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美國的第一個夜晚是在警察局度過的。
以往她常常為了跑新聞到警局,那是工作,但也不能說她不喜歡,當初若不是對刑事案件非常感興趣,她也不會選擇跑人人喊累的社會線。
可是,她必須說,短時間內她再也不想到警局了!
生平第一次在重案組組長的辦公室看到刺眼陽光,趴在桌上一夜無眠,魏詠然懷疑自己明天的l畝=I一時間還是會在這里,只要他們一直不讓她出去的話。
門,輕輕的打開,又輕輕的關上。
一份簡單的西式早餐出現在她眼前,近在咫尺,但手上的手銬重量,使她對那份早餐一點想吃的欲望都沒有。
“可以走了嗎?”沒有抬起趴在桌上的頭,她氣虛的問。
翻開桌面上新的案件報告,杰許咬了一大口美式熱狗,邊道:“吃點東西!
魏詠然陷入沉默。
今天,她本來應該在英國霧氣中清醒,就算虞飛鳥那個蠢蛋帶她到附近公園散步也沒關系,或是兩個人優閑的享受早餐,喔,或許再加上崔士那個國際名模都好,總之,她不應該在這里。
出國前該去算個命的,也許今年她沒有出國的命。
“欽,我可以走了嗎?”沉靜半晌,她不死心再問。
“這是你第一千八百零四次問這個問題!崩塾嫃淖蛲淼浆F在。
“我可以走了嗎?”魏詠然冷靜的開口,隨后自嘲:“第一千八百零五次!
還計算!他有心力計算,為何不去查查她的清白?
“或許你可以考慮換個問題!睂τ谒呐e動,杰許只覺好笑。
皮笑肉不笑地牽動嘴角,她當真如他所愿,“讓我出去!
“不行!彼卮鹨步o得干脆。
砰!
捏緊的小拳頭重擊在桌面,杰許眼不興波,面無表情,甚至連看她一眼都沒有。
“到底為什么不讓我走!”她暴怒吼道。
魏詠然很少在外人面前發這么大脾氣,她知道唯有圓滑一點才是在記者圈的處世之道,做人其實也是_樣……偏偏這個重案組的杰許組長似乎就愛跟她作對。
他誤會她是偷渡客,好,她不跟他汁較,只要求他好好調查,孰料,他不調查就算了,也不放她走,如果他愿意虛與委蛇敷衍她一下,她至少不會那么生氣,但他根本理都不理,把她帶到這間辦公室之后,便顧著忙他自己的事,其中還出動去抓了個嫌犯回來:他沒空的,只有忙她的事的時候。
假設她真的是個偷渡客好了,這種案件是重案組偵訊的嗎?
她知道重案組真的很忙,每天忙著抓嫌犯:那可以把她交付到有空處理她事情的警察單位呀!
“你現在還不能走。”沒有正面回答,總之他還是拒絕。
原因是什么?她要原因呀!
“算我拜托你,我叫魏詠然,是臺灣人,你可以幫我跟臺灣那邊的親朋好友聯絡嗎?他們一定會證明我的清白!彼徊顩]跳上桌子大喊“我不是偷渡客”,只有把無奈又氣憤的句子直甩在他臉上。
“再說。”只見他不痛不癢,聲音連點高低起伏都沒有。
魏詠然倏地站起,除了手銬因銬在椅子上,讓她身軀成半斜的角度之外,她維持一副高高在上的氣勢,“我有資格可以找律師吧?”
“你……”僅發了單音,還來不及說出完整的句子,他的手機鈴聲大作。
杰許瞄了來電顯示,比發色深一點的劍眉微攏,下一瞬他毫不客氣的切斷電話。
是誰?哪個人能讓他皺眉,她真想當面好好稱贊對方幾句。
杰許方抬眼,就見她帶著似笑非笑的戲譴表情,他馬上將話題兜回剛才討論的主題上,“你沒……”
同樣的鈴聲再度不識相的冒出來,他這次只不過比前一次多說了一個字。
這回他連看都不看來電顯示,直接掛斷對方來電。
到底是什么人咧?
