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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的使者 第四章
作者:默嬋(沐辰)
   
  隨著新時代的來臨,一些典章制度不得不跟著更動,尤其是在犯罪問題日趨嚴重的情況下,舊有的體制已不符合現(xiàn)今的社會。  

  因此,全世界建立起一個犯罪聯(lián)合網(wǎng)路,使各國的法令規(guī)章盡量趨向統(tǒng)一化,其中也包括臺灣。

  最高法院的法庭經(jīng)過一陣激烈的兩方辯談后,法官敲敲手中的紀律之槌。

  “午后一點將宣布判決的結(jié)果!比缓笏瘸銓張F席的陪審員們點下頭,再朝席間的檢查官及辯護律師道:“辛苦了,請休息!

  檢查官及辯護律師站起身朝法官及陪審團員們頓首,待液晶熒幕上的影像一一消失,法官退席后才開始收拾自己的物品。

  “唐檢查官,你真是位了不得的女性。”辯護律師走到中間的走道,朝檢查官伸出手。

  澔澐靜靜的盯著他好一會兒,才伸出手禮貌性的同他握了下,唇角微微牽動,“李律師,你過謙了。”

  禮貌性的話語滲著過多的冰冷,不知情的人會以為澔澐只是個虛擬形象——代表著檢查官法理為先的形象。

  “不會。有沒有興趣共進午餐?”李律師略帶暗示性的朝她眨眨眼。

  在法界,唐澔澐的名聲響亮,若能邀得共進一餐,自己也會變成受人矚目的人物。

  澔澐洞悉的眸光在他身上轉(zhuǎn)了一圈,微微牽動唇角,還沒開口,即有人替她回答。

  “李律師,不好息思,我已經(jīng)預約了澐兒的午餐時間。”一名外套白色風衣內(nèi)著黑衣黑褲,年約三十的女子走到澔澐身邊,伸手攪住她的肩,朝李律師笑了笑。

  李律師認出這名女子是四方集團中掌理附屬醫(yī)院的楊可風,不禁露出尷尬的笑容,“對不起,我不知道唐檢查官已有約!

  “現(xiàn)在你知道了。”楊可風推推鼻梁上的無框眼鏡,微微揚起唇角,隱于鏡片下的雙眸微透著嚴厲的光芒。

  “那……我先走了,再見!崩盥蓭熥寳羁娠L的眼神看得背脊發(fā)涼,連忙走開。

  “可風,你嚇到人家了!睗粷沸毖勖槊樯磉叺那嗝分耨R,淡笑道。

  “是他做賊心虛。”楊可風攤攤手,聳聳肩,同澔澐一道走出法院。

  當宇宙化的時代來臨,四方集團因值得因時制宜的道理,而在這波沖擊之下存活下來,至今仍是臺灣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企業(yè),與風家的寰宇集團分庭亢禮,相互合作的案子數(shù)之不盡。

  才二十歲的澔澐已是家喻戶曉的刑事檢查宮,她是四方集團里掌管資訊業(yè)的唐皚鈞的女兒,但她并未繼承家業(yè),反而走上法律這條路。

  澔澐自十八歲任檢查官后,經(jīng)手辦過幾件轟動臺灣的大案子,因此備受矚目。而她的家世背景也吸引不少人追求,但她身邊始終有目前已接掌四方集團的四位總裁相伴,讓人想接近也難,加上她總是面無表情,因此她有個外號喚作“冰翼”。

  冰,取自她的公正無私與面若霜雪。

  翼,則意指她辦案的神速與破案率。

  “怎么會有空來呢?”澔澐奇怪的瞥了眼楊可風。

  “來陪你不好啊!”楊可風一臉哀怨的執(zhí)起風衣的一角,才要演出一場“怨指負心人”的好戲,澔澐馬上用手中的小型電腦敲上她的后腦勺。

  “別在大庭廣眾之下丟我的臉!卑菘娠L所賜,她現(xiàn)在被警察署的同事們列為女同志的名單中,即使可風已同關泓儒結(jié)婚四年。

  她無意辯解自己的性向,只是有些無奈人們總是只看表相便為所有的事物下定論,而不愿深入去了解真相。處于這個資訊爆炸的世界,人們接收資訊的速度快,可是消化資訊的速度卻緩慢異常,造成人們只能囫界圇吞棗,往往未加求證便以自己的主觀認定如此。

  這是世界的潮流,也有可議之處,往往一項便利的事物,其所帶來的負面影響也相對的增加。

  “很痛耶!澔澐,有一點女孩子的樣子好不好?”

