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珒臻一聽,又驚又喜。
他從小到大對吃的講究,比起幾位先帝都要苛刻,他也知道御膳房眾御廚被他折騰得一個個快要以死謝罪了。
可他們做出來的那些菜肴,實在不對他的味。
雖然說這金麒樓是京城最有名的酒樓,但令人遺憾的是,這里的大廚做出來的東西,并沒有比宮里那些廚子好多少。
初來乍到吃上幾口還算新鮮,吃多了,倒覺得有些膩了。
此刻聽對方一副行家口吻對桌上的幾道名菜品頭論足,這讓他立刻打起精神,準備和她好好探討一番。
柳惜惜遇到吃的,也是一個忘乎所以的主兒,被面前一堆美食誘惑著,她一時之間忘了自己前來的目的。
又聽對面這個俊俏的公子提到各式美味菜肴,更加勾起她的食欲,忍不住夸夸其談。
要說她柳惜惜,別的本事沒有,對吃的認識,她敢拍胸脯稱第二,沒人敢在她面前稱第一。
軒轅珒臻聽得津津有味,忍不住細細打量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小家伙。
雖然是一身男裝打扮,卻掩不住她眉宇之間與生俱來的女兒嬌態。巴掌大的小臉上嵌著精致的五官,雖然動作粗魯,卻透著幾分率真和可愛。
尤其是那雙亮晶晶的大眼,說不出的靈動,講話時骨碌碌轉個不停,一看就是個活潑的性子。
就在她說得口沫橫飛的時候,突然意識到什么,急忙丟下筷子,怒瞪著軒轅珒臻。
“喂,姓云的,我都還沒找你算賬呢!
差點就把今天的正事忘了,柳惜惜有些惱怒。
“你!”抓過手邊的扇子,她不客氣的指向對方的鼻尖!澳氵@個欺壓百姓、無惡不作的惡少,快點還我十八兩銀子!
軒轅珒臻正和她聊得起勁,卻見她眉頭一皺,換了張臉,又聽她提到什么十八兩銀子,不禁促狹一笑。這小家伙變臉變得還真是快呢。
而且天底下敢拿著扇子膽大包天指著當今天子鼻子的人,除了她,恐怕還真找不出第二個來。
柳惜惜見他邪笑,氣不打一處來的拿扇柄戳他的胸口,“笑?你笑個屁呀!別給小爺打馬虎眼,今兒個如果你不還我十八兩銀子,休想小爺放過你!”
過了一會,又想起什么,她惡狠狠道:“不只要還我十八兩,連帶大?创蠓虻腻X、小泥人攤子的損失,你統統都得給我還回來!”
見對方不哼一聲,以為畏懼她的氣勢,想起云二少做了太多歹事,她決定獅子大開口。
大眼一轉,哼笑一聲,“小爺也不會多要的,加一加,就算你一百兩好了,只要你拿出一百兩,我今兒個就放過你,否則,哼哼!”
“否則怎樣?”軒轅珒臻玩味的挑眉,一臉看好戲的等著她的下文。
見他不想付錢,柳惜惜一怒,氣得跳起身,扠著小蠻腰,惡狠狠的咬著牙,拿著扇柄用力敲他的肩,“我就打得你這個惡少滿地找牙!”
說著,作勢挽袖子露出拳頭,“我可是武當正宗嫡傳的關門大弟子,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大牛慌慌張張的聲音,“惜惜,惜惜妳在里面嗎?”
柳惜惜一楞,轉身,就見大牛被門外兩個孔武有力的大漢架了進來。
大牛滿頭是汗,似乎嚇得不輕。
柳惜惜迎了過去,“大牛,我不是讓你在外面等,你怎么進來了?喂,你們兩個,快點放下大牛,叫你們放下他,聽到沒有?”
見說的不行,她抬起小短腿一腳踹向兩個大漢。
侍衛正想還手,就見主子暗中沖著他們搖了搖頭,只能忍氣吞聲的由著這小東西撒潑。
好不容易被解救下來的大牛一把扯住柳惜惜的手腕,“惜惜,我們走吧。”
“走?去哪里?我還沒把云家惡少欠你的錢討回來!
“云二少都已經走掉了!
“怎么會?他不是還在那里嗎?”說著,不客氣的指向不遠處正悠哉看熱鬧的軒轅珒臻。
大牛急得直搖頭,“他……他不是云二少啦!”
“啥?他不是?”
“我剛剛在酒樓外看到云二少帶著他一幫酒肉朋友離開,我就覺得有些不對勁,惜惜,妳怎么跑到這間房來了?”
“這里不是天字一號房嗎?”
“據我所知,金麒樓有兩間天字一號房,我剛剛忘了告訴妳,云二少包下的是右轉的那間!
“什么?”聽到這里,柳惜惜氣不打一處來的大叫,“你怎么不早說?”
