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藥
水紋珍草思悠悠,
千里佳期一夕休。
從此無心愛良夜,
任他明月下西樓。
——寫情.李益
天方亮,春陽驅散了迷霧,將金黃色的光芒灑落在老舊的青石街道上,為這古老的城市注入蓬勃的生氣。
城門早已開了,大群急著出城的百姓卻仍被擋在門內。
「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怎幺今兒個突然搜起人來?是走脫了飛賊嗎?」
「看這樣子八成是,就不知是哪戶人家被偷了,能夠驚動官府查人,恐怕不是王公,就是貴族!
「你看,那個搜人的爺兒是誰?看起來挺貴氣的,臉色卻神霸得緊,也沒穿官服,不知是哪個官兒。」
「這京了的官沒有千兒也有八百,誰認得鄉?瞧他那臉,好似老婆跟人跑了似的,可別待會兒把氣出到咱們頭上。」
眾百姓們議論紛紛,也有人好奇的打量著那「兇霸」的官爺,猜測他的身分。
一夜沒睡,搜遍京城仍找不到蘇小惜與殷無恨的蹤影,蘇焰積了滿腹的火氣,臉色當然是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了。
那丫頭居然裝病引開他們的注意,就這幺跟著殷無恨跑掉,最氣人的是,她這一招明明自己早就領教過,可昨晚還是著了她的道兒,這丫頭,就是仗著大家疼她,把他們吃得死死的。
不過,她要是以為這幺簡單就可以逃走,那她就太天真了。京城是神算山莊的地盤,想逃可沒那么容易。
神算山莊的勢力連皇親貴胄都得忌憚三分,天還沒亮,蘇煥已找上統領京城的九門提督,一聲令下,每個城門都教神算山莊的人守住,仔細盤查出城的人,以防殷無恨與蘇小惜離開京城。而此處城門,正是由蘇焰據守。
「那個臭丫頭,就別給我逮到,否則看我不剝了她一層皮才怪!固K焰恨恨的道。
「下一個!故爻鞘勘蠛。
一名農人裝束的漢子忙趨向前。
「干什么的?」土兵喝問。
「回大人,小人只是個菜農,剛挑了菜進城給菜販,現下要出城回去上田!」
士兵哼了一聲,回頭看了看身后那個九門提督交代得小心伺候著的年輕公子,「蘇公子?」
蘇焰看了眼菜農,再看看他擔著的簍子。那簍子頗大,要裝下一個人不是不可能,他狐疑的蹙起眉,走去掀起簍蓋。左邊,空的;右邊,還是空的!
見蘇焰不耐的揮了下手,土兵忙斥退那菜農,喝道:「下一個!
接下來是個流連勾欄院,天明后急著趕回家的窮書生,瞧他兩袖清風,蘇小惜總不可能藏在他的袖子里吧!揮退了那窮書生,再來是魚販、樵夫、收帳的管家,而后,一行車隊轆轆向前行來。
那車隊前后約有十多輛馬車!陣容龐大,每輛馬車旁都有四名勁裝漢子在旁護衛。行商車隊雇用護衛原是常事,但這群護衛看起來好生邪門,一個個面無表情,身上散發著陰寒之氣,就好象……好象死人一般。
那土兵心頭打了個突,一陣毛骨悚然,連喝問聲也抖了起來,「干……干什么的?」
一名青衣男子跳下馬車,堆起了一臉笑,道:「回官爺!我是四川來的商人,
在京城做完了生意,現下要趕回家鄉去,這是通行證,請官爺給個方便。」說著,遞出了一紙官府文件。
那男子與護衛氣質不同,倒是一身斯文氣息,笑意可親,士兵松了口氣,接過文件一看,臉色微變,低聲對蘇焰道:「蘇公子,這通行證是相爺親自簽下的,應該不是可疑人物,我看就不用搜了……」
蘇焰啐了一聲,「就是皇帝老子簽下的,我也要搜!共焕頃篌@失色的士兵,他縱身向前,大肆搜起車隊。
那一車一車的物品,不外是藥材、衣料等等,蘇焰被蘇小惜擺了一道,又攪和了大半夜,卻始終追不到兩人的下落,滿腹怒火無處發泄,他的性格中原就缺乏耐性,此時搜起來更加不客氣,滿箱滿柜的藥材布料被他翻得亂成一團,可那青衣男子倒也不生氣,就這么任著蘇焰搜索。
接連搜了幾輛馬車,皆徒勞無功,蘇焰暴躁的邁向最后一輛馬車,那青衣男子突然走了向前,「這位官爺,這馬車……還是別搜了吧!」
蘇焰眉一擰,「這馬車里有什幺鬼,不能搜?」
青衣男子也不惱,仍是溫和著聲音解釋。
「小人是奉公守法的良民,焉會搞鬼,不過……」
蘇焰斜眼看著他,疑心大起,不等他說完,便霍然拉開馬車帷幔,一見棺材然出現在他眼前。
「里頭是棺木!鼓凶舆@才將話說完。
蘇焰瞪了那具棺木好一會兒,才轉向青衣男子道:「你這商人生意做得倒廣,連棺材都有!
