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后,兩人從良心書鋪走出來。
葉雪懷里兜著三百兩銀票,和一紙發財契約,她的穿越人生從此時此刻起,將要發光、發熱,將要再次成為榮耀。
“我們去訂一桌席面吧,慶祝這個!”她語調輕盈,對著阿禮揚揚手中的契書。
她和許掌柜相談甚歡,許掌柜對她提出來的點子很滿意,贊不絕口,只除了簽書會那個部分。
葉雪可以理解,如果這個時代的男人知道自己讀的是女人寫出來的書,恐怕銷售量會直線下降,況且她更在乎的是自我肯定,知道自己有本事在這個世界生存、憑借自己的力量闖出一片天,對她來說才是最重要的。
她走路輕飄飄的,好像身上綁了幾十個氣球。
看她志得意滿、意氣非凡的模樣,蕭易禮也跟著開心,他就是喜歡驕傲飛揚的她。
“阿雪!彼蝗缓白∷。
聞聲,葉雪停下腳步,轉過身,那抹未收斂的笑停滯在頰邊。
見狀,蕭易禮難掩驚艷的猛地倒抽一口氣,他的阿雪真漂亮,天底下,再沒有比他的阿雪更美麗的女人了,他越來越喜歡她,看著她,他的臉頰越來越熱燙,隨即腦門轟的一聲,像是炸開來似的。
“怎么了?”她不知道他為什么突然叫住自己,難不成他有更好的提議?
如果在現代,慶功的地方她會想到KTV或夜店,但是在古代,除了吃,好像沒有更好的休閑娛樂了。
“要不,咱們去一趟馬市,挑一匹馬、一輛車,以后出入會方便得多,不會太貴,五十兩就能買到不差的!
她的快樂讓蕭易禮明白,自己終于找到正確的敲門磚,原來成就她的方法,就是讓她感到成就。
她喜歡賺錢,他便助她一臂之力;她想要成就,他便給她驕傲;她喜歡旅游,他就帶著她到處走。
不管了,他不管禮法,不管男未婚、女未嫁,就算這種做法很混帳,他也要時刻看見她的笑。
他愿意無條件當她的馬夫、當她的護衛、當陪伴在她身邊的人,他愿意帶著她走遍五湖四海,欣賞各地風光,他愿意和她一起行走天涯,只要她快樂成就。
“馬要養在哪里?”葉雪直覺問道。
為了學堂,父母已經搬到后院,前面的房子全拿來當教室,生性樂觀的母親還說照這個狀況看來,下個學期肯定可以收到更多學生。
到時要分班、要招新老師,有必要的話,還得把兩排房子中間的花圃藥圃鏟掉,再蓋一排新教室,在這種情況下,哪還有地方建馬廄?
“你沒聽說嗎?張人娘提過王叔的宅子想賣,王叔的宅子就在咱們家旁邊,中間只隔著一堵墻!
“我知道,大哥去看過了,說那間宅子破舊得厲害,根本沒辦法住人!本褪撬追Q的買地送屋。
“沒錯,但是土地夠大,蓋三十幾間房都沒問題,如果學生越來越多,現在住的房子說不準得挪來當教室,所以……”
葉雪接下他的話,“所以買下王叔的地,拆舊屋、蓋新宅,我們一家搬過去,把住宅和學堂分開?”
“沒錯,之前沒辦法考慮這件事,是因為王叔開價一百兩,就算能殺點價兒,也得八、九十兩,再加上請工匠、蓋房子,林林總總加起來,二百兩跑不掉,葉大叔說家里沒這個預算。但現在你有了銀子,我認為可以認真考慮,買了地,就不怕沒地方養馬,有了車,往后進出更方便,我會駕馬車,你別擔心拋頭露面這種事!
她定定的望著他,他想得很周全,不像臨時起意,所以在爸媽和大哥把他當親人看待的同時,他也時刻替他們操心?
