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叮咚!
銀鈴似的響聲敲動公寓內平靜的氣氛,闕子衿放下手中的「三國演義」,瞟了眼腕表。
七點十二分,也該是時候了。他的空胃狂吼得足以替代臺大校鐘。
他懶洋洋地離開沙發椅,到鐵門前拉開閘口──
「我已經等了一個多小……」句子未能完整地說出口,意致纏綿的芳唇已然貼上來。
隨著一次綿長有力的深呼吸,他的鼻端嗅進熱情女郎挑逗卻不刺鼻的香水味,喉嚨忍不住發出滿足的咕噥聲。
等待果然是有代價的!拿秀色可餐取代鹵豬蹄膀也不錯。
他順勢將美女納入懷中,飽滿而有彈性的酥胸貼上堅硬塊壘的胸肌,麻辣辣的誘人滋味幾乎讓他失控。
他呻吟一聲,迥身將她打橫抱起來,反腳踢上鐵門。兩副緊纏的軀體跌向客廳的牛皮沙發。
灼熱呼息噴上美人兒暴露出來的前胸。她嬌喘一聲,勉力推開他融和了狂烈與溫柔的進襲。
「你……你不餓嗎?」
「我正在「吃」……」他含含糊糊地回答。
「不要鬧了,我去熱紅燒牛肉給你填肚子!骨砂倜牡拿廊藘簭乃睦俏窍掠嗌,連忙提著被棄置的食籃進廚房,洗手做羹湯。
半個小時后,闕子衿捧著紅燒牛肉拌面,烯哩呼嚕地吃個不亦樂乎。
好香!他久候了大半天,便是為了這一頓香的辣的。必須承認,青青的手藝這三年來有長足的進步。
青青心滿意足地看著他吞咽的動作。其實天下女人的本質都是一樣的,無論女強人也好,家庭主婦也罷,只要親眼目睹愛人吃掉她精心烹飪的美食,而且吃得心滿意足,難以言喻的充實感便會填滿她的胸臆。此即為母性發作的另一個特征。
「對不起喔!害你久等了。」她憐惜地印上他的臉頰!咐习钟怖疑狭艘粓觥该骼砼藨械谋憩F」課程,害我脫不了身。」
昨天夜里她就約好了今天要煮蹄膀和牛肉面讓他打牙祭,偏偏那個臭老爸從中午演講到下班猶自不過癮!平白連累了苦等她解饑的闕。
「沒關系,吃得到就好!」他放下空瓷碗,往后癱進沙發椅里,一副酒足飯飽的愜意模樣。
羅剎雖然對工作成效要求相當嚴格,吃喝拉睡的生活瑣事倒是挺不拘小節的,過得去就好。
青青收拾好空碗,再泡了杯金萱讓他去去油膩。三年前若有人膽敢指著她鼻子,聲稱她這半洋人有朝一日會培養出傳統東方婦女美德,自愿成為伺候大男人的小女子,甚至為他學會一手好廚藝,她包準趴在地上哈哈大笑,然后把那家伙一腳蹦到北極去。如今,這種景象卻真實地降臨在她身上,由不得她鐵齒。
唉!天有不測風云哪!
「你有沒有聽過公司里的新版流言?」她興致來潮,與他分享辦公室的新鮮閑話。
「很難!顾卮鸬盟剖嵌,鷹眼仍然緊閉。
也對,青青點頭。公司里,哪個不要命的家伙放在羅剎副總面前嚼舌根子,尤其它還是傳言中的男主角?更何況他在公司里出了名的認真嚴苛,對這種風言風語也不感興趣,因此他欲攫取馬路消息的片段只怕很難。
「根據陳秘書偷偷向我透露的消息,目前大伙兒已經認定咱們倆再過一個月會正式分手,屆時不是你走路,就是我開溜,從此以后咱們倆井水不犯河水。」她笑瞇瞇地闡述。
一只眼睛睜開來!笩o聊的話題!虧大伙兒有這么高的興致傳個不停!