「那倒不是。」青衣男子謙恭地笑笑,「是一名跟我來京里做生意的家人得了急病過世,我正要帶他返鄉入土。」
蘇焰看了那青衣男子一眼,突然想起蘇小惜曾經躲進玄武鑣局的鑣箱里,逃過了他逮人的行動。依那個刁丫頭的性格,說不準她就不怕忌諱,裝起死人來。
這幺想著,蘇焰手一抬,立即掀起棺蓋。
蓋子甫掀起,一股尸臭味便沖向他的鼻端,里頭那張青中泛白的死人臉孔正對著他,依那氣味和死尸的臉色看來,顯然是死了好幾天。
在江湖中闖蕩久了,自是不免見到死人,但那種放到快腐爛的死人,這還是第一遭遇到。蘇鐵一陣反胃,「啪」的放下棺蓋,揮手道:「走吧!」
「多謝官爺。」青衣男子躬身行了個禮,躍上馬車,領著車隊離開。
「下一個!故勘L朗聲道。
接著,是一頂轎子尾隨車隊向停到蘇焰面前,蘇焰擰起火爆的劍眉再度走向前。哼!在這么嚴密的搜索下,他就不信逮不到殷無恨與蘇小惜。那個該死的惜娃就別被他逮到,不然看他怎么剝掉她一層皮!
☆ ☆ ☆
日正當中,潺潺溪流旁,青衣男子手一揚,車隊停了下來。
「暫且在這里歇一歇!挂宦暳钕,訓練有素的家丁仆役汲水的汲水,架爐灶的架爐灶,個個動作迅捷,安靜無聲。
青衣男子邁向那輛停放棺材的馬車,還沒走近,一張小臉已由馬車帷幔后冒了出來。
蘇小惜拚命拿手扇著發熱的小臉,道:「差點就悶死我了!
她「咚」的一聲躍下馬車,對走向她的青衣男子行了一個大大的躬,「上官大哥,多謝你仗義援手!
