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徹底底的沖了一個熱水澡后,才勉強洗去了一身的冰冷,魏子烜拿過浴袍,隨手穿上,走出浴室,在酒柜前倒了杯軒尼詩,加了兩塊冰塊,再打開音響;CD中放的是交響樂,他一派輕松的走到答錄機邊,按下留言鍵,栽入椅背中休息。
「子烜,我是爸,有事找你,給我手機號碼如何?」
「子烜,你爸匯了十萬元進你戶頭,急著找你卻找不到,記得查一下帳入了沒?」
「子烜,你都不回我電話?怎么了?今天是情人節,你卻一點表示都沒有……」
「魏子烜!你再不回我電話,我就跟你分手!魏子烜,接電話。
這些對他毫無意義的留言根本傳不進他的耳中,他搖了搖手中的酒,啜飲一口,四通留言也消失在交響樂中。
他閉上雙眼享受著震撼的樂音,但再怎樣也不及他內心中的震撼——認識鄭可千八年,他第一次瞧見她哭泣的樣子。
他認識的女人們,每一個都是咬著唇,嚶嚶啜泣,試著在發泄情緒之余,還要維持可人的優雅,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就那樣大剌剌的蹲在路邊,不但嚎啕大哭,還發出超沒氣質的尖叫聲。
不過,這就是鄭可千吧!
他輕笑著,他們之間的緣分是標準的孽緣型,他也不是故意要跟在她身后走……正確來說,他魏子烜是不可能跟從任何人的步伐,但很莫名其妙的,他就是會和鄭可千遇到一塊。
同一所大學、同一個系所,還同一個班,他知道鄭可千討厭他,但是機緣就是這么奇妙:至于求學之中的競爭……他不諱言,他是故意的。
有這么一個斗嘴的對象很有意思,鄭可千可以激起他的戰斗意志,他就是喜歡跟她作對,因為這樣人生對他而言,充滿了活力與意義。
不過……這不代表他對她有什么特別的情愫,這一切不過是宿命的安排,他只是喜歡逗她而已。尤其她的個性非常簡單易懂,他的冷言冷語一向能達到最佳的激將效果。
「啊啊啊呀呀呀呀——去死吧!去死吧!」
對面突然傳來殺豬般的狂吼,打斷了魏子烜的冥想,他沉吟了一會兒,發現對面的吵鬧似乎沒有終止的樣子,而且還愈演愈烈,他都聽見了摔東西的聲響。
東西是很寶貴并且無辜的,他一向是個愛惜物品的人。
走到窗邊,他微微撥開厚重的窗簾。
對面……嚴格說起來應該是后面,由于臺北的空間太小,每棟大樓都比鄰而居,他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摸到對面的窗欞。
對面的窗簾沒有放下,透過花玻璃,他瞧見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在跳躍、在狂叫、在摔東西,然后又是殺豬般的狂吼,緊接著則是沒有氣質的哭聲。
隔壁也拉開窗戶,他記得隔壁鄰居做的是企畫,應該最受不了這種噪音。
「噓!」他先出了聲,「我負責搞定對面的瘋女人!
隔壁的男人滿臉胡碴,雙眼充滿血絲,幾要破口大罵的他把話吞了回去,若非情非得已,他也不做這么沒氣質的事。
「五分鐘內,非得搞定她!」他指了指對面的窗戶。
「我保證!刮鹤訜@輕笑著,對隔壁住戶比了個大拇指。
隔壁窗戶關了起來,魏子烜回首拿了個東西,輕而易舉的伸向對面的玻璃窗,咚咚咚的連續敲了起來。
他想過很多次,要是鄭可千知道他住在她的對面棟——伸手可及的地方,不知道會不會驚訝到呼天搶地?
這絕不是故意的,就跟他成為電腦業務一樣,魏子烜萬萬沒想到會剛好跟鄭可千做的是同一種業務,還是死對頭的公司。
「干嘛!」意識到外頭不停的敲打聲,鄭可千啪的拉開窗戶,「誰在……」
一看到魏子烜的臉映在她眼底,她就傻了。
魏、魏、魏……魏子烜?
她沒喝酒吧?怎么眼睛有點問題?剛剛好不容易才擺脫魏子烜那張天殺的臉,怎么回家后又看到他了?
左看看、右瞧瞧,鄭可千很確定她待的是自己的家,然后她再定下神,瞧著眼前的魏子烜。
「妳太吵了,聲音大得吵到我們這棟的所有人了!刮鹤訜@知道她現在還沒回過神,「而且摔東西無濟于事,妳該花點時間想想,怎樣才配得上玫瑰。」
「你……你怎么在這里?」她眨了眨眼,有點愕然的問。
「我住在這邊半年有余了,鄭可千小姐。」他倚著窗欞,「這也只是巧合,我直到某天才注意到原來妳住在對面!
