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你的錯 第十章 作者:黑潔明 |
車子行駛在國道九號線上,路旁的木麻黃一棵棵往后倒退,車中彌漫著沉悶的氣息,劉少君打開了車窗,鄉野間的香味迎風撲面。未幾,過了一座橋,藍色的路標快速從頂上越過,上面分別標示著新城和太魯閣還有幾公里。路的兩旁不是稻田便是玉米田,有時還能看見整片的檳榔或木瓜樹,田邊及中間偶有幾棟透天的房屋,左邊的田野再過去便是有如屏風般的高山,右邊的遠處被屋舍及樹木擋住,她知道那些屋宇田野的后面便是廣闊的太平洋,因為仍能聞到海的味道。 車子依然往前行駛,自從上了車,張鴻羽便未再開口說過一句話。 她知道他心里有了疙瘩,因為……她早先流下的淚。 還真是巧。∷龑χ巴獾木拔餆o聲的苦笑,她知道他誤會了,誤會了她仍對莊算有情,以為她還愛著他。而她也任由他誤會,畢竟這算是天意,不是嗎? 不該再耽誤他了,像他如此好的男人,值得比她更好的女人。 不該再霸占他了,這個男人是不屬于她的。 終究……幸福這種東西,還是與她無緣,就算她怎么想求、如何想要,一切都仍將落空。 車外景物飛逝,她隱忍住淚,決定放手。 因為愛上了,所以更加知道該放手…… 但是,心痛何時能好?何時能呢? ※ ※ ※ 你還愛著他? 張鴻羽想問她,但卻沒有開口,因為他怕聽到她承認。 從中午起,他就一直心緒不寧,總有一股火在胸口灼燒,燒出了妒意、恐慌和不安。幾乎從一開始,他就忘掉了那個男人的存在,或許是他下意識刻意地想忽略掉他吧。車速是越開越快,他絲毫未察只是緊緊握著方向盤,兩眼注視著前方,幾乎是靠著本能和習慣在駕駛。 沒有多久,車子到了太魯閣,因為是觀光勝地,所以有些塞車,也因此車速才慢了下來。 不少觀光客在路旁拍照,各式各樣的旅行車、轎車停在一旁。 好不容易過了太魯閣,他將車開上蘇花公路。這期間,他根本不敢看她,怕一不小心那句問話就會脫口而出。 令人窒息的氣氛仍在空氣中飄浮。 左彎右拐的蘇花公路一邊是垂直的山壁,一邊是陡峭的懸崖。著名的清水斷崖的確名副其實,斷崖下是深藍的大海,往下瞧去,驚濤拍岸十分壯觀。 風變強了,從海上吹來一整片的灰云,漸漸的遮去了陽光,籠罩了前面的山頭。 不久,車行進至灰云下方,小兩淅淅瀝瀝的落下,濕了車前整片玻璃。 劉少君將車窗搖上,張鴻羽則激活雨刷。 車中的空氣泛著濕熱,在坐的兩人依然沉默無語。 黑色的雨刷不受干擾,規律地左右刷動著。 ※ ※ ※ 回到臺北,五顏六色的招牌已一一點亮,街頭閃爍著霓虹燈光。 雨水依然落下,車子行過無數攤泥水,穿過無數個交通燈號,越過了整個大臺北,終于進入了她所熟悉的街道。 她的小屋漸漸靠近,然后,他將車停在鳳凰樹下。 劉少君本以為他會下車,但他卻久久未有動作,只是握著方向盤,神色難辨的望著前方。緊窒的氣氛壓得她透不過氣,她衡量了一下車子到大門的距離,估量她應該可以靠自己走過去,未再多加細思,她便要開門下車。 手才到了門扣上,他的大手就橫越了過來覆在她手上阻止她。 “等一下!彼陧钢幱。 劉少君沒有言語,覺得他的手又熱又燙,幾乎要灼傷了自己的手背。