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陣雨過后,天空仍顯得陰暗。
一部白色休旅車駛進(jìn)偏僻的山區(qū),在蜿蜒的山路上繞行,最后停在“花滿咖啡館”外。
一名年輕男子下車,抬頭看著招牌許久后才慢條斯理地走進(jìn)店里。
瞬間,一股稱不上好聞的咖啡味直沖鼻端,他蹙起濃眉,環(huán)顧著環(huán)境。
裝潢素雅,空間不大,只擺得下幾個座位,和一般的咖啡館沒有兩樣,不過里頭沒有顧客,看來空蕩蕩的。
“歡迎光臨!蹦贻p的女子嗓音忽地響起,聽起來有些冷淡,接著,一道纖細(xì)的身影從吧臺下方站起身,雙手中捧著一袋咖啡豆。
他愣愣地瞧著突然冒出來的女子。
俐落的短發(fā),細(xì)長的眼眸,鼻子小巧高挺,線條分明菱的唇正抿著。那是一張白凈的臉龐,五官十分平凡,勉強(qiáng)稱得上清秀。
他恰好與她四目相對,凝視著那雙透露出冷漠的眼神,微微深吸口氣。
嘴上說歡迎光臨,但眼神卻沒半點(diǎn)溫度,還擺出冷臉應(yīng)對?呵,這小妞看起來頗有意思!
本以為這次的任務(wù)無聊透頂,看來并不是如他所想。他勾起嘴角,本來不悅的心情消失不少。
“小姐,你好,請問這里是否有一位名叫徐沁妍的小姐?”
原本已移開視線的女子聞言,緩慢地再度看向他。
他的身材挺拔頎長,一身筆挺的西裝,散發(fā)出一種高貴的氣質(zhì)。
俊朗的臉上噙著笑,墨黑的眼眸透出戲謔的光芒,讓那抹笑變得邪惡許多。
她挑起眉,思索了一下才開口:“這里沒有這號人物!
一絲厲光自眸底閃過,他不疾不徐地啟唇道:“可是我問過附近的人,他說徐小姐住在這兒!
說謊!徐沁妍從未和這里的人們有過互動,這個男人肯定是從別的地方打探到情報才知道此地。女子瞅他一眼,面不改色,“既然都調(diào)查清楚了,又何必問我?”
“我只是想確認(rèn)。”真是毫不客氣的吐槽!他挑眉斂起笑。“徐小姐確實(shí)住在這里對吧?”
她沒有回答,僅是淡漠地別開視線。
他聳聳肩,靠向吧臺!翱礃幼铀F(xiàn)在似乎不在這兒,請問她何時會回來?”
“先生找她有什么事?”她放下咖啡豆,毫無表情地問道。
“當(dāng)然是有事要和徐沁妍小姐談!彼习膳_前的椅子,模樣優(yōu)雅。
他是海瑯企業(yè)的專聘律師,也是,樒髽I(yè)的創(chuàng)辦人袁尋發(fā)的孫子,袁允浪。
去年爺爺因病住院,前幾個月突然找他來,表明急著要尋找一個名叫徐沁妍的女子。
徐沁妍的父親徐語成和爺爺過去是忘年之交,但兩人在十五年前斷了聯(lián)系,后來爺爺忙著事業(yè),逐漸忘記這件事,直到臥病在床才想起。
經(jīng)過打聽才知道,徐家夫妻已經(jīng)過世,留下一名獨(dú)生女徐沁妍,因此爺爺才要他去尋找。
爺爺?shù)膶O子何其多,偏偏選中他這個天性不愛多管閑事的孫子接下任務(wù)。
起初袁允浪十分反感,但想到這是老人家的心愿,即使不喜歡也不忍心拒絕。
當(dāng)他問爺爺為何要尋找徐沁妍,爺爺卻不肯多說,只交代非得找到人不可,這時他才了解爺爺將任務(wù)交給他的用意,因?yàn)樗粣酃荛e事,理當(dāng)不會追究原因。
呵,爺爺果然十分了解他們這些孫子們的性格。
因此他沒有再過問,擱下手邊的工作,開始尋人。
這位徐沁妍年紀(jì)二十五歲,來歷可不小,是位才華洋溢的畫家,她的畫作價值上億,許多政商名流搶著收購。
不過,她作風(fēng)神秘,鮮少人見過她的真面目,更別提知道她的下落。
就在他尋找多月之后,總算找到了進(jìn)一步的線索。
“和她談什么?”
