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兩天,慕容梨都苦思要如何兼差打工賺錢還債,因為沒想妥,也不知怎么找季祖崴談,沒想到,再熬了兩天,他也沒找她,她無聊的在夏滿園到處亂晃,想要來個不期而遇,甚至左拐右轉的在書房門口前進后退,也沒瞧見他,再細想,怎么這些天,連雷華也沒看見?!
正想隨便抓個人問時,一個熟悉的高大身影迎面走來。只見何揚向她點個頭,微笑的問,「梨仙姑要找王爺嗎?」
「這么明顯嗎?」她脫口而出,粉臉隨即漲紅。
他臉上的笑容更大了,想到王爺出門前交代的話,「那個笨仙姑要是表現出想見本王的態度出來,只要跟著她,別讓她出門即可……」
「王爺有要事待辦,所以得離開英州,但他有交代,在他回來前,梨仙姑不能離開,若真的要出夏滿園去逛逛解悶,我得帶人保護,確保你的安全。」其實是另一批追蹤蒙面黑衣人的死士已查到重要線索,王爺決定親自走一趟。
「不能離開?是怕我跑了吧!呿,再怎么樣,我都會想盡法子賺錢還他!」她直覺的認定就是這個原因,忍不住犯嘀咕。
何揚錯愕眨眼,隨即失笑出聲,王爺才不在乎那幾百兩銀子,只是,她之于王爺,是有某種意義存在的,但看來她完全在狀況外。
慕容梨還在憤慨之際,就看到一身綾羅綢緞的德爾泰及六名侍衛在另一名府中副總管的帶領下,朝自己走來。
「殿下,您怎么來了?」她訝異的迎上前去,慢半拍的想到他的身分,趕緊行禮,引來他一笑。
「殿下是來找王爺的,但王爺有事出遠門,殿下問起梨仙姑,說想見見您。奴才去準備茶點,殿下、梨仙姑就先到亭臺坐坐吧。」副總管拱手一揖,就先行離開張羅去。
何揚也向德爾泰行禮,再歉然的道:「王爺交代小的要守著梨仙姑,所以——」
「無妨,你就在亭臺外候著,還有你們也是。」德爾泰交代了隨身的六名侍衛,他的心思全在眼前巧笑倩兮的慕容梨身上,示意她與他并行走到不遠處的紅瓦亭臺,在大理石桌前落座,不一會兒,丫鬟就端著漆盤送來一壺香茶及茶點,再退了下去。
他先行啜了口茶,看著她也笑咪咪的吹了吹茶,喝了一口,那神態甚為可愛,他放下茶杯,「我聽聞你義妹已找到親人了?」
「殿下的消息怎么那么靈通?」她一臉訝異。
但德爾泰卻笑了,「英州老百姓對這事很關注,走到哪兒都聽得到,畢竟能見鬼的人不多!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出來,「也是。」
「你現在有什么打算?」
「小雁跟著她奶奶回家了,我在這里只剩一件事,就是要賺錢還寶親王!顾鋵嵰矝]花多少錢,但為了拉攏關系、能與商家多點互動,看能不能多些消息,她多買了些吃的、用的,當作公關費,這幾天結算下來,手邊還剩三百多兩……
德爾泰進一步詢問,在得知只差一百多兩時,想也沒想的就道:「我給你。」
她拼命搖頭,「不行,無功不受祿!购螞r,這不過是換個債權人而已。
他見她一臉堅持,思索片刻,「這樣吧,我在這里還會多待點時日,除了三不管的后街外,我仍會在四處走走,考察民情,你就當陪我逛,賺點帶路費?」
「當然好。 顾昧c點頭,但突然又想到,「六皇子呢?他不是寸步不離像只老鷹的盯著您不放?!」
說到這事,德爾泰也面露不解,四天前皇兄在聽到一名隨侍低聲說了些話后,臉色丕變,那一閃而過的暴戾神態是他未曾見過的。
「皇兄臨時有急事,說得親自去處理,但一定會盡快與我會合!顾鋵嵰埠茉谝,但皇兄直說他能處理。
「也好,他在,我不知怎么的,就不怎么自在,」她這話是跟自己說的,再看向德爾泰時,她笑咪咪的問,「那么,一天五兩銀可以嗎?會不會太貴了?」
他一時沒意會,先是皺眉,隨即噗哧的大笑出聲,「哈哈哈……不貴,太便宜了,一天至少十兩吧,那才不會顯得我小氣。」
「嗯,也對,這也才不會顯得我這向導太廉價了!顾龔纳迫缌,笑得好不開心。
但其他侍從可是目瞪口呆,有沒有搞錯?陪太子出去走走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她還要酬庸?!
