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陽光燦爛,但是這廚房卻沒有一扇窗可以讓陽光灑進來。
真不知道是誰設計的,放著天然的光亮不用,大白天還要開電燈,徒然浪費資源。
因為她一時的分心,所以當另一名同事遞過來一只洗好的盤子時,宋雪寧手一滑,盤子立刻摔破在地。
一陣玻璃破碎的聲音在氣氛典雅的簡餐店里響起,就像一聲雷鳴般引人注意。
“你搞什么鬼?”吳利華雖然壓低聲音,但口氣還是掩不住氣憤,“你知道這是你打破的第幾個盤子嗎?”
“大概第五個吧!”宋雪寧心虛的回答。
“第二天上班,你就打破五個盤子,或許你以為這只是普通的盤子,但它可是名牌,我告訴你,你這個月的薪水都不夠賠了!”
“我知道,Royal Doulton嘛,來自英國大約兩百年歷史的磁器制造商!彼窝⿲幍目跉庥袩o奈。
事實擺在眼前,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做不好這件事。
她這輩子從沒進過廚房,所以讓她連一些看似基本的工作都做不來。
看著叉腰對她指責的吳利華,宋雪寧不禁微微失神。
以前她走到哪里,每個人都對她禮遇有加,然而少了宋仁守女兒的光環(huán),沒有人會多看她一眼也就算了,還可以對她頤指氣使——這就是現(xiàn)實。
但她不在乎,她與凡唯一的連系就是這間餐廳,所以不管如何,她也得留在這里——
紫羅蘭,龔振凡所擁有的餐廳。
到臺灣找了他一個多月,但是沒有他的任何下落,原本她要轉(zhuǎn)往日本求助,卻突然想起凡的餐廳,如果他是老板的話,她應該可以從這里得到他的消息。
這個時候,宋雪寧眼角瞄到店長從外頭走了進來,看著冷著一張臉的高育惠,她不禁暗吐了下舌頭。
“店長,不關我的事,盤子是她打破的。”吳利華指向宋雪寧忙著撇清關系。
宋雪寧有些心虛的瞄了一臉風雨欲來的店長一眼,“對不起。”
“我真是受夠了,我完全被你這張無辜的臉給騙了,還以為你很機靈,誰知道笨手笨腳的!你還站在這里干么?去拿掃把來掃一掃!前頭的客人還等著你去送餐。”高育惠不悅的皺著眉頭,不過她現(xiàn)在沒空數(shù)落太多,只是急切的交代廚房,“快點弄碗番茄海鮮濃湯,要外送給老板,順便再把店里的招牌全都準備一份!
老板?!聽到她的話,宋雪寧五官一亮,“店長,你說要送給老板?”
“是!有什么問題嗎?”
“我……”她的心跳激動起來,但又怕表現(xiàn)得太明顯,凡真的在臺灣?!
“你在發(fā)什么呆?”高育惠不耐煩的揮著手,“快點去做事!如果再打破一個盤子,你就給我滾。”
“是!”宋雪寧強忍激動的點頭。
高育惠站在廚房,緊張的盯著廚師的動作。
宋雪寧端著盤子,生怕一個不小心,盤子又從她手中飛了出去。
盤里裝著可口的雪酪,老實說,這家餐廳的食物真的就如同凡所保證的,十分的美味!想起他,她的眼眶紅了。
“小姐!”被派來保護宋雪寧的保鏢一看到大小姐親自端餐過來,不禁正襟危坐起來。
“放輕松點!彼窝⿲帉⒈P子放下低語道:“等一下我們店長會出去,跟著她,把她去的地點告訴我!
“是!”保鏢點了點頭。
宋雪寧再次折回廚房,繞著高育惠打轉(zhuǎn)。
高育惠不耐煩的看著她,“過來,幫我拿著這些東西,你跟我去老板家算了!他上星期才從德國回臺灣休養(yǎng)身體,我先警告你,我本來不打算要帶你去,但是與其讓你待在這里一直打破盤子,不如跟我去送東西,到那里,記得不要亂說話、亂碰東西,更重要的不要再笨手笨腳的,知道嗎?”
宋雪寧以人格做擔保,一臉的誠懇!敖^對不會。”老天爺真的賜給她奇跡了。
拿著好幾袋食物,宋雪寧跟著高育惠走進一幢氣派的大宅,這里的每一樣東西看起來都是又美麗又豪華,而且顏色生動,不過她并沒有被眼前的奢華搞得眼花繚亂。
畢竟要比奢華,鮮少有人家比得上宋家。
客廳角落擺著一架三腳的白色鋼琴,一時吸引住她的目光,從受傷之后,她回到學校只試過彈奏一次琴,而那次讓她嘗到前所未來的挫敗。
她一輩子都忘不了同學、教授在聽到她的彈奏之后,臉上那種帶著婉惜的神情,從那時開始,就算再不愿意,她也得接受,或許此生她都再也彈不出像以前一樣優(yōu)美的旋律了。
不過無所謂,上帝關了一扇門便會替你開一扇窗,她原以為這是安慰人心的話,但她卻遇見凡,讓她重新看到希望。
她目光急切的在四周梭巡著。
“不要亂看!”高育惠不由得斥道:“把東西全都拿進去廚房交給我媽——阿福嬸!
