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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色妖怪 第十章
作者:蘭京
   
  經(jīng)歷感情的一路波折,她終于學到一課:若要男人浪漫,不如叫他去死還比較快。

  馬蘭心滿意足地靠坐在床褥上,床邊地板杯盤狼藉。他伸長的兩只毛毛腿間、擱著背靠在他胸懷里的她。雖然激戰(zhàn)已告一段落,他仍賴著她,貪享她溫柔易感的包容。

  完全不想分開。

  “你不覺得,你這樣對待病人,很過分嗎?”體力不濟……

  “哪里過分,我這是在替你做復健運動!

  “不要鬧了啦!

  “我這叫傳統(tǒng)療法?,你燒退得多快,全身都出汗了!

  她渾身酥軟,拿他沒轍。

  “馬蘭,你至少讓我蓋上被子行不行?”她還是不習慣看到自己和他赤裸的身子,“萬一我又著涼了怎么辦?”

  “好啊。你要蓋哪里?”

  “馬蘭,夠了。”

  “我又沒干嗎!

  “你節(jié)制一點吧。”別像個小孩子,貪婪又任性。

  他沒好氣地咕噥幾句,將雙臂枕往腦后,不玩就是了。

  “你……這兩天都不用去上班嗎?”

  “請假!

  何必這么冷淡,她也是在關(guān)心他呀。

  “你打算怎么辦?”

  她不知道該怎么面對這尖銳的問題,也沒有答案。

  “如果從你在商專時就工讀的年資算起,你在那家公司也快十年了!北锐馬爺還資深。

  “其中有一半以上的年日是在當小妹!

  “虧你還待得下去!睘轶w制不良的公司效力,等于是賤賣青春、糟蹋老命。

  “我不覺得那有什么不好的!迸c其一步登天,她還比較認同穩(wěn)扎穩(wěn)打地由基層做起,“只是……”

  十年忠誠竭力,最后竟換來污名。

  她說不下去。被解雇后的這些日子,她一直試著淡然處之,成熟地面對打擊,可是她做不到。她已經(jīng)很努力了,就是做不到。

  她全心效忠的公司,要她背著莫須有的污名,被掃地出門。一片赤誠,被看得連垃圾都不如。認真做事,竟敵不過阿諛奉承、盡顯表面功夫地做人。

  別人短短的舌頭,輕輕松松地就可以毀掉她對公司的忠心付出。

  她沒辦法面對這個傷口,她更怕下一份工作又重蹈覆轍。

  因為別人對她的不信任,使得她對自己也不信任。

  “吉米王把他的過失推到你身上,是他有問題,不是你有問題。”馬蘭低吟,輕輕環(huán)住隱隱戰(zhàn)栗的小人兒。

  但她不敢再踏出去。萬一她又碰到這種人怎么辦?

  “會不會……是我不該太過認真做事?人家說,水清則無魚……”

  “所以你甘愿做污泥?”就為了多養(yǎng)幾條魚?

  不,她做不到。認真已是她本性的一部分,她沒辦法敷衍了事!拔也恢牢以撛趺崔k……我的原則,好像跟這整個世界的步調(diào)都不合。”

  “一條很多人走的路,不代表那就是條對的路!

  這話或許有道理,可是她聽不進去,也安撫不了她對前途茫茫的恐懼。

  馬蘭暗暗吐息。她這一跤,跌得太重,不但跌斷了骨頭,恐怕也跌斷了骨氣。

  “丹雅。”

  他曲膝擁緊身前的柔弱嬌軀,感覺到她纖小細致得不可思議。他該怎么守護如此珍貴、又如此脆弱的寶貝?

  除了向天借力,他已無計可施。

  “丹妮兒!

  丹雅微怔,馬蘭不曾這樣叫過她。

  “這是你的英文名字?”他架在她怯怯縮起的肩窩上呢噥。

  她戒備地點點頭。

  “Daniel,就是你圣經(jīng)里頭譯作‘但以理’的先知,對吧。”

  他知道她的名字是取自先知但以理?

  “少年但以理,年輕俊美,被擄到巴比倫王的手下做官。他雖然歷經(jīng)數(shù)代國王掌政,始終辦事忠心,認真而圣潔,不同流合污。”

  她靜了下來,專注傾聽。

  “他也不是一路順遂的人,多的是看他不順眼卻又抓不到他把柄的人存在。抓不到把柄,就來制造把柄,執(zhí)意要陷害他。他們成功了嗎?”

  成功了。

  “但以理被丟下獅子坑,而國王明知他是被人陷害的,卻沒辦法挽救什么。畢竟詔令是他下的,就算這詔令被亂臣賊子們動過手腳,君無戲言,頒布的詔令就是得執(zhí)行!

  “可是但以理沒有死!

  “對,丹妮兒,他沒有死,連兇猛的獅子也不能傷他一分一毫。”他垂睇她純真而無助的明眸,“連國王也不能不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召告全國,要敬畏但以理信的上帝。因為但以理為他保持忠貞、圣潔,在人手下辦事認真負責,誰傷得了這樣的人?”

