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哲,你有沒有聽見阿姨剛剛說的?”
秀姨顯然對雷哲的心不在焉感到有些惱怒,尤其他的眼睛一直盯著那個餐廳經理看,卻不多看看與他相親的小姐一眼,這分明是不給她面子!
她怎么說也是他母親的至交,幾年不見,這孩子還是跟以前一樣的舛驚不馴,本來她還只有五成的把握認為他拿來,但既然他人到了,就可以想見他母親對他的影響力,連帶著她這個阿姨應該也有些分量才對。
“沒!崩渍芊^手表一看,時間差不多了。
秀姨沒想到雷哲會這樣直接,居然當著她的面說他沒聽見。
“你……”
“我今天來純粹是因為我母親希望我來!彼餍员砻魉膩硪。
“你媽也是為你好啊,你都三十幾了,也應該要……”
“要結婚?要生子?”雷哲抬起眼譏諷的望了眼前年長的婦人一眼。
“是啊!這是應該的,不孝有三,無后為大!毙阋瘫凰吹糜行┬奶摚缘镁S持長輩的尊嚴說下去! 霸僬f,王小姐還是前國大的孫女,家世好得不得了,你媽看了也很喜歡。”
“我媽喜歡又怎樣?”他一點也不以為意。
雷哲看了眼那位王小姐,想得出來秀姨給她灌了迷湯,這女孩又懂得多少男女情愛?從頭到尾就只會悶不吭聲的任人擺布,這種個性一點也不值得他欣賞。
“你媽喜歡才好,難道你不希望自己的媳婦能討你媽歡心嗎?”
“找老婆的事情我可以自己來,不勞你費心!崩渍苣樕媳砬橐呀浉〕隽瞬荒。
“我今天只是來吃個飯,算是給我媽個交代,飯吃完了我就走!
“呃……你說得也有道理!崩渍艿谋砬椴幌袷囚[著玩的,秀姨不笨,如果這時候還不斷的推銷反而會招致反效果,她馬上把要脫口而出的爭辯止住。
“對了,甜點還沒上,你再多等一下。”
秀姨在雷哲這邊受了挫又不敢發脾氣,馬上就想把這股悶氣往服務人員身上發去,這兒的服務生最好皮崩緊點,也不想想他們是什么身分,竟敢怠慢他們。
她老早就打聽到雷哲決定回臺灣發展,他第一步就是要買下這家飯店,前陣子聽說已經談妥了相關的事宜。雷哲這些年在美國混得不錯,投資眼光好,賺了不少錢,這家飯店的老板本來只是想找雷哲投資,哪知道雷哲看上了飯店的未來發展,直接開價要買,這家飯店雖然賺錢,但老板在股市里賠了幾十億,光靠一家飯店的收入不足以應付他的燃眉之急,所以只好把經營權易手了。
而這些服務生竟然還不知道正在服侍未來的大老板,真是不想混了!
“服務生!服務生!”秀姨口氣惡劣的連喊幾聲, “我們的甜點怎么還沒來!你們動作也太慢了吧!”
“抱歉,我剛問過你,你說要慢點上的,我現在立刻去拿!卑ⅧP小心的伺候著。
“你眼睛瞎了嗎?你沒看到我已經沒在吃了,這就表示要上甜點了,你怎么這么不機靈!”秀姨不悅的指責。
“對不起,我馬上送來!卑ⅧP怎么也得忍下這口氣,服務守則第一項就是客人永遠是對的,千萬別死不認錯,要不然只會死得更慘。
“你說個對不起就算了嗎?叫你們經理來!”秀姨認為這根本不尊重她,尤其大老板就在這里,她修理雷哲的員工也算是間接修理他吧。 “她從頭到尾只采過一趟,到底有投有把我們放在眼里啊!
“不好意思,你也看到了,今天客人比較多,經理還有許多事情要處理,我馬上去請她過來,請稍候一下!卑ⅧP只得不停的陪著不是!
“你們經理正在和我爸媽談事情,你別去打擾他們!币粋女聲突然響起。
雷哲回頭,只見朱怡倫正站在他身后,似笑非笑的望著他。
***
“什么時候回臺灣的?”
