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憨夫歌 第五章
作者:決明
  手忙腳亂的牛舍秉在廚房里又切又炒,趕著要喂飽飯桌上的一人四畜。他俐落地將翠綠鮮嫩的菜肴盛入盤中,卻敵不過以狂風之姿掃食盤盤熱肴的疾馳快手。

  ‘赤芍,吃慢點,小心燙!I岜娝駠骶捉纼上卤阃萄嗜敫,不只要擔心她噎著,還得留意她會燙熟那張紅艷的菱嘴及舌頭。

  ‘唔胃!朗钞斍,她才不在意呢,匆匆回他含糊的‘不會’兩字,皇甫赤芍繼續埋頭苦吃,不讓一黑二黃三花四白搶到一點點殘渣菜汁。

  牛舍秉料理完最后一道菜,捧著熱湯坐回飯桌,皇甫赤芍將始終拎在左四月天會員獨家錄入手、盛滿菜肴的大飯碗遞給他!愕!

  她雖然吃飯吃得又猛又快,活似餓死鬼投胎,但絕不會忘了他的一份,每道她將掃盡的菜肴必有一半會落在牛舍秉專屬的大碗公里,否則早讓那四只不知何為尊卑的畜生給搶光吃盡。

  牛舍秉先為她舀好湯汁放涼后,才接過飯碗,細嚼慢咽。

  皇甫赤芍滿足地吁吁微喘,拍拍小腹,一臉酒足飯飽的嬌憨。

  ‘你最近胃口很好!I岜鼘⒉糠植穗确钟杷闹粚櫸,整大桌的菜有一半入了她那扁乎的腹部,真不明白她都將飯菜給補到哪里去?

  ‘嘿嘿,因為要喂飽肚子里的——’她倏地噤聲,掛著詭譎的笑。她還不打算讓親親憨相公知道,有一頭‘小牛’在她肚子孕育呢。

  ‘肚子里的什么?’他努力扒飯。

  ‘蛔蟲啦!’她不文雅地回他一句,垂臂摸摸一黑的小腦袋瓜子,再度投到牛舍棄臉上的明眸含蘊溫柔。‘我這個皇甫神醫不賴吧?你的傷口還疼不疼呀?’她移動摸狗的手揉上他的黑發,卻多了分愛憐及心疼。

  牛舍秉尷尬她笑兩聲,點頭又搖頭。

  對她毫無保留的坦誠之后,竟是意想不到的通體舒暢,更今他動容的是她的釋懷及接受——這讓他能夠傻傻笑上三十年。

  ‘我的看診費很貴喔,收的是天價。’她托著腮幫子,笑睨他。

  ‘我的東西就是你的東西,沒有其他可以給你呀!’他認頁思考,卻想不出其他有價值的東西能交付她。

  ‘今晚把自己洗得香噴噴,當成饋禮送到我床上來,嘿嘿——’皇甫赤芍仿效著好色老男人的口吻,逗得自己及牛舍棄大笑。

  ‘我早就是你的了呀!I釛壭Τ鰷I水來,扶住笑歪了的嬌妻,就怕她一不留情地摔到椅下去。也虧她能想出這等說詞。

  數聲不疾不徐的敲門聲,打擾小夫妻的肉麻甜蜜時刻。

  ‘我去瞧瞧是誰來了!I釛壌_定皇甫赤芍坐回木椅上,不再胡亂扭動錄入:如祥才松開手。

  他拉開木門,見來人是時常來回山野及市集之間,并代他采買一些生活用品的獵戶張山。

  ‘張大叔,今兒個怎么有空上來?吃過飯沒,一塊兒用嘛!I釛壚蠈嵱趾┖竦哪樋鬃審埳綄λ邢喈敳诲e的印象,所以從不嫌麻煩地送些腌瀆醬瓜及小玩意兒給這對山野小夫妻。

  ‘我前幾日正巧進城一趟,碰到信差說是有信要給妹子的,剛好我要上山來,就順道送來給你們!瘡埳酱笊らT地嚷嚷,自懷里取出牛皮信遞給牛舍秉,‘你瞧上頭是不是妹子的閨名?’他指著信封外歪七扭八的字,雖然丑陋得緊,依然能辨識出是‘皇甫赤芍姑娘親啟’八個大字。

