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是這么想,不料卻見那小廝牽了一輛腳踏車出來,自然不是她前生那種規格的腳踏車,那小廝牽出來的腳踏車非常陽春,連踩踏的地方都沒有,前后兩個木質的車輪,中間連著橫杠,上面安了一條板凳,坐上去之后,得用兩只腳蹬地才能推動車子向前滾動,不過這已經不簡單了,大淵朝除了馬之外,可沒有這種個人交通工具。
她不敢騎馬,總怕馬兒不知道什么時候會不受控制,況且她大家閨秀的身分也不容許她學騎馬,但腳踏車卻是她可以控制的。
“小哥等等!”她眼眸發亮,喊住那個小廝。
蕭掌柜瞪著她!肮媚镆鍪裁?”
她不會要買下這叫木馬輪的怪東西吧?
她不會要騎吧?
姚采臨喜悅的看著那腳踏車!罢乒瘢乙I那輛腳踏車!
蕭掌柜蹙眉糾正道:“那叫木馬輪!彼m正什么?現在那是問題嗎?
“木馬輪嗎?倒挺貼切。”姚采臨越看越是滿意,打算回去之后便央求孫氏讓她在出閣之前去鄉下的莊子住幾天,到時她在那里騎這木馬輪便沒人管了。
蕭掌柜不想她買,他嘴角輕翹,胡亂開價道:“木馬輪極為罕見,我這里也只有一輛而已,價錢貴了些,要五千兩,姑娘可要考慮清楚了。”
“五千兩?”姚采臨知道這是獅子大開口,這個蕭掌柜做生意不老實,想海撈一票。
但是,現在想買的人是她,嫌貴可以不要買,沒有人逼她,她也做不來講價之事。
蕭掌柜見她吃驚,很是滿意這樣的結果。“如何?姑娘要買嗎?”
“等等!”姚采臨靠近玉觀云,小聲問道:“你身上有帶銀子嗎?”
她猜想他的銀兩可能都在長隨身上,像他這樣的身分,出門要付銀兩也不會自己付,都是由隨從小廝去付的。
玉觀云卻是點點頭!坝!
姚采臨精神一振!岸嗌?”
“五十萬兩銀票!
玉觀云說得平淡,姚采臨卻是結結實實的嚇了一大跳!拔迨f兩?!”
玉觀云露齒一笑,看她的眼光滿是寵愛!澳阆胭I什么盡管買吧!我倆之間不必分得那么清楚!
她用敬佩的眼光看著玉觀云,果然是世子來著,逛個市集就帶了五十萬兩,她目光閃亮地朝玉觀云笑道:“說的也是,咱們的帳,回府里再慢慢算!
她這話聽在外人耳里,等于承認與玉觀云“不必分那么清楚”,但是她毫無所覺,說完抬眸沖著蕭掌柜一笑,爽快地說:“您說五千兩便五千兩吧,我買了。”
蕭掌柜黑著臉冷哼!艾F在漲價了,漲為一萬兩。”
聞言,姚采臨與玉觀云俱是一愣,姚采臨不敢相信有人這樣坐地起價,她瞪著蕭掌柜!罢乒瘢@是在說笑嗎?剛剛說五千兩,怎么忽然變一萬兩了?”
“嫌貴嗎?”蕭掌柜挑了挑眉,一雙黑眸忽然肆無忌憚的看著玉觀云掛在胸前的那塊羊脂白玉。
姚采臨看到蕭掌柜在看玉觀云的白玉了,她知道玉觀云不離身的白玉是玉中極品,價格非常珍貴,玉身細密、溫潤、光澤如脂,整塊玉晶瑩潔白無瑕,好似剛剛割開的肥羊肉脂肪,在他們大梁國,是帝后才有資格佩戴此上等白玉,而他的父親宣王正是大梁國君的第七子,他身為世子,才得已佩戴這塊象征了吉祥與安謐的白玉。
玉觀云本人卻沒注意到蕭掌柜在看他的玉,他替姚采臨抱不平,“掌柜的,做生意貴在誠信,凡出言,信為先,詐與妄,奚可焉?您適才明明就開價五千兩,忽地漲為一萬兩,這十分不合理!”
蕭掌柜面無表情!安粷M意,可以不要買,沒有人強要你們買!