眼看自己出了大糗,她氣急敗壞的對著大牛連踢帶踹,“死大牛臭大牛,你這個胡涂到極點的大笨牛,你你你……”
她罵得咬牙切齒,把事情始未聽得明白的軒轅珒臻則哈哈大笑。還真是個有趣至極的烏龍事件呢。
“喂,你笑什么笑?”
轉身瞪向另一個罪魁禍首,柳惜惜覺得自己今天真是丟臉丟到家了。
軒轅珒臻慢慢斂住笑,危險的瞇著眼,“妳做錯了事,罵錯了人,不該過來對本公子磕個頭道聲歉嗎?”
磕頭道歉?
柳惜惜沒好氣瞪過去,“我為什么要向你磕頭道歉?剛剛我明明有向你確認過身份,可你從頭到尾都沒否認過,哼!說來說去,是你活該找罵挨!
不等他反應,她一把扯住傻楞楞的大牛,轉過身,“大牛,我們走!
可惜走到門口,兩尊門神直接擋住他們的去路。
柳惜惜見狀不妙,大眼骨碌碌亂轉。看來今天自己惹上麻煩了。
身后那個俊俏公子雖然看不出是什么身份,但從他的衣著打扮,不難看出是個來頭不小的家伙。
如今自己被對方抓住把柄,自個兒受難不要緊,就怕會連累大牛。
這樣一想,她開始尋思脫身之計。
突然,她對著窗外大喊一聲,“有刺客!
兩個侍衛對這三個字可以說是異常敏感,高度警戒的抬眸望去。
趁著對方分神,柳惜惜抓著大牛飛也似的逃了出去。
猛然回神的兩個侍衛見狀,立刻醒悟過來,“皇上……”
軒轅珒臻不由得微微一笑。小家伙不但活潑率真,還十分有心計哪。
擺了擺手,示意兩人不用去追。反正來日方長,要逮到她,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罷了。
軒轅珒臻以為輕易就能找到人,哪知事后他派人出宮去尋找那個名叫惜惜的小丫頭,卻整整半個月都沒有消息傳回來。
“榮桂,你辦事的效率真是大不如前了,半個月的時間,居然連個蛛絲馬跡也沒找到!
這是刁難!名副其實的刁難!
太監總管榮桂的臉色十分晦暗,而造成他這張苦瓜臉的,當今天下除了他伺候了近二十年的萬歲爺,還真找不到第二個有這個本事的人。
咬牙切齒的睨著自家主子,“皇上,您能更仔細一些提供出她的特征嗎?”
軒轅珒臻裝出一臉無辜樣,反問:“朕提供的訊息難道還不夠仔細?”
榮桂險些被主子的這句話活活氣死。
自從半個月前的某一天,在外面胡鬧了大半天的萬歲爺回到寢宮后,便把他招到身邊,說了一連串莫名其妙的話。
最后,他抽絲剝繭的歸結出兩個字—找人!
據萬歲爺說,那天他在京城的金麒樓吃飯遇見一位女扮男裝的姑娘,十分投他的緣,而且言之有物。
隨即,主子下了道旨意,就是要他無論如何一定要把人找出來。
萬歲爺還很好心的提供了幾條重要線索。第一,對方的年紀大概十六、七歲。第二,對方講話的聲音很甜、很脆。至于第三,對方的面孔很標致也很可愛。
榮桂很想大聲的對他家萬歲爺說,這樣的姑娘,整個大彥國沒有一萬也有八千,這讓他如何去找?
可萬歲爺就是萬歲爺,圣旨既然已經下達,他們這些當奴才的,也只有俯首辦事的份。
經過多日的搜查,結果卻是一無所獲,榮桂覺得自己已經被主子折磨得快要早生華發。
此刻面對主子的責問,他只能雙膝一跪,請罪道:“奴才未能完成皇上交代的任務,讓皇上心生失望,自知罪孽深重,深感惶恐,還望皇上責罰。”
軒轅珒臻悠然一笑,“榮桂,你覺得朕是一個昏君嗎?”
您不是昏君,您只是個面帶笑容,殺人不見血的狐貍而已。
可惜這樣的話他不敢直說,保持著跪姿,繼續請罪道:“奴才并非此意,奴才只是……”
此刻,門外傳來小太監的通報,“皇上,皇后娘娘求見!
軒轅珒臻眉頭高挑,想起前陣子眾臣力諫他納妃的事,便猜到皇后的來意,肯定是來探口風兼告狀的,頓時露出幾分不悅,起身道:“榮桂,既然你執意請罪,那么朕就給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去把皇后打發了,打發得好,朕重重有賞;打發得不好,朕再對你重重懲罰!闭f罷,頭也不回的轉身走向內寢,顯然不打算給榮桂任何辯駁的機會。
跪在地上的榮桂忍不住咬牙切齒。他上輩子到底做了什么缺德事,怎么跟了這么一個任性的主子。
慘的是,應付完皇上,還得應付向來以妒出名的皇后。
唉!為什么他的命就這么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