「哪里。」青衣男子嘴角上揚,對隨后跳下車的殷無恨頷了頷首。
殷無恨微一點頭,立即看向蘇小惜,低聲道:「還難受嗎?」
「上官大哥醫術了得,我吃了他一劑藥后,肚子早就不疼啦!」她笑得開心。
昨兒個她雖是裝病,卻也有三分事實。
好不容易甩開蘇家父子的追蹤后,殷無恨見蘇小惜仍一臉慘白,身子不住顫抖,他警覺不對,想帶她去找大夫求醫,她卻怎么都不肯,說是找了大夫,怕父親與兄長就會隨后趕來。
兩人正爭執間,正好遇到與人談完生意,回客棧途中的青衣男子上官靖,上官靖聽見他們的話,又看了看蘇小惜的臉色,便知蘇小惜身體不適。
他家中亦有經營藥材生意,對醫理略懂幾分,校是上前診脈。原來蘇小惜是久未進食,一下子吃了兩個包子,包子油膩不易消化,才會傷了腸胃。他開了劑消食止疼的藥方,她服下后沒多久,疼痛便止住了。
兩人想趁著天亮城門開時趕緊離開京城,未料蘇家父子早算到此節,封鎖城門進行搜查。
在逃脫不得之際,又遇到上官靖正好要帶著車隊離城,那放著棺木的馬車,讓蘇小惜靈光一閃,連忙攔下他,編了個理由,教上去靖答應她與殷無恨躲進那放有棺材的馬車夾板中,果然,蘇焰一看到棺材里放的是死尸,便消了戒心,教他們安然離了京城。
「幸好我突然胃發疼,才能騙過爹爹跟哥哥們。二哥還在城門呆呆的搜人呢!哪知道咱們已經逃出來了!固K小惜哈哈大笑。
「已經午時了,我命了下人開伙,不嫌棄的話,兩位請過來一道胡亂用些。」上官靖邀請他們。
殷無恨正待拒絕,哪知一聲咕嚕就這么從蘇小惜的肚子里發出來。
蘇小惜小臉一紅,不自在的揉揉小巧的鼻子。她連餓了四天,才吃了兩個包子,又因鬧胃疼空腹到現在,實在不能怪她耐不住餓!
上官靖微微一笑,「蘇姑娘身子才剛好,又餓了許久,飲食最好清淡些,我會命人煮些易進食的粥品!
一名家丁走向前來,似是有事稟告,上官靖向兩人點了下頭,便轉身對那家丁談起事來。
蘇小惜尷尬的對殷無恨吐了吐舌,「好丟臉!顾D過頭看著上官靖與人談話的背影,忍不住又道:「上官大哥看起來斯文和善,怎么他手下的人一個個看起來都那么嚴肅、陰森,怪嚇人的。」
殷無恨不著痕跡的環視一周,但見眾家丁汲水的汲水、煮食的煮食、防守的防守,一派井然有序,個個沉默不語,只聞腳步聲穿梭來去,竟無一人說話。
快速看過后,殷無恨轉回視線,也沒說什么,只是用大掌輕輕撫了撫她的頭,「悶了半天,去溪旁洗個手臉吧!」
初春二月,溪水尚帶寒意,拍上臉蛋,讓蘇小惜忍不住縮了縮肩,她轉頭看向殷無恨,只見那雙冷肅的眼睛正盯著露出河面的巖塊,神情微帶恍惚。
黑白分明的星眸滴溜溜地轉,她猛然一跳,撲進他的懷里,順道把滿臉水珠全揉到他胸膛的藍布衣衫上。
胸口一涼,殷無恨訝異了下,就見小小的臉蛋愉悅的仰起,一臉頑皮,「你發什幺呆?現在總醒了吧?」
這丫頭,又淘氣了。
殷無恨失笑的啄啄她的額頭,沒有說話。
蘇小惜甜蜜的拉住他的手,順勢坐在河畔石上,緊挨著他,回憶似的道:「你知道嗎?我娘是為了救大哥,才挨了仇家那一掌的!
殷無恨疑問的盯住她,不明白她為什么會突然提起此事。
「那年大哥跟二哥還是十歲不到的孩子,才剛學了爹爹幾套初淺的功夫,而娘則是個弱女子,一點功夫都不會。仇家來得突然,爹無法顧全娘和哥哥們,后來大哥落了單,眼看著仇家一掌就劈過來,娘就這么奔了出去,替大哥擋下那一掌,救
了他的命!
晶亮的眼眸轉向殷無恨,蘇小惜直視著他的眼睛,「對大哥而言,娘是他親手殺死的,而自幼纏著我的那一身病痛則是他害的。自小只要我發病,他就會不眠不休的守在我身邊,對我說一個又一個的故事,引開我的注意,讓我忘記病痛,他總是等到我的痛過去,才會安下心來。
「那回魂花更是他冒著生命危險求來的。他雖沒說,但我知道,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我能夠好起來,他才能減輕心頭的罪惡感。」
她頓了頓又道:「大哥是這樣,二哥和爹也一樣。爹的發是為我的病急白的,他恨自己沒有能力,保護不了我跟娘。殷大哥,你別把爹爹和哥哥們的話當真,他們只是太在意我了!
