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母后請安!
每天早晨,張紫晗依禮都會去向沛后問安,可今日她有些話想要同沛后說,特意提早一點來到沛后宮中,沒想到斯寰平已經在那里了。
他昨夜不是醉得厲害嗎?她本以為他會多睡一會兒,怎么像個沒事人一般?
“平兒,聽聞你昨晚多喝了幾杯,怎么樣,沒事吧?”沛后關心的問道。
斯寰平淡淡瞥了張紫晗一眼,回道:“有紫晗照顧兒臣,倒不像從前喝醉時那么難受!
“如此甚好,”沛后笑著點頭,“你娶妻以后,本宮這個做母親的也可放心了!
張紫晗有些詫異,實在弄不懂斯寰平為何要替她說好話,昨夜她分明什么忙都沒幫上,還被他從寢殿里趕了出來……不過罷了,他愿意與她扮演一對賢伉儷,她又何樂而不為?至少,有個好名聲。
“兒臣有一件事要稟報母后,”張紫晗趁機道:“母后聽了,會更高興的!
“哦?什么事?”沛后一臉好奇。
“徐良娣她……”不知為什么,張紫晗不敢對上斯寰平的目光,大概是怕看見他聽到這個消息時臉上的驚喜吧!靶炝兼酚猩碓辛!
“什么?”沛后難掩驚訝。
斯寰平倒是出乎意料的沒露出什么驚喜的神色,詫異反而更多一些,他緊蹙著眉又問了一次,“你說什么?!”
“恭喜殿下,徐良娣有身孕了!睆堊详线@回干脆直接低下頭了,她真的很怕瞧見他初為人父的雀躍之情。
“平兒,這真是個好消息。 迸婧笮Φ眠B雙眼都瞇成彎月狀,“快,快傳人去稟報你父皇,讓他也高興高興!”
“且慢!彼瑰酒絽s出乎意料地冷靜,“母后,此事兒臣得仔細問問。”
“怎么了?”沛后一怔,接著像是突然意會過來,輕笑道:“你怕是弄錯了?對,得先傳御醫才是,有時候月事遲了幾天,嬪妃誤認為自己有喜,也是常有。”
斯寰平懶得理會一個人說得起勁的沛后,目光銳利的看著張紫晗,沉聲問道:“徐良娣有喜的消息,妹妹是怎么知道的?”
“臣妾是聽姜良娣說的,”他的語氣沒有絲毫喜悅之情,張紫晗覺得他的反應實在太奇怪了,不禁抬頭看向他,發現他的表情實在不好看,這讓她心頭的狐疑更甚,但她仍維持鎮定,好言回道:“大概是殿下去容州之前便有了,徐良娣月事許久沒來,還時常惡心想吐,應該是真的有孕了。”
“她有孕了,為何不直接向我稟報,或者告訴母后?”他的眼眸竄起一絲陰鷙,“為什么偏偏只讓你知曉?”
“按制,良娣有孕,本就該先告訴東宮正妃,”張紫晗只揀該說的說,妃嬪之間小鼻子小眼睛的心機,就不需要讓他知道了,“如此,有什么不妥嗎?”
“平兒,你怎么了?”沛后也看出他的反應不太對勁,“不如宣徐良娣來問問吧,順便傳太醫!
“順便再傳姜良娣吧!彼瑰酒降溃骸爱吘故撬▓蟮南!
管事太監領了命令,連忙碎奔下去,沒過多久,便帶著徐、姜兩名良娣前來,從正殿而入。
“給皇后娘娘請安,”兩名良娣同聲道:“給太子殿下、太子妃請安。”
“快給徐良娣賜座,”沛后吩咐道:“有孕之人,不可久立。”
“什么?”徐良娣一臉莫名其妙,“有孕之人?皇后娘娘指的是……臣妾?”
“你如今有孕,”沛后輕笑道:“日后想吃什么,盡管吩咐人去膳房取,不必受限于分例!
“皇后娘娘是聽了哪里的謠言?”徐良娣嚇得連忙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臣妾是清白之軀,怎能有孕,何曾有孕?”
“清白之軀?”沛后簡直被弄胡涂了,“徐良娣,有了身孕是好事啊,你為何要隱瞞?況且說自己是清白之軀似乎也不太妥當,又沒人誣蔑你與人通奸!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徐良娣更為著急了,一把拉住斯寰平的衣角,“這定是有人冤枉臣妾!殿下要為臣妾作主!”
張紫晗一頭霧水的看著她夸張的反應,這到底是怎么了?明明一個天大的好消息,為何弄得好像有人要害死她似的?
“你先別急,”斯寰平徐徐道:“此事得先問太子妃,是她聽聞你有孕了。”
徐良娣看向張紫晗,滿眸滿臉皆是怨憤,“太子妃,臣妾自入東宮以來,雖得太子眷顧,可是對太子妃一向敬重有加,為何太子妃要造謠生事,如此陷害臣妾?”