「你當然覺得無聊嘍!傲慢、嬌蠻、不講道理的角色全讓我這個安家大小姐發揮得淋漓盡致,你只要保持一千零一副撲克面孔就好,當然可以不在乎!」她忍不住替自己叫屈。
為了演好這場戲,替老爸制造機會,她的形象可犧牲大了。
其實她原本的計劃與現行版本稍微有點出入。
當時她的如意算盤打得好,先是在父親大人和準婆婆面前制造兩小輩決裂的畫面,其后便可慫恿老爹趁此機會以「調解兩年輕人誤會」為由,增加他和闕媽媽接觸的頻率,至于他要如何賣弄口舌本事,那就是他個人問題了。
接下來,兩個年輕人好心讓老頭子賣弄一下身為長者的影響力,居間處理他們的嘴角問題,然后在他的努力勸說之下和好如初,結為連理。闕媽媽自然大為心折,往后老爸就有好日子過了。
因此,賞了闕一巴掌的隔夜,她私下向這個無辜的受害人打過招呼──免不了要被他慍怒地訓斥一頓──再說出她努力策劃的概念。
「不好!」闕子衿聽完之后,一口氣否決!笂叺牧⒁怆m好,方法卻不可行。如果讓總經理知曉妳的全盤計劃,憑他的直肚直腸,不到三分鐘就露出馬腳!
青青不得不贊同他的看法,誰教他們父女倆的確不如他的心思深重!覆蝗辉撛趺崔k才好?」
「還是按照妳的方針進行,不過最好連總經理也一起隱瞞進去,別讓他知道我們的爭吵只是虛晃兩招,這樣他才會盡心投入!顾麌烂C萬分地誨示她。
當時青青大為欽服,暗嘆他不愧「年輕老狐貍」的美名,但現在卻不得不懷疑,闕一定料準了闕媽媽會提出某種交換條件為難老爸,因此故意讓老頭子緊張個半死,為老家伙以前干擾他們交往的舊事報一箭之仇。
「闕,接下來咱們該如何行事?」青青興沖沖地翻坐到他大腿上。
她生平第一次算計別人,又有男朋友出任軍師,被害對象則為她老爸和婆婆,陣容如此堅強,難免覺得新鮮有勁嘛!
「且看我的母親大人如何因應再說!龟I子衿有一搭沒一搭地接腔。
其實他對拉紅線一事不感興趣,原來根本不打算花大多精神設計長輩的,若不是青青硬拉著他下場攪和,今兒個他也不必為上一代的愛情事件傷腦筋。
「我已經在老爸面前放話了,闕媽媽那邊有沒有吐露任何口風?」她更興奮,鼻尖頂著他的鼻尖。
親密姿態弄得他也興奮起來。
「沒有!广紤械幕鹧娲厝剂怂垌钐,他開始解除美軀上重重的裝束!覆贿^用計算機想也知道,總經理一定快敗下陣來,所以這些天才會幾近絕望地想湊和我們!
扣分開,一顆、兩顆、三顆……
「那我們得趕快被老爸勸和才好!顾龘呐沙勺。
「緊張什么?我可不急著和妳「冰釋誤會」,讓老狐貍多擔一會兒心有好無壞!龟I子衿哭得很邪惡。
活該那老頭總愛和他過不去,這廂遭到報應了。他好歹也要讓老頭子一個星期以上的時間吃不好、睡不飽,然后再解除眾人的危機警報。
「你的心腸很壞耶!比白雪公主她后娘更可惡!骨嗲喟l覺自己已經快受不了這兩個偏愛互相暗整的臭男生。
「放心吧!咱們一起想個法子把我母親送到他跟前,總經理終歸會嘗到甜頭的。結局揭曉時,他就會發現一切辛苦獲得代價!
他翻個身,美女轉而壓在身下,兩人貼契成完美的塑像。
青青的明眸倏然加深色澤,流轉的波光有如上好琥珀。
溫存的大手撫遍她全身曲線,所到之處,燃起無法熄滅的情焰,所有言語,轉眼間拋諸于九霄云外。
暴起的歡愉幾乎噬掉他們的每一個細胞。
她樂意被吞滅……
。 。 。
「我需要妳的幫助!