那雙冷凝的眼神仍然凝視著河面上的巖石,好一會兒,殷無恨才開口,「他們說得有理,我配不上你!拐f到最后一句,他口氣一窒,聲音啞了。
娘親的詛咒在他耳際縈繞,咒他一生孤獨無依、無人接近。
「胡說。」蘇小惜不舍的拉過他的掌,一雙大眼用力的瞧著他!甘裁唇胁慌洌磕鞘谴蟾绲墓碓,你就那幺聽他的?你喜歡的到底是誰呀?你要聽他的,那你干脆去理他,別來睬我!拐f著,她還氣鼓起腮幫子來。
這鬼靈精,就是有本事聲東擊西,用一些似通不通的言論弄得他啼笑皆非,卻也讓他心頭的那抹陰影慢慢消散。
「要真說配不上,是我配不上你才對,無言姊姊與齊大哥都拿不穩我能多活幾年,甚至連我什么時候會再病發都不知道,七出之條中就有惡疾這項,這么說來,我是不是該認命的離你遠一點?」
「你不會死的!挂鬅o恨身子一繃,「那個算命老人說過,只要你撐過十六歲,就會逢兇化吉!
蘇小惜伸手捧住他的臉,「我會不會死不知道,但若我在你心目中還沒大哥的胡言亂語重要,我才會活活氣死!顾荒樥J真,「雖然不知道還能活多久,可是,殷大哥,我答應你,我會盡全力活下去,病再難過,我也不會輕易的舍下你,
你可不可以也答應我,不能舍下我,不管為什幺都不行?」
黑眸定定的看著她,迎接她專注的凝視,這般嬌憨而貼心的人兒,他如何舍得下?即使配不上她,他也無法放手呀!
「殷大哥?」她催促著他的承諾。
殷無恨回視她的注視,而后親愛的摟她入懷,「我答應你。」
☆ ☆ ☆
無法不這幺想,老天待他還是厚愛的,到底,她將蘇小惜賜給了他。
他的人生原是一片空洞,在那一年,娘親手握著匕首將他的臉劃開時,一切就這么靜止,世界剩下一片腥膩的血紅,再無其它顏色,他幾乎要以為,胸膛下的那顆心是不會跳動的。
然后,蘇小惜出現了,黑暗的世界一點一點的亮了起來。她把聲音帶進他的世界,讓他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
那嬌小的身影正在溪邊戲水.填飽肚子的她一刻也沒閑下來,趁著他和上官靖交談時,便跑到溪邊去驚擾無辜的魚兒。
瞧她在河邊對著魚兒又是威脅、又是懇求的,卻是一尾魚兒也沒抓著,倒被溪水濺了滿頭臉,銀鈴般的笑聲不斷輕揚。
每每看著她,他總忍不住驚慌,這份恩賜他能擁有多久?總是害怕,這宛如仙子般的人兒,會在他轉瞬之間消失無蹤。
他配不上她,他一直都知道,所以才更害怕有那么一天,老天收回了他的恩賜。如果真有那一天,那他該如何是好?那顆因她跳動的心,又該何去何從?
「殷兄?」注意到他的失神,上官靖停止話題,若有所思的看著他。
殷無恨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剛硬的臉龐微染不自在。
上官靖了解地笑笑,也不提尷尬處,「等下人們結束停當,我們這就啟程回四川去,不知殷兄可有什么打算?」他雖相貌生得普通,但舉止談吐斯文寧定,自有一番折人的氣度。
這一問,倒是問倒了殷無恨,他與蘇小惜好不容易逃出京城,方松了口氣,還未有機會想到未來的行方。
「看殷兄似乎還未決定行方,若不嫌棄,便與在下同行,四川雖無京城富麗,也比不上江南山溫水軟,但天府之國,亦別有一番景致!
