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看見辛巖來了,涼雨蹦蹦跳跳跑向他。
“涼雨乖!毙翈r單手抱起她,往花廳里走。
“爹你昨天下午去哪了?我吃完點心又睡了一覺,醒過來就沒看見你!
“涼雨,爹問你,昨天你拿來和爹一起吃的那盤點心,是澄嵐拿給你的?”他坐在廳里的花梨木椅上,問著坐他膝上的涼雨。
“對啊,是澄嵐姐姐給我的點心!睕鲇隉o聊的玩起辛巖的袖子。
“是你自己去跟澄嵐要的點心?”
“我自己去要的點心?”涼雨重復(fù)一次,不太了解他的意思。
“我肚子餓了,姑姑就說餓了可以到廚房拿點心和爹一起吃,我到廚房去,澄嵐姐姐就遞了一盤糕點給我!
果然是這樣!他暗忖。
利用小孩子替她做事,卸下別人的防心,顧琴茵的心機(jī)未免太可怕。若當(dāng)時送糕點來的人是她本人,他根本不可能一口氣吃下那么多。
“爹再問你,你傍晚“ 睡醒”后,就去和你娘一同用晚膳?”
“是啊,雖然睡了很久,但覺得好像睡不飽,猛打呵欠呢!而且不知道為什么吃飽就吐了,回房后把晚膳吃的東西都吐出來了!
“今天身體好些了嗎?”他揉揉她的頭,藉由涼雨的回答,他大致上理出一個大概了。
涼雨被人灌了解藥,迫使她提前清醒,才會有睡不飽的感覺。
顧琴茵怕涼雨壞事,引起他人疑心,硬對她下猛藥,卻因此造成她身體的不適,那女人為了達(dá)到目的,居然這樣對待親侄女。
“今天好多了,吃完早膳也不吐了!睕鲇觊_心的笑著。
“那就好!睕鲇暌彩菬o辜的受害者,委屈她了。
“涼雨,你和紫岫一起玩,爹忙別的事去!
“好!睕鲇甓碌牟焕p人,但不忘提醒道:“爹,等你忙完了,要再來陪陪涼雨喔!
“好,爹忙完了一定來陪你!彼麑櫮绲剌p捏涼雨的臉頰。
“嗯!”涼雨充滿朝氣地回應(yīng)。
辛巖親自到廚房找丫鬟澄嵐問話,別的廚娘卻說澄嵐昨晚告假出府去了,說是有點私事要處理,到今天還沒回來,她們也不知道她究竟去了哪里。
他心里有了底,派出人手四處尋找澄嵐,搜尋半日仍徒勞無功。他盤算一番后,吩咐親信暗中注意顧琴茵的行動,有異樣隨即稟報。
屬下領(lǐng)命而去,唯一的線索斷了,他苦苦思索,直到二更時刻才回到府里。入了夜,更加感受到家中的寂靜低迷的氣氛,一夕之間,他的世界變了個樣。
他知道賀蓮依不會想見到他,腳步仍不由自主往房里走去,他輕輕推開門,在床邊站了許久,才伸手掀開床幔。
她弓身面對內(nèi)墻而睡,略瘦的身子被細(xì)滑的絲綢被整個覆蓋住,只露出一張白皙的臉和烏黑的長發(fā),模樣顯得纖弱無助。他在床沿坐下,突然想起和她初次相遇的時候。當(dāng)時她還是個小娃兒,為了一個倒在路邊的少年紅了眼眶;現(xiàn)在她成了他的妻子,還是必須為了他而哭泣。
唇畔帶著苦澀的笑,他指尖愛憐地?fù)徇^她的臉頰。
他對她的心意此生不變,但若這份情只會帶給她痛苦,他最終還是得放手讓她自由,讓她選擇她要的生活。
既然愛她,何忍看她憔悴難過?她若過得舒心如意,他就無怨無悔了。
“我愛你,蓮依……”
他沉聲低吟,聲音壓抑又克制。指尖依戀不舍地離開她的臉頰,最后緩緩收攏,把手上的溫度收進(jìn)心里,好好珍藏著。
他沉默地坐在床邊片刻,安靜凝視她的側(cè)臉。她是他最愛的女人,只怕以后再沒有機(jī)會能像現(xiàn)在這樣恣意地看著地。
須臾之后,他啼笑皆非地?fù)u搖頭,取笑自己太多事。
越看只會越不舍,再看又有何用?看再久,她愛的人也不會變成他,放手吧!他起身,放下床幔,走出有她的房間。
關(guān)上房門,他嘆了口氣,又笑了笑。
抬頭望著天,黑夜里星光點點。有了這些星子的陪伴,他是不是會比較不難過?
賀蓮依其實沒睡著,親眼目睹丈夫和別的女人共度一夜,她怎么可能睡得著?從床上翻身坐起,一股揮不去的氣惱升起,她用力掀開帷幔,還沒下床就看見辛巖的背影映在窗紙上。
他不快去顧琴茵房里,還站在她房外做什么?
她無意識的緊捏手里的床幔,在布幔上掐出一條條折痕。
她不是決心丟棄對他的感情,不再喜歡他的嗎?為什么還是無法不在意?
她曾以為他會是她真正的歸宿,但等到最后,換來的卻令她措手不及的背叛。既已背叛,又為何要來到她床前,說那句言不由衷的我愛你?
