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曉秋回來了!
站在窗邊,手叉著腰,視線冰冷,眼神中始終帶著無解的憂傷和冷漠的辛偉忠知道!
他的辦公桌上擺著一份今天的報紙,一向他都只注意國家大事和世界的局勢,他知道蘇聯(lián)的三天政變,他知道波羅的海三小國的獨立,他知道臺灣歷年來的一些重大刑案因為胡關(guān)寶的自白而接近破案的邊緣,他知道發(fā)生在他四周的很多事。
但是沒有一樣比得上杜曉秋回來這件事讓他震撼!
照理說,他應(yīng)該不會去注意報紙的其他版面,但是「杜曉秋」一這三個字是那麼直接而且醒目的躍入他的眼簾,叫他想忽略或是不注意到都不行。
報上寫著斗大的字揚名倫敦和巴黎的名設(shè)計師杜曉秋載譽歸國。
她以短短的三年時間就打進整個國際服裝市場,并已占了一席之地,頗替東方人爭了口氣,她不愧是服裝界的一朵奇葩!
辛偉忠不自覺的冷哼了一聲,這就是三年前杜曉秋背棄他們的婚約、離開他的原因嗎?
為了當一個揚名國際的名設(shè)計師?
辦公室的門被打開,有人連門都沒有敲的就闖了進來,辛偉忠?guī)е鴩绤柕谋砬檗D(zhuǎn)過身,不管來的人是誰,他最好有心理準備應(yīng)付他的怒氣,他現(xiàn)在正好有氣沒地方出,他需要一個出氣筒。
辛秀蕾就算是瞎子也感覺得出她哥哥緊繃的身體,和他眼神中所散發(fā)出來的怒氣,她一向就知道她哥哥是個帥哥,但是怎麼也比不上他在生氣時,瞪著眼,全身進入備戰(zhàn)狀態(tài)的那種調(diào)調(diào),他叫她想起她以前常在書中看到的有關(guān)維京海盜和印第安戰(zhàn)士的描述,如果她不是他的親妹妹,她會對像她哥哥這樣的男人獻出一切。
他哥哥是不可思議的英俊,好像上天對他特別偏心,把所有最好的一切都給了他;他可以叫所有的男人嫉妒,令所有的女人愛慕。
但是杜曉秋卻放棄了她的哥哥。
杜曉秋和辛秀蕾是最好的朋友、同學。
「你沒有敲門。」辛偉忠冷淡的聲音。即使在他漫不經(jīng)心地開口時,他的音調(diào)仍可以迷倒一歲到八十歲的所有女性。
「我是你妹妹!」她理直氣壯的說。
「但是這里是辦公室,即使這里不是,敲門也是一種禮貌和尊重!顾鏌o表情、不疾不徐的說。
「哥—三年了!你還在恨我?」辛秀蕾故意夸張的說「我很無辜!
辛偉忠的表情可以嚇走強烈臺風,他似乎想將自己的妹妹丟出他的辦公室似的——他唯一的妹妹!
「你在說什麼?」他咬著牙的說「我并不恨你,我從來都沒有恨過你,至於無辜,我也從來都不認為你犯過什麼罪!」
「哥!你明知道我指的是什麼!
「你胡一日亂語慣了!
辛秀蕾搖頭,在她明亮、秀麗的臉上,也染上了一層淡淡的感慨和無奈氣息,如果她能扭轉(zhuǎn)乾坤,如果她有心想事成的本事或能力,她說不定已經(jīng)當上姑姑了,她哥也不會如此這般的痛苦。
「曉秋的走我也無能為力!