當記者的好奇心一冒出頭,便很難克制。
“你的權利就是保持安靜!彼囊痪湓捄茌p易就重挑她的怒火。
“這什么話?!難道偷渡客就沒有人權嗎?講求人皆生而平等,和人權不一樣?”
很火,說真的,她沒這么生氣過。
生眼睛沒看過這么“奧”的警察!
淺綠色的眸心不慍不火,相較于她的怒火噴張,杰許冷靜得像身處北極。
“總之……”他說了兩個字,鈴聲又響起。
原本沒啥表情的他,這下不只鎖眉,連表情都帶著不悅,忿忿地按下拒接通話鍵,鈴聲還是響個不停。
“哈羅。”魏詠然瞪了他一眼,隨即接起近在她眼前的市內電話。
打招呼的話才剛出口,電話就被盤據辦公桌另一端的男人搶走。
“哈羅。”邊開口,他同樣回了她一記瞪視。
哼!她是幫他耶!
懶得跟他互瞪,魏詠然移開視線,趁他在講電話的時候,吃起他帶來的早餐。
說實在她也餓了,從昨晚到今早都沒進食,還要花體力一下追人一下被追,或是和眼前這個比她高上一顆頭的男人吵架,人可以沒了骨氣和自尊,但肚子一定要填飽才能繼續和他周旋。
“還不難吃!币碌谝豢,魏詠然說出評語。
只是對著這個讓她倒胃口的男人吃,有點食不知味而已。 另一頭的杰許接聽著電話,越聽臉色越難看,綠眸不時抬起看她。
千嘛?瞧他的眼神好像她是大瘟神一樣,那就趕她走呀!她才不想待在這里,如果他們敢要她畫押或做筆錄,讓她的名譽留下不好的污點,她肯定拆了這間辦公室。
極具東方色彩的丹鳳眼里有著盤算,更大口咬下早餐。
填飽肚子以后,就看她大鬧警局。
事實上也不用等她大鬧警局,待杰許掛上電話后,二話不說就解開她的手銬。
“我可以走了? 情勢突然一百八十度轉變,魏詠然不禁呆愣。
“可以!
怪了,他怎么變得那么好說話?
孰料,他接下來開口的話才真讓她吐血一一
“跟我走!
她覺得自己八輩子的榍,都在這幾天用上。
“放開我!”警局門口,一對男女上演拉扯的戲碼。
仔細一看,男的穿著警察制服,除了那頭紅色的發有些凌亂,徹夜未眠的眼下有著黑眼圈,和新長出來的胡碴之外,他的確是個警察,而非滿街可見的流浪漢。
而女的,一頭俏麗的黑短發,在早晨的陽光下黑得發亮,漂亮的丹鳳眼嵌在那張極具東方美的臉上,實在讓人無法忽略她耀眼的存在感。
但此刻更讓人無法忽略的是她修長的四肢攀爬著電線桿的景象。
是捉犯人嗎?
路過的行人抱著疑惑,邊看邊走過去。
“下來!”杰許冷意十足的威脅殺向攀著電線桿不放的女人。
“除非你放我走!蔽涸伻桓静话阉脑挳斠换厥隆
杰許淺綠色的眼眸帶著諷意,“那你就繼續抱著電線桿吧。”言下之意,他不會讓她走。
長腿步回警局里,杰許交代其他警員看著她,別讓她跑了。
當真?!
魏詠然沒料到這種耍賴的舉動,會換來無情的對待。通常只要她要賴就無往不利,怎么碰上這個男人,卻一點用都沒有?他甚至忍心將她丟在大街上,看她丟臉的抱著電線桿不放。
天氣很冷耶!
