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元紳一怔,腦子不斷分析起左寧的一舉一動。
他是“他”?他是“她”?!
左寧抱著洗好的野菜走向火堆處。
羅元紳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左寧瞧,目不轉睛。
左寧感覺被兩簇目光盯著,不禁側過首,一看到他癡呆的面孔,便疑惑地問:“你在看什么?”
“沒、沒什么?”羅元紳搖搖頭,心兒怦怦亂跳。
左寧聳聳肩,回身忙著將洗滌好的野菜放進小鍋子里,準備煮食。到江南城可有一段路程,一定會遇上無處可住的郊野,所以她經過小鎮時,就先買好了器皿預備著用。
“你想得好周到!绷_元紳慢慢往左寧身邊靠過去。
“不想啃干糧、吃饅頭就得要有所準備呀!”她承認自己是個貪吃鬼!鞍ρ剑 濒~兒忽然跳起來,魚鰭黥到了她的食指。
“怎么了?有沒有受傷?我看看!绷_元紳伸手要抓左寧的手指檢視。“。⊥!”他忽然哀叫一聲,因為一顆石子不知打哪兒飛來,擊中了他的手腕,疼得他縮手。
“怎么了?”左寧一頭霧水,同時間,耳畔聽到了馬蹄聲,心忽然緊繃,仿佛即將發生大事了。
“不知道飛來什么怪玩意兒,打中了我的手!绷_元紳撫著發紅的手腕!澳[了!
“我看看!彼郎愊蛩
馬蹄聲快速拉近。
“哪來的快馬?”左寧全身更加僵硬了。
“怎么回事?”羅元紳也聽到了馬匹狂奔的聲音,而且好接近。
左寧起身,一轉頭,但見一匹毛色黑如夜、奔馳速度宛若電光的高大駿馬,朝她所站的方向沖了過來。
她驚詫地想退開,可已來不及了,駕馭駿馬的男人半彎下身子,手臂朝她而來,就在駿馬奔過的同時,她的身子被抄起,整個人被帶上馬背。
“啊——”一切發生得太快,左寧只能驚叫!下一瞬,人已安坐在馬背上。
喀啦、喀啦、喀啦……駿馬在郊野間快速奔馳著。
“左公子!左公子、左……”羅元紳的大叫聲被遠遠地拋在腦后。
喀啦、喀啦、喀啦……駿馬快奔,轉瞬間已跑到十里外。
左寧無力地靠著身后人,一切來得突然,她根本無法反應,只能靠著他。
言撞牒策馬狂奔,風吹著,她的馨香也吹到他的鼻前回繞,心晃蕩了起來,雖然與她不合,但她的香氣卻能迷眩他的神智。
就是這種魔魅般的牽引與眷戀,才會教他控制不住地追上她,忘了要各走各路的共識。
左寧深吸口氣,氣息總算平穩了些。
她的后腦靠在他胸懷,還枕得很安穩。
“我剛剛很可能摔死……嚇死我了……”
言撞牒垂下視線,道:“放心,我還不會摔死你!
左寧一仰首,與他的黑瞳對個正著。
四目相接,她的心怦動得好厲害!
“你、你、你……言撞牒,你怎么冒出來了?而且還用這種方式‘擄’走我?”她直到此刻才算整個清醒過來。
他掃了她一眼,道:“我猜想你急著走人的原因是結交了新歡,果然……”
“我結交新歡?你在胡扯什么?我哪有紅杏出墻。俊
“你剛剛不是要去摸羅元紳的手?”駕!
“!慢一點!”她一驚,大叫。
“駕!”他驅使馬兒跑得更快。
她氣喘吁吁,高聲解釋道:“我不是要去摸他的手!是他突然手痛,我表示關心而已!況且我們是恰巧碰見,又不是私奔,更沒有紅杏出墻!”
“恰巧碰見?還真是巧合!”言撞牒冷冷一哼。
“你不也是找到我了?”她沒好氣地回道。
言撞牒一怔,是啊,他是找到她了,在管家通報她離開了“言之家”時,他原本只是想等著罪名定下來,兩人就可以各奔東西了。
然而,在躊躇一日后,他卻又追了上來。
只要想到這輩子再也見不著左寧,他就感到“失落”。
他清楚長輩一旦取消婚約,左寧定會“逃之夭夭”,此后他將不可能再見著她。每當想到這狀況時,他的心緒就竄動得厲害。
“你干嘛追上我?”她問。
“我想再見你最后一面……”言撞牒喃道。
“啥?你說什么?”她把被風吹亂的發絲撩到耳后,沒聽清楚他含在嘴巴里的話語。
“駕!”言撞牒沒重述,只是策馬狂奔。
“喂,慢點、慢點啦——”身子顛簸得厲害,惹得她驚叫連連。“你在干什么?”
“我要快點趕到江南城去,向長輩報告你紅杏出墻的丑事!
“你誣賴我!明明是你風流輕佻!”
“怎么,你害怕蕩婦之名被爹娘知道了?”
