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如墨的水柱頂端,逐漸幻化出一個模糊的身影,而更震撼的還在后頭,所有人都感覺上邊嗡嗡作響,像是有人在他們耳邊說話般的那么近,但那聲音又像是來自整個森林,帶著無比權威,卻又空洞、冷冷的聲音。
“來者何人?身為人之子,膽敢無端闖入暗黑森林?”
“我是凱爾·薩拉迪,來自克洛城,他們全是我的朋友!眲P爾一步向前,從眼的景象看來,他們似乎是遇到了掌管這座森林的黑妖精。
漆黑的水柱急射出一條水花襲向凱爾,卻在快要觸及他身子的時候硬生生地停下!鞍籽男g法?哼!”整個森林泛起了空洞又讓人恐懼的笑聲。
“我是水妖精的使者,對于進入黑森林并沒有惡意,只是借住這個地方幾天,希望你能釋放我的朋友!比舴潜撇坏靡眩瑒P爾也不想和黑妖精作對,要對付有能力控制整座森林的黑妖精,他不但難有勝算,最多也只能打成兩敗俱傷。
“人之子,你們不但闖入打擾我的安寧,還引進了數不盡的低等魔物,妖精一族雖然自遠古時期就訂下契約,絕不干涉人之子的命遠,但是我們黑妖精可不理會這一套,要是激怒了我,我就讓你們每人都死在這里!”
“一定要這樣才能解決問題嗎?”凱爾輕嘆一口氣。
“有趣!你這個小小的白妖精使者竟然想向我挑戰?”水柱上的人影形狀晃動不休,似乎在嘲笑他的自不量力。
“等一等!”眼看戰事一觸即發,同樣站在水邊的莫穎兒忽然大聲喊停。“喂!要打架可以,先把兩位漂亮姐姐放下來再說!
他莫穎兒平常雖然膽子很小,但是就是見不得美人吃苦,那個什么黑妖精的聲音怪嚇人的,但是他怎么也舍不得兩個如花似玉的美女被困,而且那些火看起來臟兮兮的,要是弄臟了她們怎么辦?
“你要真有本事就先放人再打,不然等你們打完了,兩個姐姐不死也被你那個黑黑的水臭死了!
黑妖精沒有什么反應,正當莫穎兒想繼續開罵的時候,一條水柱轟地一聲又將莫穎兒卷了進去。
“穎兒!”賽倫大叫,跟著身影一晃,以一種極快的身手閃身進入水柱之中,動作之快,就連凱爾也自嘆弗如。
黑色的水柱像是被定住似的一動也不動,就在眾人還不知道發生什么事的時候,被扣在頂端的霏亞和克莉絲汀像是突然被人松綁似地從高空墜下,亞力和凱爾則是奮不顧身地躍進小溪中,分別抱起自己的心上人。
黑色的水柱突然像瀑布一樣直泄而下,濃黑的水柱頓時散去,恢復原本湍急的透明水流,而站在小溪中央、牢牢抱著早已昏迷的莫穎兒,則是剛才沖進水柱里的賽倫。
雖然有滿心的疑惑,但凱爾還是先抱著“克莉絲汀”回到岸邊,確定她安然無恙之后,他才轉頭等著寒倫給他一合理的解釋。
“先等等。”賽倫抱著莫穎兒上岸,從衣服中取出一顆藥丸,掰開莫穎兒的嘴讓他服下后,原本緊皺的眉才舒緩下來。
“你到底是誰?”沒有魔法、沒有戰斗,卻輕易地讓黑妖精知難而退,凱爾對賽倫越來越好奇。
“我只是一個吟唱詩人!辟悅惾允悄悄ㄉ鬅o害的笑臉,看到凱爾不悅地皺起眉頭,他才急忙道:“不過我更是一個高明的談判者和生意人!
“什么意思?”
