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等到下班,童以芯用最快的速度離開公司,她的車還在修,所以招了輛出租車直奔地窖酒吧。
手里緊緊提著放皮衣的紙袋,她還寫了一張感謝的小卡片放在里面,一路上她的血液都沸騰著。
她從來沒有這么迫切的想要見一個人,她愛上他了,她清楚知道自己愛上他了!
跟羅曼史里描寫的一樣,會為他心跳加速,會不斷的想見他,如果這樣異常的反應不是愛情,那她就不知道什么才叫愛情了。
買票進了酒窖,客人才只有兩、三成,她攔住一名服務生點飲料,順便問黑色樂團的表演時間。
“他們十點才會來哦!”
十點……老天,現在才七點,她來得太早了。
就這樣,她坐在圓弧形紅色吧臺區,枯坐了三個小時。
放眼望去,火辣裝扮的名媛美女比比皆是,她們爭奇斗艷,網襪、細高跟鞋、低胸背心、低腰露出丁字褲頭,這里是夜行男女的享樂空間,只有她一身上班族的裝扮特別突兀。
三個小時之間,有一組女子樂團來演唱,還有一位知名的選秀歌手演唱,氣氛一直都比較靜態。
百無聊賴之中,她忽然擔心會不會遇到同事或敏菁?這里不像她會來的地方,他們如果看到她在這里,一定很會訝異。
十點,她望穿秋水等的某人總算來了。
黑色樂團一上臺,四周的人都鼓噪了起來。
童以芯看過去,不知道什么時候全場已經客滿了,而且擠得水泄不通,連通往二樓的樓梯上都站滿了人。
不行!在這里他根本看不到她!
她驀然站起來,抓緊包包跟袋子,不管別人的白眼,奮力的往前擠。
“大家晚安,這首自創曲『唯有妳』獻給今晚來看我們的所有朋友!”
是崇熙的聲音,童以芯擠到前面時,他們已經開始表演了。
她氣喘吁吁地看著他們,眼神著迷,忘了站著的不適。
見到他,一切的等待都值得了……
皮衣……
她驀然發現他身上穿著另一件皮衣,雖然款式不一樣,但同樣是黑皮衣。
她怔怔地看著他。
難道他有很多皮衣嗎?
會不會他根本不知道他的皮衣在她這里?
有道是處處留情,他是處處留皮衣嗎?有多少女人擁有他的皮衣?
她的心情頓時蕩到了谷底。
十二點,黑色樂團的演出時間結束了,縱然安可聲不斷,但后面還有一組樂團要演唱,不能再應觀眾熱情的要求了。
事實上,他們都會預留安可時間,安可聲從十一點三十分主唱宣布最后一首歌一直持續到現在,也夠了。
“這是我從不離身的項鏈,」臺上的崇熙眼里燃燒著火焰般的光芒,他揚聲道:「等一下我會丟出去,今晚撿到的人,不管男女,我都要親吻那個人的嘴唇一下!”
他的話讓現場陷入一陣瘋狂的蚤動,在場的幾乎都是女粉絲,真是人人有機會,個個沒把握。
童以芯感覺到自己渾身都緊繃了起來,這太瘋狂了,也太隨興了……不過,自己不就是為了這份瘋狂和隨興而來的嗎?
丟給她!丟給她!
她在心中瘋狂默念,不想親眼看他吻別的女人,她會受不了……
“準備好了嗎?”崇熙滿面光彩,熱力四射,滿身的活力。
“準備好了!”瘋狂的尖叫在酒吧里響徹云霄。
童以芯連一個單音都發不出來,她心跳飛快、呼吸急促的瞪視著臺上的他。
雖然她不愿意別人接到他拋出的項鏈,但她更不敢想象若是她接到項鏈會怎么樣?他真的會吻她嗎?而她……要命!她愿意,她愿意被他吻!
“讓我看看今晚的幸運兒在哪里?”崇熙微微一笑,眼睛炯炯有神。
他拋出項鏈了,童以芯伸長頸子看著那拋物線的弧度,莫名覺得他似乎是在拋給她,項鏈在空中往她的方向而來,她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接……
崇熙背著吉他瀟灑的跳下舞臺,聚光燈跟隨著他轉,他在燈束里大步走到她面前。
她愣愣的看著他朝自己走來,手里正緊緊握著他拋出來的項鏈,一切都非常的不真實。
“哈啰,又見面了!彼冻鲂θ荩嚾粨ё∷w細的腰,專注的俯視著她。
他的舉動引起一陣尖叫,童以芯雙頰發燙地看著他,她的心跳又重又急,他們在光圈里,他的一切一切都讓她心醉神馳。
他的唇輕輕落在她的唇上,再度贏得更加瘋狂的尖叫。
雖然只是蜻蜓點水的一吻,但她已經把心遺落在他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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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以芯在酒吧外徘徊,酒吧的打烊時間還沒到,但黑色樂團的演唱已經結束了,她不確定崇熙會不會離開。
不一會兒,她真的看到崇熙出來了,他身邊還有他的樂團朋友,他看見了她,向他的朋友們說了幾句話,然后走向她。
“你在等我嗎?”他的唇畔勾著一抹懶洋洋的微笑,像是已經習慣有女人等他。
她想到一直以來不知道有多少女粉絲像她這樣在場外等他,她的臉頰就一陣臊紅。
她從來沒想到自己會對男人投懷送抱,但她此刻的行為顯然就算,糗在糗在她不是十七八歲的小女生了,卻還做這種追星的舉動,他會怎么想?
“是不是剛才的吻讓你覺得不舒服?”他眼帶笑意地瞅著她。“我應該經過你的同意才對,我向你道歉。”
“不,不是的,不是那樣!”她慌亂了起來!拔沂且你這個!”
