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變!
天還未亮,文若儒便接到他安排在三皇爺身邊的眼線的消息,說今日寅時,三皇爺將率領(lǐng)三軍人宮,以清君側(cè)為名。行叛亂之實。
一得到消息,再也顧不得其他,文若儒旋即趕往皇上寢宮示警。
“文丞相,皇上正在安寢,吩咐過不許任何人打擾。”才到寢宮之前,便被守殿的宮人攔下。
文若儒皺眉。“事態(tài)緊急,快替我通報!
宮人卻面露難色。這……文丞相,不是奴婢不愿意,而是皇上的命令,奴婢不敢--”
文若儒再也沒時間與他交涉,徑自往里走去!白屛疫M(jìn)宮面圣;噬弦枪肿,有我擔(dān)待!”
“文丞相!文--”
顧不得身后的叫喚,他幾乎是沖進(jìn)皇上寢宮之中。
“皇上!臣請覲見皇上!”
“文丞相?”新王李焰的聲音自寢宮內(nèi)傳來!笆裁词伦屇阋淮笄逶缇瓦M(jìn)宮?沒有人告訴你朕已經(jīng)下了禁令,不許任何人進(jìn)朕的寢宮嗎?”他的聲音明顯地不悅。
“臣啟皇上,事態(tài)緊急,臣得到線報,三皇爺率軍叛變,禁衛(wèi)軍三千即將進(jìn)人皇宮大內(nèi)了!
“進(jìn)來!蹦贻p皇上的嗓音低沉。
“皇上!蔽娜羧暹M(jìn)到寢宮,卻只見皇上一人立在案前,神情凝重!盎噬希挤讲诺玫骄報,宮外三十里處聚集了三皇爺?shù)娜ПR,說皇上違反倫常,受妖女迷惑,在寢宮私藏了先帝的女人,于是起兵,要皇上給群臣百姓一個交代。”
“三皇叔!”李焰咬牙!半拊绲戎恕8竿踉谖粫r,他就已有篡位之心,朕即位后履次放他生路,沒想到他不知悔改,竟敢如此明目張膽廠文若儒搖頭!盎噬,恕臣直言。怕的不是三皇爺?shù)哪、而是讓他敢這么做的證據(jù)!”他靜待皇上的反應(yīng)。
關(guān)于皇上的傳言,他早有耳聞。自古英雄多愛美人,如新帝這般年少英才,有什么樣的女人并不足為慮,但若這女人的身分成了威脅帝位的致命傷,那就勢必要處理了。
“朕明白!崩钛嫣羝鹨坏绖γ肌!澳w偏要賭上一賭!文愛卿,傳朕旨意,讓禁衛(wèi)軍稍作抵抗便放行。”他要來個甕中捉鱉,讓叛臣無所遁形。
“皇上。”文若儒聞言,不得不出言提醒!盁o論您放不放行,王皇爺都會硬闖。”他說出事實。“臣以為,請皇上將那位女子交給臣,以免事情生變。”
“交給你?”李焰大怒!拔娜羧澹∧阋詾閼{朕的能力,保不住一個女人的性命?朕絕不會讓她成為政亂下的犧牲品?”
文若儒面對這樣的怒氣,卻無絲毫畏怯!盎噬,如果這名女子真是皇上心愛的人,那更該在這樣的時機(jī)交由臣妥善安置,一為確保她的安全,再者,也是為確保皇上的安危,倘若皇上執(zhí)意留下她,不慎讓三皇爺發(fā)現(xiàn),豈不--”
“我跟你走!”
他話還沒說完,一個清麗的女子便自紗帳后走出?v然蒙著面紗,但她窈窕的身段、動人的嗓音和隱約可見的姿容,就足以令人失神。
文若儒不禁一怔。
他以為,他的舞秋已是絕色,卻沒想到,世間竟還有足以與舞秋相當(dāng)?shù)呐樱y怪皇上要為她亂了綱紀(jì)。但無論眼前這女子是誰,他相信,她有的不只是姿色;光憑她有勇氣走出紗帳,就足以證明她值得皇上這樣的對待。
“你--沒有我的命令,你竟敢出來!”李焰震怒。
“我必須!彼裏o視于皇上的威嚇,逞自轉(zhuǎn)向他道:“文丞相,無論你要帶我上哪兒,我都跟你走!彼龕鬯榇,她更不能連累他。
好一個至情烈性的女子。文若儒眼底充滿了激賞之色。
文若儒抬眼。“皇上,事不宜遲。”再遲,大軍就要進(jìn)犯了。
“你--”李焰勾住了女子的纖腰,明顯地不舍與不放心!澳銣(zhǔn)備如何安置她?”
