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喝!啊,小心!救命……救命……”客棧外忽然傳出一連串驚叫聲,勸架聲、打斗聲亂成一團,客棧里的客人聽到聲響也好奇地紛紛探頭觀看,還有人忍不住跑到門邊看戲。
“哇,打進來了!快閃開,啊——”砰!一群人沖進客棧里,翻倒桌椅、盤子碗筷摔落一地,把客棧里的客人嚇得紛紛逃竄。
“救命啊、救命啊……”一名斯文男子抱著頭在客棧里沖來撞去,后方幾個大漢則猛追他。
“站。e跑!”
“哇,你砍錯人了!小心,啊——”有客人遭受到池魚之殃,被踢了一腳,跌到一旁。
“快逃命啊,快逃命——快!”
客棧里一片混亂,打架的打架,逃命的逃命,只有客棧主人跟店小二傻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抓住羅元紳!”有人高喊道。
“羅元紳?”原本跟隨言撞牒要離開客棧的左寧聽到這熟悉名字,回頭!罢媸橇_元紳?”她愣住。
一名持短刀的男子沖向羅元紳,揮了過去。
“我的手,啊——”血花噴出,羅元紳的手臂被劃上一刀。
驚恐叫聲立刻響徹客棧。
左寧見狀,回身要沖上去救人。“不準傷人——”
言撞牒卻拉住她!白!
“不走,我要救羅元紳。”她執意道,甩開他的手沖了過去。
“算了,就先救他,讓他親自把臉上的假面具摘下來好了!毖宰搽簾o法讓她單獨涉險,只好加入戰局。
他暗器一使,數顆黑棋子般的物體飛射出去,擊中那些黑衣人的身體,疼得他們唉唉叫。
左寧乘機扶著羅元紳躲到角落,問道:“怎么樣?你傷得重不重?”
“我沒關系,呃……”疼呀。
客棧內又響起各種駭叫、打斗聲,不過那群黑衣人已被言撞牒給逼退。
看到言撞牒占了上風,左寧松了口氣,又回首對羅元紳道:“我送你去找大夫!
“沒關系!绷_元紳忍痛回道。
“都流血了,還說沒關系!弊髮幙戳艘幌,發現店小二躲在桌下不斷發抖,忙吩咐道:“你快去請大夫,店里有沒有傷藥布條之類的東西,快拿來給我。”
“我……我怕……外頭在殺人。
“有高手在場,不會再有人受傷,你快點去拿,快!”左寧促他勇敢一點。
“是嗎?不會殺到我?”店小二驚恐地張望著,那群黑衣人的確被那位俊逸公子給殺得節節敗退,還一個個逃出客棧外,心情總算安穩些。
“好,我去拿傷藥、去請大夫。”店小二膽子大了起來,爬出桌底。
“快點。”左寧催促道。
“好!钡晷《姾谝氯艘呀洕√优,先沖到后方柜子拿出傷藥給左寧,再跑出去找大夫。
“哎呀!”羅元紳蜷縮成一團,身子微顫著。
“你痛得發抖。俊弊髮帗牡乜粗。
“我叫別人來敷藥!毖宰搽禾幚硗旰谝氯,走到左寧身邊,冷聲道。
“我來就好!弊髮巿桃鈳兔。
“不用理他!
“他傷得好嚴重,你瞧他抖得這么厲害!绷_元紳的身體簡直要抖散了。
羅元紳忽然顫顫地開口,道:“不是……我不是……不是受傷的關系,我是……我是……”羅元紳看了言撞牒一眼,又縮成一團。
“你是什么?說話吞吞吐吐的。”
“我是……是害……害怕!彼麌肃檎f著。
“害怕?你在怕什么?壞人都被打退了,你的性命也保住了,還有什么好害怕的?”
羅元紳小心翼翼地又看言撞牒一眼,然后又縮成一團。
“你在玩什么把戲?”言撞牒語氣詭異,意有所指。
左寧也注意到他畏縮得過分,道:“有話就直說,沒關系!
羅元紳呼息急促,好一會兒,才低聲開口!拔覜]有玩把戲,我也不敢。您是言公子,我怎敢對您耍把戲!
左寧慢慢蹲低身子幫羅元紳上藥包扎,一邊問:“你明明就有話要說,就說清楚吧。”
“沒、沒有,啊……”羅元紳疼得呲牙咧嘴。
“對不起,我太用力了!弊髮幟Φ狼。
“再用力一些吧,他死不足惜。”言撞牒說著風涼話。
“你!”羅元紳忽然抬起臉,滿臉悲憤,道:“我一忍再忍,但你的態度讓我失望。你想殺我滅口嗎?”