空氣在剎那間凝結(jié)了起來!付艜郧铩惯@三個字是他們兄妹三年來絕口不提的禁忌,也是他們之間的一項默契,但隨著杜曉秋的返國,這三個字不再是被詛咒的名字了。
「秀蕾----」他嚴峻的眼神。
「你一定看到今天的報紙了。」
「我知道『她』回來了。」辛偉忠雙手撐在大辦公桌上「但是她回來了又怎麼樣?」
「曉秋曾經(jīng)是你的未婚妻!」
「你用對了字眼!」他冷冷的笑聲!浮涸(jīng)』代表的是過去式,你忘了的她已經(jīng)把訂婚戒指還給了我嗎?而且還是經(jīng)由你的手,她甚至沒有勇氣自己面對我!」
這點辛秀蕾無法和她的哥哥爭辯;曉秋哭著求她替她做這件事.因為曉秋無法面對她的哥哥,更怕自己會心軟的放棄出國深造的機會,所以這個劊子手就由辛秀蕾來做,有一陣子辛秀蕾也不敢面對她自己的哥哥,經(jīng)過好長的一段時間,她才敢跟她哥哥說話。
「哥----」
「如果你沒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我要忙了,一會我得去看一處工地,你應(yīng)該清楚你哥哥并不是一個閑人!挂凰室饽闷鹱郎系膸讉公文夾。
「你總會碰到她的!」
「誰?」他明知故問。
「你的前任未婚妻!你始終念念不忘的人!姑髦窃诶匣⒌念^上拍蒼蠅,但是她就是看不慣她哥哥偽裝出來的那種漠不關(guān)心和冷淡,明明他心里在乎得要命,卻偏要一副泰山崩於前也不會讓他皺眉的樣子。
辛偉忠這時渾身都散發(fā)出一股危險的氣息,他放下公文夾,緩緩的走向他的妹妹。他在憤怒,他處於爆發(fā)的邊緣,如果,今天、此刻在他面前的不是他的妹妹,說不定他已經(jīng)犯下了傷害罪。
「秀蕾!如果你這種口不擇言的毛病再不改的話,有天你會吃虧的!」他銳利的說。
「實話并不等於口不擇言!
「誰告訴你我對『她』念念不忘?」
「難道你已經(jīng)忘了她?」
他應(yīng)該說是。他早就該忘了那個無情、背信、將他的心撕扯成無數(shù)碎片的女人,他不該還記得她,但是他就是說不出已經(jīng)遺忘她的話。
「秀蕾!你知道你哥哥的脾氣并不好!
「我知道,尤其是自曉秋走後!」
「別提她的名字!」他狂暴的說:「我不管她是不是你的朋友、你最好的同學,我也不管你是不是諒解她的做法,就是別在我的面前提她!」
「哥!我可以不提她,但是這樣也不會改變她回臺灣的事實。她是回來了!」
「那是她家的事!」
「你們總會見面的!」
「除非地獄結(jié)冰。」他狠狠的說:「即使會要了我的命,我也會管住自己不去找她……」說出了口,辛偉忠立刻發(fā)現(xiàn)自己話中的語病。「該死!秀蕾!你別再煩我,去搞你們的什麼服裝設(shè)計,去弄那些蠢衣服給蠢女人穿,隨便你做什麼,就是離我遠一點!」
「哥!你失控了!」辛秀蕾居然還笑得出來。
「出去!」
「你已經(jīng)失控了,而你居然還沒有見到曉秋,萬一真讓你們見面時,這不是世界末日的到來?」
「辛秀蕾!你想不想和你唯一的哥哥脫離兄妹關(guān)系?」他忍耐又警告的問。
「當然不想!
「那就閉上你的嘴!」
「哥!該來的總是會來。」她有些同情的說「我只希望最後的結(jié)果是和平,而不是毀滅,因為你和曉秋都是我關(guān)心而且深愛的人!