  他到底想說什么?

  “丹妮兒,你雖然遭人陷害,被丟入絕境,可是沒有任何力量可以傷害你。你負責認真,干干凈凈,是誰也奪不走的本性。就算你因此被人嫌惡,但連你的敵人也不得不承認,你確實是個忠誠的人。不然他們?yōu)槭裁匆岛弈悖繛槭裁匆婺阒圃彀驯??br />
  她瞪著大眼,直直地與他對視,幾乎透徹到彼此靈魂深處。

  她的小嘴開開合合,似乎想說什么,卻寂靜無聲。

  馬蘭?

  “丹妮兒,不要忘記你的名字是什么意思,那是你一生的寫照!彼拇劫N在她額側(cè)輕吟,“你的圣經(jīng)上寫,上帝差遣使者封住獅子的口,教獅子無法傷你。因為你在上帝面前是無辜的,你在國王面前也沒有行過虧損的事!

  是的,她沒有,她從沒做過有愧良心的事。

  “所以,不要害怕!彼哪橆a緊貼在她臉旁,牢牢擁住顫顫的淚娃兒,“丹妮兒,你是被圣經(jīng)上記為有美好靈性、有聰明智能、心中光明而又辦事忠心的人。這是你的本性,不需要為嫉恨你的人扭曲!

  她緊緊抓著橫架在她頸前的鐵臂,放聲痛泣,像個在外頭跌破皮的孩子。雖然痛,可是仍想站起來,也會繼續(xù)走下去。

  她的激切有一半是因為他的話語,另一半則是錯愕于如此安慰她的,竟會是馬蘭。

  她無法否認他確實對這段感情很認真,搜遍她的相關(guān)資料,讀遍她接觸的書籍。

  她不知道別人談戀愛時是不是都這樣做,但她真的好感動,比他剛才親自下廚為她煮的那頓難以下咽的營養(yǎng)晚餐,更令她感動。

  先不要去想他和其他女人的關(guān)系,再讓她沉醉一下,感受只有他和她的靈魂共鳴。

  如果再說一次她愛他,一定又會遭他冷血的死相駁擊。算了,她在心里悄悄說也可以,一遍又一遍……

  “喂,你在喃喃自語下什么咒?”有夠詭異。

  丹雅挫折地垂掛小腦袋。為什么他老是這樣殺風景,浪漫一下也不行嗎?虧她還正感動得要命……

  他聲嘶力竭地打了個超大阿欠,余音繞梁。“你心情好點了吧?心情如果好了,身體也應(yīng)該好了吧?照顧病人實在有夠累!

  真是,才為她做這么一點事就嘀嘀咕咕。

  “放心吧,為了不再吃到你的恐怖晚餐,我說什么都要快快康復。”早早脫離他的荼毒。

  他目光遽變,驚悚駭人。

  “你有種再說一次!

  “本來就是。”

  “你明明吃得很高興。”

  “我高興的是你的心意,不是你的手藝!

  她滿肚子委屈,受夠了他的不解風情,破壞氣氛。他明明很懂得營造浪漫,打動人心,卻小氣巴拉地不肯多在她身上發(fā)揮,就愛潑她冷水。

  “我伺候你吃飯吃藥,浪費時間地陪你談情說愛,你還敢不滿?”想被揍。

  “什么浪費時間?”她嬌弱抗議,“談情說愛本來就是應(yīng)該的,你卻老是敷衍了事。每次都在我正感動的時候就翻臉變相,擺明了你先前不過是在做戲,隨便應(yīng)付我。”

  “至少我放下過身段去陪你浪漫。”這樣的犧牲還不夠大嗎?

  “既然你做得到,為什么不能再多點耐性,多花點心思呢?”

  該死的,女人簡直……得寸進尺!

  “我干嗎要搞什么狗屁談情說愛!法律有規(guī)定男人一定到陪女人浪漫到想一頭撞墻的地步嗎?你玩不膩,我卻煩都快煩死!”

  “感情本來就需要好好經(jīng)營……”

  “誰規(guī)定?你拿白紙黑字給我看啊!”

  “這哪有……”

  “法律卻規(guī)定夫妻應(yīng)履行彼此同房的義務(wù)!彼啡焕_與靠坐在他身前的小人兒的距離!八裕瑏砺男邪!”

  “我不要!”這太惡劣,“你每次都這樣,講不過我就強辭奪理!彼霓q得過他那張嘴?

  “現(xiàn)在是誰在強辭奪理?”

  “你好低級!”她討厭這種粗魯?shù)难哉Z,“今晚已經(jīng)夠了,我……”

  “你好意思說你夠了?”

  “不要鬧了啦!”她顫顫哀叫,最怕他施展這類卑鄙手腕,害她嚴重墮落。

  “這才是最實際的夫妻生活!北仁裁凑勄檎f愛踏實多了。

  “我還在生病……”

  拜托行行好啦。

  “既然你是病人,那我只好當醫(yī)生了。”他故意沒轍地人嘆,準備激烈開戰(zhàn),“快來告訴醫(yī)生,你哪里不舒眼吧!