  ‘沒錯、沒錯,謝謝。’

  ‘甭客氣,我還趕著上山去瞧瞧日前啟的獵網里有沒有進展,先走一步啦!瘡埳酵瑑扇宿o別。牛舍秉與皇甫赤芍同等疑惑地對望,怎么也猜不出是何人來信。

  ‘會不會是你大哥?’牛舍棄問。他記得赤芍在成親后曾寄過書信回中原。

  皇甫赤芍邊撕信封邊搖頭,‘我大哥寫得一手好書法,不可能連個“甫”字也寫錯!多一橫呢。

  她抽出厚厚一疊的棉紙,每張白紙上只書寫十來余斗大的……姑且稱之為‘字’的東西,每個字遺像扭動掙扎的滑溜小蛇,恐怕連寫信的人日后想辨別自己的墨寶時,也分不清楚自己到底寫了哪些字吧!

  ‘赤“芶”小姐?’她甫念完開頭便翻個白眼,信封外沒寫錯,里面倒錯得離譜!汉苋漳靠谖础裁唇腥漳靠谖?’她目光直接往下移動,靠著后頭接續的字眼來猜測寫信人想表達之意。許久,她輕握了聲,嗤笑道:‘原來是『冒昧”呀!怎么有人可以把冒的上下兩處分隔十萬八千里遠呢?’

  當然,被‘分尸’的不只有‘冒’字,接下來一堆圈圈叉叉看得她停停頓頓、攢眉抿嘴,總算暗自吟誦完幾張;矢Τ嗌謱⒚藜埲匦欧饫铮嗳喟l疼的雙眼。

  天!這封信八成是她老哥為了荼毒她而派個文盲代筆的。夠狠!夠毒!

  ‘赤芍,你怎么不看完?’

  ‘我看得眼好酸哦,反正大略明白信里想表達的要旨就行了。’

  ‘信里說些什么?’

  ‘有人為我大哥體內的毒擔憂不已,希望我別和我大哥計較舊仇,回皇甫而為我大哥解毒,同時讓我大哥為我解毒!唵侮愂觯潭倘ゾ渚驼埻戤、說明白,可見大疊的棉紙里有多少廢話。

  ‘真的?」牛舍秉驚喜道:‘太好了,咱們盡快起程回中原!’皇甫大哥愿意先低頭,赤芍這拗脾氣也就無話可說了!

  ‘回中原?回中原讓我大哥將我劈了當柴火燒嗎?’皇甫赤芍好笑地勾著親親相公的頸子,‘你忘了那顆珍珠藥丸?’沒了藥丸怎么回去替她大哥解毒呀?

  牛舍棄啊了一聲,喜悅的心惰瞬間消逝,像泄了氣的皮球,但倏地又跳起身,抱住一黑道:‘你不是說一黑是獨一無二的“藥狗”嗎?它吃了珍珠藥丸,體內就有藥效,或許咱們只要借用它小小的一咬就能有同樣的功效!

  皇甫赤芍眨眨美眸,腦海里閃過英俊飄逸的大哥咬住黑狗的畫面,突地狂笑起來。

  ‘哈哈哈……好!這主意好!讓一黑咬我哥,讓我哥咬一黑,兩個正巧互解。咱們就帶著一黑上路!’她開心擊掌,不忘贊美親親相公。

  哼哼,她等不及要看大哥那張鐵青發自的俊臉!

