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和煦,涼風徐徐吹拂,蔚藍天空下,幾朵棉花糖似的白云緩緩飄過,諸葛苡湛彎著身子倚靠在船沿邊,雙手撐著雙頰迷戀的看著明媚的兩岸風情。
一行人近十五艘船浩浩蕩蕩的前往京城,再過兩天便能到達,每想到這里,她就有說不出的開心。
終于有機會探查那神器的下落,到京城后,她一定要想辦法拜會國師,找到回到現代的方法。
先前為了獎勵她,皇甫璟淵給了她三萬銀票,她將其中的兩萬銀票換成等值的金銀珠寶,若是之后能夠將她在古國得到的這些金銀珠寶一起帶回現代,那就太完美了。
每每想到她可能很快就可以回到現代,眉眼就不自覺的彎了起來。
只是……怎么每次一想到這件事情,她的腦海就會不由自主浮現皇甫璟淵的臉,想著若是回到現代,她應該會想念他吧,畢竟在古代那么養眼的美男不多。
皇甫璟淵自底下船艙上來,便看到她一個人對著岸邊樹梢上晃蕩的猴子傻笑。
沉涼的微風吹拂著她的發,即使站在這里,似乎也能聞到她發絲上的幽香。
皇甫璟淵停下腳步,看著她不知道想到什么因而發笑的柔美側臉,心情也不自覺跟著飛揚。
諸葛苡湛隱隱約約感覺到有一道熾熱的眸光鎖著她,她挑眉回頭,對上的是皇甫璟淵那雙幽暗如海的深邃眼眸。
不知怎么的,她總覺得他眼底有一種從未見過的異芒在閃動,被盯得感覺有些詭異,趕緊開口問道:“皇甫公子,有事嗎?”
“有事。”他收回自己不受控制的心神,向她走去,站在她身旁望著底下波光粼粼的江面,“再幫我卜一卦吧!
“還算?你還有不能解決的事情?”她秀眉微蹙。
“怎么,怕我不給潤金?”
“皇甫公子,您貴人多忘事吧,可別忘了您還欠我一兩銀子呢!”剿水賊前那一次。
“你這財迷,可是分了三萬兩的銀票!
“那不一樣,卜卦是我的正職,我幫你卜卦了,你就要給我潤金!
“先幫我算了,等會兒一起給!
“你要算什么?”她抬頭看著從天空緩緩飛過的那幾只鳥。
“回京后的情況!
她皺著眉頭繼續看著天空,“不好,風云詭譎,父子相認。怪了,怎么還會來個父子相認的卦象跑出來?”說完她納悶地看著他。
“風云詭譎我相信,但這父子相認,我懷疑你這個小神算真是個半吊子。”他一對好看的劍眉打了個大結盯著她,若不是對她有所認識,肯定又會將她歸類到騙子這一掛。
“你才半吊子,難道你都沒有想過,為何為你算的卦象總是會跑出這種結果?”
“我父親在我四歲時便戰死沙場,這是不爭的事實,你難道要讓我去挖墳,確定墳墓里頭躺的人是不是我父親?”他雙臂抱胸,冷聲提醒她。
諸葛苡湛頓時啞口無言,她對自己的卦是很有信心的,可皇甫璟淵的父親當真過世多年,這其中究竟出了什么問題?
“算了,你就當我沒說!彼斐鍪,“潤金拿來,一共二兩銀子!
他摸了自己的腰間一會兒,“錢袋子我沒帶出來,先欠著,改天再給你!痹捖洌D身走人,獨留她在身后氣得大吼,徑自往自己住的船艙前去。
進到船艙,皇甫璟淵將門掩上后,自衣襟內袋里取出一個錢袋子,眸光意味不明的看著里頭不少的銀子。
他明明有帶銀子在身上,為何要騙諸葛苡湛他身上沒有?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做出這種賴皮的舉動。
當下他只覺得,只要不將欠的債還清,就有藉口繼續找她說話,不管是任何理由……
為了避免節外生枝,也擔心有漏網之魚會藉著他們停泊靠岸之時突襲或是搶劫,因此皇甫璟淵下令晚上船隊不必靠岸,直接停留在水中央休息。
明日就要靠岸了,下船后改走官道,約莫六個時辰的時間就能到達京城,這讓諸葛苡湛興奮得幾乎睡不著覺。
既然睡不著,就到甲板上看星星好了,以后可能沒有機會搭船欣賞沿途風景或是在江上看夜景了,還是把握最后的機會再好好感受一把吧。
她輕手輕腳地來到了船頭,皇甫璟淵讓人在這里放了兩張躺椅,如此一來就可以隨時躺下欣賞滿天繁星。
她剛要走到船頭,便看到其中一張躺椅上坐著一個銀白色的身影,對方拿著酒瓶一邊敬著夜空,一邊不疾不徐地喝著。
她好奇的走向前,一看竟然是皇甫璟淵,藉著船頭吊燈的照明,她發現他神情透著一抹寂寥與悲傷。
他這是怎么了?似乎喝了不少酒,躺椅旁散落著一個個空酒瓶。
最近她總感覺他的心情不太好,她想著他可能需要一點自己的空間,便沒有主動找他。
此時為欣賞夜景,她走向前去居高臨下地盯著正搖搖晃晃喝著酒的皇甫璟淵,故意揶揄的問道:“你大半夜不睡覺,一個人在這邊喝酒,是想學人家撈月嗎?”
