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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新壞男人 第五章 作者：季薔(季可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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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早晨。 美好的星期天啊！上帝特許人間放假的日子，這樣美好的一天，為了犒賞自己幾日來的辛勞，錢家聲決定好好睡上一天。 燦燦陽光，穿透窗簾的縫隙在他赤裸的背上滾動，暖洋洋的，更添他懶散的決心。 他要睡覺，要好好地睡，忘掉最近令他無法掌握的一切，忘掉那個日夜折磨他的女人。 他要忘了，忘了那個總愛作弄他的淘氣魔女。最近，她不僅在他清醒時煩他，就連入睡後也總要來煩擾。 他必須甩脫她…… 叮咚。 不，他沒有聽到，這樣清脆的鈴聲只是個夢。 叮咚、叮咚。 今天是禮拜天啊，不可能有什麼見鬼的重要事的！ 叮咚、叮咚、叮咚。 肯定是幻覺，他在作夢，在作夢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Shit！」他猛地出聲詛咒，跟著坐起上半身，憤然瞪視前方。 不必猜測，這毫無禮貌的不速之客肯定是他那個「可愛的」鄰居。該死！她就連禮拜天也不放過他嗎？ 「Shit！」再次詛咒後，錢家聲翻身下床，伸手煩躁地揉了揉一頭亂發(fā)，赤腳就往客廳走去。 他用力拉開大門，「柴大小姐，你又想做什麼？」 柴晶晶沒說話，燦亮的眼眸眨呀眨的，像掛在天空的小星星。 「到底想怎樣？你說啊！」 她依然不語，瑩亮的眼波靜靜流向他，似乎還蘊(yùn)著笑意？ 他蹙眉，「你啞了��？」 「家聲？」 「干嘛？」 「你一向穿這樣睡覺嗎？」 「什麼？」他一愣，跟著眼眸一垂，落向自己赤裸的胸膛，赤裸的雙腿，唯有重點(diǎn)部位，遮了一件顏色鮮艷、小到不能再小的子彈內(nèi)褲。他瞪著自己，半晌，抬頭瞪著她，「該死！你算女人嗎？看到男人這樣你都不會害躁的嗎？」 「我為什麼要害躁？」她輕輕地笑。 他一翻白眼。 他認(rèn)栽了。這小魔女，一點(diǎn)女人該有的樣子都沒有！ 「你等我一下！」他忿忿然道，接著忿忿然轉(zhuǎn)身，踏著忿忿然的步伐回自己的臥房。 她望著他修長結(jié)實(shí)的身軀，望著他因睡眠頂出的一頭亂發(fā)，望著他擺動著有力的步伐——他的確是好看的，不是那種刻意的英俊，他的好看是隨性的、瀟灑的，帶著點(diǎn)邪邪壞壞的味道。 難怪那麼多女人仰慕他，難怪為情所傷的劉玉婷也擋不住他的魅力，難怪就連從來不對男人心動的她此刻一顆心也跳得有些急促…… 想著，她不覺伸手撫上自己的胸口。 「怎麼啦？阿姨，你怎麼呆呆站著，傻了嗎？」身後，一個清亮的童音響起，帶著淡淡嘲謔意味。 她連忙轉(zhuǎn)身，有些倉皇地看著正仰頭笑望著她的小男孩，「凱凱，什麼時候來的？」 「剛剛就跟來了啊。」凱凱說。 「哦。那你都……看見了？」 「看見了�！箘P凱點(diǎn)頭，接著狡檜地說：「那個叔叔挺帥的�！� 「是嗎？」她故意讓語氣漠然。 「他只穿內(nèi)褲睡覺耶。」 「好像是吧。」 「阿姨一定很想看吧�！剐∧泻①\賊地說。 