  牛舍棄和皇甫赤芍簡簡單單收拾數件衣物,帶著最重的包袱——一黑,順道下山買了兩匹看來相當耐操的駿馬,托付其他三只牲畜給鄰近獵戶后,開開心心踏上返鄉的路途。

  ‘再趕一天半的路程,明天傍晚就能到達了!苫矢Τ嗌治澋难垌g晃晃晶亮,不難看出她心底的感動。

  牛舍秉策馬與她平行,牽過她的柔美,一同感受她的喜悅及期待。

  ‘對了,大約再半里路,那兒有條溪河,咱們到那休息一會兒吧!矢Τ嗌峙呐鸟R頸,‘這兩匹馬也夠辛苦的!

  ‘走吧!崧暤,她笑著頷首。

  一黑一白的馬匹緩行山道之間,耳邊越離越近的溪水聲帶領兩人踏入崖壁深處豁然開朗的美景,絕壁飛濺而下的浩浩冷泉形成白絹似的瀑布,沛流激蕩。

  皇甫赤芍脫掉鞋襪,裸足步入河里,讓冰冰涼涼的水流沖去連日來的辛勞奔馳。牛舍棄安頓好兩匹馬,順道解放蜷縮在背袋里的黑狗。

  ‘汪汪!’重獲自由的一黑開心跳入冷泉里,又叫又跳地激起水花。

  ‘笨狗!別甩啦!’皇甫赤芍潑辣地朝一黑潑水,一黑不甘示弱,朝冷泉深處飛跳而下,冀望以微弱的身體重量激起驚人水花。

  ‘一黑別……’牛舍秉來不及挽救,黑狗的身形已墜入深不見底的水中。

  沉寂半晌,黑不攏咚的狗腦袋探出水面,哀號求救:‘嗷嗚——咕嚕嚕

  白癡!不會游泳還敢往深水處跳?真是壽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煩!皇甫赤芍先嘲笑雨聲,才以龜行的速度朝黑狗游丟,存心讓他多喝點水。

  ‘別動!我來救你啦!’她輕喝,拉住一黑的背頸。

  咦?這頭笨狗怎么變得這么重?

  皇甫赤芍左拖右拉地發現絲毫無法撼動笨狗,‘阿牛,我拉不動它!’

  ‘等等,赤芍,一黑嘴里咬著東西!驹诎渡系呐I釛墢那宄核嫔锨埔娨缓诰o咬著載浮載沉的素色衣料,他睜圓眼,忙叫道:‘是人!一黑咬著一個人!’

  話甫說完,牛舍秉撲通一聲,見義勇為跳到一黑身畔,撈起黑狗及溺水的婦人。

  ‘快把人救上岸!’皇甫赤芍松開手,交代親親相公,轉身上岸準備救人物品。

  咦?怎么沒有聲音?連潑水聲也沒有?

  皇甫赤芍疑惑地轉回螓苜,驀地發現三具‘浮尸’在水面上動也不動!

  ‘阿牛?!’她驚聲尖嚷。難不成她的相公也是只旱鴨子?

  天!直至今日,她總算明白笨一黑的個性像誰了!俗話說得果真不差,什么人養什么狗!

  皇甫赤芍不遲疑地二度跳入水里,發揮驚人潛能,硬拖起三具相連的‘浮尸」,將其中最呆最蠢的難兄難弟擱在淺水處,各賞他們火辣辣的腹上一拳,讓兩人吐出滿腔的溪水,然后忙不迭拖著另一名不知落水多久的中年婦人上岸。

  還好,笨狗發現得早,這婦人看來是在他們到達前一刻跳下水去的。她呼入度數口氣給中年婦人,在她胸腹施加力道,硬讓空氣灌入中年婦人體內并吐出溪水,中年婦人猛烈劇咳,神情痛苦。

  皇甫赤芍癱軟一旁,又是泅水救人,又是狂受驚嚇,她這條命不知何時斷送在笨牛及笨狗身上。

  ‘赤芍……’牛舍棄捂住發疼的腹部,匍匐爬上岸邊。

  ‘不會泅水就別逞強,害我還得多救你一個。’皇甫赤芍賞他一記白眼。

  牛舍棄僅能傻笑以對,救人如救火,他一時忘了自己不諳水性嘛。‘赤芍,那人沒事吧?’他以下巴努努正猛咳的中年婦人方向。

  ‘水吐出來就沒事啦!