他微掀一眼瞅去,看到來人是她,輕笑了一聲,勾了勾嘴角,“你一個姑娘家半夜不睡覺,到上頭來做什么?也不擔心發生意外!
“我上來看星星,夜觀天象你不懂嗎?”
“還會夜觀天象,你就吹吧!彼麚u頭嗤笑了聲,擺明了不信。
“我不吹牛!
他又灌了口酒,“你若是會夜觀天象,這時就不該還活在世上了!
“喂,皇甫璟淵你這什么意思!”
他將一瓶酒塞進她手心里,“陪我喝一壺吧。”
“陪你喝一壺?你想讓我醉死不成!”她皺眉盯著手中的酒壺,她酒量不行啊,前世號稱一杯醉,哪里敢碰這種東西。
“拿著做做樣子都不會!彼旖浅冻鲆荒ㄐ,橫她一眼。
“好吧,我陪你,不過你得先跟我說,為何我會夜觀天象就不能活在這世上?”
他低頭沉沉笑了兩聲,那笑聲里充滿了憤怒、鄙夷和不屑,“因為當今能力突出又會夜觀天象的人全……”他猛地抬頭,整個人逼近她,染著酒氣的臉龐與她只有一指的距離,語氣森冷,在她唇邊低語道:“死了。”
“全死了!”她驚駭的看著那張在她面前過分放大的俊臉。
“死在國師手中。”
又是一個令她震撼的消息,她瞪圓了眼,實在很難相信。
“不信是嗎?也是,在世人眼中,高風亮節的國師怎么會做出這種鏟除異己的事!彼猿暗氐。
她趕緊拉著他的衣袖解釋,“不,我不是不信,我是震驚。為何你會這么說?你是不是有什么證據?”她忽然像是想到什么,問道:“你是不是調査過國師?你查出了什么?”
“你相信我?”他愕然的看著她。
“自然,我認識你也有一段時間了,你的人品如何我自然清楚,嫉惡如仇,是非分明,不隨意道他人是非,但那國師我又不認識,我怎么會知道他的為人,與其相信坊間傳言以及世人對他的歌功頌德,我還比較相信自你口中說出的。”
積壓在心底多年的不快與委屈終于得到理解,他眼眶含淚,仰頸狂笑,“哈哈哈,沒有想到世上最了解、最相信我的人,竟然是你諸葛苡湛!”
“喂,皇甫璟淵,你沒事吧?”她關心地看著他,他神情哀傷,讓人看了難過。
只是……照她所算,他身分不凡,誰敢給他委屈受呢?莫非是那個國師?
“沒事!彼钌钔铝艘豢跐釟猓皼]事,我能有什么事?”
“都借酒澆愁了還說沒事!”她瞥他一眼,“既然把我當朋友,就說說你心里的事吧,放心,過了今晚我就全忘光了,說不定你說了,我還能想出法子幫你解決。”
“吹牛吧!”他仰頸喝了口酒,望著滿天繁星的夜空。
“是你根本沒有勇氣將自己心事說出來,否則你不會愈接近京城臉色愈難看,如果我的分析沒有錯,你不想回京,跟這國師有很大的關系!彼龜S起酒壺敲了下他手中的酒壺,喝了一小口,“來,你干杯我隨意,今天我們就來個秉燭夜談吧!不,就著這漫天星光聊聊心里事,說說自己的不甘不愿與委屈吧!
“你真寬心,一個姑娘家敢跟男人單獨相處一夜!
