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大雷雨過后,袁允浪和孟妍陽離開涼亭,走了好一會兒的路才回到家里。
“今天我來準備晚餐!贝藭r已是黃昏,袁允浪瞥一眼窗外的天色,然后走向廚房。
孟妍陽一想到之前在他面前失態(tài)大哭的情景,懊惱得想要挖個地洞鉆進去,看著他那道高大的身影,無奈地嘆了口氣。
“不用了,我已經(jīng)沒事。”她跟著他走進廚房,連忙振作精神,卻迎上他那雙關(guān)懷的黑眸。
袁允浪仔細地打量她全身上下。
“為什么這樣看我?”
“確認你是否真的沒事!币娝鸦謴(fù)平日的冷靜,他才松口氣。
她蹙起眉頭,有種被抓到把柄的煩躁感!皼]想到被你看到弱點……”
“擔(dān)心我拿這個來威脅你?”他唇角一勾,露出以往的輕佻笑容。
嘖,這個男人又開始不正經(jīng)了!她一臉防備,冷冷地開口:“這是極有可能發(fā)生的事。”
“看來我在你眼中的形象非常不良呀!”袁允浪歪著頭,一副相當(dāng)苦惱的樣子。
“誰要你平時老愛欺負我!彼吡艘宦。
“是因為某人總愛板著冷臉啊!彼柭柤,輕描淡寫地反駁。
“原來是我的錯?”
“我是說某人,你別對號入座!
“少耍嘴皮子。”和律師辯論是自討沒趣的事!她拿起鍋鏟,瞥見他過于溫和的笑容,頭皮一陣發(fā)麻。“笑什么?”
“真的恢復(fù)正常了。”聽出她的聲音里不再帶著恐懼,著實令他欣慰。
“袁允浪……”她才出聲,他已緩步靠過來。
她往后退一步他便前進一步,直到她無路可退才停下腳步,凝視她倉皇的神情,淡淡地開口:“我很擔(dān)心你!
袁允浪知道,因為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可以如此忽視他,是以他才想盡辦法接近她,更無所不用其極的想瓦解她冰冷的神情,但是,見過她那么無助后,他的心為何如此難受?
他向來是懶得插手管閑事的性子,照理來說,像孟妍陽這種身懷秘密的女人,他應(yīng)該遠離,可是,他的視線就是無法從她身上轉(zhuǎn)移。
他很清楚,了解一個人的內(nèi)心,必須概括承受那個人所載附的情緒,那是光想就覺得沉重的事。
不該靠近這個女人的!袁允浪不斷如此告訴自己,卻主動伸手摟住她的腰,讓她無所遁逃,逼迫她面對他。
“為、為什么?”男性的氣息一逼近,她的呼吸瞬間急促,說話結(jié)巴。
“那時候的你看起來太不安了,也好無助的樣子,似乎一不注意就會受到傷害!彼⒅逍愕男∧,語氣里透露著擔(dān)憂。
他一開口,溫?zé)岬臍庀⒋捣鞫鴣,教孟妍陽臉頰緋紅。
“我只是怕雷聲,你想得太嚴重了!
“真的純粹只是怕雷聲?”
“不然呢?”她深吸口氣力持鎮(zhèn)定,雙手抵上他的胸膛。
這個男人可不可以別再靠近了!
雖然袁允浪那張嘴總是很輕浮,態(tài)度也玩世不恭,但不可否認,他的面容俊得不象話,很少有女人可以直視他超過三秒而不暈眩。
不是對他心動,而是對于美好的視覺享受有些承受不住罷了!她拚命說服自己,心跳失控僅是因為他的外貌,這非常正常!
“妍陽,我可不是笨蛋!
對于他一再逼問,她感到不耐煩。“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目前你愿意對我坦承的部分,都想知道。”
她愣了下,隨即皺起眉,語氣不悅,“你……真狡猾,居然把問題丟還給我,還要我自己決定!