「看什麼？」 「看叔叔睡覺的樣子啊。」 柴晶晶心跳一停，「你這小鬼！胡說八道什麼？」她嬌嗔，蹲下身伸指在他額前一彈，「再亂說，阿姨教訓(xùn)你�！� 凱凱嘻嘻地笑，伸手抱起一直在他腳邊繞圈的小狗，「寶寶，阿姨臉紅了耶�！� 「哪有？」柴晶晶連忙反駁，可一伸手觸及自己的雙頰，果然覺得燙得驚人，她連忙伸手用力扇，試圖扇去頰畔熱氣。 換上白色T恤與深藍(lán)色牛仔褲的錢家聲出來時正好看到這一幕。 「干嘛？有這麼熱嗎？」 「要……要你管！」她回嘴。 「神經(jīng)！瞧你臉紅成那樣，天氣又沒多熱�！顾麚u頭，一副受不了的樣子。 「少羅唆！」她怒視他。 「叔叔，你誤會了啦，阿姨不是因?yàn)闊帷?br /> 「凱凱！」柴晶晶搶在小男孩泄她底前高聲喊道。 「這小鬼是誰？」錢家聲這下總算注意到小男孩的存在，愕然低頭。 「叔叔你好。」凱凱有板有眼地伸出手，「我是周書凱�！� 「書凱？」他莫名其妙，回望柴晶晶，「你兒子？」 「怎麼可能！」她氣極，「是我小提琴老師的兒子，他今天結(jié)婚周年紀(jì)念日跟老婆約會，托我當(dāng)保母�！� 「保母？」他嗤笑，「那男人可真敢，把小孩托管給你不怕出事嗎？」 「你——」她攢眉，朝他扮了個鬼瞼，跟著，忽然展顏甜甜一笑。 他被她笑得頭皮發(fā)麻，「干嘛？」 「正因?yàn)槲遗乱粋�人帶不好他，所以才請你幫忙羅。」 「什麼意思？」 「給你五分鐘時間準(zhǔn)備，我們出發(fā)去動物園�！� 「什麼？」錢家聲呆然，眸光在她清俏的容顏與小男孩頑皮的笑臉來去，滿是不可置信。 她要他陪著帶這個小鬼去動物園？ 「你今年幾歲？」他忽地粗聲問小男孩。 「七歲�！� 七歲——跟小哲一樣的年紀(jì)，再加上一樣古靈精怪的模樣——不，他怕自己無法應(yīng)付。 「別煩我，我今天要睡覺�！顾D(zhuǎn)身，直覺想逃。 她扯住他的衣袖，「怎麼？怕嗎？」 挑釁的問話令他驀地扭頭瞪著她，「我怕什麼？」 「怕一整天對著一個七歲小男孩你的良心會受不住。」她冷笑，「對嗎？」 他瞪著她。 她……像知道他許多事，她究竟知道多少？她認(rèn)識小哲嗎？或者，她認(rèn)識的是他前妻？ 湛眸逐漸籠上深沉——「五分鐘�！顾俣让�，語音清脆，迎視他的明眸充滿挑戰(zhàn)意味。 他倏地咬牙，「遵命，大小姐。」 MtyM 木柵動物園。 「晶晶阿姨，錢叔叔，快一點(diǎn)，我們?nèi)タ磭跗簌Z！」」到動物園，凱凱便像脫韁野馬，拴也拴不住，到處亂竄，興奮的心情盡顯無遺。 「嘖，所以我才說我不要來。」錢家聲翻翻白眼，「這小鬼真是吵死人了。還有，這見鬼的天氣真熱�！拐f著，他伸展衣袖在額前一抹。 柴晶晶嘲笑他，「你之前不是還說天氣沒多熱嗎？怎麼？現(xiàn)在流最多汗的人可是你哦�！� 「哼�！� 「快點(diǎn)，你們兩個�！箍吹絻蓚�大人遠(yuǎn)遠(yuǎn)落後，凱凱跑回來，一手一個，拖著他們前進(jìn)，「快點(diǎn)，我們?nèi)タ磭跗簌Z。」 「企鵝館里有空調(diào)嗎？」錢家聲問。 「當(dāng)然，不然會熱死它們啊。」凱凱睨他一眼，一副嫌他沒見識的表情。 「嘖，連企鵝都有冷氣吹，我們卻要在大太陽下走，這是什麼世界？」錢家聲咕噥。 「叔叔，你真是太沒用了啦�！箘P凱笑他，「男人哪有像你這麼遜的？」 「敢笑我沒用？」錢家聲彎下腰瞪著他，裝出兇神惡煞的模樣，「小鬼，沒人教你敬老尊賢嗎？」 「有啊�？墒悄阌植皇抢项^，更不是什麼圣賢。」 