安繼方闖進「清寧花苑」,劈頭便撂下一句求救訊號。
鄭清寧整理好以紅玫瑰為主調的新娘捧花,慢條斯理地抬頭。
「我能為您效勞嗎?」悅耳的語音輕吐出生意性質的招呼語。
「能!顾昧c頭!盖嗲嗾f,只要妳肯出面關說,她保證立刻原諒闕小子
她有些半信半疑的!肝矣植皇谴罅_金仙,具有起死回生的異能!
哪有這么便宜的好事?
「真的,青青礙于情理,非得賣妳面子不可,這是她親口答應的!拱怖^方越想越得意。只要讓他找出大和解的途徑,還怕他期待中的美國大伴游不手到擒來?
鄭清寧若有所思地停下工作。
既然如此,她自己私下去會青青也就是了,既可達成目的,又不必輸給這老小子,白白賠了自己珍貴的光陰──以及貞節──隨他暢游美國。
主意打定,她綻出敷衍的甜笑!盖嗲嘤H口答應又如何?我可沒有!
「什么?妳不肯出面?」安繼方瞪了瞪眼睛。
「我何必強出頭?咱們的約定是,你必須促成兩個年輕人和好,但可沒提到我必須義務支持吧!」她理直氣壯地反駁。
「我……」對喔!他怎么沒想到?原本以為寧寧聽說自己一出面青青就肯低頭,應該會忙不迭地點頭同意,他萬萬料想不到事到臨頭會換來她的反抗。「那……那妳想怎么樣?」
「我想怎么做是我的事,你管我。閣下還是趕緊把握時間吧!距離我們賭的的到期日只剩明天了。」她悠哉游哉地提起灑水壺,替幾盆小金桔澆水。
子衿說得沒錯,他們父女倆果然直肚直腸的,欲抓他們把柄和語病實在太容易了。若非這回的賭注讓她輸不起,她也不至于惡劣利用他性格上的弱處。
「寧寧,妳真的不多考慮一下?」他愣在原地搔頭發、摸下巴的,無計可施!阜覆恢迷蹅兊募s定去為難小輩們,還是先解決他們的問題比較要緊!乖囋嚳凑T哄的伎倆。
可惜無效!
鄭清寧徑自種花蒔草,理也不理他。
少了主要武力支持,他則找到解除武裝的方法也沒用。「寧寧,妳聽我說,助人為快樂之本──」
叮鈴鈴的電話聲響中斷他的長篇大論。
她立刻接起話筒,暗自感謝電話拯救自己免于受他的魔音摧殘。
「喂,清寧花苑!顾郎厝岫鹈赖纳で徽犞聲屓苏`以為接電話的對象是個未成年少女!富,阿中,你怎么還不過來上工……什么?請假?可是那就沒人替我把花材載回來了……這樣呀!真是傷腦筋……嗯,我明白……好吧…我另外想法子找人……祝你的感冒早日痊愈……再見!
安繼方在旁邊聽得心臟怦怦跳。老天垂憐,竟然賜與他這個表現自己的大好機會。
他密切地盯住鄭清寧,只差沒趴在地上汪汪兩聲,引起她的注意。
「真麻煩……」鄭清寧望著玻璃外的天色。
原本她的花材已經夠用,可是輕度臺風「鮑威爾」掠過臺灣沿海,造成連日來的大雨不斷,為了防止風雨過境、摧損了花材產地,而導致成本高漲的情況,她昨天特意拜托兼職的外務到批發花市去,多進幾批鮮貨回店里,孰料那個堂堂男子漢居然重感冒在家,這下進貨無望了。
她忍不住感到哀怨,誰教自己不會駕駛小貨車。
「嗯哼!」身旁竄起咳嗽的嗓音。
「咦?你還在呀!」她的訝問教人氣結。
「我可以耶!」他效法千百年前厚著臉皮自薦的毛遂老兄。
「可以什么?」鄭清寧不愿承他的情。
「可以幫妳載貨!顾麚屧谛纳先碎_口回絕之前,踴躍發言!溉寺!總也有向現實低頭的時候,既然妳的幫手告假,而我恰好有空,沒理由擺著現成的人選不去利用,妳說是不是?」
「堂堂總經理替我當運貨小弟,豈不是太委屈了?」盡管不愿意,她也確實缺少選擇的余地,非得借助這頑童不可!负冒!你和我一起去,批發地點距離這里不算近,開車慢一點!