“你不是她,我怎么能說呢?”
女子的眼底掠過一抹心虛,飛快地垂下眼,淡淡地說:“沁妍不見陌生人,我才想問清楚。”
“你和徐小姐是朋友?”袁允浪從口袋里拿出名片遞給她!爸烂志筒皇悄吧肆!
她接過名片,瞥了一眼。律師?哼,那陰險的笑容果然不是她的錯覺!
“我該怎么稱呼小姐?”
她隨意將名片收進(jìn)口袋里!懊襄!
“孟妍陽……太陽的陽?”看見她不耐煩地蹙眉,接著冷淡地點(diǎn)頭,他感到有些尷尬!昂苌儆信拿钟眠@個字!
她沒有接話,只是靜靜地瞅著他。
整間咖啡館里只有他們兩人,周遭瞬間變得極為安靜。
“徐沁妍小姐是去哪里了?”袁允浪無法忍耐這樣的氣氛,于是開口問。
“不知道!
好個冷冰冰的小妞,一句話便堵死了他接下來的疑問。他臉上笑意更深。
“你想喝什么?”孟妍陽突然抬起頭,沒忘記來者是客。
“都行。”
之后,她將一杯咖啡放在他面前,說:“沁妍不會這么早回來!
“她說不會這么早回來?”
“對!彼肓艘幌,問道:“你怎么會找到這里?”
“上個月,徐沁妍小姐是不是有將畫作賣給一位林先生?”
孟妍陽愣了下才開口:“是!
原來是那位林先生!當(dāng)初他無意間看見徐沁妍的新畫作,雖然不知道徐沁妍是誰,不過口中不停稱贊,一副渴望得到那幅畫的樣子。
林先生不識徐沁妍,卻如此喜歡那幅畫,賣給他也算是替畫作找到好歸處。
當(dāng)時她曾特別提醒他,別向人透露徐沁妍的下落,沒想到還是曝光了。
人性果然不能相信。她暗自冷笑。
不過袁允浪也真幸運(yùn),居然能靠這么一點(diǎn)線索找到這里來。
“袁先生,如果你有急事找她,還是告訴我吧,我可以替你轉(zhuǎn)達(dá)!彼ひ衾淝,但十分強(qiáng)硬。
她是想套話?他微笑,眼神閃爍!捌鋵(shí)也沒什么……我只是想見見未婚妻長什么樣子!
徐沁妍太神秘了,從未在媒體上曝光,而爺爺也只有一張她孩童時期的照片,他尋人的過程可謂困難重重。
袁允浪本以為找不到了,后來打聽到有商人買到徐沁妍的畫,透過那位商人,他才找到這間位于南投的咖啡館來。
據(jù)說徐沁妍和友人一起經(jīng)營咖啡館,這名友人想必就是眼前這位孟妍陽小姐。
她垂下的眸子里掠過一絲詫異。徐沁妍何時冒出了一個未婚夫?
“瞎扯!彼緡佉宦。
他看出她的困惑,不慌不忙地說:“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自己多了個未婚妻!边@的確是他胡謅,誰要徐沁妍這么神秘,得使出絕招才有辦法見到她!
“是嗎?”她皮笑肉不笑地道。
聽著她嘲弄的口吻,袁允浪挑起眉。嗯,這位小姐不是普通人!
雖然他一點(diǎn)也不自戀,但對自己的外表有一定的自信,何況頂著,樒髽I(yè)的家世背景和律師身分的光環(huán),走到哪里都能感受到女人愛慕的目光。
唯有她,從他一進(jìn)門就一副冷淡的模樣,一點(diǎn)也不受他的男色誘惑。
虧他還拚命露出燦爛的笑容,根本派不上用場。
心里莫名有種不悅的感受,袁允浪煩躁地?fù)u搖頭,拿起咖啡湊近嘴唇,然而咖啡一入口,詭異的滋味蔓延口腔,讓他臉色丕變。
這咖啡有種說不出的苦澀和甜味,好難喝!他吞也不是,吐也不是,懷疑她是在整他,抬起頭瞅著她冷若冰霜的臉孔。
他終于艱難地把咖啡吞下去,連忙放下杯子!翱!咖啡的味道……很特殊。”
孟妍陽點(diǎn)點(diǎn)頭,拿起手邊的咖啡壺。
“要不要再來一杯?”在她聽來,特殊等于喜歡。
袁允浪深吸口氣,干笑幾聲,“我想……還是喝果汁好了。”
“喔!逼降恼Z調(diào)毫無情緒,她很快的便遞上一杯果汁!罢!
