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的云層堆得很厚,灰灰蒙蒙,散不開的灰霾,壓在了人們心頭。
自從上次,葉銘書在會議中發脾氣后,外商公司一改之前的態度,立刻換了一幫人來和他們洽商,不但詳盡而清晰地說明了每個環節,而且還干脆俐落地擬定了合約。
雖然葉銘書的英文很好,但由于要向董事會交差,必須要一份中文合約,而這項任務,當然是由沈蕭蕭完成,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沈蕭蕭以忙著翻譯合約為借口,拒絕葉銘書進入她的房間。
而自那次以后,又開了兩天的會議,內容都是一些細節問題,也就只有這個時候,葉銘書才能見到沈蕭蕭,但她卻看也不看他一眼,擺明了忽視他的態度,讓他怒火中燒,卻又擱不下臉抓住她,問她為什么不理他。
她有脾氣,他也有的!于是兩人就這么互相不理不睬的,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兩天。
而喜歡看好戲的姚格絲,似是長了副嗅八卦的鼻子,在一旁看著他們鬧別扭,暗自歡喜,她只是喜歡看戲,真的不是壞心!她強忍著不笑,在他們面前裝淡定也是很辛苦的!
今天的會議開到一半,十分鐘的休息時間,讓許多人都步出了會議室,放松一下長時間繃緊的神經,沈蕭蕭也靠在椅背上,坐在她隔壁的特助朝她遞了包紙巾,她朝他笑笑,道了聲謝,用紙巾擦了擦額頭上沁出的汗珠。
想拿起放在面前的杯子喝口水,潤一潤因說太多話而有點干的喉嚨,卻恰巧水喝完了,正想去茶水間一趟,特助便把水擱在她面前。
沈蕭蕭愣了愣,然后再次道謝,“謝謝你!
特助搖搖頭,沒說什么。
葉銘書坐在沈蕭蕭的不遠處,她與他特助之間的互動,全都落在他的眼里,他的臉已經黑得不能再黑了,繃緊的俊臉沒有一絲表情。
他氣場全開,讓會議室內的氣氛冷到了冰點,比開會時還要嚴肅的氣氛,讓剛步入會議室的外商公司代表們嚇了一跳,以為他們又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對,惹怒了葉銘書。
“請問,是哪里不滿意,需要改動嗎?”負責人猜測地詢問。
坐在一邊看好戲的姚格絲,都快要忍不住笑容了,她打開文件,擋住自己的臉,不讓別人看見她幸災樂禍的表情。
沈蕭蕭則在一旁整理資料,面容淡定,仿佛她是局外人,一點都不關她的事一樣,特助則坦然面對葉銘書探詢的目光,沒有閃躲,他本就是個細心的人,對別人表示關心,不代表他喜歡那個人吧?
偌大的會議室里,安靜得可以聽見針掉到地上的聲音,氣氛有點尷尬,也有點停滯、僵硬。
葉銘書皺了皺眉,沉聲說:“繼續討論接下來的細節內容,沒什么問題就可以簽約了!边@句話讓代表們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樣,會議室內僵硬的氣氛逐漸褪去,會議繼續進行。
負責人繼續跟葉銘書他們解說細節內容,沈蕭蕭在一旁低頭認真地用筆記錄著,待負責人說的話告一段落,沈蕭蕭用清晰、自然的口語,準確、完整地重新以中文表達出負責人所表達的所有訊息內容,優秀的演講技巧與翻譯技巧,像是她自己在演講一樣。
她可圈可點的優秀表現,讓葉銘書眼眸深了深,他一次次的,用不咸不淡的眼神掃過她,緊皺著的眉宇,在訴說他正在不高興,怎么說呢,他感覺似乎只有自己被影響了,而影響他的人那種事不關己的姿態,讓他不爽極了。
一個小時后,會議結束。
負責人與葉銘書、姚格絲友好地握手,領著其他代表走出了會議室,沈蕭蕭坐在位置上,再度用紙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然后收拾桌面上的文件、資料。
“總算告一段落了,要不去慶祝一下?”姚格絲言笑晏晏地看了看沈蕭蕭,又看了看葉銘書,別說她沒幫忙、沒建樹,她現在不就在幫他們搭個臺階下嘛!
葉銘書明白姚格絲的好意,但看沈蕭蕭毫無反應,仿佛不知道別人說的話跟她有什么關系,他拒絕了,“我有安排了,再說吧!比缓,他一步步走向沈蕭蕭。
姚格絲眼睛含笑,一點都不在意他的拒絕。
視野的光線突然暗了下來,沈蕭蕭有點詫異,微微抬頭,剛好迎上了葉銘書彎腰俯身的唇,趁她還沒反應過來,他狠狠地吸了吸她的唇,毫不掩飾的聲音,讓仍逗留在會議室的人,即使看不見他的動作,都知道他們在做什么。
葉銘書也不貪戀,一下就退開了,不顧旁人的目光,握上沈蕭蕭的手腕,將她拉起,飛快地往會議室門口走去。
姚格絲笑笑,看來她是不必擔心了,不過他也太大膽了吧?就不怕沈蕭蕭振他一巴掌,她瞧了瞧愣在會議室里的人,咳了咳,清了清嗓音,朝站在一旁沒有跟著葉銘書離開的特助說:“你,對,就你,算你機靈,沒有跟他們走,幫你們公司未來的總裁夫人收拾一下桌面上的東西,別落下一張紙,不然你們總裁可就遭殃了!