「沒問題!顾M出穩重自持的姿態,在寧寧面前博個好印象。
哇,居然可以再度與她單獨出游,簡直賺翻了!他蜷縮回內心的小角落里,暢笑成「抓狂超人」二世。
。 。 。
廂型車上路不到三十分鐘,風雨突然加強了數倍。
根據收音機的氣象播報員透露,輕度臺風已經演變成中度臺風,而且暴風半徑完全籠罩本島。
「由于暴風圈云團的移動速度相當驚人,中央氣象局呼吁民眾盡量待在室內,切勿外出,以免發生意外。」中廣新聞網如是播報。
鄭清寧透過模糊的濕玻璃審視前方路況,擔憂寫滿眸中。在風雨飄搖的公路上,能見度極底,各式車種紛紛馳向安全的避風港,三十分鐘的行路僅僅開駛到平時十分鐘左右的路程。也多虧了他技術了得,好幾次避開從天上飛下來的招牌或行道樹斷枝。
剛才出門時萬萬料想不到臺風強度會驟然加劇,否則她也不至于拖著他受累。這會兒即使他們趕到目的地,批發商八成也不會營業。
「阿方,」鄭清寧反悔了!肝覀冞是掉頭回去吧!別再往前走,我想花商八成也歇業了。」
「好,我直接送妳回家!蛊鋵嵃怖^方也暗自打定主意,倘若繼續行進五分鐘后,前方仍然是相同的路況,他就要提議打道回府了。
廂型車掉了個頭,循著原路回到花店前,再往前行駛二十公尺,泊在闕宅的門外。
轟隆聲大作,雷霆霹靂在暗灰色的空中裂出一道驚人的亮白色。鄭清寧猛然被突然的巨響嚇出嬌喊來。
「妳趕快進屋去,我回花店換回自己的車開回家!顾撮_車鎖,必須以吼叫的音量與她對談。
「現在開車很危險,你先到我家來避避雨,別急著回去!顾荒苎郾牨牽粗麤_入風雨之中,與危險和冷寒搏斗。
那有什么問題?安繼方就等她這句話。
兩人停好車,安繼方抬高夾克,將她緊緊護在懷中,一路沖進闕家客廳。光是開鎖、經過小庭院、進室這一段短短的路程已經讓雨水充分得到肆虐他們的機會。
當兩只落湯雞闖進客廳時,身上流下來的水分足以灌溉她滿花店的盆景。
砰!鋁門拉攏,稍稍將狂風強水的叫囂聲隔離在室外。
安繼方伸手板動墻上的電燈開關,各盞燈具卻暗蒙蒙的,沒有反應。
停電了!
鄭清寧輕打了個寒顫,忽然覺得家里安靜得離譜,彷佛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
怦怦、怦怦、怦怦……
灰暗的自然光隱約秀出安繼方的身影,碩壯的大塊頭倏然讓室內面積縮小了一倍,浸透了的襯衫宛如第二層皮膚,將他結實的肌肉暴露得一覽無遺。
她自己呢?該不會也是女態畢露吧?娟麗秀凈的臉頰莫名其妙地燒紅起來。
「客房在走道餐廳那邊,你先進去把濕衣服褪下來,我待會兒拿一套子衿的衣物讓你替換。」先退場為妙,免得春光外泄。
鄭清寧連忙躲回自己閨房里。
玲瓏的身影一閃進房內,立刻映入穿衣鏡的反射范圍。天!她真的濕透了,棉質上衣貼合在肌膚上,甚至胸衣的外型勾勒出來,下身的嗶磯長褲則濺滿泥土印子。
太好了,美絕人寰!世界小姐的最佳形象!簡直無顏以對江東父老。
算了,反正阿方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她沒必要因為自己在他面前展現了狼狽的形象而感覺心煩,真的沒必要!
她驅走心頭的郁卒,撿中一套休閑服換上,再離開臥房,走進子衿房里挑出他大學時代的短袖球衣、短褲。運動服的彈性佳,阿方穿起來應該很合身。
客房就在子衿臥室隔壁,她站在門口,先深呼吸一口氣才舉手敲門。
叩叩!
