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天權無事不登三寶殿,到了南嶺宮,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娟蓮她不懂事,還請公主看在老臣的面子上,不與她計較。”
“本宮何必給你右丞司面子?”俞詠妍眼波一轉,眉梢輕挑。
饒是老謀深算的魏天權,聽她這樣說,一時半刻也沒反應過來。
“本宮要找她麻煩,這時她還有可能在府上舒舒坦坦地過著千金小姐的日子嗎?”魏天權這么有心計的人,會為了這等小事專程來南嶺宮?
“魏大人有什么話直說好了!
魏天權有些驚訝她小小年紀竟能看穿自己的心思,不由得一陣心驚!
“難道你來見本宮,真的是為了你家小女兒?”
可是還得再磨一下性子,魏天權暗忖,她固然聰明,但畢竟還是氣焰太盛,不懂得圓滑處事,三宮遲早要分立,她身為未來南嶺宮的主事,還需磨練。不過現下最要緊的是……
“公主近日可是與二皇子太過親近了?”
“是又如何?”
“請公主和二皇子之間保持距離!蔽禾鞕嘁徽f完,如同意料中的看見她略顯不悅,銳利的眼神射向他。
“右丞司好大的口氣,本宮的私事你也要管嗎?”
“事關南嶺宮,公主的一言一行老臣都會留意!
“說得冠冕堂皇,本宮若是執意與他來往,你又待如何?”
“南嶺宮與西宮……”
“那是你們的事!”俞詠妍的眼神頓時冷冽如冰,仿佛能穿透人心!
魏天權正了正神色道:“難道公主想讓先皇一脈從此毫無建樹?”
“你拿父皇來壓本宮?”她想做什么、該怎么做,還輪不到魏天權來教訓!
“公主請三思!”魏天權也絲毫不讓步。
雖然當今王上稱帝并沒有幾年,但得帝位時年事已高,過不了三、五年,便會傳位,這樣的形勢,朝堂之上眾臣都看得明白,如今東宮太子已有成形之勢,而同他勢力不相上下的曹中臣,也有保二皇子之意,所以他南嶺宮若再無建樹,到三宮分權而立時,只怕會站不住腳。
“本宮自會思量,右丞司就不用操心了!本宮乏了,請大人先回。”她一拂袖,不滿之意盡顯無遺。
“公主好生歇息,老臣先行告退!蔽禾鞕嘧叩貌磺椴辉,卻也無可奈何。
他的身影剛消失,便有公公來報!肮鳎餍牡顏淼奶。”
俞詠妍瞄了一眼,沒多大興趣地揮揮手,慎兒便立刻上前接過查看。
“是王上邀公主參加六月的皇親賞花宴!
“回了!庇嵩佸氩[著眼假寐,懶散地吩咐。
“可是……”慎兒有些遲疑的口氣讓她不悅。
“有什么話就說!
“慎兒是擔心就這樣回了,怕有流言!
“南嶺宮的流言有少過嗎?”俞詠妍坐直身子,瞟了慎兒一眼!疤訑R著,再有人來問,便回了!
慎兒不敢多言,心里卻盤算著要往西宮走一趟。
晉千歲進了后庭院,便看見她一如往常地躺在軟椅上側著身子午睡。
他隨手摘了一片葉子,悄然走到她身邊坐下,用葉尖在她裸露在外、白皙柔美的手背上輕劃。
他見她不為所動,呼吸起伏毫無異常,心思一轉,唇邊勾起一抹溫雅的弧度,將葉尖上移到她的鼻端,才剛碰上她小巧的鼻頭,手腕便被抓住,往下一瞧,映入眼簾的盡是她戲謔的笑。
“別鬧!彼柚滞蟮牧Φ雷饋恚粗难,認真又愉悅地開口道:“聽見沒?別鬧我!
晉千歲笑著停手,毫不避嫌地坐在她身邊,手里把玩著葉子。
“為什么拒絕父皇的邀請?”