“這里又不是只有你一個人,你瞧瞧周圍有多少人戒護,說吧,也許我可以幫你分析分析困擾你多年的事!彼蛄丝诰。
“嗤,真是大言不慚!”他輕笑了聲,又嘗了口酒,仰頸看著不斷閃耀著光芒的星子,片刻后才緩緩開口,“有人毀了我的一生,讓我成了一個不吉利的人!
“不吉利的人?你胡扯什么,你怎么看也不像是不吉利的人,你這副長相天庭飽滿,耳垂豐厚,地格方圓,唇紅齒白,根本就是大富大貴之相!彼p手很自然地捧著他的臉龐說著。
“長相天生,承自父母,是我的八字刑克,凡是我的親友,皆會被我克死!彼浇桥c眼底掠過一抹苦澀,這事就如同他心口上的一根刺,拔不掉,極力想忽視卻不時隱隱作痛。
“你,刑克?”她瞪圓了眼后突然笑得前俯后仰,“你這怎么看也不像是會上克父,下克母,左克鄰居,右克好友!
“很好笑?”他冷下臉。
“不,一點也不好笑。”她連忙止住笑意,再笑下去,某個家伙就要翻臉了。
“哼!”
“可是,若真如你所說,克得這么厲害,那你的母親、祖父母,甚至是左右鄰居,都死了嗎?”
她一語驚醒夢中人,就像堅持多年的信仰被打破,困擾著他多年、早已成為心魔的結像是被突然打開一個缺口,皇甫璟淵陡地瞪大眼,眼里有著難以置信的震撼。
“要不這樣吧,你不介意就把你的八字給我,我替你算算,看看是哪哪個大師這么厲害,從哪里算出你克死一堆人。”
皇甫璟淵聽她這么一說,心里生出了冀望,下意識的說出自己的八字。
她倒了些酒在桌子上,開始算起來,須臾后,她臉色凝重地看著他。
皇甫璟淵看她臉色如此難看,心底的那么一點冀望完全消失無蹤,反而反過來安慰她,“不用為我感到難過,我已經習慣背負這原罪!
“靠!”她突然憤怒地爆粗話,“誰說你命帶刑克,克父克母克親朋好友的,那個混蛋是誰?把他叫出來,我非得揍死他!不會算命就不要出來害人,好好一個大富大貴的命竟然被他算成了掃把星,是誰!”
“國師!彼淅涞鼗卮鹚膯栴}。
她滿腔怒火像是被一盆冷水當頭澆下,瞬間熄了,她垂下雙肩,有些膽小的縮了縮,“呃……國師啊,原來是他!
“船上都是我的心腹,有什么事就說,無須忌諱!彼焓謱⒋孤渌~前的發絲撩到耳后。
他突如其來的親密動作讓她暗驚了下,看著他溫柔的臉龐還有就在眼前的性感薄唇,想起當初那個意外之吻的觸感有多好。
一想到這里,諸葛苡湛臉上竄起一股熱氣,迷蒙的眼眸對上他冷然的眼,猛地回神,暗駡了聲,要死了,她在胡思亂想什么,怎么會對皇甫璟淵產生那種粉紅色的遐想,還差點閉上眼睛吻他,想被他劈死。
肯定是因為喝酒的關系,她腦子里才會莫名其妙迸出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她趕緊用力甩頭,將充滿色彩的東西全甩出腦海。
“不忌諱,不忌諱,我要是忌諱,就不會答應背上振興諸葛家神算之名的使命了!彼贿呌檬謸偟裟樕系臒釟猓贿呌樞χ,“喝了酒,有點熱,讓我緩緩,緩緩!
“真沒用,喝兩口酒而已,就醉了!彼Z氣里帶著一絲寵溺,調侃著。
他低沉帶著一絲沙啞的聲線像是大提琴一樣,不禁撩動了下她沉寂的心弦,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在心間蔓延開來。
“就讓你別找我喝酒,我號稱一杯醉的!彼俣仁帐昂米约罕涣玫脕y七八糟的心,傻笑說著,“我好點了,我們來說說你吧。你的八字根本就不是國師所算的這般糟糕,而是大富大貴之人,命中更有吉星護佑,根本是個大福星而不是災星!
皇甫璟淵溫柔的神色冷下,遙望著星空回憶,說起過去的事,“當年我父親戰死沙場,母親悲痛萬分,無法接受父親戰亡的消息,國師……便替母親卜了卦,從卦中得知是家中親人克了父親,再一細算八字,便發現是我,母親為此事視我為仇敵……這也是我厭惡痛恨算命的原因,不想再有人像我一樣受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