左寧看著他視死如歸的態度,追問道:“什么滅口?我還是不懂你的意思,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就直說無妨!
“我……我……好,我說。就算言撞牒要取我性命,我也要說出真相,我已經沒有退路,我豁出去了!”他對左寧道:“你知道那些土匪為什么要追我嗎?他們是打算綁住我,然后逼問我言撞牒的下落!
左寧蹙眉,問道:“你跟言撞牒又沒有任何關系,他們為何要追你?這沒有道理。
“土匪本來就不講道理。”羅元紳悲慘地道:“這群追我的土匪來自一座名叫綠林窩的賊窩,他們指稱言撞牒在一年多前闖進山寨,搶走一張藏寶圖,一開始他們不知搶匪身分,所以不知找誰索討去,可是他們心有不甘,鍥而不舍地到處追查搶匪的身分。直到一個月前,綠山寨的土匪們終于有所突破,鎖定了言撞牒。只是言撞牒行蹤不定,而言家長輩離開‘江南別院’后也不知去向,而我這倒楣鬼因為跟言家接觸了幾回,所以被人指稱我與言家交情匪淺,土匪們也信以為真,又巧合地竟然堵到了我,于是決定抓我來逼問言撞牒的下落,才會發生方才的追打事件。”
“原來如此……”左寧嬌嗓沉下。
“我成了代罪羔羊!绷_元紳好凄慘。
左寧不吭聲,半晌后,她起身,看著言撞牒!澳愎皇呛诔院凇!
此話一出,羅元紳欣喜若狂。他的懷疑竟然是真的,言撞牒的財富果真來自于藏寶圖。
為了確定言撞牒是否懷有藏寶圖,他與綠首領說好要試探言撞牒,因此在探子們查到言撞牒現身于浙省的消息后,便合力演出這出追殺戲,一來可以讓他再度接近左寧,二來藉機打探真假。如果言撞牒真有藏寶圖,算他歪打正著,倘若沒有,他也可以胡掰只是被人欺騙,左寧還是不會懷疑他別有心機。
左寧異常冷靜地指控言撞牒,道:“你的寶藏居然是黑吃黑得來的,看來洞里的寶藏全是不義之財,跟你編來騙我的故事完全相反!边說是皇帝所賜,交給他全權處置,都是假的!
言撞牒不愿在羅元紳面前與她爭執,只道:“你還沒有跟我走完全部行程,所以不要妄下定論。”他看向羅元紳,雙目一冷,道:“而你,該滾了!
“你要干什么?”羅元紳感覺到他的殺氣,嚇了一跳。
“你說呢?”言撞牒目光寒又冷,殺氣已出。
“不行,不準你動他,動了就表示你心虛,你在騙我。”左寧喊道,擋在羅元紳面前。
她的舉動讓言撞牒停下腳步,口氣陰寒。“他算什么東西,為何殺他就是我心虛?就是我騙你?”
她回道:“就是心虛才要殺人滅口呀!
“羅元紳何時變得這么重要了,你居然拿我和他做比較?”言撞牒譏諷道。
“不行嗎?”左寧氣勢弱了。他發怒了,他的口吻讓她知道他真的很生氣。
“很好!毖宰搽郝曇焕洌碜娱W過左寧,朝羅元紳狠狠一踢。
“啊——”羅元紳大叫。他動作快到讓他猝不及防,只能硬吃下這一腳。
“你、你居然踢他!弊髮幧笛。
“你心疼了?”言撞牒眉心愈鎖愈緊,那森冷的臉色又讓她畏縮了。
“我、我……你……唉!”左寧震驚,但又不敢與他正面對抗?磥聿荒茉儆|怒他,否則事情會難以收拾,而且言撞牒此刻的模樣像極了打翻醋壇子的丈夫——
打翻醋壇子的丈夫?
她為這發現而欣喜。
“怎么不說話了,你就是心疼羅元紳?”言撞牒一步步逼近她,惹得左寧心驚膽顫。
她深吸口氣,壓抑著欣喜,故作鎮定,道:“他……他是傷者,你這樣對待人家會有損言家名譽!