她抽回手,垂下眼瞼將兩手放在腿上交握,但右手的手背依然熱燙,感覺疼痛。 張鴻羽遲疑了一下,望著她蒼白的臉,聲音沙啞的道:“我一直不想逼你,因為我認為你該知道也懂得,所以我相信有一天你終會相信而且響應。”他停了一停,才又繼續道:“但是我一直忽略掉你的感受,我想知道,對你來說,我是朋友嗎?” 她沉默著,雙手緊緊握著,心痛一陣痛過一陣,半晌才吸了口氣開口,“不是。” 她抬起頭,極力鎮定、面無表情的說:“是麻煩。對我來說你是個麻煩,打擾了我平靜的生活! 他臉一白,有點受到打擊,將放在心中的那句問話脫口而出,“你還愛他?” “對。”她的指甲陷入肉里,收緊下巴,發現說謊比想象中還要容易,她甚至可以直視他的雙眼,一字一字清楚的說:“我愛他! 他似乎被這三個字打落地獄,雖然極力想揚起嘴角微笑,卻笑不出來,他低下頭落魄地干笑了兩聲。 突然間她心痛的想哭,想伸手拂開他的亂發,想摸著他的臉頰告訴他她在說謊,告訴他她有多么的愛他。 但一切都沒有發生,她仍緊緊交握著雙手,任心痛蔓延全身。 張鴻羽吸口氣,伸手摸了下臉,然后向上撥開垂下的黑發,再抬頭時已有了笑容。 “我抱你過去。”他臉上帶著溫柔的笑。 她看著他強裝出來的笑容卻更加想哭。張鴻羽走下車,繞到她這邊。 抱她下車時,他不忘說了句:“拿外套蓋在身上,才不會淋濕! 她照做,不敢再開口,怕一開口就會痛哭失聲。 小雨在下著,他抱著地快步穿過草坪。 她聽得到他一步步踩在石板上的腳步聲,感覺得到他的體溫透過衣料傳達到她身上,雨水從他的發梢滴下,順著他的頸項滑落。 她希望這條路能沒有盡頭,可惜,他走沒幾步就到了大門口。 張鴻羽將她放下,扶著她站好。“好了。我相信,你應該可以自己進去! 他凝望著她,瞼上仍掛著微微的笑。 “我……我會……”他停下來,聲音嗄啞地有點說不下去。重新吸口氣后,他才帶著有點凄然的微笑,一口氣說道:“我會遵照你的希望,不再來打擾你。” 她聽到這句話有點瑟縮,但仍抓著外套遞給他,“這……還你。還有,謝謝你這兩天安排的溫泉之旅! “不客氣。外套你留著吧,下雨會冷!彼麑⑼馓着谒成,以手背撫了下她的臉將雨水拭去,然后輕聲道:“你保重。”隨即他便轉身離去。 劉少君心痛得幾乎無法呼吸,看見他走了幾步又停下來,雨絲細細的落在他身上,她不禁屏住了氣息。 忽然間,他回身跨了兩個大步,大手一伸便將她抓到懷中緊緊擁抱她,她背上的外套因而被震得掉落。他低首深深吻她,她只覺得胸中的空氣像是全被他擠壓了出來。 他們像是熱戀的情侶在雨中吻別,灼燙的熱吻無法被冰冷的雨滴降溫。 她知道這是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待在他的懷中。她感覺得到他的心跳有力的振動著,穿過他的胸膛,透過兩人的衣衫,直達她的心窩。 一會兒,他終于停了下來,將臉埋在她的頸邊發中,輕輕地、深情地說了一句話。 然后他松了手,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甚至到了車上都沒再回頭看她,就這樣走出了她的生命。 也因此,他沒見到她背靠著門板,淚流滿面、肝腸寸斷的滑坐在地上,沒見到她表情破碎、淚眼蒙眬的望著他的背影。 