想到這兒,她莫名覺得有一點點的感動,一點點的感激,一點點不知道是什么的東西跳進心底,暖烘烘的,溫了她的感情。
“好!彼c頭笑道。
“咦?”蕭易禮本來還想著要說服她需要花費一番力氣,沒想到她居然這么爽快就答應,反倒讓他有些怔愣住了。
“干么嚇成這樣?”葉雪被他夸張的表情逗笑了。
“我、我以為……”
以為他說什么,她都會持反對意見?她搖搖頭道:“我不是那么不知好歹的人。”
誰對她好、誰對她壞,她是明白的,只不過是太固執,只不過是筑起一道心墻,不允許外人踏入她的秘密花園,現在,那個暖烘烘的東西,催促她為他開啟一扇小門。
他驀地紅了臉,她不是不知好歹啦,她只是不喜歡他,因為他搞不清楚馬屁和馬腿,因為他的喜歡太孩子氣,因為他表現得像跟屁蟲而不是引領者……總之,錯全在他。
可是現在看來,他們之間似乎不再隔著一座山,只能遙遙對望?
見他被自己的一句話弄得發傻,葉雪又忍不住失笑。
她對他保持戒心,并且嫉妒他的“有用”,所以她沒道理地對他發無明火,沒道理地拿他當出氣筒,甚至把對穿越的不滿與挫折發泄在他身上。
可他不是個心胸狹窄的,即便她處處無理,他還是事事忍讓,時時替她著想,這樣的他,很難教人心硬。
想到這里,葉雪微微一笑,突然道:“抱歉。”
蕭易禮幾乎要喘不過氣了,不斷地在心里思考著她的抱歉究競代表什么意思,是因為之前對他不理不睬?還是是因為發現其實他沒有這么糟糕?
那是不是也能解讀成她與他一笑泯恩仇,她不再介意他住在她家?她也愿意像葉大叔、葉大娘、阿風那樣,把他當成葉家的一分子?
他越想越開心,笑意從嘴角擴散到眉梢,他有些呆愣的凝視著她,腦袋亂烘烘的,小鹿在里頭亂撞。
被他這樣直視著,葉雪突然也有些不好意思了,連忙轉過身催促道:“快走吧!
她舉步往京城最大的飯館杜康樓走去,今天她決定奢侈一回,她要見識二十兩的席面長什么樣兒。
蕭易禮依舊呆站在原地,過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什么似的跳起來,緊追著她的背影而去,不小心的,他又當了跟屁蟲。
葉雪今天的運氣好,卻也不好,把書賣掉是好事,但碰上討人厭的小白臉,頓時,衰的感覺浮上腦門。
走進杜康樓,她一眼就瞧見小白臉,她本想馬上離開的,她不想惹事,不想再當一次古代白癡口中不知羞恥、沒有家教的女子,沒想到那個不怕死的男人竟敢搶上來,擋住她的去路。
錢天佑今天帶了四個護院,上次臉皮丟光了,這次,他不只要找回場子,還要找回里子,如果能把她帶冋去當八姨奶奶……他忍不住淫笑兩聲。
自從那一天,他對這個又嗆又辣的俏妞兒日思夜想,還在夢里遇上她好幾回,他同爹悄悄提起過這件事兒,說不定這丫頭能夠讓他再度……
于是,爹派人到處找這丫頭,沒想到她卻像消失了,滿京城上下,沒人見過她的影兒,誰知,緣分是跑不掉的,昨兒個見不到,今兒個不就遇上了?這肯定是老天爺在幫他達成心愿。
“姑娘,真巧,又見面了!卞X天佑沖著葉雪笑,一張斯文漂亮的臉,卻搭著猥褻的嗓音,怎么聽,怎么惡心。
和葉雪的反應不同,看見錢天佑的同時,笑容在蕭易禮臉上浮起,他一直想找個恰當時間再探這位獨苗兒,卻因為太過忙碌,一時遺忘有這么一號人物,沒想到如今他主動送上門,不好好修理他一番,怎么對得起今日的巧遇?
他輕輕地捏了捏葉雪的手,上前一步,擋住錢天佑的骯臟目光,問道:“這位公子,有事嗎?”