就在離英州約五日路程的寧城,有一棟隱藏在城郊半山腰繁茂林子里的大宅邸。
此刻,天剛泛魚肚白、晨霧彌漫山間,但宅第內卻是燈火通明,府中奴仆以及近百名黑衣人都已集合在偌大的廳堂內,迎接半個時辰前才乘馬車疾駛而至的成邦會主子。
「杜新,你說寶親王的人發現我們的人了?為什么還不殺了他們滅口?!」一長串震怒的咆哮來自端坐在黑暗角落里的男人。
「稟主子,我們現在還無法除掉他們——」叫杜新的男子誠惶誠恐的拱手報告,「那批人是寶親王親自訓練的死士,盯梢的功夫一流,功夫高又不怕死,目前,我們也得到消息,寶親王又親自前往支援,等同身先士卒,與他們同心,若我們貿然的派人劫殺,恐怕勝算不大,極可能還會曝露更多的消息!
「該死!」男人怒不可遏的一槌桌面。
近百黑衣人、奴仆等頓時撲通跪地,杜新也急著跪下,頭低低的不敢再出聲。
「主子可想好如何走下一步?」此刻,一名隨侍在男人身旁的中年男子走上前,拱手道:「主子已走到這一步,好不容易布局到現在,絕不能前功盡棄!」
男人從椅子上起身,窗外微現的晨曝隱隱灑入,微微照亮他半邊臉,但仍看不清面貌,只不過,那雙隱隱透出凌厲的眸子一一掃過趴跪在地的眾人,再緩緩的落在走到身前的親信龍翰臉上,冷冷的下指示,「寶親王絕不能留,沒了主子,群龍無首,那群死士也無法造成威脅!
「但我們行刺寶親王多回,他就像是九命怪貓,總是殺不了他!」龍翰說得氣虛。
「那就讓他再忙一點!」男人的聲音嚴峻而冰冷,「讓更多蒙面黑衣人在外行動,讓他疲于奔命,我就不信他不會有松懈的時候!」
「是!」他連忙拱手,在男人一揮手后,杜新即率領黑衣人等全數退下,廳堂內,只剩下男人跟龍翰。
「主子要離開了?」龍翰看著主子頭也不回的舉步往門口走。
「既然養了一大群飯桶,我對他們就沒有太多的期待,我打算自己出手。」
「可是寶親王的武功在您之上——」他脫口而出,立刻就發現自己說錯話,他害怕的低頭,本以為主子會震怒,沒想到只聽見男人一聲冷笑。
「沒錯,所以,我的目標不是他!
龍翰一臉震驚,「難道是……」
他微微頷首,「那一邊由我來進行,你留在這里,勢必要我們的人拖住寶親王,別讓他返回英州!」
「是,主子!