  嗯嗯,仁心仁術(shù),妙手回春喔。

          ☆       ☆      ☆

  凱悅飯店喜宴,席開五十桌。

  丹雅不得不佩服馬伯伯的人面,硬是在兩個月之內(nèi)卡到大飯店宴會廳的位。加上他從拍賣公司調(diào)來的籌辦高手,擬出幾近完美的宴客名單。借著富豪名流、科技新貴一別苗頭的競爭心態(tài),把喜宴烘托得華麗非凡,活像奧斯卡金像獎晚會。

  俊男美女,爭奇斗艷。

  “我爸沒那么偉大啦!瘪R蘭百無聊賴地陪她倚在角落乘涼!耙驗辄S歷上寫今天宜入殮出殯,不宜嫁娶,他才搶得到機會在這里辦喜宴!

  “噢!彼沂切呕浇痰,倒沒這忌諱,“可是馬伯伯也不必急著在年底前一定要辦完婚事,真的太趕了。”

  “因為明年他就六十,說起來太難聽!

  五十九也不會好聽到哪去啊,他和小妹仍舊差了一大截歲數(shù),哎。“我還是覺得小萍選的那套婚紗不太得體,畢竟爸媽都在現(xiàn)場!睅孜恢亓考壍拈L輩也都出席。

  “怕什么,她有的是本錢!

  “胸部都露出一大半了,一點也不端莊。”長輩看了心里怎么想?

  “她不那樣賣弄,豈不給那些賓客比下去?”

  丹雅還是嘀咕,不表贊同。

  他故作閑散地陪她觀看場內(nèi)情況,不時自眼角暗暗依戀她今日的嬌美。

  她一襲平肩無袖粉藍小禮服,梳個高高的珍珠發(fā)髻,幾絲云鬢,看來像個清新甜美的小公主。細膩的頸項與雪嫩手臂,嬌貴得令人心悸。

  她不盛妝,就這樣淡淡打扮,已教他心醉神迷。他迷戀她的氣息,她的個性,無可救藥地被她吸引。

  好想吻她……

  “你怎么了?看起來好像很累!

  “有點。”他雙手插在西褲口袋里,仰頭倚墻,閉目嘆息。

  “參加自己爸爸的婚禮,的確不太好受。”她苦笑,戴著雪白長手套的小手正要撫上他手臂,就被他警戒地閃開。

  她微怔。

  馬蘭順勢將閃開的左手撥往頭側(cè),假作正要梳整發(fā)型!澳悴皇墙裉煲貜托鹿镜闹鞴軉幔俊

  “喔,對!痹撊ゴ螂娫捔耍澳銕臀铱匆幌滦∑紲蕚涞萌绾危掖龝瓦^去。”

  他慨然目送急急奔走的小身影,心頭有著莫大空虛。

  丹雅畢竟是個人才,舊東家才把她踢出去,馬上有新公司來表達誠意,積極延攬。她過去的卓越表現(xiàn),自家老板不放在眼里,同業(yè)競爭者卻火眼金睛,密切觀測。如今終于等到時機,揀到她這塊寶。

  他替丹雅評估過,覺得可行。過去她待的不過是本土性質(zhì)的小公司,現(xiàn)在則是跨國企業(yè)的亞太部門邀她加入,格局與以往截然不同。

  對方以私人餐敘的方式和她接觸多次,不曾聽她說過一句前公司的不是,也不曾聽她替自己喊冤或叫屈,印象甚佳。他早就知道她不會埋沒太久,如果會,那是全世界都瞎了眼,不是她不夠格。

  哎。空虛……做什么都提不起勁。

  “嗨,你怎么看來跟我爸一樣失落?”新娘準備室外的大妹立雅,在休息區(qū)輕噱調(diào)侃,“我爸失落是因為要嫁女兒了,你咧?”

  “我失落是因為要嫁老爸了。”

  “好冷的笑話!贝竺脹]力,“真不知道以后該怎么稱呼你。”

  “叫姐夫。”

  “你到底會不會算親屬關(guān)系?你爸是我的妹婿耶。”

  馬蘭凝住松開領(lǐng)帶的勢子,犀銳瞥視!暗ぱ胚沒跟你說?”

  “說什么?你們也想結(jié)婚啦?”

  她居然到現(xiàn)在都還沒說出他倆已經(jīng)公證的事?

  “馬大哥,你來得正好!”新娘子霍然沖出準備室,一身睡袍卻華發(fā)濃妝,顯然才準備到一半,“我問你,你爸難道現(xiàn)在還有在跟你媽來往?”

  “拜托你,千萬不能哭!”化妝師急急追來,幾乎跪地求饒,“睫毛膏雖然防水,可是粉底不防水。你再哭下去,會流出兩條河的!”

  “咦?”大妹聞言轉(zhuǎn)瞪,“馬大哥,你媽還活著啊?”

  “不然你以為是誰在我家替你開門。”

  “那個妖嬌歐巴桑!”大妹怪叫。

  “對!