「你——」亦褒亦貶的話同時說出來，倒教錢家聲不知如何反駁了，只能乾瞪眼，然後，索性蹲下身，「坐上來。」 「坐上來？你的意思是坐在你肩膀上嗎？」 「沒錯。讓你見識見識叔叔的力氣�！顾f，一面托著凱凱幫他坐上自己肩膀。 「喂喂，你小心點(diǎn)。」一旁看著的柴晶晶有些緊張，深怕他摔了小男孩。 「嘿，我沒你們想像的那麼遜好嗎？一個小鬼都撐不住，」錢家聲站起身，大踏步往前走，一面得意洋洋地挑眉，「看，很穩(wěn)吧�！� 「好，叔叔，前進(jìn)，」凱凱拍了拍他的頭，接著舉起右手往前一指，宛如指揮作戰(zhàn)的將軍，「前進(jìn)！」 「干嘛？你把我當(dāng)成馬了啊？」 「你本來就是馬啊�！箘P凱呵呵地笑，雙手拉了拉他的雙耳，「快，赤兔馬，前進(jìn)，前進(jìn)！」 這是怎麼回事？他不但成了坐騎，連名字都有了？錢家聲無奈地翻翻白眼，可倒沒有再說什麼，任由小男孩指揮命令。 柴晶晶在後頭看著，一面笑，一面卻也忍不住迷惑。 這男人似乎總是嘴巴說得很壞，可做出來的事偏偏不是那麼回事。對凱凱，他口口聲聲念他是個小鬼，百般不愿陪他出游，可卻又能跟小男唇槍舌劍，玩得那麼開心。 對她也是。 藉著醉酒在他的辦公室惡整他那天，他實(shí)在可以一腳把她踹暈的，或至少占些便宜，可他什麼也沒做，任她耍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搬家時，他根本可以鐵了心摔上門不理她，卻還是乖乖當(dāng)了她一早上的免費(fèi)勞工。 最近這陣子更不用說了，他簡直對她唯命是從，雖然神態(tài)語氣總是粗魯。 他真是為了討好頂頭上司，所以才對她百般忍讓的嗎？ 如果只是為了討好她父親，他昨天應(yīng)該開車送她回家與父母一起晚餐的，可他卻帶她上文化大學(xué)的後山看夜景。 大學(xué)便出國念書的她從來不曉得那兒居然有那麼一段斜坡，站著往下俯瞰時，能欣賞整個臺北市燦爛迷離的夜景。 在月光掩映下蜿蜒的淡水河，高速公路上宛如明珠般的成串車流，五彩繽紛的霓虹燈，新光三越大樓閃亮的尖頂——真的好美。讓她看時，一顆心不覺輕輕蕩漾起來。 正當(dāng)她心醉神馳時，他不知從哪兒弄來一支仙女棒遞給她，燦亮的煙花迷蒙她的眼。 「生日快樂�！顾f。 「生日……快樂？」 「我知道，跟我這種人一起過生日你很哀怨，不過你也不必?cái)[一副這麼悲苦的表情吧？」他幽默地自嘲。 「啊，不是的。」她不是哀怨，更不覺悲苦，只是有點(diǎn)意外，有些感動……「我在臺北沒什麼朋友，幾個好朋友都在國外，所以謝謝你陪我過生日。」 「謝？我沒聽錯吧？」他嘲諷，可在看清她認(rèn)真的神情後神色立即一整，「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選擇回國？」 「因?yàn)槲覌寢屧谶@里�！� 「為什麼選擇到翔鷹？」 為什麼？ 她沒有回答。當(dāng)然，能跟著元朗工作是讓人很愉快的一件事，但她心里明白，原因絕不僅於此。 可她不愿深究…… 「喂，丫頭，你在想什麼？」察覺到她許久默不作聲，錢家聲回身望她。 「我不是丫頭！」她以一句不高興的反駁掩飾自己的思緒。 「是，大小姐，你沒事吧？」 「我好得很，你小心顧好凱凱就行了�！顾櫚檪兺Φ谋亲樱又�，邁開輕快的步履，「走吧，我們?nèi)タ磭跗簌Z�！� ＊＊＊ 逛了一整天，直到傍晚，三人才出了動物園，開車來到公館的麥當(dāng)勞吃晚飯。 