“明明你才是淫夫!”她回嘴。
“好吧,那咱們就一起到長輩面前論個分明,誰是誰非,全交由長輩做裁決!彼。
駕!駿馬飛馳而行。
。
入城后,迎面而來的是熱鬧市集,人聲鼎沸的景況說明著江南城的繁華。
“坐好,別扭來扭去!”言撞牒低聲輕喝不安分的她。她軟軟的嬌軀每回“摩挲”到他的身體,他的胸臆就躁熱得厲害。
“我屁股不舒服嘛!”她沒有發現身后人的“痛苦”,只知道屁股好痛好痛呀!
“那你下馬走路好了!”他屏氣,輕斥。
“你要我下馬走路?你真狠耶!”她氣惱,這世上就是有他這種沒良心的家伙!她雖是男裝打扮,但畢竟還是名弱女子,這樣一路不停歇地直往江南城奔馳,她自然會累。
“那你就不要動來動去!”他臉色又變,她的背貼靠著他的胸膛,兩具相貼的軀體就跟著馬匹的步伐晃呀磨的,害得言撞牒胸臆里的躁火不斷擴大、燃燒。
她長大了,不再是乳臭未干的小女孩,可以輕易地挑起他的情欲,甚至讓他有了牽掛。
“我偏要動!”左寧沒察覺到他的異狀,繼續跟他唱反調,豈知馬兒忽然一跳,她重心一個不穩,身子一偏,眼看就要跌下馬!“啊——”
言撞牒的手臂倏地圈住她的柳腰,將她撈好扶正。“小心點!
“喔……”她羞紅臉,想氣他卻害自己差點墜馬,真是羞死人了。
她故作沒事,也開始安穩地坐好。
高大的馬兒行走在寬敞大路上,兩邊有著各式各樣的店家,還有到處流動的小販與討價還價的攤商旅人,龍呈皇朝果真處在盛世之中。
駿馬通過市集,轉過街角,再經過一條大路后,一座華麗的屋宇慢慢地出現在眼前。
“迂~~”行至大門前廣場時,言撞牒一拉韁繩,下馬,跟門房告知身分。
門房一驚,立刻呼喚馬夫前來將駿馬帶進馬房,亦通知管家恭迎少主子。
“少爺,對不。〔恢贍敶篑{光臨,怠慢了,請見諒、請見諒……”匆忙趕到的管家不斷行禮致歉。
“沒事,不必特意招呼我,我只是來探望老爺及夫人的。”言撞牒一邊說,一邊把左寧扶下馬。
“老爺和夫人正巧在廳里議事呢,我帶您過去!惫芗伊⒖填I帶兩人進入大門,穿越花園,園子里有著美麗的假山流水,相當優雅秀麗。
左寧邊走邊觀賞!斑@座‘江南別院’跟咱們‘言之家’的差異并不大!
“不過有些地方年久失修了!惫芗依蠈嵒卮稹!吧贍,請稍候,我先去稟告老爺、夫人一聲!
“嗯!
管家轉身進入正廳,向老主子說道:“老爺、夫人,少爺與一名公子連袂來到別院,要向兩位請安。”他甚少與京城主宅的人士接觸,所以不清楚另一位清秀小公子是何人物?
原本在正廳核帳的言老爺與言夫人相視一眼后,疑惑地轉看門口,言撞牒與左寧正一前一后地走進正廳里。
“伯父、伯母。”左寧行禮。
“怎么一起來了?”兩老見到是左寧,便笑逐顏開。
管家端上香茗,替四位主子倒茶,再退出去。
待管家離開后,言夫人才開口!澳銈冞@對小夫妻不曾一起出現,今兒個怎么一起出現了?為娘的好擔心天會不會下紅雨呢!”一家子團聚的氛圍好溫馨,言夫人堆滿笑意,端起香茗啜飲著,對于這對小兒女終于能夠“和平相處”感到很開心呀!
長相威嚴的言老爺,唇畔也泛出笑意來。恩人之女與自己的兒子擁有幸福生活,是他最大的愿望。
“你們連袂而來是要向我們報告成親細節嗎?”言老爺直問。寧兒已快滿十八歲,也快到約定成婚的日期了,只是一直以來兩人并不和諧,他還擔心會造成怨偶,但如今看來,應該都雨過天晴了。
左寧的俏臉忍不住紅了,瞥了眼言撞牒。
他一臉陰沉。
見狀,她心一冷,火氣一來,一定要跟他切斷關系才行!
“我們沒有要成親,我是來告狀的!”左寧牙一咬,心一橫,說出劃清界線的狠話。
“告狀?”兩老一頭霧水。
“對。他開青樓,咱們言家少爺言撞牒開了青樓妓院‘探花樓’!”左寧哀怨地指控道。
“什么?!”兩老傻住。
“是真的!言撞牒,寧兒未來的夫婿,現在變成大老鴇了!嗚嗚嗚~~”她唱作俱佳地演出。
聞言,言夫人差點厥過去。
言老爺則是臉色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