他的動作并不大,但不知怎地,竟讓她有種說不出的安全感,是因為他的肩膀很寬、他的背很厚實?還是因為她很清楚,他是個高手?而且被他這么護著,她原有的緊張、不耐和厭煩,在一瞬間統統消失,她甚至淡淡期待著看見小白臉即將面對的難堪。
蕭易禮一動,四個護院也自動圍到錢天佑身邊,前后左右,把他護在中間。
“你是誰?”錢天佑問。
蕭易禮沒有回答,只是挑了挑眉毛,似笑非笑的望著他,那眼神和表情是百分百的挑釁、千分千的輕鄙。
這樣的目光讓錢天佑一股火氣往上蹭,他向前一步,瞅著他的大胡子,冷笑道:“可不是所有留胡子的都是大將軍,你以為我會怕你嗎?”
蕭易禮搖搖頭,笑得無比張狂,挑釁的用手背輕拍錢天佑的胸口,在他耳邊輕聲說道:“我不是大將軍,不過夜里,女人總是樂得喊我大將軍,錢公子,你多久沒讓女人喊出聲音啦?”
話說得粗俗,可錢天佑一聽,立刻變了臉。這個人究竟是誰,怎么知道他不成了?
幾個月前,他的娘親過世,他娘再有能耐、再有本事把持錢家后院,但她的身分終究是姨娘,登不上臺面,喪事不能大辦,更沒讓他這個少爺守孝的道理。
為了這件事,他和爹爹、嫡母爭辯,但向來沒主意的嫡母不知道怎么回事,竟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堅持姨娘的喪事該照規矩走。
人走茶涼,爺爺、奶奶也站在嫡母那邊,幾句話堵了他,氣得他狠狠哭上一場,從那個晚上過后,他就不行了,他本還不信邪,挑了個丫鬟想狠狠發泄一番,可他怎么也做不到。
爹爹和嫡母想盡辦法幫他醫治,還從外頭買進幾個美貌丫頭,企圖讓他重振雄風,可是那些女的,也不知道是她們少了什么,還是他病得太兇,他就是沒轍兒,眼睛火熱著,可該火熱的地方卻是涼的,再怎么添柴火,還是一蹶不振。
前幾天,他偷偷聽見嫡母和奶奶商量,打算從小叔叔那里過繼個兒子,來撐大房。
這種話實在太傷人!他只是不能人道,又不是死了。
他拚命想辦法、使盡力氣找原因,終于讓他知道問題出處了。
那天,嗆辣子姑娘,一膝蓋把阿三的命根子給廢了,他肯是看見那幕,大受驚嚇,才會、才會……不行了。
他深信如果能找到她,狠狠將她壓在身下揉躪一番,解除心頭陰影,病自會不藥而愈。
但蕭易禮的話,讓錢天佑恨不得挖個洞往地里鉆去,他不想讓女人喊出聲音嗎?他喜歡英雄氣短嗎?不就是……沒轍嗎?
他氣到手指發顫,指著蕭易禮道:“你、你,你不要胡說八道,沒的事兒!”
這回蕭易禮不客氣了,話不在錢天佑的耳邊說,而是揚起嗓子,當著滿飯館的舊雨新知們開口,“沒的事?可京城上下已經傳遍,說錢家獨苗成了太監,這下子錢老爺就要斷子絕孫啦!也不知道錢老爺做了什么缺德事兒,好不容易四十歲上下才得了錢少爺這根獨苗,如今又不能寄托,所以說啊,諸惡莫做,天理昭彰,老天爺全看在眼里呢!”
此話一出,飯館突然間安靜下來,這是個大八卦吶,錢家旁的東西不多,就是錢多,每年買進府里的姨娘、通房多到只要是男人都暗喑嫉妒,可奇怪的是這么多女人竟下不了崽兒。
錢老爺不行,沒想到錢少爺也不行,這會兒干脆直接變成太監?
呵呵、呵呵……有人忍不住笑出聲。
錢天佑的小白臉瞬間爆紅,像被人狠狠揍了一頓似的,額頭憋出好幾道青筋。
該死的!男人什么病都能犯,就是不能犯這毛病,犯病已經夠慘,還讓人當眾大聲宣布,這、這……讓他往后怎么做人?!天曉得為了掩飾這件事,他還三不五時上青樓找妓子作陪,現在卻……
惱羞成怒,他大喝一聲,“來人,給我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