朱怡倫連聲招呼也沒打,就坐進雷哲身邊的空位和他聊了起來。
“兩個月前!崩渍苡悬c吃驚會在臺灣遇見她,他本以為朱怡倫會一直待在紐約當她的流浪藝術家。
“我是這兩天回來的!薄
在紐約時,朱怡倫和雷哲在朋友的聚會上見過幾次,在臺灣她沒什么朋友,見到了熟面孔自然就親切起來。
雷哲有些了解朱怡倫的個性,她這人一向是自來熟,認識不到五分鐘她就可以勾著你的肩膀像哥兒們似的喝啤灑,就算回到了臺灣她還是不改她的習性.
“看來你在臺灣也挺無聊的嘛!”朱怡倫完會沒將另外兩人看在眼里,自顧自的說著, “連這種無聊的相親都參加。”
“這位小姐,這是我們的私人晚餐,你這樣任意加入不太禮貌吧?”
秀姨眼看著雷哲和她有說有笑,卻把她跟王小姐當隱形人,忍不住開口說上幾句!
朱怡倫斜睨她一眼, “老太婆,整間餐廳里都可以聽到你在大呼小叫,你還跟我講禮貌,你有沒有搞錯啊?”
剛才和父母一同吃飯時,就所到這老女人不時大聲叫喚著服務生,聲音之大全場都可以聽得見,父母私下問了那位女經理這個客人是怎么了?只見女經理汪淺淺一笑帶過,一切盡在不言中的表情足以想見這種澳客有多惹人厭。
不過也多虧了這老太婆才讓她注意到雷哲,正好她閑著沒事就來認個朋友,順便看看熱鬧。
“你說那是什么話!你爸媽到底有沒有教過你,怎么可以這樣說話!毙阋坍攬霰贿@女孩給虧了一頓,不免氣極。
“我爸媽就是把我教得太好了,你有空也看看前后左右,這間餐廳客滿呢!誰有閑工夫專門服務你這樣無理取鬧的客人!”
秀姨兩眼大睜,仿佛快要腦充血。她怎么也想不到會突然蹦出一個這么沒禮貌的女人,更可惡的是雷哲,當這沒教養的女人指責她時,卻沒看雷哲開口說句公道話。
“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嗎?”秀姨怒氣沖沖的吼道。
“我管你是哪來的瘋婆子?你以為所有人都要知道你是誰啊?
你真這么想出名的話,去搶個銀行不就行啦!”
朱怡倫覺得眼前這老太婆還真煩人,說著說著朝雷哲扮了個鬼臉。
舒凝文當然也發現了這里情況不對,尤其秀姨的音量一次比一次大,已經打擾到其他客人的用餐了。
“請問……”
舒凝文話還沒說完,便聽見秀姨以極大的音量說: “雷哲已經買下這家飯店了,我是他的阿姨,我大聲點講話不行嗎?”
。
也許她應該要慎重的考慮是不是要轉換跑道發展了。
舒凝文忍住嘆氣的行動,她不想就這么逃走,但是她一點也不想成為雷哲的員工。
“怎么這么重要的事之前都沒聽說呢?”
另一位餐廳的林經理低聲和同事交談,所有人心里都有著相同的疑問,這飯店的營運一直都不錯,怎會突然易主?
飯店里除了住宿部分,還有五間餐廳,四個精品區,一間百貨公司,以及一家大型的生活娛樂中心,所有主管級人物在這一天全集合至會議廳見他們的新任老板,舒凝文也在其中。
偌大的會議室里坐滿了高級主管,舒凝文的資歷不如其他人深,所以她被排到后面的座位!
原本她可以不用出席,但是餐廳部門的經理資料匯整是交由舒凝文處理,所以要她也參加,她只好硬著頭皮來了。
即使她對于雷哲過去幾年的事一點也不感興趣,但她卻無法不去聽見別人的討論聲,她努力的在心中背誦著所有她曾背過的詩詞想轉移注意力,卻只想到了那句“人生何處不但逢”,每一次想起這句總讓她微微發抖!
她也不想這樣啊!