「秀蕾!滾!」他無言的指著門。
她聳聳肩,凡事要適可而止,她知道她哥哥忍耐的極限,不能真的把他逼瘋或者讓他崩潰,那樣曉秋也不會放過她。
辛秀蕾相信緣份。
她相信她哥哥和曉秋有那個緣份。
*
溫德明不厭其煩的將紙箱一箱箱的搬進他租住的地方,他之所以會不厭其煩,是因為杜曉秋此刻正在他的身邊,正在幫他在臺灣安頓下來。
他是在英國土生土長的華僑,照理說他是不該離開英國的,但是為了杜曉秋,他放棄了在英國的高薪工作,接受了臺灣一家外商公司的聘請,和曉秋一塊回臺灣,他相信鍥而不舍,他相信早晚曉秋會被他打動!
放下紙箱,他不由自主的打量著正在幫他整理書籍的曉秋,即使是一條洗得發(fā)白的牛仔褲,一件穿得已經(jīng)有些走樣、變形的T恤,還是遮掩不了她與生俱來的氣質(zhì)性格。
杜曉秋以一種純東方人的味道和風格打進了整個國際服裝市場,不只是因為她的才華、她設(shè)計的衣服,更重要的是她這個人。她個兒不高,才剛過一百六十,但是她纖細、優(yōu)雅,舉手投足盡是東方神秘、高雅的風情,頭發(fā)始終自然的披散在肩上,說起話來明朗、輕快,五官秀麗,雙眉始終濃黑,眼睛散發(fā)出靈性,鼻子高挺、有個性,至於她的唇,男人會愿意為她的一吻而死。 而且死而無憾! 「杏X到溫德明的注視,杜曉秋嘆了一口氣的放下她正在整理的一些書,如果他再這麼癡心下去,她會發(fā)瘋,她真的會受不了。
「夠了!溫德明。」她疲憊的說。
「怎麼了?」
「停止看我!」
「你知道我在看你?」他興奮的說「這是不是就是中國人常說?『心有靈犀中一點通』?」
「你別忘了你自己也是中國人,雖然你是在英國長大,而且這不叫心有靈犀一點通!」
「不是嗎?」他覺得她是在和他唱反調(diào)。
「不可能的!溫德明。」
「你根本沒試!」
「我根本不可能愛上你!」
溫德明就是死也不肯接受這一點,他知道自己的條件不差,在英國倒追他的女人多的是,不只是東方女孩,甚至還有英國妞,他高大、斯文有禮,對女人的翩翩風度和尊重為他贏得很多的掌聲和注目,他是女人心目中的白馬王子。
但不是杜曉秋的白馬王子!
「曉秋!你到底要的是什麼樣的男人?」
辛偉忠。
這三個字在杜曉秋的內(nèi)心深處響起時,她自己都嚇了一大跳。已經(jīng)三年了,她難道還忘不了這三個字嗎?
她知道辛偉忠絕不會原諒她,他是那麼的驕傲、自我,他以為她急著嫁他,他以為她會心甘情愿的放棄到英國、法國深造的機會,他甚至沒有和她溝通、討論,以為她已經(jīng)嫁定他了。
她把戒指退給了秀蕾,因為她知道辛偉忠不會懂,也不會了解她的心情。他一定會恨她,一定會暴跳如雷,甚至會詛咒她下地獄。
她走了。
走之前,她并沒有和他見面,他也不曾來找過她;在她退回戒指之後,他們之間就不曾有任何的連系和只字片語,而現(xiàn)在已經(jīng)經(jīng)過了三年,他變了沒?他結(jié)婚了沒?為了他,她也不敢和秀蕾連絡(luò),一切就像斷了線的風箏,斷得乾乾凈凈。
但是現(xiàn)在——
她回來了!
