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妤茜一心認為門外人是總照顧著她的陳媽媽,所以毫無戒心的便打開了大門。
“陳媽媽……”
門外哪是生得和善福態的陳媽媽,大門開啟的瞬間,只有額上貼著紗布、一臉陰駑的莫克禹。
怎么可能……
高大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駱妤茜在驚愕的同時反射性做出了逃避的動作。
她以自認最快的速度反手關上門板,但門外的男人比她更快。
“啪!”大掌用力地拍上門板,發出了巨大的聲響,也嚇著了門內的女人。
“喝!”這一嚇,駱妤茜禁不住松開了手,再也阻止不了莫克禹來到她的身前。
他向前跨出一步,她便反射性地向后退一步,這一進一退的結果,便是他成功的進入了她家的前庭。
“現在天還殼著,你的表情卻像是見鬼了,難不成是干了什么虧心事?”莫克禹反手關上了大門,嘴里問得輕柔,但臉上表情有些許陰森。
大門關上了,如今這小小的前庭只有他倆,這一回他不打算再給她任何逃跑的機會,話非得說清楚不可。
“莫總,醫生說你……”駱妤茜驚疑不定的望著莫克禹,似乎也從他眼底看見了欲來的風雨。
“醫生說我沒事了。倒是你,臉色發白!彼某霈F讓她如此驚愕,那只證明一件--他猜中了。
這女人想逃,想要不戰而逃。
駱妤茜當然明白醫生說了什么,醫生說在他醒來之后必須確認是否有腦震蕩的現象,依他現在出現的時間來推算,他壓根是將醫生的話當馬耳東風。
而現下她看見他眼底清清楚楚寫著“你哪兒也別想去”的訊息,難道……他真猜出了她的意圖?
“女人家……總有氣血不順的時候!彼煊驳膽鹬,自然不可能承認令她血色盡褪的兇手便是他。
她如何也沒料到他居然會這么快就追上來,而她心底的確正打算以最不負責任的方式離開公司一她將出國游玩一陣子,在聯系不上又找不著人后,公司自然會將她開除,他也會開始對她這個人感到失望,為她的不負責任感到氣僨,再然后……將她這個人從他的除名。
聽見她那硬是示肯承認自己懦弱行為的話語,他對她更了解了一些。
“原來,你不僅是個懦夫,還是個對自己殘忍的懦夫。”莫克禹勾著唇角,露出了一抹帶著嘲諷意味的笑容,同時,一股憤怒的情緒也自他心底升起。
“請回吧,若你打算繼續先前的話題,那真對不起了,該說的話我都說完了!瘪樻ボ缙策^眼不去看他,彷佛任由他怎么說都行,反正她已無話可說。
“我是拿這個來還你的,你將它忘在病床旁邊了!蹦擞砟贸隽税咨謾C。
見到他拿著的手機,駱妤茜又是一怔,這才想起自己匆忙逃走,心思全在兩人身上打轉,連手機落了沒拿都毫無所覺。
她不作聲地伸出手打算拿回手機,但男人卻收回了手,并伸出另一只大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下一秒,她整個人陷入他熾熱的胸膛,先前在醫院里的情況再一次上演,他將她困在懷中,而她掙扎不開,哪兒也逃不了。
他一再地將她困鎖,霸道的揭開她脆弱的一面,她聽見了他輕緩不紊亂的呼吸,能感受到他正微低著頭凝視著她,但她就是無法鼓起勇氣抬起頭迎視他的目光。
短暫的沉默在他們之間別扭地延展著。
被困在這銅墻般堅實的胸膛里,他的氣味包裹著她,全然的男性氣息幾乎要將她淹沒,她能聽見自己的心正怦怦跳著,他……也聽見了嗎?
“你這是做什么?快放開我!”駱妤茜停止了掙扎的動作,因為她發現自己越是掙扎得厲害,男人鎖著她的大手便收得越緊。
兩人的身軀緊密貼合著,她的柔軟已完全地陷入了他的剛硬之中,她讓自己陷入了與他完全無距離的情況。
莫克禹并未立即回應她的質問,更沒有依言松手放開她,而是拿著她的手機,手指開始滑動。
很快的,他找到了想找的畫面,將手機螢幕擺到駱妤茜的眼前反問:“你倒是告訴我,你這是在做什么?”