他們說雷哲在國外待了多年,前不久才回臺灣,一回來就大刀闊斧的結束了幾個家族經營不善的公司,正當所有人以為他只是回來結束所有的事業就回美國,哪知道他這趟還帶了巨額資金回來,接著令人咋舌的買下幾家大企業,充分展現出他想要造自己事業王國的企圖心。
舒凝文并不想和他做比較,但這的確對她產生了沖擊,她以為自己已經很能干、已經很上進了,但是再多的努力碰上雷哲的大手筆,都顯得可笑!
如果雷哲只是個不事生產,整天吃喝玩樂的公子哥兒,她還會覺得好過一點,但他似乎不是她希望的那樣愚蠢,這讓舒凝文感到坐立難安!
雷哲穿著黑色的三件式西服進場,他話說得不多,只是聽著代表分別起身報告各部門的經營方針,偶而他會低聲和秘書交換,意見,身邊還有另一名助理盡職的記下他所交代的要點。
所有人都將負責的部門近三個月的營業數字,還有未來期望,營業額做成報告,他們預定了增加一成五的成長,看來大家都很保守。
“……接下來是耶誕節還有新年的旺季,我們的計劃書是要比大家今天交出來的計劃加上三成的業績!
此言一出,全場立刻陷入一片靜默。誰都知道現在景氣不好,能維持平常水準就已經不錯了,還要增加三成?怎么可能呢?
“各位不用擔心在一個月內我們要改裝成六星級飯店,而活動部門會在三天內做出一連串的促銷活動,請各位回去盡力構思如何提升服務品質,只要我們的品質夠好,想吸引金字塔頂端的客戶并非難事。”
一個小時的會議比想像中簡短,其間舒凝文只是認真的看著報告,聆聽著上頭所定下的目標,心里開始想著該怎么迎接這個艱難的挑戰!
走出會議廳時,所有人都臉色凝重,突然后頭一個聲音喚住了她! 笆娼浝!”
舒凝文停下腳步,轉身循聲看去。
“你好,我姓吳!眳侵炼魇抢渍艿奶刂撠熯@次的餐廳規劃! 拔衣犝f你是念餐飲管理的,也代表飯店接受過幾次媒體的采訪是嗎?”
“是的!笔婺狞c點頭。
吳至恩告訴她下午會有一個記者會,要她也出席。
“可是那不是我擅長的……”
舒凝文告知他自己的缺乏經驗,記者會不如平面采訪只是沖著她的年輕經下場頭沖而來,而記者會里可能會有SNG連線,而且她并非公關部門的人員,她不應該插手那方面的事!
“但是你夠上相!眳侵炼魃仙舷孪伦屑毚蛄苛怂环f出來的評語讓舒凝文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難過才好; “這次我們的促銷對象是女性消費者,所以希望由飯店里的女性員工代表出席,而你是飯店員工當中表現杰出的年輕女性,所以才要你也出席記者會!薄
“嗯。”雖然不愿,但舒凝文無法開口說不。
每一項上頭分光派給她的工作,她每次都是盡心盡力的去完成,但是雷哲……只要一和他有關,她就忍不住的想轉身就逃。
不過,最后她還是選擇了專業,既然她是雷哲的員工,那她就盡職的當個好員工,公事公辦才是她的作風!
只可惜雷哲并不是這么想。
。
他當然認得舒凝文,尤其她那天的表現實在令他很難忘懷。
由于秀姨的大聲嚷嚷影響了其他人的用餐情緒,舒凝文立刻語氣客氣的請她到里頭的包廂用餐。
“這位女士,我們里頭有一間由知名設計師所設計的豪華包廂,氣氛也很好,而且很幽靜,適合你們談話,如果你不嫌麻煩的話,我們可以幫你換個座位!薄
秀姨馬上不客氣的回絕,?“我就是要坐在這里!你怕我繼續說下去是嗎?你們的服務不好就別怕人說!”
“不,你誤會了,我是怕你打擾到其他客人用餐!笔婺哪樕先話熘θ!岸夷愕挠貌颓榫w顯然已經被影響了,所以我想換個地方換個氣氛,也許可以讓你消消氣,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我當然不同童!我已經說了我喜歡坐在這里!”