“這是你的事,不該由你自己決定?”袁允浪淡笑,并不否認她的話。
“你是怕知道了全部會無法承受吧?”她迎上那雙氣定神閑的黑眸,惱怒地說。
他沒有正面回答,反而問道:“我已經(jīng)可以成為包容你內(nèi)心所有秘密的男人?”
直到此刻,他還是把問題丟還給她!孟妍陽深吸口氣。
“狡猾……不,是聰明!彼芮宄^非外表那般溫善,性格相當(dāng)奸詐且懂得算計,真行呀!“由我決定該不該告訴你,是想試探你在我心中的重要性?那你可知,剛歷經(jīng)過恐懼的人會不自覺依賴別人,那只是求助的本能,并非全然相信對方?”
他頭腦一流,但她也不是笨蛋,才不會乖乖如他所愿被試探。
“意思是,無論你對我說到什么程度,都無法表示出你對我的信任度?”袁允浪挑了下眉,語帶笑意。
“沒錯!泵襄柡敛皇救醯氐伤谎。
他確實是想試探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但這個法子似乎對這頑固的女人沒效。
“嗯,你也是個聰明的女人!备屗蕾p了!他微笑,爽快地認輸。
“好,我先投降,別再研究如何贏過對方!
“我可從來沒有這樣的想法,是你先開始的。”她一直處于被動的情況……思及此,她莫名感到煩躁。
“是,對不起!笨闯鏊牟粣偅世藬科鹦,正經(jīng)地說:“現(xiàn)在就把我當(dāng)作可以傾訴的對象,行嗎?”
她沉默不語,緩緩地別開臉。
大手撫摸著她的短發(fā),他輕聲哄道:“妍陽,你對雷雨的反應(yīng)太不尋常了,可以告訴我,你發(fā)生過什么事嗎?”
這只手好暖,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體會過溫暖了……明知不該心軟,她的眼眶卻不禁泛紅,不由自主地開口:“你說中了,我不是單純怕打雷而已……”
“那么原因是?”想起初次在咖啡館見到她時雨剛停,她忽然從吧臺下方冒出來,難道當(dāng)時她是怕得躲在吧臺下?袁允浪眼神一沉,健壯的手臂不禁抱緊了她。
她垂下雙眸,深深地嘆口氣后才有勇氣繼續(xù)道:“我怕打雷……是因為、因為我爸媽是在雷雨交加的那天出車禍過世的……”
那天的記憶太可怕,光是回想都覺得渾身不舒服。
其實,她不是孟妍陽,而是袁允浪所找的徐沁妍。
孟妍陽是她的父母收養(yǎng)的孩子,兩人如今會交換身分,都得從當(dāng)年她親眼目睹父母出車禍的那一刻起說起。
本以為那場車禍是意外,但后來發(fā)現(xiàn)事情并沒有這么單純。
一幅宋朝的名畫,是害她家破人亡的主因。
那幅畫是徐家的傳家寶,價值連城,因此引來了殺機。
她父母車禍去世后,那幅畫也跟著不翼而飛,由此可知,偷畫的人就是策畫這樁謀殺案的人。
從此,她和孟妍陽一直過著逃亡的生活,直到在國外遇見好心的左爺,才擺脫擔(dān)驚受怕的日子。
左爺?shù)臋?quán)勢和財力深不可測,行事風(fēng)格神秘,徐沁妍只知道左爺是真心想助她找出兇手,處處幫著她。
三年前,她和孟妍陽回到臺灣,除了因為思念故鄉(xiāng),另一方面,孟妍陽是希望她能忘記目睹親人被殺害的痛苦,在寧靜的山中過著平靜的日子,至于兇手就由她來找尋。
徐沁妍知道,孟妍陽是感念她父母的養(yǎng)育之恩,認為有責(zé)任保護她,才堅決扛下徐家的家仇。
孟妍陽不但接受左爺?shù)奶赜?xùn),練就一身高超武藝,為了誘出敵人,更主動提議兩人交換身分。
在左爺?shù)膸椭,偽造身分不是困難的事,接下來,她在暗地里利用繪畫的天分讓“徐沁妍”出名,使敵人知道當(dāng)初目睹謀殺案的孩子還在世上。
尚未掌握敵人的動向前,孟妍陽認為應(yīng)該先保持神秘,所以從未在媒體上曝光,等待敵人捺不住性子自己找上門。
當(dāng)她賣出第一幅畫并聲名大噪時,復(fù)仇計劃已正式開始。
她們拋棄了自己真正的身分,全是為了報仇,這些年來,徐沁妍的心里一直很難受,因為情同姊妹的孟妍陽成了敵人的目標。
明明該是她去誘敵,卻讓孟妍陽承擔(dān)這樣的危險!但無論她怎么勸,孟妍陽還是執(zhí)意這么做。
徐沁妍不怕自己受傷,而是無法再承受失去家人的痛苦……
“意外?”袁允浪問道。
聞言,徐沁妍心一凜,神情謹慎。
“為什么這么問?”她只說了車禍,這個男人卻能想到這些?