“我是個四處旅游的吟唱詩人,懂得自然比別人多那么一點點。就拿眼前的黑妖精為例,他們都是不在乎規矩,可以說是我行我素的一種特有種族,眾所皆知他們和白妖精向來不合,這就是為什么他剛才一看到你,就急著和你拚命的原因。”賽倫侃侃而談,一邊說話,還不忘從旁邊摸出一條毯子,蓋住那個有點發抖的小徒弟!霸掚m如此,他們卻有一個非?蓯鄣男∪秉c,就是喜歡收集白妖精的東西,還有黑妖精身亡后的軀體!薄昂闷婀值鸟焙谩!宾瓉喡牭脟K嘖稱奇。
“我之所以不費任何力氣,讓大家平安無事的,說穿了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東西,就是一小節黑妖精的手指(注:妖精死亡后通常尸體會風化,只會留下小指的最后一個關節。),至于我們繼續留在這個森林的代價……”
“是用那把月妖精豎琴換來的?”凱爾也明白了。
“所以不要對我太崇拜,也不要有過多的幻想,就像是我說的,我只是比別人多懂得那么一點點!辟悅愋χY語。
“哈啾!”裹著毛毯的莫穎兒突然打了一個噴嚏,跟著睜開了雙眼。
“啊?發生了什么事?”他揉了揉眼睛,不知道自己為什么一身濕,還有眼前的所有人都像是泡過水一樣!拔义e過了什么嗎?我剛才好像聽到有人提到賽倫師父的豎琴,那把琴怎么啦?”
“惹禍精!”賽倫毫不留情地往莫穎兒的頭上用力一敲,要不是他莽莽撞撞惹得黑妖精大怒,或許他就不需要用到那把豎琴交換了,都是這個笨徒弟惹的禍。
“哎啊!賽倫師父,很痛耶!
“你還知道痛?笨蛋,氣死我了!毕氲侥前沿Q琴她歹也跟了他十幾年,現在可好,莫名其妙地換了個主人。
“賽倫師父……啊!”莫穎兒無辜地揉著自己被敲的頭,正想討饒,忽然大叫一聲,直指著亞力懷中的“霏亞公主”叫道:“公主姐姐……公主姐姐的頭發……頭發褪顏色了。”
這下子,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轉到仍舊昏迷不醒的克莉絲汀身上。只見她垂腰的長發不停地滴下黑色的水滴,原本的黑發竟慢慢褪成月光般的色澤。
“這是怎么一回事?我就說那個水有問題吧!”莫穎兒大吃一驚。
“我也想知道這是怎么一回事?”凱爾一眼就瞧出金發才是“霏亞公主”原有的發色,只是用藥草改變了發色而已。但是,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嗯,有一件事我一直找不到機會和大家解釋!宾瓉喐静桓抑币晞P爾逼問的雙眼,垂著頭,她尷尬地笑了幾聲。
“我在等!眲P爾雙手環胸,不知道為什么,他有預感自己不會喜歡她即將說出口的答案。
“我要說的是,其實她是我,我才是她!宾瓉喞щy地吞咽口水,最后鼓起勇氣抬頭,緩慢卻鄭重地說道:“我才是真正的霏亞公主!
小溪邊,陷入一陣尷尬的沉默之中。
“哈哈!我還以為是那個黑黑的水真的有問題呢!原來是兩個姐姐在和我們開玩笑!蹦f兒覺得很有趣,笑得開心極了。
但是等他笑完之后,他才發現其他的人沒有一個和他一樣覺得這是個笑話,尤其是亞力王子和凱爾王子,兩張臉凝重得好像自己的城堡攻陷了一樣。呃!這么說太不吉利了,應該說是:他們臉上的表情都像是失去什么重要的寶貝似的!
“呃!賽倫師父?”莫穎兒求助地看著他的師父,他最不會應付這種低迷的氣氛了。
“我們到附近走走,順便算一算剛剛的帳!辟悅愇⑿Φ乩鹉f兒,想到剛才他被水卷走的那一刻,自己的心跳差點就要停止,現在既然已經平安無事,就該好好算算帳了。
“啊!”莫穎兒想逃走也來不及了,他無力地揮揮身,卻發現剩下的四個人,除了尚未清醒的克莉絲汀之外,每一個人有臉色都很難看,更不可能會對可憐的他伸出援手。
賽倫師徒離開之后,霏亞才緩緩地將所有的事情解釋一遍;因為自己和傳說的那個“霏亞公主”一點也不像,才會想出找人替代的方法,沒想到后來又發生了一堆的事情,她們只好繼續隱瞞下去。
“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在我知道我或許是可以釋放寶石力量的人選之后,我就想告訴你們真相的,克莉絲汀和我形同姐妹,我不能讓她遭受到任何的危險!彼\懇地認錯,就算是亞力王子氣得想和她解除婚約也算了,經過這幾天的變故讓她體認到一件事;沒有任何一件事會比她所關心的人的安全來得重要,像是克莉絲汀、父王,才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
“我明白了,你也受了不少驚嚇,好好休息吧!”亞力意外地并沒有譴責她,只是溫柔地抱起克莉絲汀,準備找一個舒服的地方等她醒來。
小溪邊再次只剩下兩個人,亞力的寬容,事實上并沒有帶給霏亞任何解脫的感覺,她感覺得出身后有一道炯炯有神的目光在凝視著她,她知道是凱爾,卻不知道該以什么立場面對他。
“我說的果然沒錯!眲P爾忽然冷聲道。
霏亞聞聲回頭,第一次面對如此冷漠的凱爾,而感到不知所措。
“你的確是我見過最會說謊的女人!