  豈料皇甫赤芍話才說完,中年婦人竟委屈低泣起來。

  ‘大嬸,你為什么想不開?’牛舍棄最害怕見著別人哭,只要別人一落淚,他也跟著鼻酸。四月天會員獨家錄入

  ‘嗚……為什么不讓我死?反正只是早與晚罷了!瘚D人哭得好不傷心。

  ‘每個人早晚都要死,你的理由不構成自殘的原因!矢Τ嗌謶袘写驍嗨U账@等說法,不是每個嬰兒來到世上都得馬上掐死他嗎?歪理。

  ‘我……我身染重病,藥石罔效,連最后一絲希望也斷絕了,與其茍延殘喘,不如痛快求死。’

  ‘痛快?你現在應該很痛啦,快不快我就不知道。’溺水之人喉頭會如同烈火焚燒的痛楚,那滋味可不好受。皇甫赤芍繼續問道:‘什么叫最后一絲希望也斷絕?’

  ‘我向皇甫神醫求診,在他府邸外跪上三日,卻連他一面也見不著便教他給趕了出……’婦人抽抽噎噎。

  牛舍棄看向皇甫赤芍,她僅是聳聳肩,纖指扣上婦人的腕間。

  ‘姑娘……’婦人不明所以然。

  ‘我娘子曾習過醫術!I岜χ忉。

  皇甫赤芍捂嘴一笑,‘這等病癥不需要什么神醫才能治呀。稍有資歷的大夫都能緩和你體內的寒氣,你身子已經夠差了,還挑這冰涼的冷泉跳?’她隨手撿拾枯枝,沾些水,在一旁的大石寫下數味藥引及煎煮方式。‘照三餐煎服,切記別再染上風寒,否則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你!

  婦人半信半疑,但依然記下藥名及配制方法。

  ‘阿牛,把笨狗綁回背袋里,咱們上路了!矢Τ嗌侄抖稘褚。唔,有些冷耶,她躲在大石塊后面,換上干爽的新衣。

  ‘姑……姑娘,謝謝你……’婦人在兩人上馬前誠心道。姑且不論藥單是否能見效,但好歹她的命及新希望都是眼前這名天仙容貌的姑娘所給予的。

  ‘別再為了那種爛神醫自殘,不值得!矢Τ嗌终J真地朝她搖搖頭。醫者的技術固然重要,但病人的求生意念才是所有藥材中最有效、最珍貴難求的一味。

  離開清涼的溪水,在半山腰時,牛舍棄不解地間:‘你大哥不是神醫嗎?為什么他不救那名婦人?’他一直以為皇甫大哥是個善良如神佛的大夫。

  ‘原因只有一個,懶!矢Τ嗌衷隈R背上單手執韁,空閑的另一只手擦拭著濕發。‘我大哥是個很懶很懶的人,原先我們皇甫爺爺在府邸外立了塊濟世救人的石碑也讓他改成——欲求診,先跪三日,得以入府。因為懶得救人,所以他異想天開地認為真正病危的人決計無法挨過三日,跪死一個便少救一個,真正能跪滿三日入府的,八成也沒病入膏肓,沒必要花費時間診治。很惡劣吧?’她大哥的劣根性根深柢固,表露無遺。

  見牛舍秉攢著眉頭,她笑著拍拍他!趺?無法想像?’