「我要吃麥克雞塊，還要一杯冰冰的可樂�！裹c(diǎn)完餐後，凱凱蹦蹦跳跳地離開柜臺，到地下一樓找位子。 「他怎麼還那麼有精神？」瞪著他輕巧的背影，錢家聲無法不感到驚訝。 「小孩子一向精力無窮�！共窬Ь⑿Α� 「我可不行�！顾麚u搖頭，一面端著堆得滿滿的盤子走下樓，一面說道：「我累斃了，本來今天想在家里睡一整天的�！� 「不好意思擾了你的雅興哦。」聽出他的抱怨，她輕輕地笑。 「你也會不好意思？」他揚(yáng)眉，「我還以為你生來就是立志給我找碴的呢�！� 「拜托！你有那麼偉大嗎？我的人生目標(biāo)又不是為了作弄你。」 「是嗎？我倒覺得你最近頗以此為樂的�！� 「而你也很配合我。」說到這兒，她再也忍不住疑惑，停頓數(shù)秒後終於沖口而出，「你真的那麼聽我爸的話嗎？」 「我是他的特別助理，當(dāng)然得聽他命令�！� 「即使是不合理的要求？」 「對老板而言，他的要求永遠(yuǎn)不會不合理。」 「是嗎？」她斜睨他，「要我，才不甩他呢。」 「那是你不懂得職場倫理。」 「拍馬屁、唯唯諾諾也算是倫理？」她議刺。 他撇頭望著她，黑眸深邃，「對我而言是。」 「拜托你有一點(diǎn)自尊與格調(diào)好不好？」她莫名生氣。 「自尊與格調(diào)？」他滿不在乎，「那能當(dāng)飯吃嗎？」 「飯對你而言有那麼重要嗎？大不了不干嘛，難道你還怕流落街頭不成？」 「怎麼？」星眸燦亮，「你的意思是鼓勵我反抗你父親的命令，根本不必理會你這個任性無理的千金大小姐？」 「我？」她臉一紅，連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的心思。 她明明就打算利用他不敢違抗她父親的心理好好整整他的，怎麼他一旦乖乖聽話了，她又覺得胸口一把無明火在燒呢？ 「我……才不是什麼任性的千金大小姐�！棺钺幔荒苓@麼悶悶回應(yīng)。 他沒說話，可喉間低低滾動的笑聲已完全表明了他對她這句話的評論。 她不禁懊惱，瞪他一眼。 終於，兩人來到地下一樓，一眼便望見凱凱在某個角落對他們招手。 「晶晶阿姨，錢叔叔，這里�！顾暗�，一面又疾奔過來，搶著端餐盤。 「小心一點(diǎn)！」錢家聲皺眉，「別這麼跑來跑去的，當(dāng)心摔倒！」 「放心啦，不會的�！箘P凱只是皮皮地笑，待三人坐定後，他喝了一大口可樂，又連吃了幾塊雞塊後，便往旁邊專門供給兒童玩耍的小型游戲室跑�！肝胰チ锘��！� 「嘿，你還沒吃完呢。」 「等一下再吃！」他喊，連頭也不回。 錢家聲瞪視他小巧的背影。 望著他明明白白寫著擔(dān)憂的瞼龐，柴晶晶的心臟不覺一扯，她啜了口柳橙汁，明眸一逕緊緊盯著他。 他察覺了她異樣的眼神，「干嘛？」 「我在想一件事�！� 「想什麼？」 「我想——」她定定直視他，「你兒子應(yīng)該也像凱凱這麼皮吧。」 提到兒子，錢家聲似乎有些震動，握著冰咖啡的左手顫了一下。 「說說看你兒子。他幾歲？」 「你難道不知道嗎？」他反問她。 「我怎麼會知道？」她裝傻。 他不語，凝望她許久，彷佛想從她眸底深處看出什麼。終於，他嗓音微微沙啞地開了口，「他今年七歲�！� 「那不是跟凱凱同年？」 「……嗯�！� 「看見凱凱會讓你想起你兒子吧？」 他聞言，眸光一銳，「這就是你的目的？」 「什麼目的？」她心一跳，仍然硬氣地假裝。 他沒說話，半自嘲地一扯嘴角，喝了口咖啡，調(diào)轉(zhuǎn)視線，望向正在游戲室里和幾個小孩玩得不亦樂乎的凱凱。他看著，眼神逐漸迷茫。 