僅是萍水相逢,即邀他們到府作客,其要說好客,也未免太過。殷無恨看著上官靖,黑眸閃過一抹光芒。
上官靖看出他的異樣,還說明道:「殷兄毋需多疑,無極門玄武堂堂主殷無恨享譽江湖,人稱武林傳奇,在下仰慕已久,能邀殷堂主到敝府作客,是敝府上下的榮幸!
殷無恨有些不敢相信,他識得他?
上官靖又是一笑,「五年前敝府曾委托玄武鑣局護鑣,在成都分局中,有幸見得殷兄一面,貴堂的陳舵主還曾給在下引見過,殷兄怕是忘了吧!」
五年前自已確實曾到過成都鑣局,當時見的人多,已記不得有上官靖這樣一個人。原來他早認出自己是誰,蘇小惜那一番被追殺的借口,他自然不信,只是沒有宣之以口罷了。
「事急從權,有所隱瞞,請上官兄見諒。」
「好說。其實在下出手相救,并非沒有私心!股瞎倬赋烈髁讼虏诺溃骸冈谙缕鋵嵤怯幸皇孪嗲蟆
他還沒說完,一聲驚叫引開了殷無恨的注意。
小惜……他大步一縱,如箭離弦上,倏忽間已掠到河邊,把那落水的人兒拉了出來。
初春二月,北方猶帶寒意,這一落水,蘇小惜冷得不住打哆嗦,可憐兮兮的抬起頭來瞅著殷無恨,聲音有點委屈,「對不起啦!腳滑了!顾活欀ヴ~,忘了岸邊石上青苔滑腳,一不小心就失足掉下水。
殷無恨二話不說,脫下外衣牢牢罩住蘇小惜。
上官靖隨后趕來,「殷兄先帶蘇姑娘到馬車里換衣裳吧!這時節,水猶自冷得傷人!
殷無恨抱起蘇小惜便要往馬車走去,突然間神色一凜,目光射向樹林。
「怎么啦?」注意到溫暖的懷抱驀地繃緊,蘇小惜問。
殷無恨對她搖了搖頭,將她送進馬車里,低聲囑咐她快換下濕衣裳后,反身躍下馬車,就見林子里竄出了一批蒙面人。
訓練有素的家丁見狀!不等上官靖下令,已刷刷拔出刀劍,銀光霍霍,嚴陣以待。
上官靖向前跨了一步,喝道:「是哪個道上的朋友?有何指教?」
一個尖銳的聲音陰惻惻的道:「廢話不用多說,上官靖,咱們是沖著那寶物來的,識相的,就把寶物交出來!拐f話之人身材矮小瘦削,手里拿著把金鉤,蒙面巾下的雙眼銳利凌人。
「閣下恐怕弄錯了,在下只是個普通商人,車隊里運送的全是藥材和衣料,并無寶物。」上官靖仔細的防備著那不懷好意的來人。
「少裝傻,你半個月前曾救了個山中采藥老人,他臨死之前交給了你什么?那寶物乃是稀世奇珍,人人欲得,你想獨吞,那叫癡心妄想,趁早交出來,省得爺們動手!
「在下真無寶物,要如何交出來?」
「哼!敬酒不吃吃罰酒,休怪爺們辣手無情。」那人陰惻惻的大喝一聲,金鉤一揮,一群蒙面人一擁而上,樹林里登時一片刀光劍影,刀劍交錯之聲不絕于耳。
「哇!這是怎回事?」蘇小惜換好衣裳,由馬車里探出頭,還沒來得及看清眼前場面,就又被大掌推回車內。
「你的頭發還是濕的!挂鬅o恨擺開架式,巡視著四周。
不一會兒,小腦袋瓜再度探了出來,這次頭上多了塊布巾,兩只小手胡亂擦拭著頭發,「到底是什幺寶物,讓那些蒙面人這么覬覦?」
殷無恨自然也不知道。他皺眉看著眼前的這場廝殺,本以為只是尋常盜匪見財起意,但這批蒙面人的武功卻出乎意料之外的高,足可晉身一流高手之列,上官靖
的家丁完全不是他們的對手,在蒙面人的圍攻之下,節節敗退。
盡管不敵,眾家丁卻無半絲怯意,一個個像不要命似的,前仆后繼,奮勇殺敵,一名家丁一只手臂被硬生生的砍斷,臉上卻無痛楚之色,用另一只手抄起武器,繼續廝殺。
如此奮不顧身,著實教人驚栗。蘇小惜看在眼里,冷不防的打了個寒顫。
另一頭,上官靖獨斗那使金鉤的蒙面人,那蒙面人雖矮小,身手卻矯健俐落,金鉤在他的舞動之下,宛如一條靈蛇;上官靖明顯不敵,左支右絀,節節敗退,之后,沒接幾招,他「呀」的一聲慘叫,右臂已被單鉤打出一道傷口,手中長劍因而落地。
那蒙面人桀桀愛笑,「我勸你還是乖乖把那寶物交出來,那寶物雖有起死回生之效,可救不了無頭之人!