  “他們都離婚幾十年了,為什么還有聯(lián)系?”小妹泣吼。

  “你早不問晚不問,這個時候才來問!迸滤F(xiàn)在還不夠煩嗎?

  “馬先生,因為令堂剛剛親自來祝賀新娘,而且把新娘譏嘲得很難聽……”籌備人員累得七葷八素,趕來喘道,“她現(xiàn)在正坐在會場主桌的新娘位子上,已經(jīng)引起會場騷動,能否請你去勸解一下?”

  那個歹毒老媽!

  他就奇怪,老爸這回陣容壯大地老牛吃嫩草,她居然始終老神在在,任他胡鬧。

  原來她是要到最后關(guān)頭,才一日氣殺他個片甲不留。

  他還以為老媽終于想開了,沒想到她就是愛跟老爸纏斗。

  玩不膩啊?

  “馬大哥!”新娘號叫,“我不管,你一定要給我一個交代!”

  “行。雙面膠帶、單面膠帶,你自己挑!彼テ鹨慌宰郎蠑R的文具塞入她懷里,悍然離去。

  “馬先生、馬先生!”另一名戴著免持聽筒耳機的男裝女子緊急追上,“時間已經(jīng)到了,場面有些亂。是要把坐在主桌的令堂請出去,還是繼續(xù)放她霸占新娘座位?”

  不然等一下新娘出去,會無容身之地。

  “去問新郎!”他冷斥,懶得從這爛攤子,他另有急事。

  “可是馬先生……”

  “馬大哥!”

  他憤怒的大步霍然撞開走道旁的矮小行人,害那人跌靠到墻面上。

  “馬蘭?”那人正是丹雅,一臉錯愕。

  “姐!我被騙了,原來老馬到現(xiàn)在都還跟他前妻有聯(lián)系!”小妹狂哭奔來。

  “求求你千萬別再哭了!”化妝師苦追哀號。

  “喂,今天究竟是誰在當新娘?”男儐相緊張地闖入亂局中!盀槭裁蠢像R的前妻也穿著白禮服赴宴?”

  “丹雅。”吃喜酒的兩位教會姐妹怯怯來報,“你能不能出來一下?朱伯伯在場內(nèi)發(fā)好大的脾氣,勸都勸不住!

  “怎么了?”她也不過去打個電話而已,一回來就風云變色,“出什么事……”

  “你過來!”

  丹雅駭然被馬蘭鉗住手臂拖著走。

  “統(tǒng)統(tǒng)給我滾出去!”

  猛然爆出的重炮巨吼,嚇得眾人紛紛問避,準備室內(nèi)的閑雜人等也全給他轟出去。

  他砰地一聲,狠狠甩上門,在凌亂寬敞的準備室內(nèi)與驚呆的丹雅對峙。

  馬蘭?

  他以致命的眼狠睇瞪死她,怨毒至極。她從沒見他發(fā)這么大脾氣,整個局勢又沒頭沒腦的,不知該如何處置。

  “你這是什么意思?”

  他的低狺好可怕,臉都抽筋了……

  “什么?”

  “我們公證的事。”

  “公證的事?”她愕然搖頭,“我沒泄密啊,”

  “誰要你保密的!你以為我是在跟你偷情嗎?”

  丹雅差點被他震破腦門,羞愧透頂。吼這么兇,門外休息區(qū)的人一定全聽見了……

  “那、那又怎樣?本來就沒必要拿我們公證結(jié)婚的事招搖,你自己也同意的!

  “同意個屁!我是尊重你的意思,等你來決定公布時機。現(xiàn)在都結(jié)婚兩個多月,你這王八蛋還在跟我搞地下情!

  “你小聲一點啦!”急得她又噓又跳腳,

  “你還嫌我不夠小聲嗎?我現(xiàn)在去拿麥克風吼給全飯店的人聽怎么樣?”他狂嘯到青筋暴綻、氣血奔騰!拔铱梢蕴拱赘阒v,有那張證書、沒那張證書,對我都一樣,可是對你不一樣!除非你簽字蓋章,否則你永遠都不會認為你是我的。我不需要那種無聊的婚姻保證書,就很清楚我會跟你走一輩子。我既沒有準備任何替代方案,也不準備退路,就這樣跟你走到死為止。你不信任我,好,那我跟你去公證,畫押擔保我們就只屬于彼此。結(jié)果我簽了我蓋了,你還是不信任我!”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如果真的信任這個婚姻,你還有什么不敢告訴別人的?你不說是因為你不信任我們真會走一輩子,為免離婚太難看.索性連結(jié)婚的事也不說。到時一拍兩散,大家就當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我是考慮到小妹她……”

  “你考慮你小妹的婚事、考慮你大妹、考慮你爸媽、考慮你朋友、考慮身旁一干雜魚,但你有沒有考慮過我?你以為我結(jié)這個婚完全沒有掙扎、完全不需冒任何風險嗎?我一直等你自己把婚事公開化,要我自己別去逼你,給你空間思考,給你時間適應(yīng),然后等到的卻是你只想玩地下情,死都不屑說我們兩個早就去公證了!”