“哪個奴才不守規矩,跑到你那里碎嘴!彼龘P揚眉,帶著些許嘲弄的意味。
晉千歲的手指一松,葉子自指尖輕輕滑落,轉而把玩著她的發尾,青絲柔順地纏繞在指尖,不似主人這般咄咄逼人。“不都是因為擔心你嗎?”
“那種賞花宴,不去省得煩心!陛p哼了一聲,她倔強地仰高頭。
“你不去,我豈不是很無聊?”他伸手轉過她的臉。
“沒我的時候,二皇子不是照樣應對得體!庇嵩佸眯Φ乜粗。
“去吧,就當是陪我。”
“你是怕有人會怪罪下來?”她突然收了笑顏,看透他的心思。
“我還以為你又犯了糊涂病,看來心里是明白的!睍x千歲也撤下了溫和說笑的表情,臉上顯出些責備和慍怒。
“明白又怎么樣?他要真想砍我的頭,去或不去又有何分別?不去,誰又強迫得了?”她站起身來,輕瞥了他一眼。
晉千歲懶散地躺進她的軟椅中,也懶得去計較她語氣中的不敬。
“不論這些,就當是陪我也不行嗎?”
“以前沒我陪的時候,你不也好好的?”俞詠妍坐回去,如他方才的姿勢,這次換她俯視著他。
他支起上身,含笑的眸子閃爍生輝,四目相接,溫情脈脈。
“可是你畢竟出現了,若執意不去,看我怎么鬧你!
俞詠妍微揚高眉,有些小看他的意思,他和她,只有在彼此面前,才會現出這些輕松愉悅的小兒女心緒。
晉千歲作勢要動手之前又問了一句!芭掳W嗎?”
她難得呆愣了一會兒,隨即搖頭!坝惺裁春门碌模俊
說完便見他帶著莫測的笑意伸手探向她的腰側。
“呵……”
樹端上兩只色彩斑斕的雀兒在嬉戲,天上人間,皆是同一片美景。
數月過去,便是賞花會。
經不起他的磨人,俞詠妍還是答應赴宴。心里明白不是拒絕不了,是對他無法硬著心腸,不自覺順了他的意。
俞詠妍一個人靠坐在涼亭里休憩,慎兒安靜地在一旁不打擾,靜謐中有陣陣幽香縈繞,原本舒心愜意的氛圍,突地插進一道清脆的嗓音。
“什么鬼地方,又繞錯了?”
俞詠妍倏地睜開眼,一眼便瞧見幾步開外和她年紀相仿的女孩。
那女孩似乎也嚇了一跳,瞬間清靈的雙眸又恢復了鎮定。
“見了本宮為何還不行禮?”她倚靠在亭柱邊,姿態懶洋洋的,但逸出口的話卻有著無庸置疑的威嚴。
眼前這個女孩明眸皓齒、靈動精巧,裙袍樣式普通,質地卻很精良,一時倒看不出來歷。
同時,女孩也正細細地打量著俞詠妍,開口問道:“你是誰?”
聽她這樣問,死忠的慎兒便欲上前,俞詠妍緩緩地揮了揮手。
見此情景當下明白了幾分,女孩閃著一雙聰慧的眸子,笑了起來。
“原來你就是前朝今日的驚瀾公主!
“好一個前朝今日。”說得真是絕妙,俞詠妍直起身,走近與她平視。
葉翔舞心想是不是該下跪行禮?在她面前的這個人可不是普通人,但自己從沒跪過這么年輕的人呢,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禮數就免了,說說你的來歷。”
葉翔舞有些驚訝地抬頭,眼前的人,姑且不論她是何等身分,竟能猜到她心里的想法,好厲害。
“我是葉翔舞,王朝首富葉家的小女兒,想看看皇宮究竟是什么樣子,便隨我爹進宮送貨,誰知現下竟繞不出這地方了!
“原來是跟著來玩的!庇嵩佸腥さ匦α诵Α
“皇宮的衣食所需大都由我家供應,不過,這路也太復雜了些!
葉翔舞略帶稚氣的話讓俞詠妍感到心神愉悅!斑@皇宮你可看出了究竟?”
“公主應該更有體會才對!比~翔舞鬼靈精怪笑著。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才笑開,之間有股難以言喻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