明知是假話,她聽在耳里卻想哭。
那低微卻深摯濃烈的一句話,震懾了她的心魂,震撼住她封藏起來的心。明知不是真的,為何還是覺得鼻酸,想要好好痛哭一場?她不要分一半的感情,他明白的不是嗎?一邊說喜歡她,一邊又在別人房里過夜,這不是她要的愛情……難言的情緒充塞在心里,她急忙撝著嘴,怕一不小心被門外的人聽見她的嗚咽。
眼眶濕潤,視線定在窗紙上的男人輪廓。
他還待在門外,就那樣孤伶伶的站著,頭往上微仰,似乎在看星星。
昨夜她也曾含笑望星,不過是一天的時間而己,卻猶如從天上墜入谷底,傷痕累累。
透過窗紙,她悄悄注視著他的身影。
那寬闊的肩膀,她棲息過;溫暖的胸膛,她擁抱過;暖厚的手,她眷戀過。
心中不斷浮現(xiàn)他以前對她的好,冀望過去的美好記憶,能夠遮去今日不堪的一切。
夜?jié)u深,僅剩的一小截蠟燭也已燃盡,她在屋里陪他度過這個難熬的深夜,哀悼他們錯身而過的愛如果時光能停留在今天以前,就好了……幾日后,辛巖從關(guān)城回府的路上,手下來報,顧琴茵半刻前出了府,他讓屬下帶路前往,果然看見顧琴茵的身影沒入一間尋常的舊屋里。
他和手下藏身在屋外的庭院暗處,注意從屋內(nèi)傳出的交談聲。
“你到底把澄嵐藏到哪里去了?”年輕男子焦急地問道。
“隔墻有耳,你小聲點!鳖櫱僖饓旱吐曇,不耐的責(zé)備。
“我管不了那么多!你再不把她交出來,我就把事情始末全盤托出,讓將軍看清你的真面目!”
“你敢?”顧琴茵咬牙切齒。
“有何不敢?你要是敢對澄嵐下毒手,我絕不讓你好過”
“先別急!彼跉夥啪,試著安撫對方,“大哥多疼賀蓮依你不是沒看見,我怕他愛妻心切,會對下藥的澄嵐不利,才另外把她安置在安全的地方。你放心吧,過幾天我說服大哥改變心意,你和澄嵐就能見面了。”
“你還想騙我?澄嵐明明都是照你的吩咐去做的!”男子提高了聲音,幾近瘋狂。
“先放開我好嗎?”顧琴茵柔弱地請求!拔冶WC你一定能見到澄嵐,到時候拿了我給你們的銀子,夠你們舒舒服服過一輩子!
“你要敢騙我——”
“我不會騙你。你快回府,出門太久,別人會懷疑的!
“想要我相信,就快點安排我和澄嵐見一面,你做得到嗎?”
“那有什么問題?”她陪笑道:“我回去安排,今晚你就能見到澄嵐了。”
“哼!”男子冷哼著,打開掩住的門扇走了出來。
隱身在暗處的辛巖,從男子的聲音和背影認(rèn)出了他的身分。
家仆趙碩,進(jìn)府三年,是安分守己的年輕人。連這樣的老實人,顧琴茵都有辦法收買,他只能說佩顧琴茵隨后也走出屋子,在門上落了鎖,腳步急促地離去。
他一路跟蹤,跟著顧琴茵來到一間客人稀少的小客棧,她坐下點了幾道菜,優(yōu)雅閑適地吃起飯來。辛巖和手下在遠(yuǎn)處等待,猜想其中必定有鬼。果不其然,待她用完飯招來店小二結(jié)帳,塞進(jìn)店小二手里的竟是一張銀票,順勢對他說了句話,店小二很快將銀票收進(jìn)袖里,狀若無事地哈腰道謝兼送客。
顧琴茵帶著淺笑步出客棧,慢慢往回家的路上走,辛巖吩咐手下跟著地,自己則摸索路徑,潛入了客棧。
沒多久,店小二收拾好桌上的碗盤,再現(xiàn)身時已換下店小二裝扮,改穿上藍(lán)色粗布衣裳、綁腿黑布鞋,頭戴斗笠,肩上掛著包袱,像要趕路似的。
辛巖見他步伐扎實靈敏,動作敏捷迅速,猜測他大抵是個練家子,謹(jǐn)慎地尾隨在后。
跟了一段路,那人竟來到他的府邸。
店小二半彎著腰,討好地對守門的一個小兵恭敬道:“大爺,小人是趙碩的表哥,老家出了點事,可否能請你找他出來一談?”
“趙碩的家人?”小兵上下打量店小二。
“是的,大爺!钡晷《淖爝值瞄_開的,一副莊稼人的老實樣。
“你等等,我去叫人!
“麻煩大爺了,多謝多謝!
在店小二的道謝聲中,小兵打開側(cè)門進(jìn)府找人。
片刻后趙碩出府,看見戴帽的男子,疑惑地問:“你……是表哥?”
“小弟,你莫不是忘了哥哥我啦?”店小二手搭上他的肩,挺熱絡(luò)的打招呼。
“可我表哥……”
“才多少日子沒見,表弟當(dāng)真忘了我?”店小二打斷他的話,搭著他的肩頭帶他往遠(yuǎn)處走!俺螎宫F(xiàn)在是我在照顧的!彼皆谮w碩耳邊低聲說。
趙碩一聽澄嵐的名字,立即配合的跟他走。
“澄嵐她……”
“她很好,小姐交代我?guī)闳タ吹,你們馬上就能見面!
“她人在哪里?”
“別說話,怕將軍府的守門小兵要起疑了!
“好、好,我跟你走,不說話。”
趙碩乖乖跟著他走,店小二帶他去的地方,卻是荒涼林子里的一間破舊草寮。
“澄嵐在里面?”趙碩高興地問。
“沒錯,她在里面,你快去吧!钡晷《Υ。
“嗯,多謝這位大哥。”趙碩道了謝,迫不及待往草寮奔去。
“不如我送你一程!钡晷《䲟P著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