  楊可風捂住后腦勺,痛得臉都快扭曲了。

  “對你們還需要嗎?”澔澐斜睨她一眼,再瞧瞧候在法院外頭的另外三個人,不禁微嘆他們的保護過度。

  想她可是檢查官,檢查官在這個時代若沒有三頭六臂是當不了的,他們卻將她當成陶瓷娃娃一般呵護著。也不想想若是沒有兩把刷子,她怎能活到現(xiàn)在?

  只是……就算她再堅強,也是因為有“他”在心中才能撐這么久的。澔澐右手覆上左手背,心頭微顫,她已經(jīng)快忘了“他”的手有多冰冷,也快忘了“他”的聲音有多冰酷,唯一未曾忘懷的是“他”

  消失時的微笑容顏。

  “可風,被打得很舒服吧?”一名看似粗獷的男子嘲笑道。

  “關凱晞,你想被揍嗎?”楊可風一個箭步?jīng)_到他面前,揪起他的領子猙獰笑問。

  關凱晞舉起雙手做投降狀,臉卻別到旁邊,朝另一名跟他完全不像的男子求救!袄细纾任。”

  關泓儒一臉漠然的看他一眼,冰冷的俊顏上沒有半絲同情,“你活該!

  誰教他嘲笑自己的嫂子。

  “泓儒,你真無情!钡谌凶用媛稖睾托σ獾膿u搖頭。

  “我就知道以軒哥比泓儒還像我哥哥!标P凱晞感動的朝林以軒露出笑容。

  “別誤會,我只是說笑而已。”林以軒回以一笑,迅速的撇清關系。

  “你們可真閑,一個個都跑了來!睗粷反蜷_車門坐進車子,待他們四人也坐進來時嘆道。

  “我媽要我們尊重女性,這一代的女性除了可風那男人婆就只有你一個女人,當然得尊重你呀!”關凱晞拿過澔澐置于膝上的小型電腦遞給關泓儒,然后拿了瓶包裝精美的香水給她;他目前掌理精品業(yè)。

  香水仍是世上男性、女性的愛好品,因此,精品業(yè)并未被時代的變遷波及,反而因為結(jié)合外星植物或動物的萃取物而大受歡迎。

  澔澐低頭看著掌心上那瓶小巧的香水,透明無色的液體讓她想起“他”……

  她微揚眉,搖搖頭,不愿再想下去。兩年了,她的思念有增無減,而她卻連“他”身在何處也不知道。

  “而且你容易惹禍上身!蹦壳罢评碣Y訊業(yè)的關泓儒接過她的超小型電腦,檢查里頭的軟硬體是否安然無恙。

  檢查官需隨身攜帶的超小型電腦,是為了方便行動而研發(fā)出來的,小型電腦有延伸的固定鋼圈可套在右耳,小型電腦熒幕遮住右眸,而鋼圈上有啟動鍵,連接在呈半弧形的固定鋼圈,套在左耳上的則是小型麥克風。這臺小型電腦有隨時可搜查的資訊與通訊系統(tǒng),用來指揮行動以及聯(lián)絡都很方便。

  鋼圈是用宇宙超輕合金制成,符合人體工學的設計并不會造成負擔。

  這個時代的檢查官不是人當?shù),尤其是刑事檢查官。

  因時代的進步,犯罪技巧也愈來愈高超,手法也愈見殘忍。擔任刑事檢查官,可說是在生與死之間游走。

  這個時代賦予了檢查官除了起訴、逮捕權(quán)之外另一項權(quán)力,即所謂的案件裁定權(quán)。這項權(quán)力用在當最高法院的法官與陪審團意見分歧而無法定犯人罪名時,檢查官可忽略法官與陪審團直接為罪犯定罪。這項權(quán)力在大型的審判時才會使用,因此許多罪犯莫不想將刑事檢查官除之而后快,致使刑事檢查官天天會遭受到生命的威脅。

  “因此我們每天都很擔心你呀!”楊可風拉過她的手,拿出診療器為她做個小小的健康檢查。

  “所以,麻煩你讓我們放一下心吧。”開車的林以軒是現(xiàn)今四方集團中掌理進出口貿(mào)易的總裁。

  “我不是任你們擺布了嗎?”澔澐不是不明白他們對自己的關懷,只是她已經(jīng)二十歲了,懂得如何照顧自己,父母從小到大什么事皆讓她自行決定,養(yǎng)成她不依賴人的習慣。

  尤其是她所從事的工作危險性高,她更不愿意讓兇徒有任何機會傷害親若家人的他們。是以,掩藏起內(nèi)心的情感是檢查官必要的條件之一,否則她早崩潰了。

  “澔澐,我們都很擔心你!绷忠攒帨厝岬亻_口,“你每天都與那些罪犯周旋,生命安全沒有保障,再加上那件事——”

  “以軒!”其他三人忙朝林以軒使個神色,要他別再說下去。

  澔澐全身一震,但立即恢復往常的沉穩(wěn)!耙攒帲抑,我一直都知道。”

  林以軒輕嘆口氣,“澔澐,是我不好,別在意!

