去她長睫上的淚珠,臉貼著她的頰,微笑地看著墓碑上父母的照片。

  他和自己心愛的小妻子會過得很好,他們彼此深愛,在不遠的將來,他們還會享受著兒女承歡膝下的天倫之樂,然后相依相偎,慢慢地變老。

  就像她放在他書桌上的那兩個小小的盆栽,在金色的光線下,小小的花朵,生機盎然地綻放著,看得人心里有說不出的歡喜。

  真好。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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