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沒問個清楚,苗艷青又走進來了,這次手上拿著一盆西域葡萄,又重重地放在花幾上,剛剛那盤點心還微微跳了下。
他眼神熾熱地盯著她,「苗姑娘……」
「文總管要我送來的!顾B看都沒有看他一眼,只是意味深長地瞥了柔弱的繡月,然后又轉身走出去了。
穆朝陽心下微微一緊,她生氣了。
沒錯,他早知她一定會生氣,而且氣得不輕,因為他在唐突忘情地吻了她之后,馬上沖到香山寺去懺悔,還足足跟佛影老和尚下了好幾天的棋,吃了好幾日的紊齋,心情才勉強平靜下來。
他已經有三妻三妾,還有繡月,還得再娶一房小妾,像他這樣渾身桃花債的男人,哪有資格再招惹她昵?
可是理智是這么告誡自己,絕不可再忘情,但是他的心……唉。今天一早才回到城里,就收到了繡月公主親身進城的消息,他甚至還來不及去向她道歉。解釋個清楚,可是看樣子,她應該不會輕易原諒他了。
穆朝陽凄慘地喃喃自語:「我真想狠狠踢我自己一頓!」難道他真的變成那種自己最瞧不起的花花公子了嗎?一顆心變得五顏六色,喜歡這個又愛上那個……
「陽哥哥?陽哥哥?」繡月頻頻唉著他見他失魂落魄的,不禁又猛烈地咳嗽起來,咳得整個身子顫抖如風中秋葉。
「繡月,你怎么了?老毛病又犯了嗎?」穆朝陽終于回過神,擔心地忙著替她拍背,心疼道:「你慣常帶在身邊的藥呢?」
「我扔掉了……咳咳……」她都咳出淚來了故意氣喘吁吁地指控!刚l、誰讓你都不在乎我了。我……咳咳咳……不如死了,也省得……咳咳……傷心……」
「繡月……」他又心痛又難過地道:「你在說什么傻話?我從小到大幾時不在乎過你了?你小時候追兔子跌倒,是誰背你回宮的?你愛玩水掉進池子里,是誰把你救上來的?」唉,他腦子還是那么硬、那么死板……真是個固執的笨蛋。
好!看她的。
「那是以前,你現在都變了……」繡月抬起淚痕斑斑的蒼白小臉。「我十歲那年,你答應將來要娶我的,可是你現在呢?現在呢?」
「繡月……」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她在他懷里又是喘咳又是哭又是叫,弄得穆朝陽又是心疼又是束手無策。
從小就依她依慣了,他最見不得身子孱弱的她傷心流淚,可是……可是難道真要為了她,硬是將諸家姊妹趕出去嗎?不,他做不到雖然他對諸家姊妹沒有兒女之情,可是有兄妹之義,何況諸世伯過世前將女兒們的終身幸一祖托付給他,望他看在穆諸兩家生死至交的份上,千萬不要讓她們流離失所。
他承諾過,他也必定會做到。
沒有完成祖宗家訓前,他是不可能會先娶正妻的。
「陽哥哥你壞……你好壞你好壞……」
苗艷青抱臂,臉色陰沉地站在另一面墻下,目光冷冷地由半開的花窗看進去,那個柔弱得像一陣風就會吹跑的病西施,拚命在那個王八蛋身上磨蹭。
「她平常都是這樣的嗎?」她忍不住哼道。
「對呀、對呀,每回都是這樣的!」擠在她身邊看熱鬧的諸家六姊妹猛點頭。
「那個白癡就真的抱著她,任由她把自己的衣襟糊滿了眼淚鼻涕?」她眼皮微微抽措。
「是啊、是啊,每次都是這樣的!」諸家六姊妹再度點頭。
「搞什么?你們才是他明正言順的三妻三妾,她算哪個名牌上的人兒?」苗艷青替她們打抱不平的同時,心里不免有一絲心虛。
想想,她還不是來貪圖她們相公!的種一的女人嗎?