扔下這句無情的話,凱爾頭也不回地大步離去,呆坐在原地的霏亞只能看著他離去的背影,不知道為什么,心中竟然涌起一股刺痛的感覺。
霏亞的視線變得有些模糊,眼睛也有些酸澀,霏亞抬起手想揉一揉眼睛,這才發現指尖多了些濕濕的液體。
她本來就不喜歡那個凱爾的,不是嗎?霸道又有嘲笑她,這種集一身缺點的人,她又何必在乎他對自己的看法呢?
???
該死!她居然才是真正的霏亞公主?!
凱爾怒氣沖沖地往小溪的另一頭前進,卻怎么也甩不開被人耍得團團轉的感受。那一天在宴會上有這么多女人,他為什么該死地偏偏去招惹亞力的未婚妻?
但是你之前并不知道她是亞力的未婚妻。他的心里有一個聲音這么說著,但是現在他既然知道了真相,又能怎么辦?格林城和綠城的聯婚政策早在幾年前就決定好的。
你真的可以忍受她成為亞力的妻子嗎?不行!她是他先看到的,一個可以盡情戲弄、逗她笑、逗她樂,讓他舍不得放手的女子,是他發現了她的美麗、她的伶牙俐齒。甚至在這一次尋寶過后,他打算向格林王要求賜給他當妻子的女人,他怎么可以輕意拱手讓人?
“我要她!”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凱爾說出了自己的心意。
他停下腳步,抬頭仰望著天空,第一次覺得自己像個傻瓜一樣。他確定自己要的女人是誰,那么,他就不應該輕易地放棄不是嗎?
確認了心意之后,凱爾覺得渾身又充滿了力量,他轉回頭,決定告訴霏亞自己的心意,不管結果如何,他都不會輕易放棄的。
而留在小溪邊的霏亞,在掉了幾滴淚后忽然想到,現在根本不是煩惱這些事的時候,她想起了克莉絲汀仍舊昏迷不醒,于是迅速將眼淚抹干,提起裙擺就朝另一邊走去。
“克莉絲汀……”霏亞正要靠近的時候,忽然看見亞力王子將一朵花插在克莉絲汀頭上,還彎下身溫柔地吻上克莉絲汀。
那個畫面美得像是一幅畫,她看呆了,也完全忘了她先前闖進來是為了什么,只知道克莉絲汀看起來好美、好幸福的樣子。
所以她又像個小偷似地慢慢退出來,不想打擾那像幅畫一樣的美景?磥黼m然互換身份這一件事有點過分,但至少她讓克莉絲汀找到了幸福。
霏亞沒有地方可去,又踱回了溪邊。遠遠地,她就看到賽倫師徒在那里和她揮手,她踏著沉重的腳步走過去,還不忘努力擠出一抹笑。
“不開心?”賽倫關心地問道。
“有一點兒!宾瓉喿聛磔p嘆一口氣,有些疑惑地問道:“我只是覺得奇怪,有沒有可能……我是說倘若有一個人從有意識開始,就打定主意要成為另一個人的新娘,而且她的意志力很強喔!是那不惜任何代價都要成為他的新娘的那種意志,可是,她卻不小心看到他在吻另一個女孩子,照理說來,她應該很生氣,也很憤怒才對,但是她卻什么感覺都沒有,反而覺得松了一口氣,這是為什么?你說這是不是很奇怪?”
“我覺得一點兒也不奇怪,任何事情只要聽從自己的心去判斷,就不會出錯!辟悅惖恍,也在她旁邊坐了下來。
“是嗎?可是我怎么知道自己的心是對、還是錯?”
“那么讓我問你一個問題,在我進入格林城表演的那個晚上,還記得你說過什么嗎?你說有關圣王的傳說都是虛幻、不切實際的,但是后來你發現到‘幻色寶石’或許可以救你的父王一命,你就拋開了所有的理智的判斷,因為格林王是你最重要的人,所以你寧愿賭上這萬分之一的遠氣不是嗎?不管對或錯,你順從了自己的心,而不是理智!
