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抹夕陽余光沒入地平線之下,寧靜的小家庭中,嬰兒嘹亮的哭啼、夾雜成一股筆墨難以形容的氛圍----
那叫溫馨。
突然,悠揚的門鈴聲響起。
“擎,去開門!胺績,尹心語揚聲喊道,由那慌亂的口氣和嬰兒更加撼動山河的壯烈哭聲可以判斷,剛晉升為母親的小女人尚未擺平那個才數月大的小東西。
宋擎了然地笑了笑,先關了爐火后,才離開廚房。
“呃?”怎么也沒想到會看到一個穿著圍裙、手持鍋鏟的男人來應門,盯著那印滿Hellokitty的圍裙,門外的人一下子不知如何反應。
反倒是宋擎神色自若地率先打招呼:“嗨,紹宇!
“呃!你——在炒菜?”對方目光仍是無法自那身數不清的Hellokitty中移開。
“是!”他將鍋鏟拿回廚房,回來時見客人仍仵在門邊,“怎么不進來坐一下?”
又不是不熟,不必那么拘謹吧?
“不了!闭劷B宇搖了下頭,輕道,“心語在嗎?”
見他神色有異,宋擎也沒多問,朝房間的方向喊道:“老婆,紹宇來了。”
房間回應了“哦”了一聲,沒多久,尹心語匆匆忙忙地走了出來,手中抱著軟綿綿的小娃娃,一邊還在和剩余的小衣扣奮戰。宋擎莞爾,很順手地抱過女兒,接手愛妻未完的任務三兩下替女兒穿好衣服,拍哄著哭累了的小寶貝。
“不是跟你說別慌,慢慢來嗎?”宋擎伸出一手順順她微亂的發,嘆息了聲,像是已經很習慣了。
“她一哭,我就沒轍了!币恼Z悶悶地道,見著一旁的談紹宇,有些尷尬地笑了笑,“談大哥,讓你看笑話了。”
談紹宇輕扯唇角,沒多說什么。
這平凡溫馨的畫面,刺痛了他的心,本來,他也能擁有這樣的幸福的……
“我今天來,是想問你——有沒有她的消息?”
尹心語沉默了下。
她當然知道談紹宇口中的“她”是誰。
是紫筑,她最知心的摯友。
這些年來,他每回見到她,總會重復著同樣的問題,不曾遺忘,不曾間斷。
算一算,也近四年了吧!
他們始終保持固定聯系,只因他堅信,如果紫筑還活著,她能夠不和任何人聯絡,卻絕對狠不下心不和心語聯絡。
甚至,她與宋擎一路風風雨雨地走來,多少挫折、多少悲傷血淚,總有談結宇適時的給予關懷,只因為愛屋及烏。
他知道她是紫筑最關心照顧的人,所以,他代紫筑關心她、照顧她,盡管心愛的女人已經不在了……
做盡了一切,為的,只是一個芳蹤杳然,生死成謎的女人。
這是多深切的情、多濃熾的愛!
“你還是不死心?”
“我永遠不會死心!”沉郁的黑眸深處,有著一抹無堅不摧的堅定意志。
“何必呢?也許——”
“沒有也許!”
就是這股獨排眾議的執著信念,在所有人都認定紫筑已兇多吉少時,他仍苦苦地撐著,相信她終會歸來,與他一同細數這些年的相思與濃情……
“是不是——發生什么事了?”尹心語直覺他神色有異于往常。
“我——看見她了。”
“什么?”尹心語嚇得心臟快停了,“你別、別——”
“我沒見鬼,神智也很清楚。”不等她開口,他加以強調。
“那、那——”
“她沒死!”他重復四年來不斷陳訴的一句話。
尹心語訥訥無言。
“你真的沒有她的消息?”談紹宇抬起眼,再一次確認。
尹心語不知該怎么回答,只能沉默以對。
“那我知道了!彼c了下頭,退開,“很抱歉打擾了你們,我先走了。”
“談大哥!”尹心語沖動地喚住了他,神情好歉疚,“你……吃過飯沒?要不要留下來……”
“不用了!边@兒,不是他的駐留之處,沒有屬于他的幸福。
究竟,哪兒才是他的駐留之處?哪兒才有他的幸福?
時至今日,他仍在找……
望著那道清寂落寞的背影,尹心語突然覺得好心酸,眼眶驀地發熱了。
他看起來好孤獨、好蒼涼,就像天地之大,卻找不到容身之處——
“好了,從實招來吧!”低沉的嗓音將她喚回現實,丈夫正挑著眉,若有所思地望著她。
“招……招什么?”她別開眼,難掩心慌。
“你知道紫筑的下落,對不對?”他說得篤定。
“哪、哪有?我剛剛不是說……”
“你剛剛根本什么都沒說!币皇痔鹚南掳停腻渖钔∷,“在說慌前,請先確認眼前的人是不是最知你懂你的丈夫。”
尹心語懊惱地輕咬下唇:“她不準我說,尤其是談大哥,不然,她就威脅我說要躲到讓我們一輩子都見不到她。”
宋擎蹙了蹙眉:“這女人的思想果然不是我們這些凡夫俗子所能理解的!
夠冷血!人家男人為她無怨無悔到這種程度,她居然狠得下心漠視,要沒生副鐵石心腸還真辦不到呢!
“別這樣,她心里也很苦!
“既然苦,她有什么理由非得這么折磨彼此不可?”
尹心語嘆了口氣,下意識又瞥向那道已然走遠的寂寥身影。
晚風清清冷冷,卷起幾片枯黃落葉,就好似那段被遺落在身后的過去,帶著泛黃的滄!
剪不斷,理還亂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