  ‘嗯!\實點頭。

  ‘我和大哥從來就不希望成為醫者。生在皇甫世家并非我們所能選擇,若不是因為我娘親,我利大哥絕對會遠遠逃離皇甫世家的沉重包袱。以前我還與大哥一塊兒住在皇甫府邸時,對于上門求診者也是本著濟世善行的心態,忘卻何時開始,眾人以神醫稱呼我大哥,認為所有疑難雜癥只要到他手上,必能輕易治愈。有一次他在為一名稚齡娃兒針灸時,那娃兒……毫無征兆地口吐白沫,兩眼一翻便斷了氣,家屬瘋狂地大鬧皇甫府,我大哥面無表情地站在廳堂,任那傷痛欲絕的家屬辱罵、毆打,他咬緊牙關,沒有解釋、沒有三言兩語。

  ‘那時,他不過是名少年,比那稚齡娃兒大不了多少,卻背負著別人加諸在他身上的神醫之各——他救活人是理所當然嗎?他盡了力想挽救那條脆弱生命,是家屬延誤送診時辰,為什么只怪罪我大哥?所謂‘醫者父母心’,天底下沒有任何一名醫者想見到生命在自己手上斷送……’皇甫赤芍悵然若失。曾經她與大哥他是熱烈敞開心胸,但他們得到的卻是恐怖的白眼斥責及憤怒的拳腳傷害。

  ‘所以你大哥便不愿再救人?’

  ‘不是不愿再救,而是看心情救。’她扯出淡笑,‘他心情好時,上百個求診者他也會義不容辭。’只不過他心情從來沒好過罷了。

  ‘你呢?’他擔憂地問。瞧見她陳述大哥的往事如此詳盡,當年的她恐怕也在現場吧!十來歲小姑娘見到痛失現的家家屬暴力相向,不可能心底絲毫不怕。

  ‘我?我的醫術原先就沒有大哥來得厲害,更何況身為一個女子,絕大多數的百姓是不會信任我的醫術,我也樂得輕松。’她聳聳肩,一臉無所謂。

  牛舍秉停下馬,靜立原地,‘我不是問這個。那些家屬大鬧皇甫府時,你人在現場?’

  皇甫赤芍沒有回過頭,更沒停下馬,銀鈴般的笑聲遠遠傳來。

  ‘沒錯,我還拎著掃帚將他們全數轟出皇甫府!厥壮G笑。難不成他以為他的火爆娘子會乖乖讓人欺侮,躲在一旁發抖哭泣?她的潑辣可非一朝一夕的成果耶!

  ‘你一定對人性很失望吧?’他策馬跟上,問道。

  ‘失望?或許吧!裏o動于衷,連口氣都淡似輕風。

  她雖失望卻不絕望,世上原本就有形形色色,來自不同成長環境的人,各有獨立思想及行為;蛟S她曾見過差的一種,卻仍舊期待在生命旅途中遇到其他能今她感動的一群——例如他。

  若她真對人性絕望,又怎會有幸巧遇她此生的摯愛?

  她舉起蓮足,危險地跨靠在他大腿上,毫不懼怕會摔到馬下!贿^,剛剛那個婦人,我可是幫你救的哦!療o瑕花容牽出討賞的笑靨,‘由她開始,她是頭一個『浮屠『。

  ‘赤芍,謝謝你!I岜t了眼眶,遇上她之后,他變得依賴、變得多愁善感,甚至變得愛哭。

  ‘以后我每救一個人,你就——呵呵!\笑地停頓。

  ‘我就『“答”你一次!I岜t透耳根,接下她隱頓的句尾。

  ‘要“盡力”的報答!么邕M尺。

  ‘好……’

  所謂近鄉情怯,就是這等心情吧。

  皇甫赤芍與牛舍秉站在深赭色大門前反覆徘徊——不停踱足絞手的當然只有赤芍大小姐了。

  夜色已黑,他們由傍晚等到了月娘高懸。

  ‘赤芍?」牛舍秉牽著一黑,看著眼前急躁難安的娘子。

  ‘再等等,我快準備好了!従徤詈粑,抬起了跨上臺階的蓮足,又孬種地縮回來!、我還沒想到頭一句見面話要說什么……嗯,大哥,好久不見——哎呀,老套。嗯,親愛的大哥,你——哎呀!’