  “我沒有不屑……”

  “你卻也根本不信任這個婚姻!”

  面對他的嚴厲指控,她傾頭抿唇,脆弱地不斷眨著雙眼,力持堅定。

  驀地,她平穩(wěn)的吐息微微一哽,滾下兩顆淚珠。她卻仍不看他,仍保持淡漠,抿緊顫抖的情緒。

  馬蘭見狀,腦袋終于冷靜,懊惱一嘆,垂頭喪氣。

  兩人許久都不開口,各自思索。

  “你說得對,我確實不信任這個婚姻。”

  她顫巍巍的低聲細語,重重釘了他腦門一記。

  “我努力對你過去的情史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對你現(xiàn)在的情形也盡量不去過問。但是……”她突然輕掩小口,忘了真正該遮掩的是汩汩淚眼,“我每一刻都不確定,自己是不是還能忍過下一個鐘頭。我總覺得,那張結(jié)婚證書不是用來保證我們的一輩子,只是用來保證……你離開我之前的這段日子!

  “我不是為了等著跟你離婚,才簽?zāi)欠葑C書!彼p喃。

  “可是很抱歉!彼褟姷靥饻I濕的堅決表情,交抱雙臂,“我對感情的要求是忠貞,無法跟別的女人分享。”

  他受不了地垂頭擰鼻梁,沉重不堪。

  “丹雅,打從我們開始交往,我就沒再跟別的女人上床。”

  “我聽到的卻不是這樣。”

  “那你聽到什么?”他冷瞪。

  她閃躲他的視線,倔強不語。

  “我敢說,你聽到的事全是‘過去式’。我跟你在一起后,所有的時態(tài)都是‘現(xiàn)在式’,因為你一直都是惟一的那一個。”

  “何以見得?”口說無憑。

  “因為我試過了!

  她不解地望向他的一臉煩躁。

  該死的,他到底要犧牲到什么程度?

  “我在和你交往期間,試過和一個健身房認識的女人交往,想搞清楚我對你究竟是抱持什么心態(tài),結(jié)果不行。”

  “什么?”她沒聽懂。

  “我不行,根本沒辦法跟她交往!OK?”還需要他更進一步解釋嗎?

  丹雅尷尬得手足無措,這才意識到門外可能貼著多少只耳朵!澳愀蓡嶂v這個……”

  “是你自己要我拿出證據(jù)!

  “這、這又不能代表什么!

  “那你還要我怎么樣?”他惱羞成怒,“都跟你講明我沒辦法在外偷腥,你自己也很清楚我在這方面的需求,事實證明我真的只跟你一起,F(xiàn)在問題已經(jīng)理得清清楚楚,你還鬧什么別扭?”

  “這不是在鬧別扭!彼崧晞窠猓叭绻覀円肋h在一起……”

  “我不想再聽你扯什么永遠啦、忠貞啦、此情不渝之類的狗臭屁!那些全都抽象得吵不出個什么結(jié)論,你少再跟我玩意識形態(tài)的游戲。我已經(jīng)完全對你坦白,我也都拿出具體證明,我不懂你到底還在質(zhì)疑我什么!”質(zhì)疑到連他們的婚姻都不敢承認。

  “你簡直……無法溝通!”一點都不體諒她的感受。“我是真的很在乎我們之間的未來才……”

  “我也是,但至少我比你實際!”他狠狠指著她腦門怨斥。

  “你那種方式只能解決事情,并不能解決感情。男人與女人面對問題的方式不同,就像很多書上所說……”

  該死的!“我要燒了你那袋言情小說!”

  “馬蘭!”他要殺去哪里?

  他一甩開房門,立刻跳開一大堆做賊心虛的人。他火氣奔騰地大步而去,決定毀掉那些有害丹雅思想健康的低能讀物。

  “馬蘭!我說的不是那些書……”她倉皇尾隨,趕緊制止。

  “朱小姐,你父親在場內(nèi)和新郎吵起來了,麻煩你趕快過去處理一下!”場務(wù)人員們比她更倉皇,急急擁上。

  “我稍后就去,F(xiàn)在先讓我……”

  “再等下去場面就完全失控了,我們負不起這個責任!”

  “請?zhí)嫖覀兊牧鱿胂搿G闆r再亂下去,真的會無法收場!”

  “可是我……”啊,馬蘭都走掉了啦!“你們先讓我……”

          ☆       ☆      ☆

  “馬先生,你來得正好!”招待人員氣急敗壞地連忙追來堵人,“有客人開始離席,甚至要求退還禮金,請問這到底該……”

  “對啊,新娘又一直不肯合作,我們真的沒轍了。”造型師們跟來抱怨,“你能不能幫忙勸一下?新娘好像蠻聽你的話——”

  “他們結(jié)婚,于我屁事!”

  馬蘭這一喝,嚇得大伙花容失色。

  “雇你們來就是要你們辦事,不是請你們來找我麻煩!”