起死回生?
蘇小惜與殷無恨忍不住互望了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差異。
上官靖撫著傷口!忍痛道:「我的手上真無寶物。」
「哼!既然你要寶物不要命,就休怪我不客氣。」說著,他單鉤一揮,劃出一道金芒,卷向上官靖的頸項。
上官靖急忙矮下身子,就地一滾,狼狽的避過單鉤攻勢。
他長劍在手,尚不是蒙面人的對手,如今手無寸鐵,情況更加兇險。
一開始狀況不明,殷無恨不愿冒然出手,但上官靖此時性命已然危及,他畢竟有恩于自己與蘇小惜,既遭危險,豈能見死不救?
大掌伸出,他再次將小腦袋瓜推回帷幕后,低聲道:「躲好。」
接著!高大的身子反身躍出,一掌劈向矮小蒙面人,就在手刀堪堪劈到他胸口時,再倏地反手一震,拍向那矮小蒙面人的手腕,令他的單鉤應聲落地。
殷無恨足步不停,右掌畫圓擊出,左手屈爪扣腕,快捷身形所到處,就聽「啪啪」聲不絕于耳,刀劍槍棍落了一地,一干蒙面人與眾家丁望著自己空空的手掌,全都大驚失色!
不過轉瞬的時間,武器已然落地,矮小蒙面人又驚又怒,對殷無恨喝道:[你是什幺人?是不是也看上了那寶物?」
殷無恨不理睬,轉過身,一把拉起重傷委頓在地的上官靖。
上官靖低聲道謝,「多謝殷兄!」他受傷雖重,所幸都只是外傷,不致傷及性命。
矮小蒙面人見殷無恨不理會他,心下更怒,「你究竟是何人?」眼前這高大男子看來似是上官靖的朋友,可剛才他卻連眾家丁的兵器一起繳下,讓他摸不清意圖為何。
殷無恨扶著上官靖站好,語意深長的道:「淮南幫李幫主好歹也是江湖上叫得出字號的人物,什么時候干起這等殺人越貨的勾當來了?」
來歷被人點破,矮小蒙面人大驚,「你……你……」忽地,橫跨剛硬臉龐上的那一道疤痕,讓他腦袋中靈光一閃,「無極們玄武堂堂主殷無恨?沒想到上官家竟請動玄武堂主親自保照寶物?」
殷無恨也不否認,一派剛毅的屹立在眾人眼前!
李幫主喘了口氣,「敗在武林傳奇手下,李某認栽!既然有殷堂主保那寶物,李某不敢自不量力的前來奪取。上官小子,咱們就四川見!沽滔铝送{,他手一揮,一干蒙面人連兵器也不撿了,立即消失得一干二凈。
上官靖逃脫大難,虛脫的坐倒在地。
涼風徐徐,河水掙玲,大地又回復了寧靜!只聞眾家丁沉重的喘氣聲在林間回蕩著。
好一會兒,馬車內那俏麗的小臉再次探了出來,靈活的眼珠子骨碌碌的轉了一圈,還是憋不住好奇的道:「那寶物,到底是什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