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友團返臺,于機場道別、各自散去。
傅梓揚抓著秋涼的手臂,強制要她坐他的車回臺北。
不過,才踏定在臺灣的國土上,傅梓揚的手機便馬上響起。他接通電話,那親愛的阿鳳姐親密叫喚——
“嘿嘿……兒子。傁嘛w機吧?”
“是啊!你真神,我才踏出機場十分鐘!币贿呁ㄔ挘贿咁I著秋涼往停車場走去。
秋涼沒有異議安靜跟隨,反正省了趟計程車錢也不錯。
“這次聯誼有沒有速配成功呀?”阿鳳姐好奇打探。
“……”傅梓揚沒吭聲,悄悄覷了秋涼一眼。
“怎么不回答?是不是不好玩?玩得不開心?哎呀!沒速配喔?我兒子這么優秀,怎么可能沒有速配成功呢!這笨秋涼,沒有多幫幫你嗎?”阿鳳姐很失望、連串碎念。
傅梓揚忍著笑。多幫幫他?哈——他把她整個人都拿過來了,只差沒吞了她,這樣還不夠嗎?欸!無辜又可憐的笨秋涼!
不過才轉眼,阿風姐馬上又精力充沛嚷道:“兒子,我跟你說,你快點回家,晚上我約了于小姐吃飯!
“又約?”他蹙眉悶聲咒了句。
“是。∥姨氐匕焉洗蔚募s會挪到今天呀!趁著你這次回來,我多幫你安排介紹、介紹。”
她阿鳳姐這兒,可是還有滿坑滿谷的資料與對象!秋涼那兒沒有幫到忙,沒關系!只要她這老牌媒人婆積極著點,總有一天會幫兒子找到好對象!
“再說吧!我還有事!”傅梓揚只想速速打發老媽。
“不能再說!”阿鳳姐急喚!皟鹤、兒子啊!這次的約會,不能再延后了,再延下去,于家小姐可是會不高興耶!”她就搞不懂,為何兒子老是興趣缺缺?
他與秋涼來到停車場取車,并置妥行李箱,雙雙上了車內。
“那就讓人家不高興吧!”傅梓揚滿不在乎回答。
“不行啦……”
阿鳳姐仍想商量,卻被傅梓揚出口打斷:“我上車了,先掛電話吧!Bye!”
末待她抗議,他以姆指果決按下關機鍵,直接把電話拋到后座。
他發動車子,側過臉問秋涼:“你住哪?”
“延平北路六段!彼卮,將視線調往窗外。
傅梓揚駕車奔馳在高速公路上,路程中,兩人沉默著。
秋涼有些疲倦,因為昨晚并未睡好,腦袋里頭總有些想不透的事情……他為什要挑上她?那究竟是不是一個玩笑?
昨夜兩人在同一房間共度最后一晚,秋涼一直偷偷盯著他,但仍看不出個所以然。他除了在游泳池畔的表現較為勁爆之外,再也沒透露出一點點蛛絲馬跡,神色舉止始終平靜,平靜到讓她覺得……其實什么事都沒有!
唉!也對啦!能有什么事?她又期待發生什么事嗎?
怪異的感覺占據著她的情緒。罷!不想了,她決定拋卻無謂的煩惱,讓一切恢復到平衡點。
一直到下了交流道,她才語氣平穩地開口問他:“這次聯誼,中意你的女人可不少,為什么你偏偏不選一個?” 。
“我不是選了嗎?”他馬上回答。
“別鬧了,我跟你談正經的啦!”秋涼不喜歡他這樣模棱兩可、故弄玄虛的回答,這會讓她的判斷機制再度秀逗,鉆進無聊的揣測當中。
“嗯,請說!备佃鲹P暗暗苦笑,這女人還是沒找出答案,他以為她想了一整晚,會領悟出什么、或是換上戀愛中的女人該有的樣態。
“再談談,你需要什么樣的對象,至少把范圍設定縮小,要不,我介紹的你百般挑剔,這樣很不好找!”她完全公事公辦的口吻。
他平穩駕車,耳朵聆聽著,許久……
“嘿!秋涼!”他出聲輕喚。
“嗯?”她心頭一顫。不只是因為他首度親切喚她的名,還因為他口吻中的低柔。
“甭繼續找了!彼麄韧谎邸!熬湍惆桑
“呃……”秋涼愣了愣。怎么又是這種怪異到實在聽不懂的言語?他到底在說啥啦!