大板門在她粉拳下開啟,鄭清寧差點一拳搥中他光裸的胸膛。
「阿方,我替你拿衣服──」輕喚聲嘎然而止。
菩薩保佑,她沒看錯吧?
確實沒有,他──他──他居然渾身光溜溜!
「啊!」她飛快把運動服扔到他胸前,轉身阻止自己淪為偷窺狂!改恪擅垂庵ü伤奶幣?」
「原來妳也注意到我光著屁股,我還以為妳只看見胸口而已!官\忒兮兮的熱氣呼向她的后頸。
「還……還不……快把衣服穿上!」靈活的舌頭此刻與電力一樣失去作用。
「緊張什么?我身上的每一樣東西妳都看過了!乖掍h一轉,戲謔的言語突然低沉而纏綿,蘊涵著無限的誘惑性。
她的手心開始冒汗,體內深處,一個多年未曾有人碰觸過的私密角落突然炎燒著麻軟的異感。
鎮定!她命命自己,別讓「外人」看笑話。
「你趕快把衣服換上,我去泡杯熱茶去去寒!灌嵡鍖幙逝沃⒖虖乃矍跋Зぉせ蛘撸屒秩胝邚乃难矍跋。
蓮足甫跨出一步,蠻橫的強臂立刻將她往后拉,而且用力過猛,害她整副后背盡皆貼近一面堅實硬結的內墻。
她嬌喘一聲,察覺自己全然無依的處境。偌大的洋房里,只有他們兩個人獨處
「寧寧,別再躲著我了!股硢〉恼Z音帶著懇哀!笌资陙,妳幾乎讓我想瘋了腦袋!
「不要……求求你……」她無助地低語,卻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求他什么。
她的感官神經全部敏銳地集中于背部,體會著體膚再度與他產生親密接觸的感受──
她幾乎以為自己已經全然忘卻了這份安全、焚燒的異樣情懷。事隔三十年,為何再度相遇,氣味仍然如此熟悉
無論她如何向自己否認、謊騙,也隱瞞不了腦海深處對他的思念。
徒然自欺了三十年,卻在短短幾分鐘內揭開面紗──她永遠無法勉強自己恨他,即使他當年犀利而毫不容情的攻擊讓自己幾乎放棄活下去的意念。
天,她是個不貞的女子,這些年來,居然切切藏憶著丈夫以外的男子。
渾圓的珠淚沿著玉頰滑下來,滴落他環在腰間的臂膀。
鐵箍似的伽鎖緊了一緊,宛如被沸騰的熱泉燙傷。
「寧寧,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熱唇印上她的后頸,酸楚的告白一字一句傾訴進她的肌膚內,融入心坎里!府斈晡覟榱顺鰢髮W,錯失了第一次與妳結合的機會;好不容易挨到學成回國,妳卻已經嫁為人婦,我不得不眼睜睜放妳離去;而今,三十年了,整整過去三十年的歲月,我不想第三次失去妳……」
淚泉泛出的速度更加洶涌,她只能拚命搖頭,卻不敢說出聲,害怕自己會徹底失去自制能力,以及緊守的芳心……
「我愛妳,妳一直知道的,是不是?」安繼方急切地板過她的柔軀!肝覐膩聿幌胄钜鈧叺,妳也明白,是不是?當年我誤以為妳背棄了我,所以才口不擇言,其實我心中的痛苦并不亞于妳,妳一定明白的,是不是?」
「我……我不知道……」她哽咽得幾乎說不出話,更不敢迎視他渴切的眼神。
「怎么會呢?妳怎么會不知道?」他急了!肝覀兎质种,我的心跟著死了,對世間萬事早已不再在乎。當時我腦中空茫茫的,隨隨便便娶了家里替我安排的妻子,又隨隨便便找了個小公司棲身。若不是青青的出生讓我的精神稍微找到寄托,很可能不出幾年我就隨隨便便生重病了。我不敢奢望和妳重逢,卻又祈禱著老天能讓我偶爾在街角上瞄見妳的影子,即使一次也好,起碼讓我知曉妳仍然待在我左右……我那么、那么、那么的愛妳,妳怎會不曉得?」
「不要再說了!」她低喊。
沾著淚水的唇絕望地封住他一切告白。
她不能聽他繼續傾吐下去。
她害怕自己會再度沉淪。而失心的代價太過銘心刻骨,她獨力承受了三十多年,臨近了年歲,好不容易尋覓到平靜的角落……她已經無負擔,無力下場參與這場必輸的游戲……
窗外的猛烈風暴,侵擊著被世人沾污的世界,而窗外的綿綿情雨,卻渴望滋潤兩注沉縛而干涸的心泉──
* 。 。
「嗨!」溫和的招呼聲飄入她的深眠。
鄭清寧張開眼睛,望進一雙久違的黑眸。黑眼的主人蹲跪在床畔,含笑著凝視她趴躺的睡姿。
「嗨,」她側著頭,應他一聲柔柔地回響!负镁貌灰娏,阿昆!
