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對啦,里長嬤,我不陪你聊天了,我還要去送飯!蔽樯瘜擂蔚纳敌Γ睦飬s在哀嚎。
都幾百年前的事了,拜托阿公阿嬤不要再說了。
老人家不是一向記性差嗎?怎么對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牢記不忘。
唉。
狼狽要逃的伍莎莎怎么也沒想到,一回頭,視線恰恰碰上一雙單眼皮,那眼皮的主人正帶著促狹掀眉覷她。
“姜先生,你也來吃飯!边@家伙,什么時候來的,她居然沒看見。
剛剛她那些阿花行為一定都被他看見了。
霎時她只想就地挖洞鉆進去,永遠不要出來啦。
“花蓮名勝,嗯——”他意味深長的低語。
果然被聽到了。
這個劣質的低等生物!
“要你管!”伍莎莎咬牙。
他當然管不著,也不想管,只是好笑。
“莎莎,你再不去送飯,眷村那些阿伯要肚子餓啦!毙液脧N房的冬姨出面大吼。
“來啦。”
哼,算他走運。
姜浙東看著她氣呼呼往里面跑的樣子,心想,她紅著臉的樣子還有那頭鬈到不行的頭發真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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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怪她粗心,油表竟然沒油啦。
眷村那些行動不方便的阿公阿嬤還等著她的便當,這下子完蛋了。
小發財車停在海岸線的馬路上,出來兜風的姜浙東遠遠就看見那顆四季豆慌亂的身影。
路上的風很大,吹得她本來就鬈的頭發蓬得像棉花糖,他對甜食沒興趣,卻直覺的想摸她這樣的頭發到底是什么質感?
他把車速放慢,故意讓她看見他。
誰知道她竟然不要命的跑到路中央攔車,可懾于那把車速馬力開到極限的車輛跟強力放送的喇叭,嚇得又回到原地。
他不喜歡看她沮喪的樣子。
她被太陽烤焦的樣子讓他不舒服。
還沒理出個想法,馬自達休旅車無聲無息的停在伍莎莎前面。
一發現暗影在她身邊停住,第五百次抬起自責臉的伍莎莎想也不想的扳住休旅車車窗。“對不起,我可不可以請你幫個忙……”
她急切的語調終止在姜浙東把自動車窗搖下來。
“是你!
“是我!
她搖搖頭,想搖掉什么不切實際的念頭般,接著她把頭鉆進車子里。“你來得正好,我的車沒油了!
“你的車沒油關我什么事?”把熱呼呼的臉湊到別人面前很失禮欸,什么樣的女生會做這么唐突莽撞的事?
可,曾幾何時他會讓女人這么靠近他?
她就在他眼前。
可以看清楚她肩膀上白皙的皮膚被太陽曬得發紅,整個臉蛋跟烤熟的蝦子有得比,熱燙的柏油路熱氣蒸騰使她飽滿的額頭都是汗。
這么拚命做什么?
“眷村那些行動不方便的阿公阿嬤在等這些便當,拜托你做做好事送我……不,送這些便當給他們可以嗎?”
“不要。”他拒絕得很徹底。
“為什么?”她不明白,助人是快樂的事情啊。
“沒有為什么。”
“拜托啦。”
“你拜托我卻是為了那些不相干的老人?”這樣逗她真好玩。
見他態度有緩和的跡象,伍莎莎在腦筋一團混亂的情況下,冒著被臭罵的可能,連忙鉆進小發財車,吃力的把一包一包的便當拿下來,打開休旅車的后座就放。
這個四季豆,他答應了嗎?居然把他的話當耳邊風。
“我知道你不情愿,要不然這樣啦,我送完便當請你吃剉冰當作謝禮!彼麄人已經坐進車里,懷里還抱著用資源回收袋子裝的熱便當。
很聳對不對?要美感沒美感,要姿態沒姿態,偏偏他就是讓她上了車。
打檔,車子沖了出去。
伍莎莎坐立不安的看車上的電子鐘,快一點了。
“我……我完蛋了,本來最慢應該十二點半送完的便當,現在——阿公阿嬤一定都餓壞了,老人家最禁不起餓了!彼煲蘖恕
“知道來不及以后就應該提早出門!彼跉饫淙。
“我會改啦!彼怨缘氖苡。
幾分鐘后,車子已經駛離海浪洶涌的美麗海岸。
眼角瞧著她還是垂頭喪氣,姜浙東又出聲,“地址,要往哪走?”
“呃……前面寫著新村牌子的岔路往右轉到底。”伍莎莎回過神來,毫不猶豫的伸出指頭朝著前方比。
姜浙東照著她的指示轉進兩輛車勉強可以擦身通過的道路。
然后,他看到了紅磚砌成的房舍整齊的排列著,有幾個上了年紀的老人跟狗站在自家的門口往馬路這邊眺望。
“請你在旁邊停車就可以了,謝謝!彼鄙眢w,拿起兩個便當,打開車門就往下沖。
“阿嬤,吃飯了!
“莎莎喔,你回來啦!”這阿嬤也是熟人。
“阮阿母欠人手!
“哈哈,賣假啦,我聽說你沒頭路才回來的啦,不要緊,阿嬤給你介紹我孫子,他在臺北上班,好不好……”阿嬤接過便當,拉著她的手不放。
她可是等了半天才有人來跟她說話呢。
“呀,阿公咧,奈沒底厝跟你作伴?”
“他去游覽啦!卑谆^發的阿嬤笑容滿面。
“對不起喔阿嬤,我今天晚來,你肚子餓了喔,我進去幫你拿碗筷!蔽樯涯前叻鲞M屋子里。
坐在車子里的姜浙東看著后座上還有數十個便當盒,照她這種送法,又道歉又話家常的,要什么時候才送得完?
七分鐘后,伍莎莎小跑步從阿嬤家出來。
“對不起,還要讓你等一下!彼s快開門進車子,彎腰又拿走數個便當盒。
他發現,她一緊張笑容就僵了,像電腦當機一樣。剛剛就是這樣。
追著她纖細的身影,看她進進出出,雖然冒著大太陽,笑容仍然不變,那剛剛僵掉的臉是沖著他來的嘍!
他有給她什么壓力嗎?
約莫一個小時后,她終于送完了。
“對不起,讓你等那么久,最遠的那家我剛才用跑的送過去了,我們可以回去了。”不敢再麻煩他開車,因為他的臉色從頭到尾都冷得像巖石,她干脆自己來,不過,很久沒有這么勞動,喘得很,跑到半路還差點腳軟。
坐進有冷氣、音樂的車內,身體的熱氣慢慢降下來。
哦,這才是天堂!
“連帽子都不知道要戴,你基本的常識到哪里去了?”車子一直是發動的,他調轉了車頭,離開社區。
她很知趣的。
她知道這次實在太麻煩人家了,可是她為什么一直處于挨打局面?
好吧,伶牙俐齒本來就不是她的專長,她又熱又餓,混亂不堪的腦袋實在也擠不出什么可以扳回一城的話來,她還是休兵,專心休息吧。
看她白皙的臉蛋被陽光曬得通紅,沉默不語閉眼的樣子,顯然是累了。
電子鐘亮著午后兩點半,她還沒吃午餐。
姜浙東穩穩的握著方向盤,下坡的時候發現她似乎是睡著了,他伸手,把通風口的冷氣調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