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來這里干嘛?」
雨櫻氣喘吁吁地跟在嚴凱尚身后,可憐兮兮地問。
不知道他哪來的體力,背個大背包走山路,居然還能臉不紅氣不喘,體力好得不像普通人類。
要不是他的皮膚在陽光下并未像鉆石般閃閃發(fā)亮,她搞不好會以為他是吸血鬼Edward之類的。
不過,剛才在樹林里穿梭時,雖然被陽光照到的他沒有發(fā)散出冷冰冰的鉆石光芒,但他臉部肌肉緊致的程度,也差不多就是那么回事了!
他額頭與臉龐的肌理與膚質(zhì),簡直就像打磨拋光后的大理石雕出來的那樣溫潤細致,看得她好生羨慕。
再加上挺拔的身形、迅捷的行進速度、修長有力的雙腿,幾乎已經(jīng)是圈際名模的身材。
嚴凱尚沒有理會她的問題,依然自顧自地向前走,但為了配合她,前進速度已經(jīng)比平常慢了許多。
抵達一塊平整的空地時,他率性地丟下背包,極為自然地平躺在一塊斷裂的木頭上,靜心凝聽。
當雨櫻喘得差點斷氣時,終于喜極而泣地看見他終于停下腳步,而且還直接躺下來。
太棒了!這是不是代表他一時半刻不會再站起身,在森林里頭四處趴趴走,大秀箭步如飛的好體力?
她幾乎是癱倒在背包旁邊的平臺上,直喘著氣,一坐下,立刻彎腰趴在大腿上。
等呼吸稍微平緩后,她拿出背包里的熱茶,倒出一小杯,捧起保溫壺的蓋子,正要小心翼翼地喝一口時,某個「非人類」冷冷地發(fā)話了。
「我們不是來野餐的!
從她一屁股坐在背包旁邊時,嚴凱尚的專注力就嚴重受干擾,眼角余光總是忍不住偷偷觀察她的一舉一動。
看見她累癱的動作,他差點笑出聲,直到她準備喝茶,他才出聲喝止。
女人就是女人!他帶她來這里感受大自然,讓她了解他閉關(guān)的原因,結(jié)果她居然開始野餐了起來?
「如果我想野餐,就不會只是喝杯茶這么簡單!褂掷塾挚实乃瑲馊粲谓z地說著話,「你要來一杯嗎?」
他搖搖頭,冷冷地道:「那杯茶的味道混淆了森林里的氣味!
「反正你一定不是第一次來這里,為什么不聞聞看森林加鐵觀音的香氣?」雨櫻索性把茶吹涼,直接仰頭一口飲盡。
嚴凱尚翻身坐起,來到她身邊,伸出手。
見狀,她馬上默契十足倒了杯熱茶給他。
他接過,不像她急著喝掉,閉著眼靜聞其香,再拿遠一點。
空氣中混合了林木與茶香,隨著茶香的遠近,他可以聞到比例不同的融合氣息。
雨櫻注視他沉靜的俊容,紛亂的情緒仿佛隨著他的動作,跟著逐漸平靜。
奇異的,她發(fā)覺好像感覺到血液在脈搏里跳動的音符。
最后,她在森林的寧靜中,仿佛聽到了呼與吸之間的喧鬧。
她詫異地睜大雙眼,瞪著他,覺得自己好像有些了解他為什么要跑到森林深處。
嚴凱尚緩緩睜開眼,看見她臉上有些驚愕且?guī)е蓡柕哪,心底立刻有幾分明白,她大概已?jīng)大略察覺他為什么非到這里來不可的原因。
他一口飲下已經(jīng)溫涼的鐵觀音,心想,也許她真是一塊璞玉,要是換成Jet那個都市佬,把他丟在這里三天三夜,恐怕他還感知不出個什么所以然來。
嚴凱尚把空杯遞還給她。
「這就是你帶熱茶,來的原因?」
「原因?」帶熱茶來喝需要什么原因?雨櫻困惑地皺了一下眉頭,坦白地回答,「我只是覺得在山霧里喝杯熱茶一定很棒,所以就帶來了!