「……」鄭可千轉了轉眼珠子,用著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他,「你是說,繼我們做同一性質工作,待在敵對公司的這幾個巧合后,你又這么剛好的住在我家對面?」
「嚴格來說是后面。」小套房沒什么前后之分,但畢竟他跟鄭可千住的是兩棟不同大樓,分別屬于窗戶的位子,分別屬于「后面」。
「啊呀呀呀呀——你怎么這么死纏爛打。 瓜乱豢,鄭可千就抓狂了!「你你你……」
啪啦!喀啦!此起彼落的開窗聲傳來,鄭可千頓時接收到數不清怨懟的眼神。
就說妳吵到人家了,魏子烜用唇語,一字一字讓她看明白。
「對不起、對不起!」意識到情緒失控又擾人安寧的她,趕緊跟大家道歉,而且在保證她會小聲之后,魏子烜這棟的住戶才紛紛關上窗戶。
道完歉,鄭可千的心情被打散了,也或許是發泄夠了,她無力的趴在窗邊,拎著一雙紅腫的眼睛,可憐兮兮的自艾自憐著!改隳玫哪鞘蔷茊?」她的眼睛瞄到魏子烜飲盡的杯子。
「嗯……酒精不適合會發瘋的女人。」他順順的接口,對她聳了聳肩。
「我想喝一點。」鄭可千厚著臉皮開口,「給我一點吧!失戀總是要有酒精作陪。」
魏子烜微挑了眉,離開窗邊,拿了個干凈的杯子,真的為鄭可千倒了一杯酒,不過也對了等比例的水加上冰塊。
她只是想嘗嘗酒的味道與失戀的苦澀,有味道即可,沒必要浪費他的酒。
從窗口遞過去給她,鄭可千淡淡的說了聲謝謝,才喝一口就嗆了個滿臉通紅。
「妳這樣子,看不出來有所覺悟。」魏子烜看著她一頭亂發,紅腫的眼睛及哭花的臉龐,實在比平常還要糟!
「哼!你放心好了,我會洗凈這份屈辱的!灌嵖汕н呎f心底邊燃起熊熊的火光,「我絕對會讓你啞口無言,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今天是犯沖了,這么倒楣的被他瞧見她被學長甩的過程,還被他數落自己是個沒有魅力的女人?這口氣她怎么咽得下!
全世界的人都可以說她沒有魅力,但就是魏子烜不行!
她絕對不會讓他說中的,大家走著瞧,等到她變得風華絕代時,看他那張狗嘴里還吐不吐得出象牙來!
何況這一點點的小事怎么會打倒她?她要更專心一志在工作上,讓每個月的業績都能開紅盤,她不但要讓陳云凡贊嘆,更要讓他對她刮目相看,成為一個漂亮又具有能力的新時代美女!
「嗯……」他滿不在乎的應著,一臉的不相信。
「你等著!我會讓你收起這種不屑態度的!灌嵖汕дf得信誓旦旦,一口氣把酒灌入喉,然后就是不絕于耳的咳嗽聲。
唉……鄭可千就是這樣,輕輕一激就很有效果;魏子烜搖搖頭,接過她手中握的杯子,他怕她咳得太嚴重,把他的杯子摔下樓去。
「咳咳……等等!」就在他要拿到杯子時,鄭可千竟把手縮了回去!肝摇⑽蚁春迷龠你。」
「不必!怪徊贿^是一個杯子。
「我連你的大衣一起洗好,再還給你。」她說這句話時,聲音比較沒那么劍拔弩張。
「哦……大衣……」他幾乎要忘了這件事。
「你……可以不要把今天的事講出去嗎?」鄭可千沒正眼看著他,螓首低垂,聲音微弱,有那么一絲可憐的模樣,「我跟學長的事……」
「我不愛道人長短,那是妳的事!刮鹤訜@給了她保證,他本來就不可能說這種話。
更何況早在之前,他就看過陳云凡跟另一個女人親密的模樣。
嗯……鄭可千咬了咬唇,終于抬首,對上魏子烜淡然的眼眸!肝視屇愎文肯嗫吹!
不但如此,她也要讓陳云凡對她刮目相看!
「嗯哼!顾麘寺,仿佛在說:做到再說吧!
「大衣跟傘的事……」她這話說得細微,「謝謝!
說完,「砰」的一聲,鄭可千飛快的關上了窗戶。
她知道自己有多討厭魏子烜,這男人是她這一生的死對頭,但是他有時若有似無的溫柔,又教她無所適從。
她瞧著掛在衣架上的大衣,黑色的傘,還有手中的杯子,不禁尷尬的咬了咬唇,他無形中消磨了她很多的悲傷與痛苦,不管是吵嘴、激怒她或是挑釁,總之似乎是讓她分了心。
相較于平日的礙眼,他今天讓她覺得……溫暖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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