她可以留在英國或法國,她有能力,也有本事,她已經(jīng)不是無名小卒,她不一定要回臺灣,但是她卻回來了,還帶著一個拖油瓶,一個她擺脫不掉也不忍心放棄的朋友。
她對溫德明只有友誼和純純的感情,他是那麼的照顧她、幫她、支持她、鼓勵她,在英國的三年,他是她的精神支柱,但卻不是她一生想追尋的愛。
她自己清楚。
但是溫德明死都不肯接受這個事實。他跟著她來到臺灣!大有不達目的,絕不終止的決心。
所以她才要嘆氣,才要煩惱,她欠他一份情,但不是愛,她可以當他一輩子的朋友,最忠實的朋友,但絕不是愛人或妻子。
「你說嘛!你要的是怎麼樣的男人?」
「不是你就是了!」
「我那一方面達不到你要求的標準?」這已經(jīng)成了他們之間的笑話,因為他問過她不下數(shù)百次這個問題,而她始終避重就輕,一次又一次用四兩撥千斤的態(tài)度來躲他的問題。
「溫德明!你已經(jīng)接近十全十美了!顾冀K都這么回答他。
「而你恨十全十美的男人?」
「不!」她覺得有理說不清。
「如果我有缺點,你可以告訴我,如果你對我的穿著或是工作有意見,你也可以提出來,你甚至可以挑剔我的姓名,例如你不喜歡姓溫又叫德明的!」
「拜托!」她笑得有些不支了。
「你笑了!」他得意的宣布。
「你說的夠好笑了!
「好!在你笑過之後,你應(yīng)該把心得告訴我,你始終不提你在臺灣的事,我甚至不知道你的過去,以一個女人而言,你的嘴是夠緊的了,中情局想從你的口中套出任何事,我看都有困難!」
她又笑了,笑得有些凄涼的味道。
「杜曉秋!你知不知道你最吸引男人的就是在你的美貌、外表之下,你眼中的那一抹憂傷?男人會拼了命的想去發(fā)掘你的憂傷或你的遺憾,你被某個可惡的男人傷害過嗎?所以你才不談感情?」
她搖頭。
溫德明被深深的失望和挫折感擊潰。「三年了!我只知道你這三年的事,其馀你的二十幾年我都一無所知,杜曉秋!你能不能行行好的告訴我!」
她站起身,這一刻她最想做的不是幫溫德明收拾東西,不是幫他安頓下來、打點一切,她有更重要的事必須去做,不能再等了!
「我要走了!
「曉秋!我道歉!我不該說這些讓你心煩的話,我們曾經(jīng)約法三章,我不會再說--」
「不是你的錯!」她的表情和語氣也的確很開朗!肝液鋈幌氲接幸患浅V匾氖,我會再過來幫你整理這些東西,我們的友誼還是不變,只是這件事不容我再拖!
「什麼事這麼重要?」
「誰這麼重要?」他有些不安的語氣。「我們說好一塊吃晚飯的!」
「下一次!」
「你會再來吧?」
「你不會以為我打算從這個地球上消失吧!」她做了個他的腦筋不太正常的表情。
「明天晚上我們一起吃晚飯,然後我再過來幫忙!
「你不會食言?」他有些不確定的看著她。
「如果我食言,就讓我肥死好了!」
他終於放心的笑了,他必須對自己有信心,他必須對她有信心,如果是該他的,她怎麼也跑不掉。
*
她們一向喜歡『雙圣』冰淇淋的口味,在念書的時代,她們下了課總會相偕到『雙圣』吃一客巧克力冰淇淋。三年之後,她們在『雙圣』又見面了。
要假裝沒有這三年時空的距離是不可能的,她們小心而且有所保留的打量著對方,一時沒有人先開口,畢竟一千多個日子可以改變很多事,她們已經(jīng)不是三年前的杜曉秋和辛秀蕾,她們差點成了姑嫂。
「秀蕾!我只有一個疑問!苟艜郧镞是先開了口,她覺得這是她起碼的禮貌,不管事情的結(jié)果是好是壞。
「什么疑問。」辛秀蕾刻意平靜的問。
「我們還是最好的朋友兼同學、死黨嗎?」
「你說呢?」
「我希望是!
「我也這麼希望!