“可是我想跟你一起去看老板!
高育惠皺眉看著她,“老板是你想看就能看的嗎?拿進去給我媽,跟她說,先用些好看的碗盤裝好之后再送過來!
宋雪寧嘴一撇,不太情愿的聽從她的指示,走進廚房。
才走近廚房,她便聞到彌漫的食物香氣,一個微胖的婦人正背對著她在爐火前忙碌。
“你好!”宋雪寧深吸了口氣,擠出一抹笑容打招呼!罢垎柺前⒏饐?”
婦人微轉(zhuǎn)過身,打量了她一眼,“我是阿福嬸沒錯!你是……”
“我是紫羅蘭餐廳的員工,”宋雪寧略微抬高手上的食物,“跟我們店長一起送番茄海鮮濃湯和餐點過來的!
“喔!”阿福嬸立刻點頭,“我家少爺最愛喝店里的番茄海鮮濃湯,你放著!真希望這次可以讓他多少吃點東西!
她手在圍裙上擦了擦,然后打開柜子,拿了個碗,“替我把湯倒過來!彼龑⑼虢唤o宋雪寧。
“好!”宋雪寧連忙接過,阿福嬸又忙著去翻動著爐子上的濃湯……
“你們店長呢?”
因為阿福嬸突如其來的問話,使得宋雪寧一分心,手一偏,番茄海鮮濃湯有一半灑到碗外。
“哎呀!你在做什么?”顧不得爐子上的食物,阿福矯連忙拿著抹布走過來。
“你怎么這么笨手笨腳的,湯都灑出一大半,這樣少爺還喝什么東西。俊
“我……對不起!彼荒槦o辜!翱墒,至少還有一半。”
“什么叫至少還有一半,算了、算了,你趕快拿抹布擦一擦!卑⒏馃o奈的搖了搖頭,“最近為了少爺?shù)氖虑椋抑猩舷露济Φ靡,我可沒空再理其他麻煩事!
宋雪寧接過抹布,手忙腳亂的擦著桌面,一邊看著阿福嬸道歉,“對不起,阿福嬸。”
阿福嬸只是搖搖頭,沒有對她再多做苛責。
“老板……不吃東西嗎?”
阿福嬸嘆了口氣,“做一個下人,實在不該對上面人的事碎嘴,不過這次少爺真是可憐!
她聽了一顆心直直的往下沉!翱蓱z?!”
“少爺出了車禍,命是保住了,不過渾身的骨頭幾乎都斷光了。”
宋雪寧的臉色一白,“聽起來好像很嚴重!”
“我老了,實在不懂年輕人在想什么,開著車飆來飆去有什么好玩的,偏偏少爺就是喜歡,就算夫人再阻止都沒用!現(xiàn)在可好了,弄得一身傷回來,從回來到現(xiàn)在,他連床都不能下。”
雙腳的力量像是瞬間被抽光,宋雪寧重重的坐到椅子上,“為什么?他……不能走了嗎?”
阿福嬸不解看著她的反應,但還是繼續(xù)說道:“我也不知道,醫(yī)生明明就說他的腳沒有問題,但是少爺就是無法下床!
他不能走了?!這或許可以解釋為什么他要躲藏起來,畢竟像他這么自傲的一個男人,壓根不愿意讓任何人看到他現(xiàn)在的模樣。
只是既然腳沒事,為什么他會無法走?宋雪寧站起身,再也無法等待,她要立刻看到他!
“我想十之八九應該是因為傷到手!
阿福嬸的話讓她正打算移動的腳步一停,“傷到手?!”她的心一突,“他傷到手,所以不能再賽車了嗎?”
車手駕駛賽車時,由于急邊的加減速和轉(zhuǎn)向動作,需要承受龐大的離心力,對體能稍差的人而言,甚至連舉起雙手去抓住方向盤也有困難,所以他若傷到手,確實可能終止他的賽車生涯。
阿福嬸瞄了她一眼,“你挺聰明的!
不是聰明,而是她也經(jīng)歷過同樣的震憾,最后而不得不放棄自己最喜歡的音樂。
阿福矯一臉愁苦的道:“少爺似乎是因為不能再賽車,所以就自暴自棄,想起來就難過!
宋雪寧嘆了口氣,他喜歡賽車,但卻以后都不能再賽車,她可以體會他心里的痛與不甘。
“我們用盡一切方法,但是回到臺灣之后,少爺就是不愿意開口吃東西,甚至說句話,整個人瘦了一大圈!
“交給我吧!”宋雪寧的神情寫著堅決,“我來了,他就得聽我的。”
阿福嬸驚訝的看著她。
宋雪寧深吸了口氣,端起番茄海鮮濃湯。“帶我去見他!
她的氣勢使阿福嬸的神色一正,雖然困惑,但還是帶著她往少爺?shù)姆块g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