雨在下著,仍在下著…… ※ ※ ※ 若不是尹秀娟因為連續兩天找不到人而快定在那天晚上殺到她家來,劉少君大概會死在自家大門前,就算不死也可能只剩半條命。 “你是白癡嗎?竟然坐在自家門口哭到發作!他X的,你要哭不會先進門再哭啊!”尹秀娟火冒三丈的罵著躺在床上的笨蛋,“你是嫌命太長了,還是覺得我不夠忙?失蹤兩天也就算了,竟然還給我弄到差點翹掉!劉少君,我警告你,要是下次再敢給我出這種事,咱們倆朋友就沒得當了!” 她氣呼呼的咒罵,卻發現床上的人兩眼無神,根本沒注意聽她說話,氣得她直跳腳,差點沒抓著她的衣領搖晃。 “劉少君,我在和你說話,你有沒有聽到?”尹秀娟簡直快氣到冒煙了。 “我好累,你讓我靜一靜!币憔甑谋┨偹阕セ厮唤z神智,劉少君語氣微弱的苦笑著說。 “你到底是怎么了?”尹秀娟壓下脾氣,蹙眉問:“是不是和前幾天那位男的有關?” “沒有!彼>氲暮仙涎郏吐暬卮。 “什么沒--”尹秀娟火氣又上心頭,才提高了音量,卻被剛進來的忠哥捂住嘴,攬著她的腰就將她強行帶出房去。 一出了房門,忠哥才松開手,尹秀娟就瞪著他嘰哩瓜啦的鬼叫:“你搞什么啊?” “你太吵了,她需要休息! “我哪有!”她抗議,嘴巴還不斷地冒出停不下來的言語。 忠哥聽而不聞,抓著她的手,硬將這只音量奇大、脾氣暴躁的小麻雀帶離門邊,還給劉少君一個清靜。 ※ ※ ※ 無論如何,我愛你…… 這是他最后說的一句話,那樣低沉沙啞的聲音,一次次的回蕩在耳邊,忽大忽小、忽遠忽近,一次又一次的重復著;重復著他的深情,重復著他的不舍,重復著他的承諾,重復著、重復著…… 她無時無刻都能聽見他的聲音,每分每秒那聲音都在提醒她的心痛,戳刺她的傷口。 “不……不要……”劉少君發出痛苦的呻吟和啜泣,緊捂著耳朵卻仍聽見張鴻羽沙啞的嗓音,閉上雙眼仍能看見他強裝出來的落魄笑容和眼底藏不住的苦澀傷心。 無論如何,我愛你…… “別再說了……”她捂著雙耳,蜷縮在被窩中,淚水上不住的滑落,“別再說了。為什么?為……什么……” 為什么要這樣對她?為什么他要說出口?為什么不讓她就此死心就好?如果他沒說,這一切就可以變得比較容易,那么她就可以假裝……假裝什么都沒發生過,假裝他只是同情,假裝是她自作多情,假裝這一切只是一場無疾而終的夢。為什么……他要說出口?所有關于他的影像伴隨著那句話在腦海中反復播送,一遍又一遍地提醒她,是她自己把幸福葬送掉。 這樣做,到底是對還是錯? ※ ※ ※ 逞什么強呢? 腦中一個聲音對他這么說著。 張鴻羽全身濕透的坐在大皮椅上,上衣扣子被他扯掉了兩顆,他雙腳交疊架在辦公桌,褲管還在滴著水,一頭短發又亂又濕,同樣也在滴水。他一手拿著一瓶XO,直接就以瓶口對嘴喝了一口。 逞什么強呢?大笨蛋!不就是個“前”未婚夫而已,你愛她不是嗎?反正那王八蛋已經結婚了、死會了,她再愛他也沒機會了,你為什么不會假裝不知道,別問她!只要持久下去,她終有一天會被你感動的。 “是啊……是啊……被我感動……呵呵……”他醉醺醺的邊干笑邊開口同意腦海中的聲音,“我……我敬你……”他舉起酒瓶向著空無一人又烏漆抹黑的辦公室晃了一晃,又對著嘴灌了一口。 那你為什么還要問她?