接著在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之下,兩個女人緊緊的相擁在一起,眼中都閃著淚光,神情激動,聲音有些哽咽,她們都珍惜這一刻,畢竟死黨難求,在這種功利社會,真在的友誼是愈來愈少了。
「你沒有寫信!剐列憷僦肛煛
「我怕你不回!
「你不寫怎麼知道?藉口!」
「好!我的錯!」杜曉秋坦承,高舉著雙手!改惆盐覙寯篮昧!
「如果我得到槍,我會的!」
「那我會先留下一封信,證明我是死有馀辜,要司法機關(guān)不要定你的罪!
「就這麼說定!」
兩個女人在短短的時間里就恢復了學生時代的友誼和牢不可破的默契,她們已經(jīng)可以開玩笑,無傷大雅的糗著對方,更可以像以前一樣的笑成一團。
「秀蕾!你沒有把自己嫁掉吧?」
「你沒嫁,我怎麼敢嫁!」
談到這個問題,她們不免會有一絲的尷尬,畢竟——
「你哥--」
「還是孤家寡人!
「沒有女朋友?」
「我不能說他過的是像和尚或神父般的生活,但是要好的女人就沒有聽說過。」
杜曉秋偷偷的松了口氣。這種結(jié)果比她預期的好多了,雖然明知道他不可能會原諒她,但知道他依舊是自由身時,她還是好高興。
「曉秋!你呢?有沒有要好的男朋友?」
「你想聽那一種答案?」
「我想知道你是不是讓那些外國佬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替東方人或中國人爭光啊!」辛秀蕾打著哈哈!溉绻俏遥揖蜁底吣切W洲男人的心!
「你還是這麼狂!」
「我死性不改!」
「真高興你沒有變。」
「你也沒變!」辛秀蕾指了指杜曉秋的模樣!付际敲O(shè)計師了,還是條破牛仔褲、一件爛T恤,還有你的頭發(fā),要不是對你太熟了,我會說你只有十八歲,是大學里的新鮮人!」
「秀蕾,這只是外表,我的心境老多了!」
「有多老?」
「四十歲!
「天啊上她故作吐舌狀!盖f不要告訴別人我和你是同年同月生,我的心境只有二十歲而已,如果別人問起我的年紀,我還打算說我是六十年次的!」
「秀蕾!你臉上的皺紋會告訴大家你絕對不止二十歲!」杜曉秋取笑道:「你要考慮拉皮了。」
「這麼明顯?」辛秀蕾惶恐狀。
「得了!你還不是希望我夸你是絕世美女!」
「國色天香就行!
「說真格的,你現(xiàn)在在那里上班?」
「我設(shè)計衣服,然後由我的老板拿到百貨公司的專柜賣,在一家小服裝設(shè)計公司上班,沒什么值得說的,只能說學以致用,沒有浪費大學四年的所學!顾龖袘械耐诳嘧约。「你呢?以你的名氣回到臺灣來!八成會自己弄一家服飾公司對不對?」
「是有財團提出合作的計劃。」
「那你會留在臺灣?」
「不然我能去那里?」
「我以為你會留在英國或是法國!
「那里不是我的家!
「說得好!」辛秀蕾同意的一笑!敢葬釀e忘了提攜你的死黨,我可能沒有你這麼行,不過還是個可造之材喔!要記得罩我!」
「就像我們考試作弊?」她偷偷摸摸、賊兮兮的說:「那次真的好險,差點我們兩個都要到訓導室寫悔過書了,幸好老天還是有眼!