玉觀云神情很是無奈!罢乒竦模@樣分明是無賴……”
蕭掌柜面露不屑。“這位公子,您要是出不起價錢就不要擺闊,像您這樣打腫臉充胖子的公子哥兒我見得多了。”
“我、我才不是什么打腫臉充胖子的公子哥兒……”玉觀云氣急敗壞的漲紅了臉,更顯得他粉腮玉頰,面若桃花。
“不是打腫臉充胖子是什么?”蕭掌柜嘴角就含了一抹譏誚。
玉觀云身分何等尊貴,幾時受過這種氣了?他氣不過地說道:“一萬兩就一萬兩,我們買了!
蕭掌柜的眼,此時深不見底!耙蝗f兩我也不賣了,想要那輛木馬輪,就用你身上那塊玉來換。”
“什、什么?!”玉觀云瞠目結舌,他沒想到有人可以轉瞬間一變再變,還那么泰若自然,好像言而無信不是件事似的。
姚采臨自然將他們一來一往的對話都聽進耳里了,她這才注意到,不知何時,只剩下她和玉觀云兩個客人,入口原來掛著垂地黑漆錦幔之處,竟跑出了一扇門,且門是關上的,又上了栓,那牽木馬輪出來的小廝也不見了,她直覺不妙。
他們不會跳進黑店了吧?早在吳掌柜沒出來,出來這個蕭掌柜時,她就該知道不對勁了,他們還真是半點警覺性都沒有啊,而落楓他們幾個到底去哪里了?為什么還沒找來?不會有什么不測吧?
“罷了,不買了,我們不買了!彼裼^云起身,但一顆心卻直往下沉,如果這真是間“龍門客!痹趺崔k?她和玉觀云可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還是坐下吧!笔捳乒竦难垌椭豢粗!澳銈兪浅霾蝗サ!
玉觀云怕了,他的眼神驚惶,不由自主的拉著姚采臨的手,不安地道:“怎么回事?他為何不讓咱們走?”
姚采臨輕輕拍著他的手安撫。“你別慌,京城重地,天子腳下,咱們四面八方都有商船,有數不清的商家和游客在其中,我大淵朝是有王法的,不信他敢對咱們如何!
她故意說得大聲,說得底氣十足,自然是要說給蕭掌柜聽的,無奈他似乎是無動于衷。
蕭掌柜挑著眉角,譏笑道:“往來商家雖多,游客雖多,要是有兩個人像雞一樣被割了脖子,再無聲無息的沉入湖底,又有誰會知道?”
玉觀云禁不起嚇,臉色剎那間慘白,顫巍巍地問:“你……你想怎么樣?”
蕭掌柜有些不耐煩了!安皇钦f了,用你那塊玉佩換這位姑娘想要的木馬輪。”
姚采臨蹙眉!拔也灰悄抉R輪了!
蕭掌柜直勾勾的看著她,目光灼灼!艾F在不要也不成了,姑娘一定得要。”
姚采臨瞪著他,氣到說不出話來,這是存心要搶玉佩了。
“咱們就要了吧。”玉觀云哀求著她,身子直打顫。
他知道她不是個任人欺負的主,只怕她與蕭掌柜起更大的口角,到時他們更無法脫身了。
他腸枯思竭,想了半天才靈光一現,高興的對蕭掌柜道:“除了這塊玉佩之外……我把身上的銀票都給你,足足有五十萬兩,用五十萬兩買那木馬輪,這樣成了吧?”
姚采臨大怒,又氣自己什么都不能做。
都怪她,若不是怕好東西被搶走,趕著先過來,現在也不會只有她跟玉觀云兩個被人挾持著,吳叔和小福兒、小安兒都是有拳腳功夫的,他們若跟來也不會這樣了,自己卻沒考慮到安全問題,將他們撇下了,都是她的錯,只盼真能花錢消災,化險為夷,此后經一事,長一智,不再犯同樣的錯。
“不要銀票,要玉佩!笔捳乒竦纳駪B篤定,還用看白癡的眼光看玉觀云。
玉觀云沮喪起來,想了一會兒,還是毫無對策,便只好死馬當活馬醫的說:“那……那我們回去拿另一塊玉佩過來交換,掌柜的你就先讓我們走……”
姚采臨很是無言,玉觀云這談判技巧像三歲娃娃似的拙劣啊,他們眼下是被綁架了,只不過不是被綁進來,是他們自己傻笨走進來給人家設計。
看著玉觀云胸前那塊價值連城的天和璧,蕭掌柜直言道:“這位公子,是你天真還是當我極笨?我會讓你們回去討救兵嗎?不如在這里殺了滅口干凈!闭f到這里,他雙眉一挑,語氣一冷,“既然說不通,那不如直接殺了你們滅口……”
玉觀云頓時慌了,姚采臨拚命叫自己冷靜,她抬眸很快地打量著四周的環境,艙門被封死了,沒希望從那里逃,接著她看到了窗子。
他們能否跳窗脫逃?他們沒有武功,那窗子下面也沒凳子,他們跳得上去嗎?
