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鄲依然冷冷地攏起袖擺,自顧自地品他眼前的佳釀。
她要唱戲她自個兒唱,他可沒那種閑情逸致加入。
一旁的杜少修見狀,身子輕挨了過去,低聲附耳道:「我的爺,您就行行好,上前扶姑娘一把,否則會引起眾怒的!
瞧瞧瞧,四面八方瞪過來的眼多嚇人,他才不要進城的頭一晚就莫名其妙被亂刀砍死,每天每夜提心吊膽,睡不安枕哩!
「你在戰場上奮勇殺敵的膽子到哪里去了?」華鄲不以為然地輕叱一聲,不為所動。
「爺,這不一樣……」好想哀號三聲。
「哪里不一樣?」不都是人嗎?
「唉,我說爺,人家畢竟是個姑娘,你這樣把人甩在地上真的很過分……不是,我是說,爺是堂堂七尺男兒,何必跟一個姑娘家計較?這樣會被人給看小了,明明爺就不是這等毫無胸襟之人,何必為了區區一名女子而招來罵名呢?爺,你說是嗎?」杜少修努力的發揮三寸不爛之舌游說著一向冷酷嚴肅的大將軍爺。
憐香惜玉不懂就算了,怎么今日的大將軍爺特別的拗咧?好像故意跟這大姑娘杠上似的……
「我說不扶就不扶,她腰沒斷,腳沒斷,全身上下都好好的,要我出手,干脆折了她一條手臂--」
「。 苟派傩薅傅卮蠼幸宦,伸手捂住華鄲的嘴!笭,你想吐嗎?要不要我扶你去外頭吐一吐比較暢快些?千萬不要吐在人家客棧里,走走,我帶您出去--」
華鄲手一揚,一把揮開杜少修的手!刚l說我想吐了?」
「我的爺,你明明就很想吐。∽甙,我帶你出去……」既然他不愿意扶姑娘起來,干脆先離開現場,否則再聽他說下去就不得了了,先是說要折人家一條手臂,接下來搞不好會抽人腳筋什么的……唉,他真的快被大將軍搞瘋了。
早知如此,這兩年他上都城酒樓玩的時候,也該順便帶大將軍去見識見識,以免爺面對姑娘的時候也像在戰場上一樣喊砍喊殺的……嚇人呵,哪個姑娘能不被嚇跑?
「算了!」突然一聲嬌斥響起,趙青虹幽幽地起身,伸手拂了拂裙擺上的灰塵,抬眸,沖著華鄲又是一笑。「不必勉強這位爺了,既然這位爺一點面子都不給奴家,那以后爺若有需要奴家的地方,也甭怪奴家不給面子了!
說罷,回眸揚聲一喚:「伙計,把這位爺的椅子移回來,上菜!」
老板娘怒氣沖沖地上樓走人,看熱鬧的人沒熱鬧可看,又回頭喝起酒劃起拳來,不過,這些人邊喝酒也邊同情起這個不怕死的男人來了,在這玉樹城內,得罪虹娘不等于跟天作對嗎?
罷罷罷,這干他們這些過路人什么事呢?身在江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尤其在玉樹城內,這句話定要奉為圭臬。
果然沒錯--
是夜三更,寒風乍起,火燭盡滅,墨黑的天際一道火紅亮光竄天而起,狀似平靜的青虹客棧在眾人的預期之中響起一陣刀劍相擊的金屬鏗鏘聲,數名蒙面黑衣人潛入華鄲廂房,聯手欲取華鄲性命……
。
當東廂房正鬧得乒乒乓乓時,住在西廂房的趙青虹只是緩緩睜眼,靜待事情的結束。
這樣的場景她太熟悉了,一年總有個七、八次,外傳她開的青虹客棧沒人敢上門挑釁,這話是沒錯,不過,上門來殺人、抓人的倒是不少,只要不破壞她的一門一窗一桌一椅,不大聲嚷嚷吵得她的客人無法安睡,她通常是不管的。
她不管,她的兩個伙計也不會管,反正來抓人的都是「熟人」,知道青虹客棧里什么人都可以動,就是不能動她--趙青虹。
因此,夜里乒乒乓乓的刀劍相擊聲,根本無法吵醒她那在白日忙得不可開交,又累又好睡的兩位伙計。
會被吵到的人只有她。因為她淺眠,而這場架又打得有點久。
唉,對方事先放了一道火紅煙花,算是跟她打過招呼了,她沒道理睡不著,不是嗎?卻偏偏左上方的眼皮跳得厲害,一顆心也惴惴不安。
陡地,一道木頭碎裂聲傳進耳里--
該死的家伙!說好不可以動她客棧的東西!說好以一賠十!說好不準吵到她的客人!該死該死該死!到底拿她的話當什么?屁嗎?可惡!
趙青虹美麗的臉一凝,一股氣往上涌,翻床而下,揚手抓了件罩衫便飛身而出,正欲往東廂房沖去,孰料,腳才踏出房間,一把亮晃晃的軟劍便架上她的脖子--
「不許動!敢上前一步我就殺了她!」
她的背緊緊抵著一個寬闊的胸膛,對方的心跳不慢不快,穩定得不像是瀕臨危急之人的心跳聲,連呼出的氣息也不疾不徐,好像剛剛打那幾回合根本不算什么,好樣的!真是令她欣賞得心花朵朵開呵!