手機螢幕上顯示的是莫克禹的照片,一張明顯是偷拍的照片。
駱妤茜咬著唇,原是打算拒絕回答他的問題的,但她的腦子很快的一轉,嘴硬的說了謊。
“這是之前答應秘書室的同事才拍下的,很多同仁都喜歡你!
“你真是我看過最蹩腳的小騙子!痹捨惨宦洌徊蝗萑司芙^的霸道氣息便朝懷里的人兒襲去。
性感的薄唇帶著溫柔的情感,也帶著強硬霸道的固執,朝她強索著“誠實”。
剛才在醫院里那比蜻蜓點水都不如的親吻算什么,他要她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親吻,什么才叫做“誠實”,他拒絕在彼此尚未嘗試之前便有一方舉旗放棄,她勾起了他舊日的傷痛,她必須為他負責。
溫熱的唇舌以駱妤茜無法閃躲的強度姿態襲擊而去。
他霸道的強取,她狼狽的掙扎:他誘惑的挑勾,她無力地失守;他溫柔的給予,她無法自抑地沉溺了……她忍不住發出了低微的呻吟。
感受到她全身不再緊繃,甚至以內心深底真實的情感回應著這個吻,莫克禹知道這一切都不是他演的獨角戲,她的投入遠超乎他的想像。
她該是很喜歡、很喜歡他的,這一點他不會再有所質疑。
但不久之后,他在這纏綿甜吻之中嘗到了不該出現的濕潤苦澀。
那是她的淚水……
“別再對我說出那些違心之論了,你的身體比你的心還要誠實!
莫克禹溫柔地為駱妤茜抹去小臉上的濕意,用無比輕柔的語調再說:“我不知道你曾經經歷過什么,或許愛情令你感到害怕,而我又像是惡霸可惡的強逼著你接受、面對,但你有想過為什么我會這么逼著你嗎?”
他的間句教駱妤茜忍不住輕顫,但她無法回答,也不能回答這個問題。
“聽聽我的故事吧。”他擁著她,讓她的小臉輕靠在他的肩膀上,這才柔聲說出他不曾向任何人傾吐的過往及心事。
“從小我便喜歡一個女同學,她名叫小亞,是個很有想法的女孩子,我們成了最好的朋友,即便后來不同校,我們仍在意著對方、注視著對方,一直到高中三年級,我的世界里只有她,也以為她的世界里只有我。雖然不曾真正地向對方表白過愛戀的心意,但我們都明白自己在對方心底占有很重要的地位,她在我心底的位置是無可取代的,我以為我在她心底也是相同的比重,可是最后我輸給了另一個人。我知道她心底是真的有我,只是我比不上他。高中畢業之后,她走了,跟著那人到加拿大去生活,我們多年的感情卻比不上一個才進入她生活不久的男人……她告訴我,她要的不是最好的那一個,而是她最喜歡的。她真狠,不是嗎?”
是呀,她真狠,她就是狠得希望你能忘了她,就算忘不了,那就恨著吧!恨一個人,要比失去一個人簡單得多……
“當時我多么希望她是騙我的,我希望她是因為別的理由而離開我,只是故意用另一個男人讓我徹底對她死心。但她離開的那一天,我去了機場,看見她真的與那個男人走了,那時候我真的恨她,恨她的無情,我恨得希望她別再出現我的眼前,恨得希望她過得不好,那么,她會想起曾有個人是那么的愛她,一心一意的只對她好,這樣,她或許會回來……但我知道那是太天真的想法,她不會回來了,她并不需要我,我也不再是以前的我,并不會期待她回到我身邊!
方才被抹去的淚水再一次涌現,悄悄地浸濕了莫克禹的上衣。
她就知道那天在機場她并沒有眼花,那一閃而過的身影真的是他,真的是他……
“如果……她真的是騙你的呢?如果她真的不是為了別的男人離開你呢?如果她真的回來了呢?你……會再次接受她嗎?”