“我沒事,我已經沒事了……”羅元紳也忍痛回道,怕再繼續“討論”下去會惹得言撞牒發火,當真一掌斃了他。“哎呀,流血了,痛……痛……”還是誘出左寧的同情心比較重要,只要左寧向著他,一切就好辦,然后他再慢慢向左寧訴說言撞牒的恐怖與邪惡,讓她明白他的好,與他同一陣線,然后他再向言家長輩取得金錢援助——
“老板,有沒有房間?”左寧找尋店家老板,打算先照顧羅元紳的傷勢再說。
“有、有,有房間。”一直在門后探頭探腦的老板跳了出來,把他們帶到樓上房間歇息,而店小二也把大夫給請了過來。
言撞牒冷冷跟著他們。
左寧怕他痛下殺手,決定先待在羅元紳身旁,以防萬一。
她坐在椅子上,看著大夫替羅元紳診治、包扎。她只靜靜看著,但腦子想的都是言撞牒。他的火氣為何而來?他真的擔心她愛上羅元紳?他真的害怕她跟羅元紳跑了?他不愿她紅杏出墻?他打算留住她?
這一個接一個的問題又惹得她頭痛了起來。
*
房里一片寂靜,這樣的安靜已經過了一個時辰,羅元紳再也憋不住地開了口。
“你不必緊張了,言撞牒已經離去,你想說就說。你還好吧?”羅元紳喚著左寧。她始終坐在窗邊椅子上,直到大夫替他上完藥,她還是呆呆坐著。
左寧仍是想著言撞牒,她急著想弄清楚一切,他一下子讓她看藏寶地點,一下子又踢羅元紳,展現丈夫專屬的醋意,這種種反常表現讓她感到惶惑。
吃醋、嫉妒,這是有情人才會展現的情緒。
這證明他是視她為妻子。
他是真心想彌補她嗎?
一思及此,一抹欣喜又劃過心頭。
“你還是不肯說話嗎?又或者,你在為某人傷神?”羅元紳偷按了按自己的傷口。“啊,痛……”
“怎么了?”左寧回過神來,看著床上的羅元紳,道:“傷口又痛了?要不要再請大夫?”
“不用不用,我只是不小心碰到傷口!彼闹懈`喜,她還真是關心他呀。
“還好沒流血,不然又要讓門外的店小二找大夫來了。”她看著門外的影子,店小二一直站在房門外等候差遣。
“其實店小二是言撞牒特別派守在門外的,他怕我對你不軌,要他在門外注意著。”羅元紳幽幽說道:“其實我怎么會對你懷有企圖呢,你該小心的人不是我,而是言公子才對。人啊,真是不可貌相,單看言撞牒的出身,誰會認為他有可能搶劫土匪寨子的藏寶圖?若非土匪不甘損失,拚命找尋那位搶圖的盜匪,誰知道言撞牒會做出這種丑事來。”
“你說得有道理。”她點頭。
見狀,他欣喜不已,再道:“也不知我是幸運還是不幸,當你從‘江南別院’失蹤,我也只好跟著離開‘江南別院’。為了謀生,我到處找尋新的工作,只是尋呀覓地,到最后,我又與你相遇了!
“說來,我和你頗有緣分!彼Φ。
“我也很開心能夠再遇見你。”他熱切地看著左寧。
“幸好有再度相遇的機會,讓我可以跟你道歉,先前害你吃壞肚子了!
“不不不,不關你的事,我后來查出是言撞牒搞的鬼,跟你無關,是他在天池魚里下了藥,害得我上吐下瀉,痛苦不堪!
“是嗎?”她忙搗住嘴巴。原本該為此感到震驚,但不知為何她卻想笑,而且還偷笑了出來。言撞牒一次又一次地戲弄羅元紳,就因為看不慣他想接近她吧。
“你不就是因為內疚自責,才會離開‘江南別院’?想一想,是我對不起你才對。”羅元紳再道。
“嗯嗯!彼c著頭,不敢開口回話,深怕自己的笑憋不住。
羅元紳明明對言撞牒有所不滿,她卻聽得很快樂,那是一種無法形容的快感,她也不知道為何如此。
他繼續道歉。“因為我,你離開言家,讓你在外頭受了不少苦,我是始作俑者,真是對不住!
她忍住笑,回道:“不要再說對不起了,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我總是一次次地對你失約,我答應要幫你卻又讓你流落街頭,我很慚愧!
“別這樣說……”羅元紳癡癡看著她。
“不過見你平安,我也可以放心了!
“是嗎?”
兩人互相安慰,互相感謝對方,門外的店小二聽得糊里糊涂,反正這兩人沒有勾勾搭搭就行。
雖然不懂兩個男人要怎么勾勾搭搭,但他只要確定這兩人隔著十步的距離,沒有越界即可,這是言撞牒公子的交代,也是他拿賞金的條件。只要這兩人沒犯規,他守到天亮都無昕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