“我是說真的!”傅梓揚知道她又陷入錯愕與懷疑中,只好把話攤開來!澳隳悄X袋別再轉了,我看你腦袋便秘得很嚴重!
“喂!”她驚嘆于他的精明,但也氣他故意!爸牢夷X袋快打結了,你還戲耍我?”
“我沒耍你,事實、答案就擺在眼前,我們昨天不是速配成功了?”
他決定的事情不容更改,一如他喜愛干凈俐落的關系。這事,該這樣就這樣,挑明了便正確,他不愿與她曖昧不清。
“我們是假裝給人家看的耶!我可是為了美國八日游!難道你不是?”秋涼尖嚷,又是陣陣心慌。
“啐!”傅梓揚不屑啐了句! 懊绹叶即四炅,還會想被人招待什么八日游嗎?”
“?”秋涼訕訕發出聲音。原來,她視為珍寶、還差點犧牲一個吻的美國八日游,是人家眼中不希罕的?
“總之,我要你。就這樣!”他直截了當。
傅梓揚對于自己想要的東西,向來有勇氣去爭取,她愈逃避,他愈要占據!他不認為展開兩人的這段交往,有什么好猶豫的。
“不、不、不!”確定了,但秋涼想逃了!安豢赡苁俏遥∥覜]有事業背景、家財萬貫!”他指定的條件,她可是倒背如流!
“嗯!彼c頭,但擺明了不以為然。
“除了一雙長腿以外,我不是波霸、也不溫柔體貼……”秋涼拼了命推托、頻頻翻出他的條件之說。
不能接受!因為,她沒有心思再談一次戀愛,在她還沒有確定愛情到底是什么之前、在她還沒弄懂為何總無法與人長久相處之前,她不敢隨性再譜戀曲。
下一次的戀情,一定要更謹慎!這是她上段戀情結束后的心得與決定。
待她長篇大論完畢,博梓揚才淡淡開口道:“突破自己的條件限制,會有意外驚喜。你說的!”他把她掛在嘴邊的金科玉律拿出來堵她。
“不、不!你還是守著你那些條件限制好了。”她干脆賴皮、急著甩掉燙手山芋一般。
“你在怕什么?我是妖魔鬼怪、毒蛇猛獸?”斥責吼了聲,他真討厭她不干不脆、嘍嘍唆唆。
“我哪有怕你!”事實上,她怕!怕自己又留不住一段感情,而且他與以往那幾人不同,他看起來更好一些,所以秋涼更怕自己栽下去后、卻又失去。
行經延平北路,她左指右指,指示他行進的方向,他依指示方向駕駛。
“我是為你服務的中介紅娘!所以我不能……”
她不斷翻出種種理由,但他不耐打斷:
“你這懦弱的女人!不要再找借口了。總之我們試著交往!”
就這樣,似乎沒得商量了。秋涼只好住嘴,不然,討論永遠沒有結果。
送她抵達公寓門口,傅梓揚也隨她下車,并為她拿出后車廂的行李。
“我自己拿就可以了!”秋涼欲接過,他擋了去。
“我幫你拿。樓上嗎?”他提著行李箱,視線投往上方.稍稍瀏覽整層公寓的外觀。
“四樓!鼻餂龀现噶酥,領他走往公寓鐵門。
“房子招租那層?”他問。他看到陽臺外墻貼著紅單。
“嗯。跟人分租的,現在空了兩間房,室友正在招租!彼S口閑扯,率先跨上樓梯。
傅梓揚尾隨上樓,踏進屋內——
坪數不大的客廳里只有簡單的家具,但環境整理得干干凈凈,雅致清幽。
放下她的行李,他四處打量……這空間一看便知道是屬于女性,因為色調用得素雅、布置偏愛花卉圖案,窗簾是朵朵提花,桌布也是淡雅的小碎花。
他喜歡這整潔的地方,未經秋涼留他便逕自找了一處坐了下來。
鈴!鈴!她家客廳的電話鈴聲響著——
“給你,柳橙汁!鼻餂鲂〔脚軄恚樖衷谒媲暗牟鑾咨稀R下她從冰箱拿出的冷飲,然后撈起話筒接聽。
“喂?”