“現(xiàn)在要出宮是絕不可能的。”文若儒沉吟半晌“明日就是先王百日,臣以為,將這位……”他不知如何稱呼地。
“白,白姑娘。”她回答。
“白姑娘。”文若儒點頭!俺家埌坠媚镂鼛滋欤瑫簳r委身在先王的冥宮之中,待一切平靜后,再思對策!
此話一出,這姓白的姑娘竟猛地一震,身形往后一退,險些撲跌,卻及時被皇上的一雙臂膀牢牢扶住。
“你--不一定非……”李焰開口。
“我去。”她接下他的話。
她非去不可。
“文丞相,”李焰心上有了主意,扯下腰間的玉佩交給他!靶⌒男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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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出皇上的隨身王佩支走冥宮前的侍衛(wèi),他將白姑娘帶進(jìn)了冥宮地窖中。留下衣物、糧食和足夠的飲水,他讓一切恢復(fù)了原樣。
但他并沒有留下燭火。
無論任何人,待在那陰暗的冥宮之中沒有一絲光明,不可能不感到害怕;但若在冥宮地窖里點上燭火,難保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是以,縱然害怕,為了顧全大局,白姑娘仍是強(qiáng)忍住不安,同意了這樣的安排。
安置好皇上的女人,現(xiàn)在,他卻急著要找到他心愛的女人。
大局紛亂,他得先找到舞秋,無論她同不同意,他都得將她送出宮去才成。
忽然,一個身影出現(xiàn)在他眼前,慌慌張張地打他眼前的穿堂跑過。
那是--才不過一眨眼,她又從另一個穿廊中出現(xiàn),仍是慌慌張張地跑過去。
文若儒不禁皺起了眉心。她這樣跑過來跑過去,難道都沒有看見他?若換作是他,絕不可能忽略她的身影。
突然覺得自己是這么不受重視,他竟有些受傷。
“葉舞秋。”他出聲喚她。
“啊?!”她猛地側(cè)過頭,搜尋聲音的來源。“啊……在這里!”她整個人跳起來,直往他所在的位置沖過來。
他一驚,抱住她突然沖過來的身子,緩和了她帶來的沖力。
“死書呆!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辛苦!”她埋進(jìn)他胸口,雙手環(huán)住他的腰,緊緊不放。
她終于找到他了!
皇宮這么大,她路又不熟,還是迷了好幾次路才走到這兒來的--雖然她也不知道這里是哪里,不過,她總算是找到他了。
還好,他沒事!
他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怔住了。她在找他?瞧她急得一頭一臉汗,他不禁心疼?,她這么急著找他,為什么?“找我有事?”他不自覺地放軟了語調(diào)。
“事?!”她仰起頭,神情凝重!爱(dāng)然有事!宮里出事了,你不知道嗎?”她還以為他被人給殺了呢!瞧他一副沒事的樣子,害地白白擔(dān)心了好一陣、白流了幾滴淚。
沒事就好,她松開他。先前在尋他的時候,她擔(dān)驚受怕,還以為真的失去了他;現(xiàn)在看他沒事,她卻忍不住想狠狠罵他一頓。她會找他,難道他一點都不擔(dān)心她嗎?
他卻為她松開他的舉動而有些悵然若失。
“我知道。”地約莫也是聽到消息了吧,他伸手樓過她。
“你知不知道,有人要殺皇上哪!彼÷暤刭N近他的耳邊!拔疫以為……你也一起被殺了……”嚇得她像無頭蒼蠅似的到處找他。
“你……在替我擔(dān)心?”他收緊手臂,不禁動容!胺判模粫惺碌。”
新君即位,面對可能有貳心的臣于,皇上早有準(zhǔn)備。這回只怕,三皇爺是被大軍重重包圍了吧!