為什么還要逞強假裝沒事呢? “因為……嗝……我愛她……你……你不知道……嗝……”他打了個酒嗝,伸出食指左右搖晃。 我知道你愛她。 “不,你……你不知道……”他一手遮住了臉,一手還緊抓著酒瓶,聲音有些破碎,“我希望……她愛我……”他一臉哭笑不得,閉著眼說:“但她沒有辦法……她愛的……是那個裝模作樣的王八蛋……” “所以你就藉酒澆愁?”“對,不對!”張鴻羽語無倫次,突然發現這次的聲音不是從腦海中傳出的。 他張開眼,移開擱在臉上擋住視線的手,很努力的瞇著眼看向黑暗的前方。 柯英杰“啪”的一聲將電燈打開,一瞬間,滿室通明。 張鴻羽立刻又合上了眼,呻吟的詛咒著:“小柯,把燈關掉!” “我和你說了他在這里!绷杩∩砩洗┲惶兹诘钠ひ缕ぱ潱齼墒植逶谘澊,站在柯英杰身后。 “我沒說不信!笨掠⒔艿倪呎f邊走上前,卻在地上踢到兩瓶已經空了的酒瓶。他皺起眉問:“你喝了幾瓶?” 張鴻羽雙眼此時已有些適應刺眼的光線,他眨了眨眼,遲鈍的說:“我……嗝……忘了……”他看見柯英杰身后的凌俊,瞼上露出笑容,伸手向她揮了揮,“小……小巫婆……你來陪……陪、陪我喝酒嗎?” “不是,我擔心你們,所以下午搭飛機上來看看!彼龘P起嘴角,好笑的問柯英杰“他現在是在結巴嗎?” “你說呢?”柯英杰強行拿走張鴻羽手上那瓶還剩下三分之一的XO。 “我沒看過他結巴,也沒看過他醉成這樣!绷杩∷坪跤X得很有趣,“可惜沒相機,要不然把他這德行照起來,將來可以拿來威脅用! “誰說沒有。”柯英杰眼尖的看見桌上的相機,拿起來丟給她。 凌俊雙眼一亮,俐落的接下,還笑咪咪的問向早已醉得不知今夕是何夕,開始胡言亂語的張鴻羽:“大個兒,你說我們該照幾張?” “好……照相……越多……越、越好--”他突然站起來點頭,卻在下一秒整個人倒在柯英杰身上昏睡過去。 “。炕枇。”凌俊眨眨眼,拿著相機敲敲左手心,“現在怎么辦?” 她話才問完,便和柯英杰互望一眼,隨即兩人很有默契、異口同聲的說:“把他再弄慘一點!眱扇艘魂嚸β岛,才并肩站在一起,望著醉死過去的張鴻羽。 “你覺得如何?”凌俊詢問。 “嗯……再加點水會落魄點!笨掠⒔艽蛄苛讼虏呕卮。 “對喔。要不要再把他臉上多弄一些淤青,看起來會比較可憐?”凌俊提議。 “是不錯,但怎么弄?揍他幾拳?”他揚眉。 “不用,要是把他打醒了就沒得玩了。”她從背包里掏出化妝包,得意的揚起眉將之拿在空中晃了晃,“看我的!我幫他畫淤青,你拿杯子去裝水! 柯英杰點頭,走了兩步又停下來回頭問道:“你確定那女人真的愛他?” “如果她不愛大個兒,我就不姓凌。”她說得信誓旦旦,臉不紅、氣不喘的。 他聽了才再邁開步伐去裝水。 布置好后,他們便拿著相機照了不少張鴻羽既落魄又可憐的相片。 ※ ※ ※ 一個星期過去,當張鴻羽終于可以正常上班,掩去心底的頹喪和落魄時,凌俊和柯英杰也覺得時機到了,便由凌俊背著那一紙袋洗好的照片去找劉少君。 紅花點點開滿樹頭,凌俊下了車抬頭一看,不禁為這兩棵巨大的鳳凰樹而傾倒。 陽光穿過稀疏的枝葉灑落而下,她穿過樹蔭下,來到門前,按了兩下電鈴。 劉少君從對講屏幕上看見是她,有些愣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開門。 “你好,好久不見!绷杩÷冻鑫⑿,打完招呼就旁若無人的往里走。 “呃……你好!北凰J得有點措手不及,劉少君只得跟在她后面也來到客廳。 “你家里滿不錯的,我喜歡前面那兩棵鳳凰樹!彼恍砭涂孔诖蟠扒暗膱A木桌邊,笑得很甜。 “你……有事嗎?”劉少君坐在輪椅上不安的問。她和這女孩不怎么熟,她怎知道自己的住址?難道是他告訴她的?她心一緊,不懂他為什么這么做。 “我上臺北玩,順便帶個禮物給你。”凌俊將紙袋交給她。 “不用了!眲⑸倬秊殡y的不想接,但她卻伸直了手停在半空中,堅持一定要她收下。半晌后見她不肯收手,她才接了過來,勉強的笑了笑,“謝謝。” “不客氣。”她見劉少君將紙袋放在腿上,便催促她,“你不拆開來看看嗎?” “呃……”劉少君雖覺得奇怪,但在她熱切的注視下,只好尷尬地照她的意思拆開紙袋,一邊問著:“里面是什么?” “相片。”凌俊聲音清脆,回答簡潔。 劉少君聞言,差點將拆到一半的紙袋整個掉落地上,她緊緊抓著紙袋,想起了那天照的相片,原來他不好拿來,而要凌俊送過來。 何苦呢?丟了不就算了。 她咬著下唇,神色復雜。 “怎么了?你不看看嗎?照得很漂亮呢!币娝O聛,凌俊又說。 在她的催促聲下,劉少君只好繼續拆開,將一疊二、三十張的相片拿出來看。 剛開始時,她的情緒還好,但每看一張,那天的記憶便一一浮現。她想起他說過的笑話、促狹的表情、開心的笑容,看到她和他的合照時,她眼眶積聚的淚終于忍不住滴落下來,淚水滴在照片中她看起來十分幸福的笑臉上,在她背后的他,一手攬著她的腰,另一手輕握著她的手,他的臉不是注視著鏡頭,而是帶著溫柔的微笑,深情款款地望著她。 凌俊走上前拿了張面紙遞給她,輕聲說著:“你這是何必呢?既然不接受大個兒,為什么又要掉淚?”她無言,只是緊緊抓著面紙,低首望著那張相片。 “記得我那天在溫泉中和你說過的話嗎?”凌俊蹲下來,望著她說:“我并不是要你離開他,而是希望你能看得清楚點。這種男人不是路上隨隨便便可以撿到的,最重要的是他還深愛著你,你也愛他,不是嗎?我希望你能想通自己愛他,但沒料到你是想通了,卻決定要放棄他! 劉少君抬起頭,聲音沙啞的說:“我不想……成為他的負累! “你怎么確定你對他來說是負累?你又不是大個兒!绷杩⌒χf!翱纯聪旅鎺讖! 劉少君聽話照做,卻有些嚇到,幾近驚慌的抓著她問:“他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他怎么會傷成這個樣子?” “呃……”看見她激動的反應,凌俊突然覺得他們把大個兒玩得太過分了。 “說啊?他現在在哪家醫院,我要去看他!”她慌亂著急的直催著。 “不在醫院,他只是失戀!绷杩∥跉饪焖俚膶⑹O碌脑捳f完,硬是把情況給轉回來,“是這樣的,因為你把他拋棄了,所以他就藉酒澆愁,結果跌倒撞到了頭,不過你放心,不嚴重的。所以你看,他是如此愛你,對他來說你根本不是負累,失去了你,才會讓他傷得更重,對嗎?” “不……”聽到他不嚴重,她松了口氣,但是后面那番話卻讓她不知該不該相信。 見她瞬即又縮回龜殼中,聽不進勸說,凌俊想到她之前的反應,立刻心生一計,改口擔心的道:“說不嚴重其實也是他說的,因為他不肯去醫院看病,堅持要工作。 