“是秋涼嗎?”那端先發詢問。
“嗯。老媽?”糟糕!秋涼暗呼不妙!老媽打來不會有好事的!
那頭一確認了,馬上就劈哩啪啦講了起來:“丫頭!你跟那個張小明交往那么久了,到底什么時候才要結婚啦?”
“怎么老提結婚的事啦!打電話來也不先關心我過得好不好,劈頭就問這個,多奇怪呀!”她還沒讓家人知道,她跟張小明早分手了。
“哪會奇怪!我跟你爹一天到晚只煩著這事兒,不問這,要問啥?”
“媽呀!我才二十六歲,不急啦!”
她也知道!年老的父母日子清閑,唯一的煩惱只有她,偏偏他們關懷的方式激進又好批評,老愛罵她無能沒用,所以秋涼不是很愿意跟家人分享她的事情。
“你老媽我十六歲就嫁了!”她母親的觀念,認為找個優良夫家是女孩子唯一該做的事情。
秋涼是排行十一的么女,她的雙親已經七十多歲,傳統得很,母親是一根腸子通到底的個性,想到什么就說什么,絲毫也不遮攔。
“時代不同!饒了我吧!別跟我來逼婚那套吧?好像要早點把我丟掉一樣!”秋涼埋怨嚷著。
“不逼不行呀!趕快把你嫁了,我跟你爹才好安心歸西。∧阏f說,到底要嫁了沒?”
“這……我……”秋涼吞吞吐吐,實在不想讓老媽知道她又失戀了,因為每次失戀都會被取笑、責備好一陣子!皨專腋鷱埿∶鞑耪J識半年多而已……”
“半年多?!不能再拖了!你別忘了,你這笨丫頭,老是不出半年就讓男人看光你的底子,缺點全部出籠,然后男人就會跑掉!”
不是作母親的愛詛咒,事實就是這樣,也不知道這個笨女兒為什么就沒有男人愿意好好疼愛!
“哎唷!”她絞盡腦汁要搪塞敷衍、避開不談!拔摇摇也幌爰藿o張小明啦!”她只好惱火這樣說。
“不想嫁他?”那端大叫!昂,不然你給我回來相親!”
“相親?”秋涼苦著臉。“我自己在婚友社上班耶!”
“你自己相的沒用啦!回來老家,我幫你相幾個忠厚老實的男人……”那邊的老媽媽口沫橫飛拼命講。
“老媽——”秋涼終于逮到機會插話。“長途電話費很貴,不要講了啦!”她借口想掛斷。
“丫頭!你該不會跟張小明吹了吧?又被甩了是不是?”聽她頻頻推托,她精明的老媽懷疑起來,口吻有點奚落。
“才沒!”辯駁脫口,秋涼后悔,卻又只能硬掰下去!笆俏宜λ!我……交到更好的!”
眼睛下意識地瞥了旁邊一眼,不知道傅梓揚可有仔細偷聽她講話?
“少騙我!我太了解你,一定又被甩了!唉……你怎么那么沒出息呢?你姊姊們個個馭夫有術、婚姻美滿,就是你這怪胎……造孽喔!怎么又把男人嚇跑了?還騙我說是你甩了人家!”
“老媽!我沒騙你,是真的!”狗急跳墻了!她氣不過,沖動撂下話!笆聦嵣,我有個不錯的結婚對象……”
朝傅梓揚偷偷覷了眼,她刻意壓低了音量,為自己的謊言心虛著。人家傅先生只說要試著交往,又沒說要結婚……
“真的嗎?”她老媽狐疑!澳悄愀嬖V我,他叫什么名字?做啥的?”
“啊?啥名字、做啥的?”秋涼支支吾吾。
如果她當場回答老媽,傅梓揚不就聽見了嗎?
如果他把她剛才說的話全聽進耳朵里的話,大概會了解電話中討論的是什么事情,那……很糗耶!
“說呀!”
正當她老媽催促,秋涼騎虎難下之際——
“伯母……”傅梓揚由她手中接過電話!澳愫!我姓傅……”
秋涼傻眼,他果然很“用心”偷聽她講電話!
話筒那端不知道說了什么,她只聽傅梓揚回應:“我跟秋涼今天剛回國!