不過,為了安全起見,他還是決定要先送走她。
“誰擔(dān)心你了。”她仍然嘴硬,眼眶卻仍有些微紅,但他緊箍在她腰間的雙臂,卻讓她感到格外安全。
對于她的壞脾氣,他只能搖頭。不過,他仍是愛她的壞脾氣。“舞秋,在先王百日之前,宮中并不算安全,我想先送你出宮……”
“我不出去!”一聽見他說“出宮”這兩個字,她立即暴怒起來!昂貌蝗菀走M(jìn)宮,沒見到姐姐的遺體,我是不會出去的!”她推著他的胸膛。
“舞秋--”他正要勸她,卻突然想起--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會將白姑娘安置在冥宮地窖,難道不能將舞秋也送進(jìn)去?
該死!他怎么早沒想到。
現(xiàn)下,他手邊不但有皇上的玉佩,甚而,他可以讓舞秋以進(jìn)冥宮陪伴白姑娘為由,名正言順地讓她進(jìn)到冥宮之中。如此一來,他不僅用不著擔(dān)心舞秋的安危,還成全了她的心愿!
就是這個主意!
“喂!你說話!”她用力推著他。
他自懷中掏出白玉扇,交到她手中。“這是我的信物。”跟著,取出皇上的隨身玉佩。“這是皇上的信物。”他將兩樣?xùn)|西交到她手中,握緊她的小手道:“拿著這兩樣?xùn)|西,遇著了宮中的人,不會有人為難你的。”
“這是……,”她看著手中的東西,不解地望向他。
“我有辦法讓你進(jìn)冥宮去了!辈淮磻(yīng),他在她唇上印上一吻。“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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咿--呀--冥宮地容的門應(yīng)聲而開,舞秋探頭進(jìn)去。里面一片黑鴉鴉的,深不見底,還不時傳來一股陰冷之氣。
真恐怖!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怎么會有人要把自己理在這種地方,而且還是個大唐皇帝。看來,他不是病了,就是瘋了。
而她最愛的姐姐,竟也被那該死的皇帝埋在這里。她咬牙。不過從這一刻起,姐姐就用不著再害怕了。地暗暗立誓--無論如何,她都要將姐姐帶出這里,重見天日!
“這文書呆也真怪,人都進(jìn)來了,還非要熄了燭火不可,烏漆抹黑一片,要我怎么找人,噴!”她忍不住抱怨。
這回進(jìn)冥宮,她當(dāng)然是要找到姐姐的遺體;但還有另一個任務(wù),就是替皇上陪那個叫白姑娘的。文書呆竟然把她送到地窖門口,開了門便自己跑掉,還說什么要去替皇上善后的。
皇上有比她重要嗎?想來就有氣。要是她不小心……害怕起來,那怎么辦?另一件令她想不通的事是,為什么皇上的妃子會被關(guān)在冥宮之中,還要找人來陪?
那皇上究竟是愛她胚是不愛她?
之前急著進(jìn)來,還來不及找文書呆問清楚。算了,等找著了人,她自己親自問本人還來得快些。
“白姑娘?白姑娘?”沒有人回答。她偏過頭,想看個清楚,沒想到腳下一個踩空“唉喲!”
可惡!還有回音哩。
她忍不住踢了一下石階,老不死的皇帝,死了還要來害人。
“白姑娘,是文丞相要我找你來的,瞧,我手上還有他給的御賜玉佩呢!”她伸出手,但旋即想起!鞍,對不起,我忘了這兒什么都看不見!
此時,待在地窖的姑娘早已忍俊不禁,“嗤”一聲笑出來!靶」媚,我在這兒!
近在耳邊的聲音。讓舞秋險些嚇出一身冷汗。“喝,原來你在這兒!彼晦D(zhuǎn)身,便碰著了對方的手!霸趺床辉琰c出聲,嚇?biāo)牢伊恕!?br />
白姑娘卻蹙起了峨眉。這聲音,好生耳熟--“文丞相吩咐過不能點火,所以,咱們只得摸黑說話了。老實說,我是進(jìn)來找人順便來陪你的!
“找人?”白姑娘不禁訝異。冥宮之中,除了她之外,還有其他人嗎?“陪我?”
“嗯。”舞秋點點頭。“皇上對你倒還挺好,聽那文書呆說,是皇上怕你一個人在這兒孤單害怕,所以找了我來陪你,不過……”她頓了頓,望著四周漆黑一片。“我卻是來找我姐姐的!
瞧這情景,看是要用摸索的了。
“姐姐?”對方幾乎尖叫。“舞秋……是你嗎?!”
這聲音、這性子,不是舞秋會是誰?