還……恨著她嗎?
“你真是個傻瓜,我現在抱著的人可是你,可你卻問出了這樣的問題,是希望我說出實話,還是希望我說美麗的謊言來欺騙你呢?”胸前的濕意透過了衣料,他知道她又哭了,但他真的不知道她究竟是想聽實話還是謊話。
針對他的問題,駱妤茜再一次選擇了沉默。
唉!
暗地在心中嘆了口氣,莫克禹明白自己不能向她撒謊,即便那是她想要聽見的。
“她剛離開的前兩年,我心底一直偷偷地期待著她回頭,一通再尋常不過的來電問候,甚至是一封電子郵件也好。我的期待已經夠卑微了,但我什么也沒等到。我所剩的自尊不允許我去找她,而她狠心的將我暗自期待的心消磨殆盡,一點也不剩。之后我便恨著,所有的期待也改變了,我不想再見到她……但這兩年,我想通了。”
他刻意留了個話尾,伸手抬起駱妤茜淚濕的小臉,再一次伸手為她抹去淚水,果然在她汪汪淚眼中看見了她的等待。
她果然有認真在聽他說話,正等著他把話說個透。
“剛才你問的那些問題都不成立,事實是她已經離開了,即便當初真是謊言又如何,她都不在我身邊了。況且,都過了這么多年,真要回來她早該回來了,不用等到現在。而我也沒有資格談什么原不原諒的問題,當年我跟她連情人都稱不上,頂多就是好朋友,她有權選擇任何人。再說,我相信當初的我比誰都好,但她仍是選擇了別人,那表示那人能夠為她帶來幸?鞓贰<热凰龀隽诉x擇,我不能怪誰,更不能恨誰。”
這一回,嘆息的人換作駱妤茜。
“她成了我生命中最難以抹滅的一段記憶,盡管她給了我無比的傷痛……至于你,我不知道你曾經經歷過什么,或許哪天你肯親自開口告訴我,我會聽著的,我們一起試著走出來好嗎?兩顆同樣受過傷的心,我想我們能夠理解并了解對方的!
有那么一瞬間,事實幾乎就要吐出口,但最終駱妤茜仍是咬著唇,讓這秘密繼續成為秘密。
“是誰傷了你,你想告訴我嗎?”
駱妤茜輕搖螓首。
她一心想要他恨著“小亞”,她做到了,卻也不完全成功,從前的那個名字仍占據著他的心。
她確實傷他很深,比以為的來得深,所以……現在的她該如何是好?
繼續閃躲?還是佯裝無事,成為代替他傷痛的撫慰?
再者,現在的他,還是不能接受杜映亞已不在世上的事實吧。
即便傷得再重,心底的傷口再大,仍是誰也無法取代杜映亞在他心中的重要地位,他誠實地讓她明白了這一點,但他愿意嘗試著為她留個位置,而他也不要她的全部,他只要求相同的對待,讓彼此相互依偎。
見駱妤茜搖著頭,莫克禹也不打算再多問相關的問題,他明白要將內心傷痛說出口是多么困難的一件事,若非已釋懷,便是得再次揭開傷疤淌流鮮血。
現在,他只問一件事。
“跟著我一起試試看好嗎?給彼此一個機會吧!彼嫘南M軌蛘嬲卦谒纳峡坍嬛楦,那或許需要多一點的時間,但沒關系,一點一滴的注入吧,總有一天會將他心底那道深刻的傷痕給覆蓋,甚至是抹去。
若是錯過了駱妤茜,他無法肯定下一回能再次教他放在心上的名字要多久時間才會出現,所以他只能卑劣的想著重疊她與杜映亞相似的地方,或許可以教他的心部分地被填補,所以她必須留在他的身旁。
駱妤茜掀動唇瓣,耳里卻沒傳來任何聲響。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再試一回。
“……好!苯K于,她聽見了自己的聲音。
莫克禹禁不起失去杜映亞的痛,但現在她是駱妤茜,若哪一天老天決定收回給她的生命,他即便心痛,也會有個限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