  “不,我很感謝你們!睗粷肺澊浇,穩(wěn)靜如月的氣息未曾消散。

  四人交換個眼色,皆暗嘆不已。

  以前澔澐不是這樣的,她像現(xiàn)在一樣穩(wěn)重理智卻坦率可愛,一直到十八歲的一場意外使她失明后,她的性格因而扭曲成暴躁易怒、不懂得體諒人。

  那時不知打哪兒來的一名年的二十三、四歲的年輕人出現(xiàn)在她的生命中,令他們感到詭異的是這名年輕人竟和他們的父母認識,還是相當好的朋友,可是他們的父母都沒有解釋這名年輕人的來歷。

  他的出現(xiàn)治愈了澔澐的眼睛,可是他卻在治愈澔澐后消失得無影無蹤。兩年了,而澔澐……

  “我沒事啦!瞧你們的模樣!睗粷凡辉缸约旱那榫w感染別人,佯裝開懷地笑笑。

  她不自然的笑容看在其他人跟底只能連聲嘆氣。

  楊可風的視訊電話突然響起,她低聲這個歉,接起電話。

  “什么事?”

  “院長,剛剛機場發(fā)生意外,傷患被送進醫(yī)院!

  “這種事需要向我報告嗎?”楊可風語氣不悅的質(zhì)問。當然是立刻清出所有的手術(shù)室和急診室進行搶救,還要她下決定,真是的!

  “但是院長,傷患中有一名名叫原薰雨的——”

  “什么?再說一次!”澔澐一聽到這三個字,立刻激動的插口。

  林以軒當機立斷的交代電腦以最高時速駛回法院,關凱晞則捉住澔澐的肩膀,以防她太激動弄傷自己。

  “知道了,我馬上過去!闭f完,楊可風便結(jié)束通訊。

  “可風,你……”澔澐見她結(jié)束通訊,錯愕不已的瞪著她,手已經(jīng)揪住她的領子。

  “只是名字相同,要去現(xiàn)場看到人才知道。澔澐,你先別激動!标P泓儒替被揪住領子的妻子說話。

  也只有聽到“原薰雨”這三個字,才能讓像棵木頭的澔澐有反應。

  “可是……可是……”澔澐無法說服自己冷靜下來,要是真的是他的話,該怎么辦才好?

  “澔澐,先冷靜一下,別忘了你等一下要開庭!

  關凱晞捉住她的肩提醒。

  “我……”澔澐目光茫然的看他一眼,對,她等一下得上法庭,在這之前她得讓自己冷靜下來才行。

  “你先回法院,我們一會兒來接你,可風則到醫(yī)院去,你別自亂陣腳,嗯?”關泓儒拍拍她的肩,握著她顫抖不已的雙手安撫著。

  無法成聲的澔澐只好點點頭。檢查官不能臨時缺席,這樣會被判定棄訴而無法定犯人的罪。

  “吱”的一聲,車子停在法院門口,由關家兄弟陪著她下車,林以軒和楊可風立即趕往醫(yī)院。


  發(fā)生……什么事了?  

  “薰、薰、薰!”

  耳邊傳來的叫喚像從遙遠的一端逐漸接近擴大,傳入原薰雨耳中。

  他緩緩睜開眼,只見一張中年婦人的臉孔映入眼簾。

  原薰雨模糊的視線漸清晰后才發(fā)覺眼前的人是他夢里的人。

  “你沒事吧?”張珞琤關心地問道,擔憂的望著他慘白的面容。

  她不是沒看過原薰雨平空消失又平空出現(xiàn),只是他這次在為澔澐動完手術(shù)后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現(xiàn),加上他一出現(xiàn)就倒下昏迷過去,嚇得她趕緊拉下“思魔小!钡牡觊T,緊急通知所有人前來。

  “小琤?”原薰雨頭昏腦脹的回應著!笆切‖b吧?”