在主子離開后,身為主子身邊最重要的執行者,亦是成邦會會主的龍翰立即找來杜新商議,很快的擬定策略,將所屬的黑衣人分散,務必要拖住寶親王,讓他來不及回去英州。
夜色中,在寧城櫛比鱗次的商店街上,兩名蒙面黑衣人一前一后施展輕功在屋檐上追逐,兩人都是一身黑,不同的是其中一名手臂上系著一條金色絲帕,片刻后,系著金絲帕的黑衣人陡地飛竄向前,與另一名黑衣人擊掌對打,連打幾回后,雙雙又落在一條漆黑的街道上,只見系著金絲帕的黑衣人技高一籌,反手扣住敵方的手臂,一腳踩上他的背部,將他壓制在地,但突然「咳」的一聲——
「該死!」
繋著金絲帕的黑衣人粗咒一聲,一把扯下倒地黑衣人的面巾,不意外的,又是服主母自盡,也同樣是一張陌生的臉龐!
他憤怒的做了個手勢,黑暗中,多名黑衣人迅速的飛竄過來,再追隨著他朝同一個方向飛掠而去。
片刻之后,一行八人在夜色的掩護下回到城中一家鬧中取靜的客棧房間,紛紛取下臉上黑巾,赫然是季祖崴、雷華及多名忠心死士。
「可惡!明明查到那些黑衣人的組織所在地就在寧城,但這二十多天來,我們東奔西跑的,沒得到半點線索不說,還被人逗著玩!」季祖崴氣得火冒三丈。
「主子說的是,敵人在暗、我們在明,每次派出一、兩個黑衣人讓我們疲于奔命,斗不過即自盡,完全無法追蹤到他們的巢穴。」雷華也搖頭。
他抿抿唇,看著眾人,「都下去休息吧!
死士們拱手退下,獨留雷華,但他發現主子似乎沒有發現自己似的,他微微一笑,「主子在想梨仙姑嗎?」
季祖崴一挑濃眉,笑道:「只是定神思考!
「主子就是這樣,一個人時就不愛說話,上回,梨仙姑并沒有說錯,主子其實是孤單的!
「本王習慣一個人,但并不孤單,本王身邊有你,還有忠誠的侍從死士,當然,還有更多的紅粉知己!辜咀驷祟D了一下,撫撫下顎,腦海里不禁冒出那個笨仙姑——
說來,她很獨特,跟他來往過的千金閨秀、青樓女子截然不同,他很難形容這種不同,就是莫名的上了心,分開這二十多天來,他還真的挺想念她那張古靈精怪的容顏,腦海偶爾還會浮現她笨拙的被自己裙擺絆倒的糗狀……
一想到這里,他緊繃的心弦舒緩,也忍不住笑了。
雷華瞧主子想著想著,竟然開心的笑了,他相信他此刻想的絕對是慕容梨。
「主子不擔心嗎?雖然梨仙姑不像是想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女子,但近日得到消息,她跟著太子殿下同進同出……」
「那個笨家伙胃口沒那么大,陪太子探查民情不過是為了賺錢還本王,何況,長那個樣子也飛不上枝頭當鳳凰,當烏鴉還比較像……」他愈說竟愈想見到她。
但怎么會那么想看到她?她明明拒絕他拒絕得很徹底,而他這個天之驕子要什么樣的女子沒有?可是,為什么一想到她,心就愉悅、就暖了。
所以,也是因為她?總覺得這段日子即使是一人獨處,也沒過去那么的孤單難受。
想當年,他的父母南下出游誤入野生山林,遭猛獸攻擊而亡,留在王府的他只有七歲,爺爺、奶奶疼他,但對一個孩子,他們著實不知如何與他交心,再加上,當年兩個老人家致力于各偏遠鄉鎮的興學,不得不時常外出,他也只能自己獨處,當時的他總是不停的告訴自己一個人很好……
于是,時間長了,他也善于偽裝自己的情緒了。
「只是,德爾泰不會真的看上她吧?」說來還是有點兒擔心,好友俊朗、文才皆屬上品,難能可貴的是,他不濫情也不在乎門第高低,若他對她動了真情,那丫頭會不會一頭栽入他的溫柔里?