不論她是什麼目的，凱凱確實(shí)令他想起了小哲——這兩個小男孩實(shí)在太像，一樣的調(diào)皮，一樣的鬼靈精，只除了他的小哲臉色比較蒼白，不如凱凱紅潤。 小哲……不知道他現(xiàn)在過得好嗎？身體是不是比較健康了？是否還會經(jīng)常想起他這個爸爸？ 爸爸，我好想你。 上回在電話里，他軟軟的童音這麼對他說道，而他聽了，心臟緊緊絞扭。 他也想他啊，他不是故意對他冷淡，不是故意疏離，他只是……只是…… 「叔叔，我來了，看，我是小飛俠——」 不，你別這樣跑過來，你會摔傷的！ 「晶晶阿姨，看，這是人家送我的！」 別跑了！小心一點(diǎn)，慢下來好好走，慢下來！ 「哎喲！好痛哦！」 「小哲，你沒摔傷吧？流血了嗎？沒事吧？」錢家聲站起身，像火箭般迅速趕向跌倒的小男孩身邊，他蹲下身檢視著男孩膝蓋的破皮以及手掌心的擦傷，神色蒼白而緊張，「痛不痛？有沒有流血？」 「叔叔，我沒事，只是有點(diǎn)痛，就算流一點(diǎn)點(diǎn)血也沒關(guān)系的�！� 「你流血了！」錢家聲喊，眼神驀地狂亂，「別怕，我送你上醫(yī)院！」 凱凱被他慌亂的神態(tài)嚇著了，連忙安慰他，「沒有，沒有，我很好，沒事�！� 「你沒事？」他愣愣地問。 「嗯，我很好�！� 「沒受傷？」 「沒有，只是擦破皮而已。」 「真的？」 「嗯�！箘P凱用力點(diǎn)頭強(qiáng)調(diào)。 而他終於恍然，驀地跌坐在地，宛如剛剛放下心頭一顆大石。 望著他如釋重負(fù)的模樣，凱凱呆了，一直望著這一幕的柴晶晶也不禁震驚。這個男人——剛剛他沖向凱凱時，叫的是自己兒子的名，在那一刻，他似乎以為跌倒的是小哲——她蹲下身，雙手輕輕擱落他的肩，「家聲，看清楚，他不是小哲，是凱凱�！顾崧暤馈� 「是凱凱？」他眨眨眼，迷蒙的眼神逐漸清明，眸光往四周一掃，彷佛這才認(rèn)清自己身在何處。他看看她，又看看站在他身旁的凱凱，唇間忽地逸出低啞笑聲，「不是小哲，不是小哲，我真傻。」他伸手撫住自己的額，嘲笑自己的驚慌失措，可壓抑的嗓音聽來，不知怎地讓人心酸。 她望著，胸口緊窒，忽然無法順暢呼吸。 �。� 「媽媽，我們到臺灣來是不是能見到爸爸？」 熙來攘往的機(jī)場，一個看來與凱凱差不多大的男孩問著他的母親。 「嗯，應(yīng)該可以吧�！勾┲灰u深色長裙的女人溫柔地微笑，眼眸奇異地氤氳著某種類似夢幻的迷霧。 「哇！」小男孩忍不住高興，「那我待會兒就打電話給他�！� 「不必了，明天媽媽帶你去公司，我們就能見到他了�！� 「太棒了，太棒了！」小男孩蹦蹦跳跳。 「別跳了，乖一點(diǎn)，譚叔叔來了。」女人低聲勸阻自自己的兒子，接著揚(yáng)起頭，笑望著正迎面朝兩人走來的男子。 他身材俊拔，步履優(yōu)雅，即便瞼龐上掛著一副墨鏡依然掩不住一股精明冷冽的氣質(zhì)。 「程馨，接我們的車子來了，走吧�！拐f著，他一揮手，跟在身後的一名彪形大漢迅速推起行李車。 「譚叔叔，我們晚上住哪里？」小男孩問，語氣不像方才隨意，乖巧溫和許多。 說實(shí)話，他有點(diǎn)怕這個譚叔叔，雖然他并不兇，可冰冷傲然的樣子總讓人覺得難以親近。 「住我的別墅�！棺T昱回答，「在山上�！� 「陽明山？」程馨問。 「嗯。今晚麻煩你準(zhǔn)備好資料，明天一早我們就去拜訪紀(jì)禮哲�！� 「……我知道�！� �。� 「終於清靜了�！� 凱凱的父母來接走他後，錢家聲如蒙大赦，身軀往後一躺，倒落在柔軟的沙發(fā)上。 