“謝謝!惫蔷G色的,感覺有些古怪。他在她的注視下拿起杯子,鼓起勇氣才喝下去。
酸澀、甜膩交雜的滋味讓他的臉色瞬間蒼白,實(shí)在難以吞咽,因此果汁忍不住就這樣噴出口,灑在桌面以及她的臉上。
她的小臉終于有了表情,額際浮現(xiàn)青筋,抽著嘴角,咬牙喊道:“袁先生,我不是餿水桶!
袁允浪急忙抽出面紙想替她擦拭臉龐,聽到這句話,心中不禁悶笑。
“我、我知道……我不是故意的,這果汁的味道實(shí)在太……有趣,我從沒喝過!
孟妍陽有些惱火,抄起果汁一喝,皺起眉頭。
“什么有趣?”明明很好喝!“有什么問題嗎?”
“沒有問題?”這么難喝還沒問題?他愣住,接著恍然大悟。難怪這里半個客人都沒有,她的味覺正是禍?zhǔn)祝?br />
“那是特制的營養(yǎng)果汁!彼渎晱(qiáng)調(diào),嫌棄地覷著他。不識貨的家伙!
袁允浪輕咳一聲,看著她臉上的果汁,心虛地伸手替她擦拭。
“特制啊,我可真有榮幸!彼嘈χf。
那溫?zé)岬氖种父糁婕堅谀樕享б饽▌樱却袅讼,旋即慌張地別開眼,下意識攫住他的手用力一扯,接著便瞥見他古怪的眼神。
“我只是要替你擦臉,表達(dá)歉意,你別一副遇見色狼的樣子!彼荒槦o辜,暗自訝異她俐落的動作。她反應(yīng)迅速且手勁十分強(qiáng),應(yīng)該是學(xué)過防身術(shù)。
她的臉頰忽地泛紅,尷尬地松開手,閃躲他的碰觸。
“我……我自己來!彼槌雒婕,隨意擦拭臉龐幾下。
瞧她慌亂的反應(yīng),袁允浪的心頭有種莫名的騷動。原來她不是只有一號表情!呵,不是可愛多了?
“孟妍陽小姐,我想知道徐沁妍小姐的聯(lián)絡(luò)方式,是否可以告訴我?”
他朝她拋出有魅力的笑容,豈料她再度板起臉孔,冷聲拒絕。
“不可以!
什么未婚夫,這種莫名其妙的家伙還是趕緊消失比較好。
袁允浪的笑容瞬間凝結(jié),眼底掠過一絲錯愕。她是專門扔鐵板讓他踢是不是?一點(diǎn)都不可愛!
嘖,他是來找徐沁妍,又不是找她,說不可以他就會放棄?為了躺在病房里的爺爺……好吧,其實(shí)是不想認(rèn)輸,反正他跟她耗上了,絕對不會打退堂鼓!
“妍陽小姐,別這樣,我真的有話要跟她說!
“我會告知她你來過,不如你把聯(lián)絡(luò)方式留下?”她冷清的眸子里有著戒備,明顯不相信他鬼扯的未婚夫頭銜。
她的冷漠讓他碰一鼻子灰,摸一摸鼻子。
“嗯,好吧。名片上面有我的手機(jī)號碼,若徐沁妍小姐回來,麻煩請她聯(lián)絡(luò)我!
她淡然地應(yīng)了一聲!斑要喝什么?”
已經(jīng)喝了兩種口味的神奇飲品,他還敢喝嗎?袁允浪扯著嘴角。
“不用了!笨磥硭窍胗眠@招趕他走。
徐沁妍神秘,連她的朋友都古怪!
“請妍陽小姐別忘記替我轉(zhuǎn)達(dá)。”袁允浪站起身,不忘禮貌地露出溫和的笑。
她沒有看向他,低頭清理桌面。
又不理人?一股悶氣攫住心頭,他垮下笑臉,聳了下肩膀便離開咖啡館。
聽見關(guān)門聲,她抬起頭,看著那部逐漸遠(yuǎn)去的休旅車,神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