開什么玩笑!坐在里頭誰還看得到她啊!尤其現在其他人都知道了跟她同桌的可是這家飯店的老板,她當然要坐在這兒才威風。
“不好意思,如果你不想選擇包廂的話,我只好請警衛過來請你離開了。
話一說完,舒凝文跟著舉起手朝柜臺比了個手勢。
人口警衛早已經等在那兒,一看到她的手勢,馬上走了過來。
“對啦!舒經理,我真是欣賞你,快點把老太婆趕出去!”朱怡倫在旁邊加油添醋。
“你們敢這樣對我!”
秀姨料想不到自己年紀一大把竟然會被飯店趕出去。
兩名警衛看采似乎是認真的,舒凝文開口道: “幫這位女士叫輛計程車。”
“雷哲!你不能讓他們這樣把費趕出去!”秀姨嚇得花容失色,這要是傳出去,她還要做人嗎?
“我贊成她的作法!
雷哲不會袒護任何人,遇上這種事情本就應該這么處理,他挺贊向舒凝文的處置,至少她沒有因為對象是誰而更改了既有規則。
原以為她只是換了個裝扮,骨了里應該還是當年的舒凝文,看來事實并非如此。
在他的印象中,當年的她打扮得相當清純,臉上沒有多余的妝,也沒有追求流行的瘋狂購置服飾,如今眼前的她臉上笑吟吟的,即使語調依然輕柔,說話卻比以前多了一點說服力,當年的T恤、牛仔褲換成了套裝,樣式簡單卻不見老氣橫秋,依舊是一頭長發,臉上也化了淡妝,但仍看得出她有著足以去拍化妝品廣告的白嫩肌夫。
最令雷哲感到玩味的是,舒凝文假裝不認識他。
她絕口不提的態度是為了不想回億,還是不想將公私混為一談?
記者會里,在此起彼落的鎂光燈面前,舒凝文有些微的不安,但她借著低頭看文件掩飾心里的忐忑!
舒凝文坐在最左邊的位置,而雷哲則意外的坐在她身旁。
這種安排讓舒凝文覺得呼吸不順暢,她根本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要來這里,吳先生又為什么非要她來不可?她介意的是坐在她邊的這個男人在多年前曾奪走了她的初吻,這讓她渾身不對勁。雷哲的發言人將飯店百貨合并案簡單的向記者說明,一切都照著程序單上的流程進行。只是記者們的鏡頭不停的對準雷哲猛拍,坐在他身邊的舒凝文只能盡量讓表情正常,不要露出緊張兮兮的不安,也不敢左顧右盼。
但是情況在過了二十分鐘后有了變化,雷哲的聲音突然飄了過來!
“你畢業后就進這家飯店了嗎?”
舒凝文的表情有短暫的錯愕,他該不會是在跟她說話吧?
回頭望了他一眼,對著了雷哲的目光。
“是的。”按捺下惶恐,她鎮定的點頭回答。
“你不會真的忘了我是誰吧?”
事實證明他真的記得!
舒凝文眼里閃過復雜的情緒,但她不打算回答,只當作投聽見,她總有權利不回答這種問題吧。
她不過是他的員工面已,不用負責幫他回憶多年前的往事。
但她知道雷哲在等待她的反應,那帶電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像是想從她身上搜索出什么當年的線索來,看得她終于按捺不住,但她只是側過頭淡淡的掃他一眼。
她的眼神充滿了無奈和不愿多提,只希望雷哲可以了解。
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當年的她只是個懵懂的女孩,他們之間并沒有發展出什么,只除了一個吻,她相信雷哲可能連那個吻都忘了。
看來她僵哽的臉色似乎有點效果,雷哲沒再多說什么。
舒凝文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如果其他人知道多年前他和她“有可能”發展出什么,那她很可能沒辦法在這里待下去。
沉默一直維持到記者會結束,舒凝文明白這只是雷哲想找她說話的理由而已,像這樣的記者會她根本不需出席,但她那一眼應該已經說明了她的感受,聰明如雷哲,他不可能不懂。
或許事情就這樣結束,她一樣當她的餐廳經理,雷哲則是這兒的大老板,他們就像兩道平行線,各過各的,永無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