不過……
「嘖,這位爺究竟是哪門子的江湖好漢啊,竟然拿劍威脅一個弱女子?在我被爺害死之前,爺可不可以先報上名號讓奴家知曉,免得奴家死不瞑目?」趙青虹笑謔著,柔軟的身子索性整個偎靠在他懷里。
「你這個騷婆娘!臨死之際還想著要怎樣勾引男人嗎?」華鄲冷凝的嗓音不帶一絲溫度,胸前陡地靠過來的柔軟馨香不可否認地讓他分了一絲心神。
「爺要殺我嗎?奴家好怕啊!」說著,軟軟的身子更加往他懷里縮去。
呵,真好,沒想到當人質還有這樣的好處,可以穩穩當當的靠在這冷得像冰塊的男人懷里,還不必擔心被他一腳踢開或踹開。
她會怕嗎?真是見鬼了!
華鄲挑了挑眉,眼見黑衣人一行五、六人已把自己團團圍住,又遲遲未見杜少修的行蹤,不禁擔起心來。不會叫他出去打探消息,結果出了什么亂子吧?
「你們還不退下?還是她的命根本不值錢?要不要我在她的臉上先劃一刀,免得你們以為我會跟一般男人一樣干什么憐香惜玉的蠢事,我話可先說在前頭,這個女人之于我,比地上的螻蟻還不如,要不要試試?」
「呦,這位爺說得這么難聽,敢情就不怕奴家傷心?」話未落,軟劍倏地在她眼前一揮,削去了她右側頰畔的半截烏絲--
「啊!」她驚叫一聲,花容失色,氣得淚花在眼眶亂滾!肝业念^發!你怎么可以這樣對我的頭發!」
趙青虹的叫聲方落,伙計石霸天和掌柜的也紛紛出現在西廂房外。
「你放開她!」石霸天見趙青虹被擒,怒不可抑。
華鄲不理會,唇角帶笑冷冷地瞅著面前的數名黑衣人!改銈冊俨蛔,下一劍劃的就是她的臉,然后是耳朵、脖子——」
真是夠了!死沒良心的臭男人!
「你們全都給我滾出去!滾出去!聽到沒有?」她大叫,雙腳齊跺,想到她美麗的頭發斷了一截,她就再也無法心平氣和的陪他玩了!改銈內绻僮屗麄乙桓,我死了就算了,如果沒死,你們就給我走著瞧!我會把你們全抓起來浸豬籠!砍上十刀八刀再丟到火里燒,敢得罪我虹娘,就等著領死下地獄去吧,我一定會——」
「你可以閉嘴了,人都已經走光,別再念下去了!顾淖炝R起人來,還真是行云流水,一氣呵成呵!
啥?走光了?未免動作太快了點!她剛剛氣得瞇起眼睛罵人,才沒瞧見那些人何時溜走,真是……糗。
華鄲搖首,收起軟劍。
一個姑娘家,說話比男人毒,心比男人狠,白天像個青樓戲子,晚上倒變成了地痞流氓,要他怎么看她?他又要怎么對她才是上策呢?
「跟我來!谷A鄲扯住她的手腕便往她的廂房里走。
進門,腳一踢把門給踢上,隨手落了門閂。
「你想干什么?」趙青虹挑著眉,勾著眼,戒備的看著他。
他上前一步,她退一步,完全喪失白天時她主動投懷送抱的勇氣。
冷戾而強勢的男性氣息壓迫而來,一股淡淡的涼意升起,此刻華鄲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沒有白天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卻也絕對稱不上平易近人,就是因為她完全摸不清他此刻的想法,才會覺得慌亂不已。
他,不會想殺了她吧?
瞧他剛剛撂下的狠話,半點也不像在唬人……
「你究竟想要干什么?」被他逼到角落,背已抵到冰冷的墻,趙青虹惱怒地挺起胸膛,不想再當縮頭烏龜了。
她可是青虹客棧的老板娘耶,這里是她的地盤,諒他有天大的膽子,也不至于敢殺了她!
低眸,華鄲灼熱的視線落在她雪白滑嫩的臉上,手一抬,帶些粗蠻之力的扣住她小巧的下巴,龐大的身軀逼近,讓她胸前的柔軟不得不緊緊貼靠在他身上。
她心一窒,感覺他身上那股體熱源源不盡的搔著她衣衫下未著肚兜的敏感蓓蕾,不禁開始呼吸困難,頭暈目眩,雙腳像是踩不到地面似的,虛軟得差點跌進他懷中……
臉,變得紅撲撲地。
身子,滾燙得像是要燒起來,隱隱泛著迷人的粉紅色澤。
她這模樣……該死的竟讓他心動……
活像是他剛強了她似的,那么脆弱無助……
「剛剛那些人是誰派來的,你應該知道,嗯?」他問她話,陽剛熾熱的氣息不斷吹拂上她的臉,讓她頭暈的癥狀似乎更嚴重了。
突地,她的雙手再也禁不住攀上他寬闊的肩,雙足一軟,嬌軀在落地之前迅速落入一雙鐵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