  ‘你只要用以前和他相處的態度就行啦。’牛舍棄建議嬌妻。

  ‘可是——’

  ‘赤芍小姐?’突來的清冷嗓音,帶著些微笑意自她身后傳來。

  皇甫赤芍倏地回首,驚喜的笑顏漾開。

  ‘十九!’她拎起裙擺抱住高她一個頭的黑衣少年,冷霜的俊顏在皇甫赤芍撲上他胸前時漾出淺笑,柔化冰雕似約五官。

  見少年他環抱住她,牛舍秉錯愕地睜大眼,與一黑相同癡呆的臉孔。

  ‘好久不見,你也變得熱情了!矢Τ嗌衷尞愂呕乇е呐e動,以往都是她死纏著這不愛說話也不變笑的冰人,怎么數年不見他就給轉了性子?

  十九雙頰驀地漲紅。他讓住進皇甫府數個月的善良小姑娘給洗了腦,開始不像以前的自己……

  他羞赧地轉移皇甫赤芍的疑惑,問道:「回來了怎么不進府去?寶春姑娘知道你回來肯定手舞足蹈,開心極了。’

  ‘我大哥呢?’

  ‘和寶春姑娘在房里……呃,吃豆腐……’十九向來漠然的臉龐揚起似笑非笑的神情,努力尋找合適措辭來表達主子的行為。

  ‘寶春?’她只記得寄信給她的人署名‘廣春’呀!

  ‘赤芍小姐,那位是?’十九目光落在呈呆楞狀態的一人一狗身上。

  皇甫赤芍差點忘了相公的存在,牽過牛舍秉的手與十九的互握!@位是我夫君,我們兩年前成了親。阿牛,這位是十九,我大哥的護衛,應該算是我的弟弟,也是第二個不會令我起紅疹的美男子!

  ‘進府再敘舊吧!糯蜷_大門,請人入府。

  跨入許久不見亦無改變的大廳,皇甫赤芍內心的激動不可言喻。

  ‘李廚娘,瞧瞧是誰回來了!懦瘍葟d一喚,一名體態圓潤,滿臉笑紋的老婦邊擦拭雙手邊出來。

  ‘誰呀?大伙不是都——小姐!’她抬起頭,狂喜的表情今皇甫赤芍心中一暖。

  ‘李婆婆!词闺p手無法整個抱攏李廚娘的身軀,皇甫赤芍仍舊緊緊的、使勁的摟著自小看她長大、視若親人的李廚娘。

  ‘你這孩子,到底跑哪去了?害得婆婆好生擔心……十九,快去請主子和寶丫頭出來,快!’李廚娘吸吸鼻子。

  十九為難一笑,‘主子在忙!芮宄驍_主子的正事,絕不會有太好的下場。

  ‘忙著吃豆腐?’皇甫赤芍諷笑道。她那古怪大哥竟然會有人看上?那姑娘是瞎了眼還是傷了腦?抑或兩者皆是?

  ‘呃……我和十九去「請’王子出來。你坐,桌上有甜糕,自個兒家里不用客氣。’李廚娘勾著十九的手臂硬是將他拖往主子的房間。

  ‘阿牛,坐呀!矢Τ嗌譃樗悴瑁o待結果。

  ‘好熱鬧喔,而且大家都好熱情。’

  皇甫赤芍啜著茶,拈著藥花甜糕品嘗,F在的皇甫府確實比以往來得活潑,是因為她離家的改變,還是那位召喚‘寶春’或‘廣春’的姑娘?

  她對那名姑娘越來越好奇了。

  沒多久,雜沓的足音伴隨女子興奮異常的嚷嚷及她大哥偶爾數句的回應嗓音,朝大廳而來。嬌小可愛的姑娘以一種占有欲十足的方式,被勾掛在她老哥身上,愛笑的唇配上炯然似星的眼,相當討喜。

  顯然小姑娘事先并不知道皇甫赤芍與她身畔的親親愛人是孿生兄妹,否則她不曾往見到皇甫赤芍的同時瞪大雙眼,下巴幾乎要掉到地上。

  ‘有兩個、兩個皇甫耶……’小姑娘愕然地來回看著皇甫赤芍及藍衫銀發的俊雅男子。

  ‘唷,大哥,你還沒死呀?’皇甫赤芍一開口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她原先是準備說:「大哥,好些年不見,你好嗎?’怎么話離了嘴竟自動改成惡毒的句子?!她在心底咒罵自己上千次。

  ‘死也會拉你一起做伴!矢ι襻t僅微挑眉反諷,拉著耳畔的小姑娘生離她遠遠的。標準的「有了娘子,沒妹子’,見色忘妹!