嚴凱尚一時無言,只能挑起眉,冷眼審視她是不是在開玩笑。
沒有,她并未開玩笑。
他一定是腦子錯亂了,才會在她身上期待可貴的靈性與洞察力。
「大設(shè)計師,我問你喔!」雨櫻又順手倒了一杯熱咖啡給他。
雖然她不太清楚他聞了半天的用意是什么,但從他剛才滿意又仔細觀察的表情看來,他一定很喜歡像剛剛那樣聞東聞西。
大設(shè)計師就是這樣,一堆怪癖,越屌的怪癖越多!
她不是第一天待在這個圈子,雖然還只是個小助理,但對于設(shè)計師們各形各狀的怪癖,她已經(jīng)練就一身見怪不怪的好功夫。
只是,他好像比較偏向「天然派」?
光是這一點,他在她心中的怪異排行榜馬上竄升至第一名。
「嗯?」
嚴凱尚閉上雙眼,嗅聞咖啡與森林氣味之間的互動,聽見她終于不辜負他的期望,準備開口詢問為什么到這里來的原因時,他感到淡淡的欣慰。
她終于要問了啊。
「你剛剛放下背包時是不是用丟的?」
聞言,他立刻睜開眼,黑眸馬上不可思議的掃向她。
「你說什么?」
雨櫻聳聳肩,不知道他干嘛突然一臉驚愕地看著她!改憧,里面的東西都亂成一團,有幾種比較軟的食物都被撞爛了!
他不該有期待的!嚴凱尚在心里重重嘆口氣。
剛剛八成是他鬼遮眼,才會以為她資質(zhì)夠,稍一點化就能馬上打通任督二脈。
他帶她來這里,是為了讓她好好觀察他為什么要閉關(guān)這么久,結(jié)果她居然觀察到野餐的食物上頭?她到底有無身為設(shè)計師助理的自覺?
嚴凱尚懶得多說,用力閉上雙眼,幻想著如果面前有扇門,他一定會抓起她的領(lǐng)子,把她甩出門外,然后用力踢上門!
「這樣怎么吃?」
居然還在抱怨……
他深呼吸后猛然睜開眼,直勾勾瞅著她,直到她不知所措地眨眨眼。
「吃進肚子里還不都一樣!顾麚P起的嗓音透露出不耐煩。
偏偏粗神經(jīng)的雨櫻聽不出來,依舊自顧自地辯解。
「照你這樣說,那拉出來的東西不也都一樣?但我不吃排泄物。」她很清楚地表明立場。
嚴凱尚黑著臉,喝令自己忽略她話中可能的暗示。
他下巴緊繃,滿臉難以茍同的神情,但他很認命的無聲嘆口氣,心知自己如果不開口點化,跟她恐怕還有得耗。
「大設(shè)計師,我可以再問你一件事嗎?」
「問吧!顾淹耆槐魏纹诖。
「你?!為什么這么會打架?」
雨櫻一問完,馬上看見他冷冷挑眉的冷酷模樣。
聞言,他伸手揉揉太陽穴,打量著她,不懂這女人哪來這么多奇奇怪怪的自癡問題。
「我練過拳擊。不然你以為是什么?我有荒唐的過去,而這些是我以前街頭打架累積的經(jīng)驗?」他不客氣地冷聲問。
「我沒那么無聊亂猜這些有的沒的,我只是想,自己是不是應(yīng)該也去學一點防身術(shù)!
雨櫻五官皺成一團,滿臉苦惱地解說著,完全沒有意識到他不耐煩的神情與惡劣的口氣。
嚴凱尚額頭上青筋跳動,不禁心生懷疑,這女人是不是把他當成姊妹淘,開始掏心挖肺跟他分享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生活瑣事?