但她唯一可以安慰自己良心的是,她和諾家六姊妹感情深厚,而且等到她完成目的之后,她就會走人,把他完完整整地還給她們了。想到這兒,她非但沒有如釋重負的感覺,反而心情沉重了起來。她不想走。尤其不想在這樣噯昧迷離傷懷的情況下離開。
「苗老師,其實我們也只是他未來的三妻三妾,就算是名牌上的人,也沒怎么樣呀。」
「不會吧?」苗艷青駭然地看著她們!父陕镞@么自暴自棄?我不是教過你們了,女人要懂得爭取自己的權益,千萬不要因為禮教叫你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就要乖乖地忍氣吞聲。做一個不完整的女人……懂嗎?」
「懂啊,就是因為苗老師這么說,所以我們才決定要好好過自己的人生,不要傻傻為了一個不愛我們的人傷心流淚!怪T家六姊妹聳聳肩,居然還挺樂的,尤其是小綠和小黃更是小臉紅紅,卻是神情堅定。
苗艷青愕然地眨了眨眼睛。要命了,她該不會對她們鼓吹女性意識抬頭,結果抬到太過頭了。
搞到最后害穆朝陽得面臨一場「妻妾的叛亂」吧?
「各位妹妹們,我的意思是說,如果你們真心喜歡自己的相公,就要好好珍惜他,保護自己的所有物,絕對不要拱手讓人!顾煌鼊e有深意地瞥了小綠一眼。
「當然了,如果心里另外有人的,就不在此限內了。」
「懂!」她們開心地應和。
「噓!」她急忙把手指放在嘴邊。
「噓……」她們趕緊壓低了聲音。
苗艷青忍不住又望進那扇花窗里?蓯,那個死蘿卜,竟然還緊摟著那個公主不放,現在到底是在演哪一出?
明知道她沒資格生氣,她還是情不自禁生氣,更慘的是,她深深被刺痛了的不只是自尊,還有放不下也逃不開的傷心。
她冷冷地注視著花窗里那一對郎有情妹有意的男女,胸口的燒灼感更強烈了。
「男人都是渾球,沒一個好東西!」
因為他不讓她的心好過,所以她也不讓他的人好過。
這就是她苗艷青的風格。第二天,繡月公主回去了。他來了,坐在師齋的花園里,正慢調斯理研磨著金盞花籽的苗艷青一臉無動于衷,自顧自的將幾片干荷花加進去,繼續磨。
「苗姑娘!鼓鲁柌蛔栽诘貑局溃萘。
原本粉排美麗的臉變得更小了,清瘦得令他心痛。
「喲!姑缙G青抬起頭,面無表情地開口、「穆老板,今兒個是什么風把你吹來了?」
「對不起!顾钌畹刈⒁曋,眼底有千言萬語。
「啥?」她把手圈放在耳邊,滿眼迷惘。
「什么?」
「對不起!顾镣吹刂貜。
「啥?老鄉,今兒個風太大了,俺什么都聽不見啊!顾室獯笾らT道,「不說了不說了,好像有人放屁呀,俺先走了!
「苗姑娘……」穆朝陽不知該氣還是該笑,輕輕握住她的手,柔聲道:「對不起!
苗艷青望著他,暗暗冷笑,面上依舊笑吟吟。
「啥?對不起、對不起,這屁味真的太濃了,俺走先啊!顾环攀。
她另一只自由的手閃電般輕彈一下,穆朝陽頸項陡然有點癢起來。他的肩頭不著痕跡地微擦了下頸項,可是不擦還好,一摩擦之下麻癢卻止不住蔓延開來。
他的表情陡然變得怪怪的。
她偏頭笑咪咪望著他,「我走嘍,老板!
「苗姑娘……」他頸項上的癢越來越擴大,為了怕自己突生的怪癥會傳染到她,他連忙松開手,迅速后退了好幾步。「你離我遠一些……我好像出風疹了!」她想笑,連忙忍住,「我走了,真的走了噢……」
「好,你快走。」他連忙運行內功,想要壓抑住那逐漸散布到全身的麻癢痛楚,滿頭大汗卻徒勞無功。
她走了幾步,回頭望著他皺眉隱忍的難過神情,心里不禁一軟。
笨蛋,這種癢是不會傳染人的。可是他居然怕她被傳染……唉,真是個冤家。
「好吧,這次就先饒過你,下次用點不那么毒的好了!顾蛋倒緡。五毒教獨門的「天長地久癢不停散」厲害無比,無論是沖水、敷藥、運功統統都無效,只有她的解藥能止癢消毒;苗艷青假意走遠,小手輕輕一揮,招來了一只黃色小粉蝶,在它翅膀上撒上了淡黃色的解藥粉末,然后暗中往他的方向一揚。
小粉蝶旋然飛舞,輕輕撲向他的頸項,抖了抖翅膀。
說也奇怪,他身上的癢痛難當感瞬間消失。
「咦?」穆朝陽輕柔地以指拈住小粉蝶,一臉疑惑!竸倓偩烤拱l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