經過一晚的僵持不下,魏詠然很清楚,跟待在溫暖室內又有熱咖啡可喝的他比起。抱著電線桿處在零下溫度寒冬中的她,絕對會先行投降。
“浪費體力做這種吃力不討好,又準會輸的反抗,實在是白癡!彼缡菍ψ约赫f道。
而且像只猴子任人觀看的感覺也挺難受的。
但要她這么放棄她又不甘心。
說穿了,她只是不想太快跟在他屁股后面投降,于是她偷偷決定,只要過十分鐘他還沒來找她,那她自己乖乖回去好了。
透過警局的大門,不少警員都看到魏詠然抱著電線桿離不開的窘境。
年紀輕又最愛發問的羅特,忍不住問:“組長干嘛不放她走?如果只是單純的偷渡客,讓移民局去處理就好啦!
“問題就在于她不是偷渡客!睆匾垢茉S逮捕惡嫌歸案的亞歷山大,神情較前晚來得放松,也有心情和羅特討論。
“不是?那她犯了什么罪“7”持槍搶劫?還是兜售大麻7 “是跟最近剝臉皮殺人案件有關!眮啔v山大回答。
羅特一驚,低呼:“她是犯人?!”真看不出來!
“笨!叫你記清楚案件報告,你至l’底看過沒有?”亞歷山大取了案件報告給羅特。
近來發生了幾起變態殺人案件,兇手以殘忍的手法虐殺被害人,然后剝去被害人的臉皮。再將尸體以各種令人看了不寒而栗的姿態丟棄,跟著入侵警方的電腦,告知警方被害人的棄尸地點,挑釁意味濃厚。
這是讓他們很頭疼沒有半點頭緒,連兇手的身份都無法鎖定的案件。
羅特一一翻閱被害人的資料,“哇!他快要達成聯合國了!
“被害人沒有共通點,而且國籍不同,硬要說的話,唯一相伺的地方,大概是她們都是別人眼中的美女!眮啔v山大又灌了一杯咖啡,提振精神。
“嗯,的確很美。”羅特繼續翻著資料,突然視線停在某張照片上。
“這……”他仔細的看看照片,再看看外頭不畏寒風,死抱著電線桿不放的魏詠然,“這不是……”
照片上東方女人生前的長相,幾乎跟魏詠然是同個模子印出來的。
資料被一只突然伸出來的厚掌蓋上,“她沒犯罪,總之看好她。”不知從哪冒出來的杰許,話說完,便收同資料。
“是!”羅特連忙應話,待杰許走遠后,才壓低聲音問:“所以,那個女人……不!”多看了外面的魏詠然一眼,他繼續道:“她沒死?”
“你如果想知道她死相有多凄慘,可以去跟杰許調閱資料!眮啔v山大斜睨了魏詠然一眼。
他知道杰許在想什么,這世界上怎么會有如此相像的人,但他們親自看過尸體也比對過DNA,知道被害人就是照片上那個東方女子,但……被害人的臉是完全被剝除的,如果有哪里出錯了呢?
所以杰許才硬給她扣了個罪名,帶回警局。
“那她到底是?”羅特很好奇,還是搞不清楚事情的真相為何。
“或許只是長得像!遍L得像是沒什么關系,就怕她被兇手盯上。
同為重案組,有些話不用說出口大伙也有心照不宣的默契,羅特自是曉得亞歷山大話里的意思。
“所以組長是要保護她了,組長真厲害!绷_特再度對這個年輕的組長敏捷的心思感到佩服! “多鍛鏈鍛鏈你的腦子吧。”亞歷山大故意糗他。
說起羅特,只是漫不經心了點,否則他可是這一層應考分數最高的畢業生,上頭很看重他的。
羅特怕亞歷山大要他認真向上的一連串碎碎念,趕緊借故離開,“喔,她要進來了,我拿外套去給她!
“開溜得真快。”亞歷山大搔搔一頭棕發,回頭就見杰許站在他背后,手上還拿著一件大衣。
“咦?杰許?”他是要去接那東方女孩嗎?
察覺亞歷山大的視線,杰許悶哼聲,隨即將外套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