柴晶晶笑望著他，「你好像」副快不行的樣子�！� 「本來就是�！顾仙涎�，「小孩子真是天底下最難應(yīng)付的動物。」 「要不要喝點(diǎn)什麼？」 「算了，我懶得拿�！� 「我?guī)湍恪！?br /> 「你幫我？」他愕然揚(yáng)眸，受寵若驚，「不會吧？」 「干嘛這麼驚訝？看在你今天陪我?guī)Я藙P凱一天的份上，我服務(wù)你一下也是應(yīng)該的啊�！� 「這麼好心？」他嘟爆，「只怕有鬼。」 「什麼鬼？」她拿冰啤酒罐用力壓他的臉頰，橫眉豎目。 他忍不住想笑。她裝起兇來一點(diǎn)也不兇，反而好笑地可愛。直起上半身，他接過啤酒，拉開拉環(huán)，仰頭灌了一大口。 飲罷，滿足地嘆息，「夏天喝冰啤酒最棒了。」 看他滿足的模樣，她忍不住也對手中的啤酒心動，有樣學(xué)樣灌了一大口，「好喝。」 「好喝吧？」他笑，「這時候如果有毛豆就好了。」 「毛豆？」 「你不知道嗎？喝啤酒就要配毛豆……」 「我有。」她打斷他的話，「等我一下。」說著，窈窕的身子翩然飄離他家客廳，不一會兒，又捧著一碟毛豆重新現(xiàn)身，後頭還跟著不停搖著尾巴的寶寶。 「瞧這只笨狗，一路搖尾乞憐�！瑰X家聲嘲弄道，「真是我見過最懂得逢迎諂媚的狗了�！� 「跟你一樣，不是嗎？」柴晶晶巧妙接口。 「什麼？你居然拿我跟這只笨狗比？」他假裝大受冒犯，一面怒瞪正仰頭望他的寶寶。 寶寶才不怕他，汪汪細(xì)吠，晶亮的黑眸充滿挑戰(zhàn)意味。 就跟它那個可惡的主人一樣！ 「嘖�！顾籽郏瑳Q定自己應(yīng)該有風(fēng)度一些，「笨狗，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你既然來到我家，我表示歡迎，你也該對我客氣一點(diǎn)，懂嗎？」 寶寶不肩地低嗚。 他直直瞪著它，「它是怎樣？向我挑釁嗎？」 「寶寶很聰明的�！顾⑿Γ姑孢f給他一雙筷子，「它知道你罵它笨，當(dāng)然不高興羅�！� 「我不是故意嘲笑它，問題是它整天傻頭傻腦的模樣看起來真的挺笨�！顾f，喝了一口啤酒，又吃毛豆。 「喂喂，罵狗也要看主人，OK？」 「我罵了嗎？」他裝無辜，「我沒說什麼啊�！� 「你——」她瞪著他，正想回嘴時，手機(jī)鈴聲響了。 「你的手機(jī)�！顾麤鰶鎏嵝选� 「我知道�！顾姿谎郏悠痣娫�，「喂？」 「晶晶，是你嗎？」清柔的嗓音傳來。 「學(xué)姊，是你？」星眸不覺往錢家聲瞥去一眼。 「猜我現(xiàn)在在哪兒？」 「哪里？」 「臺北�！� 「什麼？你在臺北？」她更驚訝了，拉高嗓音。 錢家聲在一旁比了個吵死人的動作。 她沒理他，「你什麼時候來的？為什麼來？」 「我跟老板一起來出差。今天剛到�！� 「那小……那你兒子也來了嗎？」 「嗯，我把他帶來了�！� 「真的？」 「我們明天晚上一起吃飯？」 「啊，好。」 「那明天見�！� 切斷通話後，柴晶晶仍望著手機(jī)螢?zāi)话l(fā)愣。 「誰打來的電話？」 「是我……學(xué)姊�！� 「學(xué)姊？哪里的學(xué)姊？」 「UCLA�！顾偷突卮穑黜废蛩�，意味深長。 他像忽然領(lǐng)悟了什麼，面色一白，「你那個……學(xué)姊現(xiàn)在在臺北？」 「嗯。還有她兒子。」她補(bǔ)充。 氣氛忽地僵凝，唯有透過窗外輕輕吹來的夜風(fēng)，無聲地翻動薄紗窗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