闕駿昆經觸著她的臉頰,眼中回蕩著憐惜、思念、不舍、和太多大多莫以名之的感情。
「這些年來,辛苦妳了!顾剜馈
清寧忍住逐漸模糊的視線,不敢改變姿勢或發出太大的聲響,生怕驚走了他。
「會嗎?我不覺得苦!顾p綻著含淚的微笑。
「妳一個單身女人要扶養子衿那么大個兒的毛頭小子,怎會不辛苦?」他只能無奈她笑笑!负芏鄷r候我好想幫忙,卻又使不上力,實在很抱歉。」
「別這么說!顾崔嗖蛔∮|碰丈夫的念頭,伸出手,試探性地撫過他顏頰,確定他不會突然消失!附鼛啄陙,子衿對你我的照顧比我當年的付出更多。他是天下母親最愿意擁有的兒子,你應該為他感到驕傲!
「你們倆都讓我感到驕傲!龟I駿昆按住她的柔美,讓它緊貼住自己的面孔,似乎舍不得放開。
夫妻倆無言的對視著,對視著──明知剎那無法化為永恒,只能憑著無形無質的記憶力,在有限的年月中緊緊記住彼此的容顏。
「去吧!去做妳真正想做的事,受妳無緣愛過的人。」他終于開口,眸中的款款深情幾乎淹沒了她。
清寧的喉嚨發緊,隱約明白了。
「你還會不會回來看我?」濃濃的鼻音含糊了她的咬字。
「應該不會。」闕駿昆誠實地招認!笗r間已經差不多了,再拖下去也沒意思!
「我會永遠想念你,誰也抹拭不去!顾⒎窍蛩⑹模菃渭兊仃愂鲞@個事實。
「我也是!龟I駿昆偏頭輕吻著她的掌心!赣涀,一定要活得快樂!
她含著酸澀的硬塊,勉強點了點頭。
再見──
兩人無聲道別。
闕駿昆起身走出門外,影蹤消失之前,再度回眸望她一眼。
記住,一定要活得快樂……空氣中恍如盈繞著他的囑咐。
我會。一定會……
清寧合上眼睛,不能忍受看見他從自己生命中消失的鏡頭。
存在于她和丈夫之間的,或許不是純然的愛情,卻包含著一路支持她走過來的生存意志。而今,緣已盡,情未了──
她又要再次孤獨了?
「寧寧,寧寧!菇骨械暮魡倔@走她的悲凄。
清寧撐開眼臉,觸目所及是放晴的天候,和安繼方緊蹙的眉心。
「妳哭了!作噩夢了?」他關心地問。
光源透過落地窗,輕灑在他揪緊的臉容上,將一朵朵關懷、體惜徹底地坦現出來。
怎么會孤獨呢?好歹身旁有他,不是嗎?
「不……」清甜的笑容緩緩開展,驅走眉宇間愁郁的氣氛!肝易髁艘粋很美麗的夢!
安繼方受到她的笑容感染,五官頓時柔和了。
「那就好!顾髴サ厮蜕弦粋淺吻!冈绨病!
神智雖然清醒,美麗的事,仍舊持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