「如果我作弊被抓,我哥會先宰了我,他一向是優(yōu)秀的學生,而且對作弊和臨時抱佛腳深惡痛絕!剐列憷偕焐焐囝^,似乎還馀悸猶存。「他那個人就是一板一眼,幸好他夠帥,否則女人怎么受得了他?」
「他還是有其他的優(yōu)點!」
聽到死黨這麼說,她發(fā)現(xiàn)她哥哥和杜曉秋并非完全的絕望,問題是要怎麼拉近這三年的距離和三年前所造成的傷害?她知道她哥哥還有一筆帳要等著和曉秋算,而曉秋也不是弱者,她當初離開臺灣是為了理想,沒有人可以批評這一點,事業(yè)現(xiàn)在對女人而言,比婚姻可靠多了。
所以問題大的很。
「秀蕾!你哥知道我回來了吧?」
「報紙登的那麼大!」
「他有暗示你說想見我嗎?」
「沒有!剐列憷俨桓乙膊幌胝f有!肝抑牢腋鐩]有忘記你,但顯然他也不打算采取任何的行動。」
「他現(xiàn)在做什麼?」
「開了一家保全公司!
「很適合他。一杜曉秋笑著說.「他可以令人產(chǎn)生安全感和信賴感,他做對了行業(yè),而且我相信他可以做得很好!
「他是做得有聲有色!
「他希望由我主動去找他?」
「曉秋!說真的,我不知道我哥是怎么希望的!剐列憷僖粋抱歉的笑容!杆钗矣X得無法預料,他把自己的情緒隱藏得很好,我想,如果你想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你必須自己去發(fā)掘!
「他總不會把我轟出來吧?」社曉秋乾笑道。
「我不敢打包票!
「好吧!那我只有自己去找答案了!」
*
辛偉忠知道他早晚會和杜曉秋碰到面,他一直小心的武裝著自己,做著沙盤演練,想像可能發(fā)生的各種狀況,但是他怎么也沒想到她會直闖他的辦公室,殺他個措手不及,叫他只能傻傻的看著她。
張口結(jié)舌!像個情竇初開的小子。
「嗨!」她有些猶豫地和他招呼,就好像她不曾離開這三年似的。
憤怒和理智回到他的身上。震驚過後,他很冷靜的接掌了自己的各項反應(yīng),走的人是她,退回戒指的也是她,他可以大大方方的看著她或是報復她!
是的!
報復她一點也不為過,她居然沒有變胖或變丑,居然比三年前更加的美麗,更增添了一股成熟和內(nèi)斂的味道,真的蛻變成一個小女人了。
該死!
老天沒有理由這麼善待她,這一點不公平!對她不公平,對他更是不公平。
「你可以回我一聲招呼的!顾蛄颂蛩拇,有些顫抖的說。
「嗨!」他居然照做了。
「很抱歉沒有先打電話就過來了,你知道的,我向來是想到就做,免得考慮過久失去了做的勇氣!
「我記得!顾Φ姆(wěn)住自己。
「你沒有變!乖捰伤目谥休p輕的溢出。
「外表沒變,心卻變了!
她故意沒有聽懂他的暗示或是諷刺!感憷僬f你保全公司的業(yè)務(wù)蒸蒸日上。」
「過得去!
「你混得不錯!
「你也一樣。」他挖苦的說。
「那麼三年前我的決定好像沒有錯!顾_始反擊,脫掉戴在手上的白手套,今天她穿的是一套高級又時髦的法國時裝,搭配著黑色的帽子和黑色小皮包!肝覀儾唤Y(jié)婚是對的,你成功了,我也成功了,如果我們結(jié)婚的話,今天說不定是庸庸碌碌的兩個平凡人!
「你覺得自己現(xiàn)在不凡了?」
「至少我得到我想要的!」
「名與利?」
「我完成了我的理想!
辛偉忠的回答是狂笑,他的笑中帶著殘忍和粗暴的味道在,他的眼神毫不溫柔的上下注視著她!如果對她沒有愛,他不會有任何的感覺,就因為她傷他傷得太重,他才會隨時想給她致命的一擊。
報復她三年前對他所做的。
「理想?你以為設(shè)計一些不切實際的衣服給一些有錢有閑的女人穿就是你所稱的理想?」
「你沒有資格侮辱我的工作!」
「我還可以說得更難聽!」
杜曉秋不知道自己還站在原地做什麼,她大可以掉頭走,三年前她退回戒指,也等於放棄了他,她何苦站在這里聽他說些惡毒的話?