  交頭接耳、嘀嘀咕咕的,肯定在說她壞話;矢Τ嗌质中∪说叵胫。

  ‘赤芍,你大哥和你長得好像!I岜矞惤鼖善薅希鲋湍莾扇送瑯拥呐e動。

  皇甫世家的血統太過完美了吧,兩兄妹相同的五官生為不同性別,這不打緊,更恐怖的是相同的皮囊宜男宜女,男身俊俏,女身艷美。

  ‘同個娘胎出世的嘛。他旁邊的姑娘好可愛,喜怒哀樂全寫在臉上!矢Τ嗌忠匝凵裉粝蛴职櫭加州p笑的小姑娘,她看來相當年輕,不過十七、八歲。

  ‘應該就是寫信請咱們回來的人吧?’牛舍秉目光與小姑娘對上,善意一笑;蛟S全拜這名姑娘所賜,才能使倔脾氣的皇甫大哥首先低頭。

  皇甫赤芍抬頭,與小姑娘互相頷首!憔褪菍懶耪埼一貋淼膹V春嗎?’

  ‘廣春?不是,我是寶春。’小姑娘疑惑地更正。

  咦?是她搞錯了嗎?皇甫赤芍取出厚厚的信函,瞧瞧最終一張,署名明明是‘廣春’呀,雖然上頭正巧落了一滴黑墨,雖然上頭正巧有匆忙擦拭挽救的痕跡,但怎么也看不出‘寶’字的遺跡。

  ‘這個字不是廣嗎?’

  ‘這是“寶”!篂榱俗C明她所言不假,寶春實地以指為筆,重新一筆一畫地還原扭曲的字體,像個認真的學徒向夫子戰戰兢兢解釋著。

  皇甫赤芍點頭如搗蒜,終于明白為何這名寶春文盲小姑娘寫的字會如此艱深,因為她的筆畫是倒著寫的呵!

  ‘你的字實在是人……所以找看得有些吃力……’

  ‘我知道我的字很丑,可是皇甫又不愿意幫我修書,辛苦你了!瘜毚和督o皇甫埋怨的一眼。

  ‘不是你的錯、不是你的錯,我知道自己哥哥的惡劣程度,你才是最辛苦的那個人。’皇甫赤芍打心底同情眼前的姑娘,要與她古怪老哥相處并不是容易之事。

  她狀似不滿的語調今皇甫大哥極度不爽,爆發一場小小爭吵之后,幸好在影響力巨大的寶春安撫下,兩頭皇甫猛虎乖乖坐在桌前,同意為對方診脈。

  這一診,自然瞞不了皇甫赤芍有孕兩個月的事實,牛舍秉又喜又哀,喜的是將為人父,享受含飴弄‘子’的樂趣;哀的是,皇甫大哥冷冷地提醒有孕的身子只會議解毒過程更加危險,搞不好娃兒保不住,連母體也承受不了,一命歸西。

  這怎么可以?!

  牛舍秉緊張得幾乎要扯光自己的發,連寶春也在一旁憂心忡忡的窮嚷嚷,總算讓皇甫大哥承諾會盡力在解毒過程中保住孩子。

  牛舍秉心頭的大石落了地,原因無他,因為他瞧見了牽揚在皇甫大哥銀光爍的發絲之下,那抹自信盎然的笑容。

  就像赤芍曾無心提及的——每次只要他自信的笑,你就會覺得所有困難的事都能迎刃而解……他就是那樣的人。

  就是那樣值得信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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