跳了窗之后若是落湖怎么辦?
她迅速在腦海里沙盤推演,玉觀云已心慌地拿下了玉佩,用顫抖的雙手遞到蕭掌柜面前,吞了吞口水,磕磕巴巴地道:“這……這給你,不要殺……殺我們!不是,若你一定要殺,就殺我一個就好,都是這塊玉惹的禍,是我連累了姑娘,所以殺我就好,不要殺姑娘,讓她走……”說完,還是神色惶恐。
姚采臨心里很是感動,她萬萬想不到,在這生死關頭,平時膽小如鼠的玉觀云,竟會先護著她,就算是真男人也很難做到吧?
“還真是有情有義。”蕭掌柜將姚采臨流露的感動看在眼里,他冷哼一聲,轉而猙獰地看著玉觀云,陰冷地說:“好啊,讓她走,你留下讓我慢慢殺,一刀一刀的把你身上的肉割下來,我先廢了你的四肢,再毀你的容,誰讓我生平最是憎惡你這樣的美男子,既然你要英雄救美,我就成全你……”
玉觀云嚇得“花容失色”、汗洽股栗。
那蕭掌柜還繼續恐嚇道:“我要把你的頭發一根一根的拔下來,把你的眉毛剃光,把你的嘴削去,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也不能,再把你放了,讓你沒臉見人……”
姚采臨秀眉一蹙,這人是個變態!再讓他說下去,不必等他真的動手,玉觀云嚇也嚇死了。
“不要再說了!彼ы币曋捳乒瘛!坝龅侥悖阄覀兊姑,我們認了,但我想你也是求財罷了,殺了我們對你也沒有半點好處,這樣吧,我們把身上的銀兩銀票和玉佩首飾都給你,你放我們走,我們保證不會去報官,這樣成嗎?”
玉觀云猛點頭!皩,我們不會去報官,決計不會……”
“我如何相信你們?”蕭掌柜不緊不慢的看著姚采臨。“這樣吧,你留下來,三天后,若是確定這位公子沒去報官,我就放你走!
“什、什么?”玉觀云目瞪口呆。
雖然他自認是女兒身,但外人還是當他男人看待,他在賊窩待三夜沒什么,但姚采臨一個姑娘家在賊窩待三夜可就大不同了,即便脫險了,也不知會被傳得多難聽。
他正想出言阻止,卻見姚采臨咬了咬下唇,毅然決然地道:“好,我留下來,你放他走!”
她想法較深,于公,玉觀云是大梁宣王世子,若是死在大淵,可是會挑起兩國戰爭的大事,而他又是暫住在平陽侯府,屆時平陽候府也脫不了干系。
于私,她與玉觀云這段時間也培養出了深厚情誼,深知他內心是弱不禁風的女兒心,半點應變能力都沒有,兩人雖同樣是家里嬌寵大的,但玉觀云不似她穿越而來,心性較堅強,遇事較鎮定,玉觀云可是那種一只老鼠就能嚇得他吱吱尖叫的嬌花,自己若把他留在這里,又怎能安心離開?還不如她留下來,還能看著辦。
蕭掌柜聞言卻是面色一冷!澳阋彩怯星橛辛x啊,為了他,不顧自身安危,就沒想過你一個姑娘家,留下來會毀了閨譽嗎?”
她總覺得這個蕭掌柜的語氣很奇怪,但她當然不會告訴他,自己閨譽早毀了。
“他現在可以走了嗎?小女子還有個不情之請,這位公子對這里不熟悉,不知能否派個小廝引路,最好是能將他送回平陽侯府……”
“妹妹……”都什么時候了,還這樣為他著想,玉觀云感動得一塌糊涂,眼角盈然。
蕭掌柜眼角微翹,眼神很冷,他直勾勾的看著姚采臨!爱斘沂晴S局嗎?還護送回去……”
姚采臨與他眼睛對眼睛,正想說話,樓船外頭傳來一聲驚呼——
“走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