你都不知道他這幾天像工作狂似的,整天待在公司辦公,一天沒睡幾個小時,眼白都冒出血絲了,看起來有多恐怖就有多恐怖,而且他脾氣變得暴躁,這幾天公司的員工每個都被他炮轟過。 他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大個兒脾氣一向很好,這一點你應該相當清楚,你們以前曾是同事嘛。但是自從他撞到頭后突然性情大變,我上次看報紙說如果不小心跌倒,腦袋里若有什么血塊壓迫到神經,就會這樣的,而且不早點治療的話,很可能會突然暴斃。”她硬逼出兩滴晶瑩剔透的淚水,可憐兮兮的又說:“其實,我今天來最主要是想請你去說服他入院檢查,而且大個兒喝醉時曾說,他最愛的就是你。你舍得讓他死掉嗎?” 劉少君越聽心越慌,她害怕的捂住嘴,顫抖的低喃著:“不會的……他不會死的……” 她是不是錯了?難道她的決定,竟換來了他的死亡?不! 她抬起淚眼,堅決地說:“我……我要去找他。他公司在哪里?”她絕不會讓他死掉的。 “我帶你去!”凌俊雙眼一亮,立刻站起身,迅速擦干淚眼,連哭音都沒了。 ※ ※ ※ 左邊總經理室的門推開的同時,右側的電梯門也開了。 不過做員工的當然得先注意老板,客人可以等一會兒再顧,林秘書也不例外,所以她先看向公司的超級業務員張總經理。 張鴻羽將幾份文件遞給她,交代道:“把這些資料歸檔,重新估算藍星合約上的價格,確定了以后再拿進來給我。”按著他轉身要進門,卻在下一瞬間定在當場。 不敢相信他眼角剛剛瞄到的人影,他迅速轉過身,就看見劉少君臉上帶著被騙的怒氣正要退回電梯中。 凌俊一腳卡在電梯門的軌道上,不忘對他叫道:“還看什么,快過來!” 劉少君聽了更氣,她坐在輪椅上傾向前,徒勞無功的想把凌俊那只腳給推開。 才那么一下下,他就趕了過來進入電梯。 凌俊縮回腳,電梯門緩緩關上,她笑笑的向漸漸合上的門揮揮手,提高音量說: “我到下面等好消息!痹捯舾β,電梯就亮起故障燈,卡在十樓和九樓中間。 “壞掉了嗎?”林秘書搞不清楚狀況,還拿起電話邊道:“叫他們放心,我馬上叫人來修! 凌俊走上前,按掉電話上的通話鍵,皮笑肉不笑的說:“不是壞掉。你要是叫人來修,今天就可以回家吃自己了。” ※ ※ ※ “你干什么?我要出去!”劉少君生氣的瞪著把電梯按停的張鴻羽,雙手緊緊抓著椅把。 那個壞心的女孩,竟然這樣騙她!什么跌倒、什么會死掉,一出電梯她就看見這家伙瞼上連一點青紫都沒有,還是依然完好,英俊得不得了。 他一點也不為她怒氣騰騰的眼光而畏懼,反而蹲了下來,雙眼和她平視,摸著她的臉頰說:“你瘦了! “沒有!”她口氣很沖,想轉頭避開。 他卻伸出另一只手,用兩手固定她倔強的瞼,不讓她逃避他的目光。 “你為什么來?”他問道。 劉少君干脆閉上眼睛,伸手想推開他,“放手!” “睜開眼回答我,我就放手!彼麍猿忠牭酱鸢。 “不要!放開我!”她捶打他,他卻始終不肯放,直到她手酸了,有些喘時,終于知道他不會放棄,她只好停下了手。 “少君,我要知道為什么?”張鴻羽低聲再問。他傾向前,語調輕柔,“告訴我。” 她緊閉的睫毛搧動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僵硬的說:“凌俊騙我說你要死了。