“我該請你來宮里當老師的!”霏亞綻開一抹笑,隱約了解了他的比喻。
“計多事或許是對的,也或許是錯的,頭腦幫助我們思考、判斷,但是一顆心,往往才是最后的決策者。你剛才那個例子,或許你說的那個人一直以來都是以理智在思考,所以失去了她得不到的,心卻未必會疼痛。”賽倫拍拍她的肩,繼續道:“人之子的傳說之所以能在這塊大陸上不斷地流傳,就是因為每一個人都有他們珍惜、重視的人與物,而那些或許是要用生命才能換來的?墒侨酥硬⒉晃房s,在他們有限的生命之中,他們勇敢地追求心中的理想,我想人之子最可貴、也最值得珍惜的,就是他們有一顆誰也奪不走的真吧!”
“你現在又像一個詩人了!
“穎兒,我剛才說的你都懂了嗎?”賽倫偏過頭,這才發現莫穎兒早就靠著他的肩睡著了,他輕嘆一口氣,無奈道:“這家伙!
“那么你在大陸上漫無目的地流浪又是為了什么?你追求的人又是什么?”霏亞輕聲問道。想起了當莫穎兒被抓走時,賽倫那種奮不顧身的行為,真的只是師父擔心徒弟這么簡單嗎?
“我追求的是什么?”賽倫回望霏亞那一對閃著聰穎光芒的眼瞳,有些苦澀地笑道!拔业膲舴浅_b遠,但是我卻舍不得放棄啊!”
就在這個時候,他們眼前的小溪又逐漸起了變化,漩渦中出現之前的黑影,跟著從水中扔出一把銀色的豎琴,那種響徹森林的聲音又響起了。“我已經寂寞得太久了,詩人,彈首歌曲給我聽!
銀色豎琴下一秒已經回到賽倫的手邊,但后者只是淡淡一笑,開口道:“黑妖精,一著曲子換一個問題,這個交易怎么樣?”
霏亞驚奇地發現,賽倫竟然在一秒種之內,從一個感性的詩人成為了斤斤計較的商人,真是了不起的本事。
“如何?這是很合理的交易!辟悅惾允切χㄗh,一點也不擔心。
“好吧!”黑妖精沉思了半天,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答應。
“那就注意聽了!辟悅愝p撥琴弦,從指縫間流泄出一首優美動聽的曲子,讓人聽得心曠神怡,心情愉快。
一曲奏完,賽倫也是毫不客氣地就提出第一個問題!澳闶沁@座森林的守護者,那么那顆傳說中的‘幻色寶石’到底在哪里?”
“就在森林湖的最深處,唯有傳說中的圣者才能夠釋放它,我已經守護它很久很久了。”
賽倫點點頭,第二首曲子也很快地彈完,于是他又提出另一個問題。
“格林城里有股奇異的魔法波動,到底是什么一回事?”
“那一股波動,我只感應得出現在這森林的魔物波動是一樣的,其他的我就不能說了,人之子的命遠,人之子自己去負責,這是契約!
就這樣,賽倫又問了一堆有關“幻色寶石”以及如何取得它的方法,最后因妖精終于忍不住開口!昂昧!你這個人真是麻煩,我就告訴你好了,你旁邊的女娃兒發出了和‘幻色寶石”相呼應的波動,她可能就是圣者,只要她潛入湖底,找到那顆寶石,就可以釋放一切的力量!
賽倫滿意地點點頭,跟著就要將豎琴扔回小溪中。
“吟唱詩人,那把琴還是還給你吧!它在你手上才能發出如此美妙的聲音,再說,白妖精的東西我比較喜歡親手掠奪!
話一說完,小溪中的漩渦消失,黑妖精再次神秘消失。
在黑妖精消失不久之后,亞力和克莉絲汀以及凱爾,也循著豎琴的聲音來到了小溪邊。
“各位,有好消息,只要霏亞潛進森林湖,就要以找到那顆‘幻色寶石’!辟悅惛吲d地向所有人宣布這個消息。
亞力和凱爾露出了微笑,但是克莉絲汀和霏亞卻蹙起眉頭。
“怎么了?”亞力關心地詢問道。
“是這樣的,公主小的時候曾經不小心落水,自此以后,她就不敢再接近水池了,這些年來公主也試著學習過游泳,但沒有一次成功過。”克莉絲汀為難地開口。“也就是說……”
“啊!霏亞姐姐不會游泳。”剛睡醒的莫穎兒碰巧聽到了最后一句,一邊打呵久、一邊接了最后一句。話一說完,眾人的臉色都是一變。
這下子可好玩了吧!身為全大陸獨一無二、唯一擁有釋放水力量寶石的圣者是個旱鴨,這段看似已經到達終點的冒險,要怎么畫下句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