“看來不是單純的意外!痹世颂羝鹈,沒想到自己的猜測成真。
“你別胡亂揣測!”徐沁妍抿了下嘴唇,立刻怒斥。
他垂下眼眸,輕聲說:“對不起!
既然他可以想到不是意外,依他的性子應(yīng)該會繼續(xù)追問才對,這會兒卻直接道歉,倒她讓不知所措!霸世恕
“我看得出你的表情,我擅自猜想讓你不愉快了!彼皇枪室庀胪诰蛩齼(nèi)心的秘密,是理解她流露出的情緒才推測出來的。
徐沁妍一時啞口無言,面對他的歉意,終究無奈的嘆了口氣。
“果然是可怕的男人!彼蛔杂X地把話說出口,瞧見他認真的黑眸,胸口一緊。
“在這一刻,我不會是可怕的男人!卑Γ偸菍⑺(dāng)成毒蛇猛獸,讓他有種深深的無力感。
“什么?”
“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事,都過去了!贝笫州p拍她的頭,袁允浪溫暖的嗓音安撫著她的情緒。
徐沁妍抬起帶著淚光的眼眸,望著這張俊雅的臉龐,“允浪……”
一直以來,這份恐懼占據(jù)著她的心頭,她從不敢跟任何人說,事實上也無人可以聽她傾訴。
可是,這個莫名出現(xiàn)的男子竟然成為第一個傾聽她心事的人,而且他像有種魔力,一個眼神、一個擁抱、一聲呼喚都能撫平她的心痛。
她突然覺得他變得討人喜歡,他的身影彷佛在她心底烙下了印記。
袁允浪是第一次聽見她這么喊他,深邃的眼眸中有著欣喜!霸俸耙淮!
他的大手抬起她的下顎,粗糙的大拇指摩挲著她的唇,讓她一臉難為情。
“……你別得寸進尺!
“只是喊個名字,哪算得寸進尺?”他回味著她方才喊他名字時的聲音,笑彎了眼眸。“我知道你想道謝,不用客氣。就算你把眼淚、鼻涕都抹在我的襯衫上,只要你不再害怕,我都無所謂。”
徐沁妍一愣,發(fā)現(xiàn)他以輕快的語氣不疾不徐地指控她的惡行,忍不住笑出聲。“你真的很愛計較……”
“只是提醒,不是計較,反正衣服臟了脫掉就好!痹世私忾_襯衫上的第一和第二個扣子,露出精壯的胸膛,并朝她拋媚眼。“我也不介意你在我身上流口水。”那只會讓他很得意!
見她神情羞怯,小臉嫣紅,極為可愛,他受傷的自尊勉強恢復(fù)了些。嗯,這個冷冰冰又悶騷的小妞對他還是有感覺的嘛!
“你這個下流胚,給我滾開!”所有的感動在他邪惡的笑容下全部灰飛煙滅,徐沁妍冷哼一聲,伸出雙掌用力推開他。
她一定是瞎了才覺得他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