我以為……你要死了……”她想到早先的恐懼,忍不住顫抖起來。 “老天……”張鴻羽沒想到阿俊是以這種方式將她騙來的,見她全身都在發抖,他忙上前擁住她,柔聲安慰:“對不起,我不知道她會這樣做! 她待在他安全溫暖的懷中,所有的驚慌和害怕至此全部流泄而出,壓抑過度的感情再也藏不住!拔液门隆也灰闼赖簟彼鋈豢蘖似饋恚麄人崩潰地在他懷抱里哭得無法自己。 “別哭、別哭了。乖,都是我的錯,你別哭了,我會去罵她的!彼е呐乃谋,有點手足無措,一時間被她這樣激動的情緒嚇著了。 誰知她聽了后不僅未停止哭泣,反而還氣得邊罵邊捶他,“對,都是你的錯! 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錯!五年前把我撞殘也就算了,你為什么要再出現?為什么要打擾我?我本來一直都過得好好的,你一出現就什么都亂了!害我拖稿,害我感冒,還害我睡不著,都是你害的,都是你的錯!” “對對對,都是我的錯,你別太激動!迸聞⑸倬覆,張鴻羽把所有過錯照單全收,擔心得臉都白了。 “如果你什么都沒說,我就可以假裝沒這回事,一切都沒發生過!但是你為什么要說?為什么?為什么?”她滿臉眼淚鼻涕,又捶他肩膀一拳!艾F在竟然還教人騙我,你這個無恥的家伙!” “我沒有--”他想說話,卻被她打斷。 “我不管!反正都是你害的,都是你、都是你!”地無理取鬧的把所有的事情怪到他身上,“如果你沒有這么死纏爛打,我不會如此輕易的就--”她一時罵得順口,差點就把心里的話給說了出來,幸好及時發現不對,立刻噤聲。 他聞言心一跳,忙將她拉離懷中,扶著她的肩頭問:“就怎樣?” “沒有!”她找回理智,雖然還在流淚,但只吐出這兩個字,就死都不肯再開口。 不過他這次學聰明了,很快的自行演繹,然后拭去她的淚水!澳悴幌胝f沒關系,我說就好!彼麑⑺拈L發撩到肩后,抵著她的額頭,音調沙啞,有些不穩的問道:“無論如何,我都愛你。所以……可不可以……請你嫁給我?” 劉少君熱淚盈眶,無法相信地眨了眨眼,呼吸突然急促起來,她瞼色發白的撫著胸口道:“你……你說什么?!” “嫁給我。”他以拇指不斷拭去她雙眼泉涌而出的淚水,喉嚨干啞,真摯地說:“我愛你,不是因為同情,不是因為可憐你,沒有理由原因、沒有因為所以,有的……只是我愛你。你懂嗎?我希望能一早醒來看見你,希望下班回家能守著你,希望無時無刻都能分享你的歡喜與憂愁。我希望你能相信我,更希望將來某一天清晨你從床上醒來,終于發現自己愛上了我,就算那一天我已經是個老頭,而你是個老太婆也沒關系。所以,你愿意嫁給我嗎?” 她聽著他深情的告白,淚眼蒙眬,甚至看不清他近在咫尺的面容,只能快速的交換著呼吸,幾乎泣不成聲。 “少君,別緊張,慢慢來。吸氣……吐氣,吸氣……吐氣,然后說,我愿意! 他幫助她平穩呼吸,最后順勢加上那句話。 沒想到,她照著他所說的吐納,最后真的滿臉淚痕地說了三個字—— “我愿意! 他先是呆了一呆,接著緊緊抱住她,然后在心底感謝所有過路的神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