  “可、可是……”這場亂局也全是馬家引爆的呀。

  “馬大哥……”含淚呆杵休息區(qū)外廊的新娘子,刺激到他的心頭恨。

  他氣勢駭人地直沖她跟前,懾得她退步貼墻。

  “你以為我老爸跟我老媽離了婚,兩人就老死不相往來嗎?嗯?”

  他的呢喃太溫柔,令人毛骨悚然。

  “老實告訴你,我和我妹,都是他倆離婚后才生出來的。沒辦法,我老爸就是對到了手的女人冷感,只對未到手或已分手的女人有性趣,這就是我爸媽離婚后比離婚前更熱情的原因!

  什么?

  “所以,離婚之前,好好忍耐,他是不會上你的新娘床的。不過一等你們分居或辦完離婚,他馬上就會從別的女人身邊回到你懷里。到那時,你就苦盡甘來了。”

  他殘忍地祝福一笑。

  “加油吧,活寡婦!

  “什么叫做已經(jīng)到手的女人?”新娘子尖叫,幾近歇斯底里,“他以為他和我一起就可以隨便擺布我嗎?”

  “小萍!”嚇壞丹雅,“今天是什么日子?講話要……”

  “叫那個臭老頭去死,本小姐才不屑嫁給他!”別想便宜得手、享齊人之福!

  隨即,新娘暴哭,咒他祖宗十八代。

  場務(wù)人員急到幾乎集體上吊,慌亂成一團。

  局勢全面淪陷。

  馬蘭根本豁出去了,沿路碰到上前關(guān)懷的客人,就叫對方滾,甚至直接趕客人。

  “快攔住他!”丹雅遙遙急嚷,“千萬別讓他進到宴會廳里!”

  但問題不是誰敢攔他,而是誰有本事攔得下他。

  “馬蘭!”丹雅哀喚。

  “這是在搞什么?”

  一句武則天式的威喝,登時震驚八方,四面錯愕。

  朱家女皇朱媽媽(前任)威武登場,氣勢懾人。

  完了!

  朱家三姐妹暗暗寒顫。局面再怎么亂都沒關(guān)系,總有辦法處理。但就是不能觸及朱媽媽,否則大家都別想活著離去。

  “外面已經(jīng)一團亂,你們還在這里造反?”她厲斥。

  不止她自己生的三個女兒,其他閑人也被她罵得像群龜兒子,垂頭懺悔。

  一片死寂中,天外飛來一句柔語——

  “朱媽媽,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眾人傻眼,朝馬蘭驚人的轉(zhuǎn)變矚目。他一改先前的兇神惡煞貌,完全化為癡情無助的浪漫詩人,充滿憂郁的迷離氣質(zhì)。

  “怎么了?馬蘭。”朱媽擰眉。

  “是我不該在這時向丹雅告白,才害大家亂了陣腳!

  告白?

  朱媽捂著心口抽息,努力不要泄漏驚喜。旁人則是狀若白癡,不懂這是怎么回事。

  “你把話說清楚點!

  馬蘭挫折地垂著醉人雙眸,一副欲言又止狀,在太后面前哀怨傾訴,流利地胡扯八道一堆他對丹雅的愛慕之情、癡心追求。

  “剛剛當我聽見小萍她大吼說她不要嫁我父親時,我很怕從此會失去和丹雅聯(lián)系的借口,就直接向她告白了!

  “哎呀……”朱媽感動地握起他的手掌輕拍,“你這孩子,真是……”

  可愛得教人心疼。

  “連我都搞不懂我是怎么了!彼嗳豢嘈Γ皩Σ黄,朱媽媽。不知道為什么,我好像老在您面前失態(tài),一點都不成熟,也完全不像平日的我!

  “那又怎樣?朱媽媽又不會笑你!

  “不,朱媽媽,那是因為您不了解我。正如丹雅拒絕我的理由一樣,我這個人根本不值得信任!

  “丹雅拒絕你?”

  朱媽掃掠丹雅的譴責性冷眸,幾乎扒了她的皮。

  馬蘭究竟在搞什么鬼……

  “因為認識她之前的我,完全不知道怎么樣愛一個人,生活得很放蕩!

  朱媽凌厲挑眉,尖銳審視。

  “那么,認識丹雅之后,你又有什么改變?”

  “我無法跟別的女人在一起。”他這話誠懇至極,“我從來沒想到,自己會因為一個女人而徹底與過去不再相同。”

  “怎么說?”

  他無奈地對自己一笑!爸辽伲瑸榱怂,我開始想使自己變得更好。”

  旁人幾乎鼓掌喝彩。演得太棒了!

  朱媽可不是一般角色,冷得很。“你打算怎么讓自己變得更好?”

  他直接抽出西裝暗袋內(nèi)的薄片記事本,恭敬交付。“這是我所有的親友通訊資料,包括交往過的女人電話,請您收下。”

  “你確定?”朱媽執(zhí)著記事本挑釁。

  “我甘愿受您的監(jiān)控,以向丹雅證明我的真心。”

  這犧牲太壯烈了吧。

  大家都認定他是在做戲,惟獨丹雅,赫然明白他的真面目。

  他是在借假戲,來說真話!