她什麼都不欠他!
辛偉忠怕她掉頭走;他應(yīng)該希望她走,但是又怕她真的走。三年了!難道他還學不會將她置之腦後,把她當死人看嗎?她似乎一點也不後悔她三年前的決定,還說她完成了理想,他為什么還要對她存著希望?難道他這三年受的心靈折磨還不夠?
他走出他的辦公桌,來到她的面前;他比她高出整整一個頭,以前他從來沒有想到用身高的優(yōu)勢去造成她的壓迫感,怛是他現(xiàn)在有理由做了,他故意低下頭,冷冷的看著她,即使穿了高跟鞋,在氣勢上她還是矮他一截。
她知道他的企圖,冷冷的昂起頭。
她才不怕他!
「我現(xiàn)在才知道你說你變了的意思,沒錯!你的外表沒變,而你的心的確是變了,變得自私、狹窄、殘忍、可惡——」
是他的眼神和表情阻止她再說下去。
「你居然敢跟我說這種話?」他捏著她的下巴,咬牙切齒的說,似乎他真正想捏的是她的脖子。
她明明心里害怕,但是她仍瞪著他。
「你退回了戒指,沒有當面給我一個解釋或交代,你居然還有瞼說我自私、殘忍--」
「你拿到戒指之後也沒有來找我!」她替自己說話。
「你希望我去求你?」他尖酸的說。
「不!我希望你會在乎!
「如果我去找你,你就會收回戒指嗎?」
「我不知道!」她抓著他捏著她下巴的手,想將他的手弄開。「因為你沒有試!」
「哼!」他甩開了她的手!并縮回了他自己的手!肝腋陕锶ピ?天底下又不只有你一個女人,除了你,多的是想對我投懷送抱的女人,我又何必去求你留下來!」
「你——」
「難不成你以為你自己是絕無僅有的女人?」
「辛偉忠!」
「你以為我會因為你的走而意志消沈,從此一蹶不振嗎?」他走離她,這些話他已經(jīng)練習了無數(shù)次,只等著有機會說出來。「不!你錯了!我發(fā)現(xiàn)沒有了束縛,我更能放開自己的去闖!更能享受生活,你知道嗎?我很高興你退回了戒指!
杜曉秋沒有料到是這種狀況,她知道他會生氣,他會有很多反應(yīng),但她沒想到是這種無情又冷酷的對話,他的心真的如他所說的?
或者,他只是在演戲?
他們相愛過,否則他們也不會訂婚,準備結(jié)婚,那些美好的時光呢?他們曾經(jīng)共同擁有的愛呢?
「怎麼?你說不出話了?」
「你不是這種人!」
「我也以為你不是那種杷事業(yè)、名利看得比自己的一生幸福還來得重要的女人!」他竭盡所能的苛薄道「我們都看錯了對方,幸好三年前你做了『正確』的抉擇,否則今天我們兩個都要在苦海里翻騰了。」
她眼中的哀傷更濃、更重。
辛偉忠并不會比她好受,他相信只要等她一走出他的辦公室,他就會虛脫,他就會像一個泄了氣的皮球,他的『殘忍』只能再維持五分鐘。
「這麼說,三年前我并沒有對你造成任何的傷害?」她機械化的問。
「你沒有這麼大的本事!」
「所以你也不恨我?」
「我干嘛去恨一個我根本就沒感覺的女人!」
「我曾經(jīng)是你的未婚妻!」她不死心的問。
「我想我們都昏了頭!
她不需要再聽更多令她心碎的話,她僵硬地朝辦公室外走,沒有注意到她的手套正掉落地面,她已經(jīng)無心去想周遭的事,她只知道辛偉忠是個大混蛋。
超級的大混蛋!
她非常高興她三年前正確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