瞧,她這朋友當得不錯吧!連這么細節的問題也幫他設想了,他這次要是還拐不到沈蕭蕭,他就去死算了!
坐在車子里,看著車窗外不斷飛逝的景物,沈蕭蕭捏得緊緊的手,微不可見地在顫抖。
他是怎么了?膽子怎么這么大,敢在這么多人面前這么做?他不是一向不會在人前對她有親密的舉動嗎?今天怎么……姚格絲也還在!他這樣姚格絲怎么可能會嫁給他?
她心神俱亂,連身體因寒冷與害怕而發抖也一無所覺,蓋了一點點的粉蜜與腮紅,此時也似乎褪了色,掩蓋不住臉上的蒼白。
她亂了心神,讓她根本沒有意識到葉銘書開車的方向,并不是回酒店的方向,同時她也沒有意識到,葉銘書在紐約根本不可能有車。
正在開車,注意路況的葉銘書,眼角掃到她顫抖的身體,他把外套脫下,遞給她,“穿上!
車子是他前一天晚上跟姚格絲借來的,車子的性能他還不是很熟悉,駕駛時也沒有平時的輕松愜意。
沈蕭蕭接過他的外套,手還微微有點顫抖,她捏住他的外套,“為什么要這樣?”
葉銘書撇了撇唇,“我還在想,你到底要多久才會跟我說話。”
不是他小氣,看她被他帶上車,都走那么長的一段路了,她也還是一聲不吭,連問問他要去哪里,這么基本的反應都沒有,他看得都火大!
沈蕭蕭吶吶的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她的確是想跟他拉開一點距離,這樣到最后她離開他時,可能就不會那么痛苦了吧?可是光是想想而已,她都覺得心很痛。
葉銘書側眼觀察著她的表情,有點諷刺地笑笑,“怎么,又在想要把我推給誰嗎?”
她低下頭,回避了他的問題,“你剛哪為什么要這樣?大家都在看……”
“那又怎么樣?”他飛快地打斷了她的話,“為什么不能讓大家看?你對我的特助笑就可以讓大家看,我親你一下就不能讓大家看?沈蕭蕭,你是我的!”
他真的很不爽!他知道他現在的行為很像妒夫,他也想讓自己不要這么介意,不就是遞遞紙巾、端端水嘛,他知道她和他特助之間沒有什么……但他就是介意!
他就是介意別的男人對她有一點點關心,就是介意她對除了他以外的男人笑,微微一笑也不行!
“你不講道理!”她的臉總算有了點紅潤的氣色,比蒼白得幾乎要暈倒的臉順眼多了。
“誰不講道理了?”他冷哼了聲,“不斷的推托躲避有道理?明知道有問題,還一次次閃躲,不解決有道理?以“你不明白”為借口結束討論有道理?還是不斷把自己的男人推出去,推給別的女人有道理?”一連串飛快的反問,從他口中脫口而出,“有道理,嗯?”
沈蕭蕭扭過頭,視線投向窗外飛逝的風景,不再看他,嬌軟的聲音在車廂內響起,聲音不大,說的話也沒什么特別意思,卻讓葉銘書聽得火大,“根本就是兩回事。”
他深吸一口氣,再吐出來,“好,那我們現在不說這個,我們說別的,你告訴我,你到底在想什么?”
她沉默不語,拿在手上的外套沒有穿上,他也沒有再說話,只是把車開快了許多,這個時候,街道上的車并不算太多,十幾分鐘后,他把車子停下,拉著她走進甘乃迪機場。
候機室里,他還是緊緊地握著她的手不放開。
她不斷地掙扎,想要掙脫他的手,“你干什么?來機場干什么?酒店里的東西還沒有收拾!”
“不需要了!彼阉度霊牙铮还芩膾暝,他親了親她的臉頰,“乖,聽話!
她知道,她真的逃不了了。
她嘆了嘆氣,不再掙扎,軟下聲音問他,“葉銘書,你到底想怎樣?”
“你呢?”他嗓音低低,靠在她耳邊說話,“你到底在想什么?”無奈的口吻讓她聽得心頭一跳,仿佛他一直在等她,仿佛他一直在包容她,仿佛她就是個任性的女孩,正在跟心愛的人鬧別扭,好想好想舉手投降,躲在他的懷里什么都不想。
但是,怎么能呢?她怎么可以這么自私,什么都不想,不管不顧地跟他在一起?
心好痛,她眼眶微紅,“葉銘書,我們不能再這樣了!
“好,你想怎么樣?我配合!爆F在怎樣都無所謂了,只要她人在他懷里,就是要他把命給她,他都無所謂。
她忍住哽咽,“回臺灣以后,我們就這樣算了吧,你可以娶你想娶的人,我……我怎樣都無所謂。”話剛說完,她死死地咬住牙關,不讓哭腔從嘴里發出。
“不可能!彼环赐5臎]有生氣,沒有咄咄逼人地問她為什么,只是表明了他的態度,“這事已經不是我說了算,我根本放不開手,蕭蕭,我喜歡你,我愛你,我想跟你在一起,你明不明白?”
她不斷搖頭,眼眶再也承受不住淚水的重量,眼淚落了下來,而其中一滴落在葉銘書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