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城的破葫蘆巷內傳來沉重的喘息聲,這時,一位骨瘦如柴的小女孩挑著扁擔進入巷內,乍聽這聲音,她立刻扔下扁擔奔進一處茅草屋內。
“爹,您怎么了?”于珍趕緊扶起他,輕拍著他的背脊。
“沒……沒什么,只是又喘了起來!
于老爹的哮喘已是帶在身上多年的老毛病了,就算是服藥也沒得根治,為此苦了才十二歲的于珍,年紀輕輕就得到菜園種菜,挑著扁擔到市集叫賣,賺些微薄銀兩度日。
“前陣子不是好些了嗎?怎么又犯了。”她急急去倒了杯水過來,“爹,您喝些水吧!
見女兒如此早熟,于老爹亦感到一股安慰與不舍,像她這樣年紀的孩子,念書的念書、玩耍的玩耍,何需像她這樣,得早出晚歸的工作,回家后還得服侍他這個已燭盡燈殘的老頭子。
于老爹喝了口水,才又躺下,微喘地問:“今天……菜賣得如何?”
“呃……普普通通!彼谙乱粚﹂L長的睫毛,不想讓爹爹操心,但年紀尚輕的她仍舊不太懂得如何掩斂心思。
“是不是生意不好?”
于老爹心疼地摸摸她的臉頰,“小珍,你會怪爹嗎?爹不但沒錢讓你去私塾念書,還得讓你這么沒日沒夜的工作,辛苦了一天后,還得照顧我這個離不開床的人,我……咳……咳……”
于老爹滿心愧疚,這陣子愈想愈惱,以至于身子骨愈來愈差。
“爹,我怎么會怪您呢?我喜歡陪在爹身邊,有沒有去念書都無所謂,爹身體好的時候不都會寫幾個大字讓我學嗎?”于珍就是這般地善解人意,她寧可自己辛苦些,也不愿意爹爹為她操心。
“可是小珍--”
“爹,您就別說了,快好好躺下,前兩天巷口的李大嬸借了我點鹽,我剛剛買了些鹽回來,先拿去還給她,您好好休息啊!
為爹爹蓋好被褥,于珍馬上又出家門,趕緊去找李大嬸去了。
她行色匆匆,一心想快點將事情辦完,好回家照顧爹爹,因此沒注意到前面正緩緩走來一個人。而對方也沒有閃開的意思,就這么砰的一聲撞上了!
“哇……好疼!”
于珍撫著額頭抬頭一瞧,才知道原來自己撞上了一位老伯伯,她擔心的立即上前詢問:“這位老伯,我撞疼您沒?真的很抱歉,我……我在想事情,所以沒瞧見您。”
唉,真是多事之秋,爹的病已讓她煩得食不下咽,倘若這回她再撞傷人,想她十個于珍都沒得賠啊。
“小姑娘,別心急,我沒事。”這老人有絲怪異,竟穿著一身平常人少穿的綠衣。不過,他倒是笑容可掬,一臉慈藹的面容。
“那就好,我還有事,沒法子跟您多聊。老伯伯,以后您走路靠邊點,才不會再遇上像我這么莽撞的人。”于珍搔搔腦袋,漾出可愛的笑靨。
“謝謝。”老伯微頷首,正要舉步卻又喊住了她,“小姑娘等等!
于珍聞言立刻煞住了腳步,轉首笑問:“老伯,有事嗎?”
“老夫略懂面相,瞧出來你正為某些事煩惱是嗎?”
當他道出這句話,于珍立即張大了一雙靈燦的眸子,眼眶內已泛出水霧,“老伯,您真厲害,沒錯……我正為我爹的病情煩惱,這些年來他哮喘的毛病一直不好,我好擔心……”
瞧于珍愁眉苦臉的,老伯再度展開笑容,“其實我也懂得岐黃之術,有關哮喘老夫也有份偏方,不過藥材并不便宜!
“沒關系,您把偏方給我,藥材的問題我可以另想辦法!庇谡溲雠d奮的笑靨。她天真地想:藥鋪里的小狗子曾說過,一些昂貴的藥材幾乎都可以找到便宜的藥材來代替,其實效果是一樣的。
對方似乎猜透了她的心思,因而笑說:“這些藥材極為特殊,可是替代不來的!
“嘎?!”于珍愣了會兒,沒料到這位老伯居然能猜透她的想法。
于是她紅著臉,囁嚅著,“可是……我家沒錢,太貴重的藥材根本買不起!
“自古以來有人賣身葬父,而你可有賣身醫父的打算?”他捻了捻須,突然問。
于珍吃了一驚,“賣身醫父?如果……如果我值那個價錢,我當然愿意!
“那好,我剛剛來此地時,經過前面的威龍鑣局,看見他們貼出個‘收買徒弟’的告示,好像是愿意以五十兩銀子買個小徒弟,如果你愿意可以去試試,愿你成功!闭f完,這位神秘老伯便移步離開。
于珍聞言,不解地跑過去堵住他的去路,“我能不能再請問您,您這偏方真能醫治我爹的哮喘嗎?”
對方笑睨著她,“你爹這是痼疾了,根治不易,如果用了此偏方再活個三年沒問題,倘若不服用……這就難料了!
只見于珍張大了眸子,晶亮的淚水又滑落下來,“我懂您的意思!
“所以你得謹慎考慮,到鏢局當學徒不輕松啊,尤其你是個姑娘家,所以這只是我給你的提議而已!
眼看老伯又要離開,于珍又一次擋下他,“好,我愿意去當學徒,可是您的偏方能不能先給我!
“當然可以。”
老伯從身上抽出一張白紙和一枝毫筆,將毫毛在舌上輕撇兩下,便在紙上寫了幾味藥名。
于珍接過手,大字不識幾個的她看得是一臉茫然,不過既是藥方,她定會好好留著,“謝謝老伯,我現在就去前面的威龍鏢局瞧瞧!
與老伯道別后,于珍先去還了李大嬸的鹽,隨即來到威龍鏢局。
她歇口氣,壯了下膽,這才鼓足勇氣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