她把提袋舉高高給他,像個在訓導主任面前的小學生。
“這是什么?”他興味地接過,打開,笑了!霸瓉硎俏业钠ひ,我還一直想不通,我把它丟在哪里了。”
他的話讓她覺得氣餒,他果然不知道皮衣在她身上。
她強打起精神來,狂亂地搜索枯腸找話題,無奈不擅交際的她,實在找不出話來跟他聊。
“你有空嗎?”他忽然問道。
“。俊彼躲兜乜粗。
他看著他,眼眸黯淡下來!敖裉焓俏野謰尩募扇,說實在的我心情很不好,如果有人陪我,我會好一點!
她的心怦怦狂跳起來!昂谩冒。”
明天是星期六,公司放假,所以今天陪他晚一點也沒關系。
她用這個理由說服自己,但她很清楚,就算明天不是假日,她也會陪他,她就是想跟他在一起,她已經深深地被他吸引住了……
“太好了,這件皮衣剛好給你穿。”他拿出皮衣,把提袋隨意一丟,微笑看著她。“來,穿上!
皮衣在他的雙手中展開,意思是,他要幫她穿外套?
她臉紅地轉過身去,小心翼翼地把手穿進衣袖里,再穿進另一只手臂。
從來沒有異性用這種方式為她穿外套,她的心快跳出胸口了。
跟昨天一樣,他把自己的安全帽給她戴,叫她抱緊他的腰。
黑夜里。重型摩托疾馳在公路上,她把頭安心地靠在他的寬背上,遠離了都市,他的車速風馳電掣。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感覺自己的手指都冰涼時,她聞到海水的味道,聽到海水拍打石頭的聲音,看到好多大型的白色風車。
車子繼續沿著金山的海岸線前進,他在一間小小的沖浪旅館前停了下來,旅館招牌寫著“可樂沖浪旅館”,店里放了很多沖浪板,店外擺著幾艘獨木舟。
沖浪店還在營業,有一桌客人在喝啤酒聊天,座位就在店前,露天的,吹得到海風。
他們下了車,占據其中一張桌子,一名穿花襯衫海灘褲的中年男子從店里出來招呼他們,笑容滿面地送來一手啤酒和一碟炸魚之后又進店里去了。
他拉開啤酒環,一口氣喝掉一罐,又打開另一罐,喝了幾口,看著她,笑了笑,“你叫什么名字?”
她又臉紅了,驀然意識到自己有多大膽,他們連彼此的名字都不知道,她就跟他來了。
“我叫童以芯,兒童的童,以為的以,燈芯的芯。”她不甚自在地回答,忍不住反問他,“你呢?”
演出表寫著他是黑色樂團的主唱崇熙,但她想那不是他的本名。
“我叫車崇熙!彼止嗔藥卓谄【啤!鞍謰尪妓懒,有個弟弟,但也已經失聯了,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哪里!
童以芯微微一愣,關心地問道:“怎么會呢?你們是怎么失散的?”
他揚起了嘴角,像是在嘲弄世人,把剩下的啤酒喝完,又開一罐。
“爸媽死后,我們被送到孤兒院,那年我十歲,弟弟才四歲,很快有人領養他,對方是有錢人,表示愿意贊助我讀到大學畢業,條件是不希望我去打擾弟弟,讓弟弟過全新的生活,從那以后,我沒再見過弟弟。”
“原來是這樣……”他在孤兒院一定過得很辛苦,也一定很想弟弟,難怪今天他會需要一個人陪著他了,原來他心中有這樣的傷口啊。
“我弟弟可能根本不知道他有我這個哥哥。”他落寞地說:“當年他才四歲,只知道疼愛他的爸媽忽然不再回家了,我們住進了與家有天壤之別的孤兒院,他每晚都哭鬧不休吵著要找媽媽!
她的心一緊!澳愀改甘窃趺催^世的?他們生病嗎?還是發生車禍?”
他手里拿著啤酒罐,這個問題讓他震動了一下,他直勾勾地看著她,眼神怪異,臉色陰沉。
“他們是被人害死的!彼粋字一個字,陰鷙地說。
童以芯驀然感到一陣心驚!氨蝗撕λ赖?”
“對,被人害死的!彼娜^緊緊握著啤酒罐。“他們被朋友陷害,進了有問題的貨,又為那個朋友作保,最后欠下大筆債務,銀行又來催錢,所以他們才會決定尋死,選擇了燒炭自殺,當時我媽肚子里還懷著我妹妹,已經六個月大了。”
“天啊……”她打了個冷顫。
那些她認為是社會新聞的事,竟然就發生在他身上。
“如果不曾享受過天倫之樂,就不會這么痛苦。”他沉痛地說:“一夜之間,可靠的爸爸、溫柔的媽媽、可愛的弟弟都被奪走了,家庭破碎了,什么都沒有了,我甚至連好好哭一場的時間都沒有就被送到了孤兒院,連適應父親雙亡的時間都沒有就要開始適應新生活,你知道那是什么感覺嗎?我每天晚上都睡不著,覺得自己一定在做夢,哈,做夢?如果真的是夢該有多好……”
他不再說話了,海風吹來,他一罐又一罐地喝著啤酒,眼眸望著遠處在黑暗中閃爍的漁火,眉峰不曾松開過。
童以芯從沒有一刻這么恨自己的口拙,她根本不會安慰人。
平常她都扮演請停止的角色,聽同事朋友們倒垃圾,聽完也就算了,反正他們只是想找個人說說話,不是真的要給她給意見。
可是此刻不同,她好想安慰他,她好希望自己能夠安慰他,她好想撫平他眉間的陰影。
雖然她是溫室里的花朵,但她可以想象得到他的痛苦,換做是她,也承受不了這么大的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