“姐姐?”舞秋震呆在當(dāng)場。
姐……姐姐還活著?!
“姐姐--”她不顧一切地沖向聲音的來源,一把抱住姐姐!澳銢]死!你真的沒死!”身上、手中傳來的體溫,再真實不過,她泣不成聲!拔疫以為……”
原來,她一直叫著的“白姑娘”竟是姐姐!她以為早已去世多時的姐姐!
“傻舞秋!比~冰芯心疼地抱緊妹妹,相擁而泣。她再怎么也沒想到,他竟會找來了舞秋!“你怎么會在這兒?你是怎么進(jìn)宮的?這兒,不是你能來、該來的地方。
“姐姐,是文書丞相幫我的。你進(jìn)京這么久都沒消息,爹娘和我都好擔(dān)心;沒想到來到京城,才聽說姐姐你--本來,我是想進(jìn)宮來,找著你的遺體帶回家去安葬的,沒想到竟然……還可以見到姐姐!”黑暗中,她撫著姐姐的頰!澳闶萘耍憬,他們是不是一直把你關(guān)在這兒,這么暗、這么冷……”想到姐姐所受的苦,她不禁悲從中來,“哇”地痛哭出聲。
“舞秋,別哭,我很好,真的。我不是一直被關(guān)在這兒的。”她摟緊妹妹。
“是--有人救了我!比舨皇撬,或許舞秋此刻看見的就真只是她的尸首了。
“有人?”舞秋聽見這話,瞬間止住了哭泣。“皇上!是皇上,對不對?”就是皇上要人來陪“白姑娘”的。姐姐入宮時成了那老皇帝的昭儀,還被迫跟著殉葬,幸好這新皇帝救了她--慢著,她突然警覺。
那,姐姐和皇上之間……
“舞秋,先別說那么多,告訴姐姐,外頭還平靜嗎?”冰芯著急地問。她擔(dān)心的仍是皇上的安危?v然知道皇上早有準(zhǔn)備,可叛軍人宮,仍是有危險的。
“外頭平靜得很,我進(jìn)來時,聽說皇上已經(jīng)將叛軍全捉起來了。不過明天就是那死掉的老不修的祭典,外頭卻靜得像是準(zhǔn)備要打仗一樣,聽文書呆--我是說文丞相說,過了祭典就沒事了。”
聽了舞秋的話,她這才松了口氣。
但接下來呢?
“舞秋,你回家去!北鹃_口!凹热徽业搅宋遥仓牢覜]事,我要你現(xiàn)在就出宮,頭也不回地回清泉鎮(zhèn)去。”宮中,不是她該待的地方,她不要舞秋有任何危險。
“回去?”舞秋猶豫著,腦中浮現(xiàn)的是文若儒的身影。“姐姐,我們一塊兒走、”她拉起姐姐的手,甩開文若儒的身影。
好不容易找到活生生的姐姐,她怎么可能還讓姐姐留在這可惡又可怕的地方。
“舞秋,我留在這兒。”她放開妹妹的手。沒見到他平安,她放心不下、也不舍。不,應(yīng)該說,她根本就不想離開--因為他。
“姐姐?!”舞秋驚呼。“這種鬼地方有什么好留戀的?,現(xiàn)在再不走,等祭典一開始,咱們就走不成了!我手中有文丞相的白玉扇和皇上的玉佩,趁夜離開,不會有太多人發(fā)現(xiàn),就算發(fā)現(xiàn)地不會有人敢擋我們的!
話才說完,她突然明白姐姐為什么不肯離開。皇上。一定是為了皇上。但姐姐曾是老皇帝的昭儀,大伙兒也都以為她死了,那她要怎么跟皇上在一起……
“舞秋--”她仍在猶豫。走?還是留下?
“姐姐!你還在等什么!”舞秋拉住姐姐!昂貌蝗菀撞抛阅抢仙硎种刑舆^一劫,你不肯走,難不成還想留下來等著當(dāng)皇后?”
舞秋這話,點醒了她。
是啊,現(xiàn)在不走,難道還等著當(dāng)皇后?
他不可能娶她,甚至,她留下只會害了他、為難他。就算她愿一輩子藏在宮中,她也無法眼見他封后冊妃、坐擁后宮的模樣,那她還留戀什么呢?
良久,她才緩緩開口。
“舞秋--”
“姐姐!”
“我們走!比~冰芯終于作出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