不知道為什么,聽他喚她的名字,總會心弦一陣悸動,他喚得好柔、好悅耳。
“是、是……嗯……好的……我知道……”他連串禮貌應答,她老媽似乎和他相談甚歡,傅梓揚不時面露微笑。秋涼只是在一旁,以充滿感激的眼神看著他。
欽!幫她圓謊,真是太感激他了。雖然她很窘,讓他知道她對家人說謊。
待電話掛斷,問題來了——
“你媽說星期天要從高雄上來看我們!备佃鲹P告訴她。
“嗯!彼c點頭,等等!“啥?你說啥?”大驚失色。
“她要來看女婿!备佃鲹P打趣地瞅著她。
“我、我的老天!”她往額頭一拍!
“你也有被逼婚的困擾?呵!”他搖搖頭,同是天涯淪落人哪!不過,她比較可憐,她母親顯然沒那么好擋、好說話。
“怎么辦呢、怎么辦呢?”秋涼猛抓頭皮。
“沒關系,我可以住下,隨時恭候‘岳母大人’。”傅梓揚一派輕松。
“住下?”秋涼瞪圓了雙眸!安恍枰@么麻煩吧!何況我沒地方給你住!
“外頭不是貼著雅房分租嗎?大不了我付房租!
“什么?你要租?”她尖聲大叫!安恍欣!我們這層公寓不分租給男人,之前還約定男賓止步耶!”
“我不回家了,今天就租下。”傅梓揚在屋內逛著,已然決定的模樣。他覺得這主意不錯,老為了躲母親,一天到晚住飯店也不是辦法。
“嘿!你不可以這么惡霸!我那二房東室友會生氣啦!”秋涼跟在他后頭團團轉。
“這間沒人住吧?”他指著門扉敞開的房間,里頭床組、衣櫥一應俱全。
秋涼沒回答他,只是嚷著:“要租房子你可以找別的地方!”
“唔,視野不錯。河堤那頭是淡水河吧?”他走至房內窗邊眺望。
兩人雞同鴨講。秋涼頹喪一嘆:“你是跟我住上癮啦?出國同住那么多天還不夠嗎?”
“租金多少?”他喜歡這邊的遼闊視野。
“租金一萬!”秋涼氣他強勢,隨口憤吼。就不相信他要當冤大頭!一萬塊錢鬼要租!
“沒問題!”一萬塊只夠他住兩晚飯店,當然劃算,這環境清幽,可以暫充避難所。
“啥?”秋涼傻了,這人是有錢沒地方花嗎?
怎么辦?如果真擅自作主租給他,冬雪回來不掐死她才怪!
不管她一臉困擾,傅梓揚下樓去車上取他的行李。
隨后,只瞧他大大方方入主她隔壁的那個房間、大大方方使用她們的浴室、大大方方在她們這女性的領土上晃來晃去……
冬雪回來后,當然馬上冷冷板起一張臉。
兩個女人關在房間里——
冬雪瞪著秋涼看,口氣不佳!澳氵@色女!居然把男人弄進來了?”
“不是我弄進來的啦!”秋涼低著頭,悶悶說道。
“不是你?那鬼弄進來的啊!”冬雪雙手抱胸睨著她。“說!他是誰?”
“他……他是……”吞吐著,就是不知道該給他什么身分。 “他是我速配成功的男主角。”吐舌頭扮了個鬼臉,秋涼據實以告。
“什么?”冬雪咋舌!安灰嬖V我,你這紅娘去跟人家攪和什么速配男主角?”
“事情就是這樣!鼻餂雎柭柤!八f試著交往看看!
“試著交往看看,也不需要弄回家里來吧!”
“又不是我要這樣!他那么霸道,我趕不走他呀!他自己要住下,自己說要付房租……”唉!秋涼十足地委屈。
“我知道!”嚴冬雪面無表情!八呀洶炎饨鹧航鸾o我了!”
“……”秋涼感到歉意,冬雪一定覺得不被尊重。
只聽冬雪念著:“哼!神經病!一個月一萬塊也租,他很闊嗎?”
“對啊!一個月房租一萬……抵這層公寓全部租金了!”
然后,她們對看一眼——
“那……五五分好了!”冬雪奸詐一笑。
“呃……好。
兩個見錢眼開的女人,讓這問題輕易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