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時待在司茶庫的琴眉,并沒以毅親王府的少福晉自居,還是做著跟以前同樣的工作,即便安司庫與姊妹們一天勸她好幾回,她還是決意這么做。
“安司庫,我是不會回去的,如果我在這里妨礙了你們,我可以離開。”瞧她們輪番上陣勸說,她也很無奈。
“你怎么會妨礙我們,你一來幫我們做了多少事,只是你現在身分不同,我擔心這么做委屈了你。”安司庫握住她的手,“還有,到底發生什么事,也該說給我聽聽!
“他變了,和剛認讖的時候差很多,原以為可以忍忍,可后來我真的忍不了了!鼻倜紕傉f到這兒,就見雪兒匆匆忙忙跑了進來。
“琴眉……不,少福晉,貝勒爺來了!毖﹥号d匆匆地說道。
“什么?貝勒爺來了!”安司庫笑著走出琴眉的房間,正好見丞允遠遠走了來,因而上前躬身問候,“貝勒爺吉祥!
“起喀,琴眉呢?”
“在房里呢!”安司庫朝他使了個眼色。
丞允笑著點點頭后便走了進去,一見琴眉立刻道:“你還真躲在這兒,跟我一同回府吧!
“貝勒爺到這里來著實不妥,還是請回吧,我是不會回去的!
“琴眉!”
她背轉過身,不予理會,“這里不是貝勒爺該來的地方,如果你不走,那我出去好了!毖劭赐忸^圍觀了不少庫里的宮女,不希望府邸的事被傳開,心想還是她離開得好。
可是她才剛移步,就被丞允給擋了下來,反掌將門窗都給擊上,將一雙雙眼睛擋在外頭,“我不走,你也走不了。”
“你!”琴眉被他那張專制的表情給嚇了跳,“你到底想干嘛?”
“跟我回去!
“回去做什么?讓你左擁右抱嗎?”心碎的痛他不曾嘗過,以為三言兩語便可以痊愈嗎?
如果情傷那么容易治愈,那么他也太小看情愛的威力了,它可以讓人宛如神仙般快樂,也可以讓人在轉瞬間墜落深淵,痛楚萬千—
“你聽我說,她不是……”
“我不想聽,請你離開!睖I眼婆娑的小臉上寫滿了對他的埋怨,又怎是幾句話可以解釋清楚的。
本來他是可以把握機會對她說清楚,但他相信外頭那些人一定還沒散去,葛祀雖然已抓到手,但整件案子牽涉太廣,還在偵辦當中,著實不宜讓太多人知道內情。
于是,他只好忍著,忍著她對他的恨意。
“好吧,那我不說她,談談你如何?”直接坐下,他索惶守著門,“現在我不想走,你也離不開,何不好好與我談談?”
“你非得這么霸氣?”她擰著眉問。
“在你心底我不就如此!
“現在我過得很好、很平靜,做的都是喜歡的事,沒啥好談的!鼻倜疾幻靼祝慰嗯軄砑m纏她,她走了他該和吉雅兩人對飲慶祝、樂得開心才是呀!
難不成是礙于這個婚姻乃皇上主婚,他不能擅自和離,所以怕被皇上怪罪,只好昧著心跑來對她虛情假意的問候?
“可是——”
不等他說話,琴眉走到他面前,“和離書簽了嗎?”
“什么書?”
“你……裝傻!”她一怔。
“哪有,我真的不知道有什么書的,哪時候給我的?”他瞠大雙眸,演技還真高,壓根讓琴眉拿他沒轍。
“我讓小春拿給你的。”
“小春!那你應該問她才是,怎么可以責問為夫,咱們還算新婚,你就這樣莫名其妙離家,我很難做人,走吧。”強制抓住她的手,丞允就想將她往外拉。
“你說我莫名其妙,我莫名其妙了嗎?”
她的心都快要碎了,他居然還說她莫名其妙,這男人……這男人分明就是她的克星嘛!
“這!當然也不是,不過你要走也得當面跟我說一聲,如果你要回來住幾天、玩幾日,我怎會不同意呢?”
他這一說,讓她抓到了他的語病,“不是沒看到我的信,你怎么知道我在司茶庫?你再演呀!”
哇!可真聰明!
他心念一轉,適當的應對,“你從以前就在這里生活,我當然將這里列為找尋你的范圍,有什么不對嗎?”
“你……你怎么這么討厭!”明知她口才不好,他非要這么欺負她,“吉雅姑娘呢?她也走了嗎?”
“沒錯,是走了!币蜒哼M了衙門大牢。
“我就知道,哼!”若非如此,他怎么可能過來?
“哼?你居然對本爺兒哼!”俊眉一撩,他意外地瞅著她,“這不像你。”
“依依順順的才像我嗎?如果我會功夫還想打你呢!”一直想武裝起自己的琴眉,并不想在他面前示弱,然而他節節相逼,實在讓她沒有辦法,“你愛她,愛到舍不得苛責,盡管錯在她,卻拿我來頂罪?扇缃瘢吡,你才想起我這個皇上賜婚的糟糠之妻!鼻倜技t著眼眶,指證歷歷的說道,可每說一句她的心就痛一次,因為被他舍棄的感覺又重新覆上心窩。
“你這話嚴重了!”他沒料及她會這么想,更沒想到他竟傷她這么深。
“嚴重嗎?一點都不嚴重,只要你將和離書簽好蓋章給我,我立刻到皇上面前承認毀婚的是我,與你完全無關!