不過,當他猛然想起昨天她泫然欲泣的小臉,頓時胸口一緊,滿腔被她勾惹起的怒焰瞬間消失,只剩下?lián)]之不去的濃濃擔憂。
「你的確應(yīng)該學一點!
「你也這樣覺得喔?」
雨櫻倏地望進他眼底深處,亮燦燦的笑意在她眼底滾動。
嚴凱尚那種被人當成姊妹淘商量事情的感覺又更強烈了。
他不再多說,若繼續(xù)跟她這樣沒完沒了地扯下去,就算在這里待到天黑,她還是不懂他干嘛非在這里閉關(guān)不可。
「過來。」
雨櫻才剛把保溫壺收進背包里,就看見他站直偉岸的身子,朝她威迫性十足地勾勾手指。
「馬上來!」她跳起身,乖乖地奔到他面前,臉上掛著大大的微笑,「終于要告訴我,我們必須來這里的原因了嗎?」
「早就告訴你了,是你聽不懂!顾隼漤谎,眼神里大有「朽木不可雕也」的挫敗。
「有嗎?你有說嗎?我剛剛沒聽到!顾缓靡馑嫉匦α诵。
面對她連珠炮般的提問,嚴凱尚猛然深深吸了一口氣,拚命提醒自己別跟一個小助理一般見識。
「從現(xiàn)在起,你不準開口說話!顾淅涞氐。
「為什么?」她漂亮的杏眸里浮出困惑。
「也不能問為什么!顾麘械枚嗾f,直接命令比較快。
雨櫻含怨的眸子直盯著他,雖然沒有開口問,但那雙眼睛發(fā)射出來的訊號,比起張嘴詢問毫不遜色。
嚴凱尚轉(zhuǎn)開視線,要是繼續(xù)看著那對乞憐又靈動的眸子,聒噪的人恐怕就要換成他,他可不想解釋個沒完。
有些事,與其用說的,不如親身感受。
他以眼神示意她站在原地別動,突然伸手指向一只青蛙,「你看到什么?」
「青蛙!
「還有呢?」他一步步誘導。
「很大的……青蛙?」雨櫻怯怯地說。
嚴凱尚臭著臉,挑高眉,冷眼盯著她幾秒后才開口:「它是什么顏色?」
雨櫻古怪地看他一眼。
他瞎了嗎?就算不看,光是以常識回答,也知道是綠色。
「快點回答!」他不耐煩地催促。
她一驚,吶吶地開口:「綠色!
「很好。你再看看樹上葉子的綠色,跟青蛙有什么不一樣!
嚴凱尚是第一次讓人參與他的體驗,現(xiàn)在只希望她能懂他到底在做什么,然后回去說服言別動不動就來煩他,干擾他的生活。
「喔,等我一下!
在他微詫的目光下,雨櫻小心翼翼來到青蛙身前,看了許久,又仰首看看樹上的葉子跟身旁的小草。
然后,她轉(zhuǎn)過頭,迎向他冷冷的靜斂眼神,笑得滿臉溫暖、開心。
「經(jīng)過你這么一提醒,我才發(fā)現(xiàn)青蛙綠、樹葉綠跟小草綠,不管是顏色飽和度、通透度還是光澤的變化都差好多!
嚴凱尚毫不設(shè)防的心,在她對他揚起笑容時,仿佛一點朱色墨液滴入澄清的水杯中,色料漸漸擴散至整杯水。
在這天地遼闊又寧靜之地,他赫然發(fā)現(xiàn),眼前這個女人好像突破了什么,闖進他心底最幽微的深處。
他閉口不語,伸手指了一個方向,示意她跟上來。
嚴凱尚引領(lǐng)著她,走向一塊有陽光照射的巖石,坐下。
這里可以俯瞰下方的整片青山,仰首便可見整個藍天白云。
「不要說話,去看、去感受,如果發(fā)現(xiàn)不能專心,就閉上眼睛!顾_口指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