  她怎會到這一刻才看透他這層保護色?怪不得,他講話做事老迂回曲折,避重就輕,不讓別人識破他的本性。因為他的本性就這么簡單:想跟她在一起,就跟她在一起,一點都不像他表現(xiàn)的那么復雜。

  她再次發(fā)現(xiàn),自己真的無法不愛他,完全沒辦法不被他吸引。她雖然很難信任他,卻甘愿為他冒這個險,全心相信。

  “如果……你背叛我呢?”

  “如果我沒有背叛你呢?你的懷疑難道就不會刺傷我嗎?”

  他倆四目相接,無言地交流著。沒人聽到他們心靈的交談,那是屬于他們兩人的言語,奇妙的默契。

  先前的爭執(zhí),突然變得很沒意義。不管面臨什么樣的問題,只要他們像現(xiàn)在這般心有靈犀,一起面對,還有何懼?

  他倆相視而笑,像在調(diào)侃彼此方才激戰(zhàn)的幼稚,看得旁人一頭霧水。

  朱媽乃一代明君,瞟一眼就知道這兩個孩子是怎么回事。OK,可以鐵腕干政了。

  “好,馬蘭,你這本花名冊我替你收下,你現(xiàn)在也替我把這場亂七八糟的婚宴收一下!

  “您的意思是……”他乖巧地裝傻。

  “小萍既然說不想嫁你爸,那就不要嫁。”嫁了也是給人看笑話,“現(xiàn)在幾百個客人都在外面等,喜宴的訂金也付了,場地又是好不容易卡到的位,禮服跟化妝師租了不用也可惜,干脆你和丹雅上場結(jié)婚去!睊䝼現(xiàn)成的便宜。

  “媽!”嚇死丹雅。要省錢也不是這種省法。

  “說得也是,反正一樣也是馬家和朱家的喜宴!瘪R蘭深表贊同,眾人大駭。

  “新郎新娘要換人了?”

  有何不可?

          ☆       ☆      ☆

  當馬蘭強硬挽著一身性感火辣新娘裝扮的丹雅入場,在座不少野心勃勃的佳麗們心碎怪叫。

  “怎么會是馬蘭結(jié)婚?!”

  那么世上瀕臨絕種的黃金單身漢豈不又少了一個?

  啊啊啊,痛失英才。

  丹雅緊張得要命,臉色發(fā)青,沒空理會眾方艷女的哀慟與詛咒。她先前才喃喃抱怨小萍選的禮服太暴露,沒想到最后露的竟是她的肉。

  她戰(zhàn)戰(zhàn)兢兢,不敢抬起手臂,免得低胸禮服不小心露了光,也由于臨陣上場之故,她心慌意亂得看不清眾人反應(yīng),只覺得偌大會場滿滿的人,好可怕。

  怕得令她微微打顫。

  “喂,你不要凈顧著看熱鬧,偶爾也看看我,OK?”馬蘭低聲咕噥。

  她嚇都嚇傻了,哪像他這只大妖怪,照樣悠閑自在,仿佛只是挽著她一起去超市買雞蛋。

  坐定主位,她還是緊張萬分,連同桌人的面孔都看不清,兩眼昏花,心跳急遽。

  這是她跟馬蘭的婚宴,她跟馬蘭的,已經(jīng)偷偷公證以后補辦的喜宴,一桌四萬多,目前加到五十六桌,明年申報所得稅可以改采夫妻共同申報,自己的人事資料從此要勾選已婚……

  “丹雅。”

  不……不要吵,她已經(jīng)腦子一團亂,連戶籍變更的問題都想不出頭緒。不行不行,她得重新評估她跟馬蘭合并報稅或分開報稅哪個比較省,兩個月后農(nóng)歷新年給爸媽的紅包也得重新分配……

  “你今天真的太性感,我可不可以吃你?”

  吃東西,對,要趕快吃東西。再過幾道菜,她就要和馬蘭準備敬酒。而且一桌四萬那么貴,不吃不行。

  “丹雅,可以嗎?”

  “快!那那、那趕快,開動!”筷子、筷子咧,怎么摸半天都摸不到?

  “我就不客氣了!

  丹雅直到發(fā)覺自己呼吸極度困難時,才頓悟到小嘴被他吻得死緊,久久不離。

  他發(fā)什么神經(jīng)!

  正要一拳捶過去,赫然想起現(xiàn)在是在喜宴上,她和馬蘭是眾方矚目的新郎新娘,她沒有權(quán)利揍他,他也沒有理由不能吻她。

  真奇怪,這么荒誕的舉動,為什么周遭沒一個人出聲制止或大驚小怪,好像他對她的這番熱情是再平常不過的事?

  馬蘭突然在她唇上一笑,仿佛透徹她可愛的疑惑。

  酣然暈眩之際,她微啟困憨的嬌眼,被眼前的容顏點醒,怔怔失神。她很少看到馬蘭這樣的笑容,明亮而無邪,傲氣且率直,有點任性的味道,又充滿陽光般的活力。像個大孩子,笑得好開心。

  “你這下可沒得賴了。所有人都可以見證,我們確實是夫妻!