誰要她深愛著他,就算他負她、傷她,她也不忍見他受到懲罰,若要死就由她去吧。
死了,她可以回到阿瑪與額娘身邊,接受他們永遠不變的呵護。
她的淚水輕而易舉的令他心慌意亂,這幾句話更像在他心口捅上一刀,讓他淪為無情無義、貪生怕死之輩。
“別再胡說八道,我不會離開你,死都不會!比滩蛔〉模锨皩⑺M懷中。
“別碰我,你別碰我……”琴眉不停扭動著。
“你聽我說——”不管會不會被旁人聽見,他決定現下就解釋清楚。
“我什么都不聽。”她扭動著身子,大聲嚷道。
然而,就在這時候,她頸上的鏈子不慎斷落在地,連帶那枚指環也掉在地上,碎成了兩半。
她傻住了!
原是想著離開他后,留下這指環為紀念,沒想到連它都不愿意跟隨她……
“難道,這是天意!必┰矢┥硎捌鹬腑h。
“對,就是天意,天意讓我離開你。”她退到門邊,并將門拉開,“你走……走吧!
“琴眉!
“拜托你走,我不想再見到你,我倆緣分已盡,再說什么都沒用了!笔贡M全力,她將他推擠到門邊。
想要反抗她的推擠其實很簡單,但他不想這么做,一是她心情未穩,二是怕傷到她,只好等她平靜下來,他再來找她。
“行,我走就是!弊ё∷氖,他目光如炬地望著她,加重語氣,“我只要你記得,我倆的緣分不會就此結束,我之前這么對你也是有原因的,剩下的等我下次再來找你詳談!
在她微顫的眼睫上輕輕一吻后,他這才退出房間。
果不其然,外面圍觀的人還真不少,他眉心輕鎖的嘆了口氣之后,立刻離開了司茶庫。
屋里的琴眉垂著頭,他剛剛那些話是什么意思,為何要在她絕望的時候再說那些話來讓她的心起了疑惑?真的是太可惡了!
夜已深,晚風輕拂,絲絲從門縫中飄進屋內,惹得燈枱上的燈火隱隱閃動著。
琴眉就著火光繼續繡著手里那未完成的荷包,明知送不出去,但她卻不忍擱下,至少也要將它完成,才不負它前陣子在她最痛苦寂寥的時刻伴著她。
突然一道風吹來,木門發出嘎的一聲,她微掩的眸輕輕一揚,心想莫非是門被風吹開了。
放下荷包,她站了起來,走到門邊,卻突見一道黑影閃過,她慌張得想喊出聲,沒想到那人竟附在她耳邊沉著聲說:“是我,你相公!
她深吸口氣,立刻推開他,錯愕的看著他拿下黑色頭罩,顯露在燈火下那依舊俊魅的身形、好看的臉龐。
“你怎么又來了?”才不過幾個時辰而已。
“其實我一點也不想走,若不是你又哭又叫,我真是不想離開你半步!睙o意間瞧見她擱在圓幾上的荷包,他拿起一看,“給我的?”
“別動它,。 彼话褤屜,卻忘了自己在上面插了針。
“天,我瞧瞧!彼⒖谭鏊拢瑢⑺闹割^放進口中輕輕吸吮。
“你別——”她想抽回手卻怎么也抽不回,只聽見他說:“之前太多人在外面偷聽,有些話不好說,其實葛祀父女會來府邸乃是心懷不軌。”
“什么?”琴眉一震,定住了動作,“這……這是……”
他揚起眉對她輕笑,“在你心里,我真是那種見異思遷的男人嗎?”
“呃……”并不是,就是因為不是,她才苦惱許久,想盡理由給了他一次又一次的機會,可是他卻變本加厲。
“怎么不說了?”她不說話,可是非常傷他的心。
“一開始是不能接受,可后來我茫然了:心想男人嘛,哪個不是喜歡漂亮、窈窕的女子?”所以她認輸了。
“說得好,男人都喜歡漂亮窈窕的女子,但是依這些條件,你非但不比葛吉雅遜色,還好過她太多!彼脑捠侨绱说臏厝、誠意。
“夠了,別再說了,我不想聽!蔽嬷洌睋u著腦袋,伯自己再次陷于他的謊言之中。
“那你想不想知道實情?”現在他已懂得吊她的胃口。
“你……”閉上眼,她平復了心情后,這才坐了下來,“好,要說就說,不說就離開。”
“葛祀父女不是好人,他們六年前出現在我府門外就是有企圖的。最近的兇案也是他們所為,而被害之人也是六年前與我有往來之人!
“這么說你早知道兇手是他們?”
“一開始是懷疑,后來愈來愈確定,所以只好……”丞允這才將這陣子所做的一切原由告訴了她。
“所以……你和吉雅在一起只是一項計劃?”琴眉這才恍然大悟。
“對,所以我一抓到他們犯罪的證據,將他們拘捕后,就立刻來找你了!眻唐鹚氖,他微笑道:“回去吧。”
“等等,我還有件事不明白!边有好幾個疑點讓她感到茫然。
“好,你問,我允你現在徹頭徹尾問個清楚。”
“那指環究竟能做什么?如果很重要,已經被我摔斷了!”她難過不已地說:“這下怎么辦?”
“其實那指環是你古祿家之物。”他認真的說。
“還有,你阿瑪額娘也并非死于意外,我們早在十年前就已經認識,也是從那時起我就一直在調查是誰謀殺了他們!
他這番話讓她更是震懾,甚至完全不敢相信,不相信她阿瑪與額娘的死會那么復雜、牽扯這么多。
況且這些年她一直當他們是意外身亡,突然告訴她一個全然不一樣的答案,她如何接受?
“那我姑姑知情嗎?”
“那年我十七,她是我刻意派來照顧你的人,并不是你的親姑姑!边@句話又在她胸口重重一撞,她無力地靠在椅背上,以支撐住自己。
這到底怎么回事?為何她的世界忽然間天旋地轉了?真希望她能就此昏過去,等醒來之后發現這一切全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