“此事我是聽姜良娣說的!睆堊详喜幻庥X得好笑,就算她沒有懷孕,頂多也是誤會一場而已,談何陷害?“我知你心中尚有猶豫,生怕消息傳開會招人妒嫉,但皇后娘娘與太子殿下此刻都在這里,他們會替你作主的,你也不必再隱瞞了!倍乙膊恢浪窃趺聪氲,她有孕一事若闔宮上下都知曉了,更不會有人敢對她不利,她和孩子才能真正安全。
“太子妃,臣妾并沒有對太子妃說過這樣的話啊!”姜良娣忽然開口道:“不知太子妃為何要把事情推到臣妾身上?”
張紫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么?!”
“殿下,”姜良娣也跟著跪下,無辜的對斯寰平道:“臣妾從來沒有對太子妃說過徐良娣有孕,想是太子妃記錯了,又或者太子妃有別的隱衷?”
“你沒說過?”斯寰平淺笑,“那就怪了,那么咱們的太子妃是從哪兒得知的消息?”
張紫晗難以置信的瞪向姜良娣,“姜良娣,那日在湖畔的桃林,你分明親口告訴我徐良娣有孕一事,還說你為她煎煮了保胎藥!對了,還有徐良娣身邊的一個宮女可以作證!”
“我身邊的宮女?”徐良娣一臉詫異,“不知道太子妃說的是哪一個?而且我身邊的宮女怎會與姜良娣交往?”
那宮女叫什么來著?張紫晗想了又想,當初她好像沒留意她叫什么名字,不過要是見到本人,她肯定認得。
本來她可以叫隨侍自己的宮女作證,可那日她偏偏差遣宮女回去取傘,如今才會百口莫辯。
唉,她真不該獨自待在桃林中,之前只覺得宮中儀制十分繁縟,看來倒還真有幾分道理,若乖乖守規矩,也不至于像此刻這般,找不到證人。
“對啊,臣妾與徐姊姊平素并無往來,”姜良娣順勢道:“又怎會與徐姊姊的宮女相交?太子妃這話說得太奇怪了!
沛后聽得云里霧里,不免也有些失了耐心,“你們有沒有人能告訴本宮,這究竟鬧的是哪一出?”
“對啊,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斯寰平彷佛在看好戲一般,臉上泛起惡作劇般的笑意,“太子妃,還是得由你自己來解釋解釋!
事關他的孩兒,他怎么一點兒也不緊張?語氣好像在逗小貓小狗玩似的……張紫晗腦中一片混亂,什么也回答不出來,因為就連她自己也搞不清楚現在唱的究竟是什么戲。
“看來只有本太子一個人聽明白了,那就由我來說吧!彼瑰酒轿⒐雌鸫剑m道:“總之,徐良娣沒有身孕,她也不可能有身孕,因為自她入東宮后,本太子還不曾寵幸過她!
這下子不只張紫晗,就連沛后、姜良娣也錯愕的瞪大了雙眸。
“所以,若有人說她懷了身孕,那么這孩子一定不是本太子的,也就是說,有人誣蔑她與別的男人通奸。”斯寰平笑道:“所以,徐良娣誓死也要證明自己的清白!
“太子妃蓄意誣蔑臣妾,”徐良娣哭得跟淚人一般,“殿下,你要替臣妾作主啊!”
“是啊,太子妃,你為何要誣蔑徐良娣,還要拉著姜良娣下水?”斯寰平挑釁的對張紫晗挑了挑眉,“莫非你真是妒嫉了?”
張紫晗整個人像是化為石頭一般,完全無法動彈。此時此刻,她終于懂了,她是被算計了,傻傻的落入了陷阱。
徐良娣、姜良娣連手將了她一軍,從此,她會被闔宮上下誤認為是一個心狠手辣的妒婦,沒資格當東宮的女主人。
“本宮明白了,”沛后嘆了口氣,“紫晗,你是知道徐良娣還不曾受寰平的寵幸,所以施此一計,想誣徐良娣個不貞不潔的罪名吧?本宮知道,你們年少夫妻,免不了這樣的爭風吃醋,可這一次,你做得太過分了。”
張紫晗知道是該替自己辯解,但現在情勢一面倒向徐良娣,她一時間又想不到法子可以替自己辯白,百口莫辯就是她現在這樣吧。
“紫晗,本宮就罰你禁足悔過,抄寫《女則》、《女訓》,以澄心思!迸婧蟀l落道:“這段時間,東宮事宜暫且交給徐良娣打理吧!
對了,自她從容州回來后,徐良娣失去了代理東宮之權,看來權力的確會讓人著迷,徐良娣有此一計,估計也與此有關。
張紫晗抿著唇,認命的伏身領旨,當她再次抬起頭時,無意中看到斯寰平的臉上依舊掛著那狡黠的笑意,彷佛看到她遭了罪,他很開心似的。
所以他也看她不順眼了嗎?要借徐良娣的手休了她嗎?
她總覺得他似在搞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