  她……她哪有賴?可是,這事真的有這么值得高興嗎?他有這么在乎?

  “我一直覺得所謂婚宴,只是勞神傷財?shù)母呒壒さ匦愣选,F(xiàn)在我倒發(fā)現(xiàn),它也有它的好處。”

  什么?

  “我可以光明正大地親近你!彼滩蛔⌒廊辉俣任亲,向所有人炫耀他專屬的權(quán)利,“以后請你多多指教了,老婆大人!

  她感動得差點伸臂勾住他的頸項,激切緊擁。幸好驚驚萬分的低胸禮服及時鉗制住她的勢子,否則可有得“好看”。

  不管他們之間有多少未解決的問題、有多少猜忌,至少這一刻,他已完全擁有她的心。她愿意跟這只捉摸不定、反復無常的妖怪長相廝守,與這個很會調(diào)情又很會破壞氣氛的無賴漢共度一生。

  在座的各方賓客沒一個對他們的不時吮吻、難分難舍、耳鬢廝磨有意見。大伙高高興興享用道道佳肴,彼此閑聊。就算少數(shù)保守黨面有豬肝色,也無法在婚宴上指責新人的不是。但……

  “你不要只顧著吃你的,讓我女兒也喘口氣行不行?”朱爸實在看不下去。這兩個孩子也吻得太不像話!

  “對不起!

  馬蘭愧疚的俊雅笑容撩得女性長輩心花怒放,紛紛抱怨朱爸的不識相。她們哪曉得,有仇必報的馬蘭正笑嘻嘻地醞釀什么詭計。

  “丹雅,你沒忘記穿好吊襪帶吧?”他傾身耳語,不忘垂眸飽覽她波濤洶涌的豐滿。

  “什、什么東西?”唔……她不能伸手夾遠處的食物。

  “吊襪帶。就是系在大腿上的那圈粉藍色蕾絲松緊帶,待會新娘要當眾脫下來,拋給來賓們爭搶。那是很重要的傳統(tǒng)游戲,你可不要當場脫線,在這節(jié)骨眼上砸壞氣氛。”

  丹雅大駭。什么吊襪帶?

  “我裙子里面沒有穿呀!”

  此話一嚷,眾方震愕,狂喜的怪叫與長輩們羞憤的譴責同時轟炸,嚇得丹雅手足無措。

  “不是!我說的不是那個意思……”這教她怎么解釋?馬蘭!快點救救她,趕緊壓一壓有點high過頭的場面!

  誰曉得,他竟對著宴會司儀緊急遞來緩場的麥克風,曖昧呢噥:“喔,原來你裙子里面‘沒有穿’……”

  全場熱血奔騰,狼嚎四起。

  丹雅受夠了。他為什么老愛拿她開這種低級玩笑?惱到最高點,她反而優(yōu)雅地平靜下來,氣定神閑地向他綻開嬌艷可人的笑靨。

  “你說得沒錯,我的確裙子里面什么都沒穿。我只穿著我的童貞,獻給我的良人!

  這話狠狠戳了馬蘭腦袋一記,卻引來不少在座賓客們的喝彩與鼓掌,連馬爸爸和馬媽媽都為之肅然起敬:處女。

  “朱先生、朱太太,你們把女兒教得真好!

  “哪里、哪里。”他們也是現(xiàn)在才知道自己的女兒沒人碰。

  你應(yīng)該很清楚我當初是以什么樣的身份嫁給你!丹雅無言怒瞪。

  馬蘭懊惱呻吟。他當初是很得意自己娶到了未開封的性感尤物,但沒想到圣潔竟也是一種極具殺傷力的武器,他這匹早八百年前就失身的明星,就沒法子穿著他的童貞,獻給他的新娘。

  “我說過我和你交往之后就沒再跟其他女人交往,這也夠貞潔了!”他咬牙咕噥。

  “那次是因為你不行,萬一你可以呢?”她也咬牙咕噥。

  該死的!“問題是我現(xiàn)在只有面對你才可以,這還不夠忠貞?”

  “那只是你‘能’或‘不能’的問題,但是你在心態(tài)上仍舊在期望偷腥!”

  “我的心態(tài)又怎樣!我只是要娶你又不是要競選教皇,你知不知道我已經(jīng)為你守身了。”

  “那就請你回家好好查字典,看看‘克制’兩個字是什么意思!”

  “你自己到處招搖,還敢叫我克制!”

  “這又不是我的禮服!”

  “兩、兩位……”司儀為難地夾在兩人激烈的戰(zhàn)火間,“你們可以盡管吵,但可不可以先把麥克風還給我……”

  新郎手上那只麥克風的“實況轉(zhuǎn)播”已然轟動全場,呆成一片了。

  很可惜,沒人把含淚在夾縫中求生存的司儀放在眼里,繼續(xù)火爆開戰(zhàn),旁若無人。

  后來怎么樣了呢?不曉得,只聽說與會賓客都吃得很開心。小兩口吵得如火如荼,后來又吻得難分難舍。

  不管怎么說,新婚快樂!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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