雷華看著主子的雙眉愈攏愈緊,不禁建議道:「主子就回英州吧,目前看來,敵我雙方是要耗上一段日子了,寧城雖然是個大城,但主子也已經動用官府的人私下查訪,不可能搜不到成邦會!
季祖崴定定的看著他,仍在猶豫,但兩天前,夏滿園又送來信息,德爾寒離開數日后,已回到英州,對德爾泰帶著一名道姑穿街走巷的行為已表達不妥之意,但德爾泰請德爾寒看在他不曾跟一個女子如此輕松相處的分上,再給他一些時間,德爾寒也勉為其難的同意了……
可以確定的是,依德爾寒的個性,他不會讓德爾泰留在英州太久,僅有幾天,就會強勢的要求離開,屆時,慕容梨會不會也跟著走?!
「奴才會注意的,一旦有任何消息就會以最快速度送到主子手上!估兹A又說。
季祖崴點點頭,「也罷,困在這里跟一個、兩個嘍啰打,實在太浪費本王的時間了,好,說走就走!」他從椅子上起身。
雷華微微一笑,卻又與主子暗暗交換一個眼神。
片刻之后,就在夜色中,季祖崴坐進馬車,僅在兩名隨從的陪同下返回英州,但幾乎在馬車一出客棧后,就有兩名蒙面黑衣人在一定的距離下以輕功飛身跟上,還有另一名黑衣人快馬加鞭的奔往城郊,直至隱藏在半山腰的大宅院。
「快!杜新總管,通知龍翰會主,寶親王要返回英州了,他今日與我方對戰已疲累,又只有兩名隨侍同行,這是殺他的大好機會!」
「終于松懈了嗎?!來人啊——」杜新興奮的話語未歇,外頭突然傳來好幾聲爆炸聲,還有許多哀號聲,他臉色丕變,對著該名黑衣人怒叫,「該死的,你做了什這個驚天動地的騷動,也將龍翰給震得奔至廳堂,對著杜新大吼,「發生什么事了?」
杜新驚慌搖頭,「龍翰會主,我也不知道——」
再一次炸聲轟隆,整座宅第幾乎晃動起來,杜新跟龍翰被震得東倒西歪,不得不趴下,再抬頭,竟在硝煙塵霧中,看到一身黑衣的寶親王領著多名系著金色絲帕的黑衣人走了進來,兩人臉色齊變、同時倒抽了口寒氣。
「這、這怎么可能?我明明見寶親王上了馬車,我們的人也追上去了!」回來通報的黑衣人機伶伶的打了個寒顫,不敢置信的瞪著他那張俊俏的臉龐。
「那是穿著本王衣服的手下,而本王等的就是像你這種見獵心喜,急著來通報的笨蛋,讓本王可以來到成邦會這個大巢穴參觀!」季祖崴笑了笑,但眼神可是冷硬無比,一個手勢,雷華立即大吼,「上!」
兩方交戰廝殺,季祖崴這方多的是身手矯健、以一抵十的死士,在炸藥的幫助下,大宅墻倒塌陷,再加上滿天箭雨,成邦會的黑衣人一個個倒下,更多人忙著逃竄,但也有不少人被點了穴道,以防止他們服毒自盡,這其實也是季祖崴事先交代的。
在煙硝血腥的殺戮中,季祖崴置身高處緊盯著逃跑的龍翰,他要抓的是頭頭,所以,他讓龍翰逃,因為他那驚慌的模樣絕對不是他要找的幕后主事者!
見龍翰沾染滿身血污,踉踉蹌蹌的逃出塌陷的宅第,跑到后方院落并迅速的咬指寫了封血書,抱了信鴿橋命的策馬入林后,暗中跟監的他并未阻止,而是派另一名手下好好跟上。
寂靜夜空中,一只信鴿飛向天際,但不過一會兒,就讓一支利箭給射了下來,被送到季祖崴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