  “對,是我,幸好你還認得我!睆堢蟋b強壓下他欲坐起的身體,“你臉色很難看,還是先躺著比較好。”

  “我……”原薰雨腦中思緒紛亂,剛剛他還在飛機上的。

  飛機好熱、好熱……他什么都無法思考……

  “薰,你是不是受了傷還是生病了?”張珞琤邊問邊倒了杯水。

  原黃雨半坐起身,接過她遞來的杯子,盯著她的臉,冰藍瞳眸微瞇,冰例嗓音有著疑惑,“小玲,你變老了。”

  “我當然老了呀!”張珞玲啼笑皆非的說,“兒子都二十四歲、女兒都十八歲了,還能不老?”

  “女兒?”原薰雨記得上回夢到他們的時候……

  后來他被叫醒,心宇提前發(fā)病……

  他握著杯子的修長手指一緊,“也對,你女兒都十八歲了,手術(shù)還是我動的!

  他想起來了,他替澔澐動完手術(shù)后被舞羽叫醒,然后接下來……

  糟糕,他的記憶似有混淆的情形,是因為飛機的問題嗎?他記得剛坐上飛機沒多久,即感受到一股燠熱,然后他就暈了過去。

  原薰雨輕啜口杯中的水,瞥了她一眼,“小琤,你還是這副溫柔體貼過頭的脾性。”

  他還是頭一次在一天之內(nèi)連續(xù)兩次夢回過去,覺得頭昏腦脹的,很不舒服。

  “別一副好像你很老的樣子好不好?”張珞琤微微一笑。她曾好奇問過皚鈞怎么會認識原薰雨的,皚鈞只道他是平空出現(xiàn),合得來就在一起,也忘了什么時候認識的。只因他出現(xiàn)的時間完全不一定,逗留的時間也不一定。

  直至現(xiàn)在他們也弄不懂為什么原薰雨會出現(xiàn)在他們身邊。

  原薰雨聞言,絕美容顏浮現(xiàn)一絲苦意,“或許我比你們老也不一定!

  就他們而言,他只有二十三、四歲,但就他而言,他的年歲已步入老年的衰老期。

  有期限的生命是不能與有無限可能的生命相比。

  張珞琤唇角漾出一絲甜笑,“你又來了,總是這么說,可是我們每一次見到你,你都沒改變過!

  原薰雨溫柔一笑,強忍著暈眩與不適感,帶著些微顫抖的嗓音低道:“你們也沒變,只除了年歲的增長之外。”

  他環(huán)視著這個未曾改變的空間,除了多出些高科技的物品,氣息依舊安穩(wěn)靜謐,自多年前——沒錯,是該用多年前——到現(xiàn)在一點也沒有改變。

  “薰!睆堢蟋b微蹙起眉,輕喚臉色異常蒼白,冰藍眸子果然無神的他!澳氵好嗎?”

  “我很好!痹褂瓿堕_唇角,張珞琤的溫和讓他想起非洲草原的落日,白天烈陽熾熱、入夜清涼異常的草原,只有在落日時顯得可親許多?上У氖菑堢蟋b只是近似那種感覺,無法完全相合。

  不經(jīng)意地,他腦中浮現(xiàn)澔澐的身影,看似茬弱,眉宇間卻散發(fā)著倔強。

  “對了,澔澐現(xiàn)在情況如何?”

  如何出現(xiàn),什么時候出現(xiàn),如何消失,什么時候回到現(xiàn)實不是他所能決定的。不是沒有嘗試過控制這項超能力,只是徒勞無功后他也懶得再試,畢竟夢回過去也非完全的壞處。

  “生理上的失明已治愈,可是心理上的失明……”向來沉靜的張珞琤一提到女兒,也不由得黯然神傷起來。

  聞言,原薰雨沒再問下去,也沒心情問。他背靠椅背,忍過一波突來的昏眩。從未有過像這樣的感覺,讓他難以適應更難以承受,大概是這陣子要忙的事情太多了。

  心,好熱……他沒來由的想捉住這抹殘留的溫暖不放手。

  “薰,我看你臉色真的很不好,躺下休息一下如何?”張珞琤關懷的望著他。怎么他好像一副受重傷的樣子?可是他的外表看來沒受外傷,也能正常的說話,這是怎么一回事?

  “嗯!彼麤Q定聽從張珞琤的建議,躺下休息。

  張珞琤拿出一條可調(diào)節(jié)體溫的毛毯蓋在他身上,“好好休息,宣逸他們一會兒便會趕到。”

  她不放心地再望他一眼,才離開休息室。

  原薰雨輕嘆口氣,仔細回想這次他是怎么夢回來的,而他的記憶始終停留在登上飛機的那一刻。

  他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倦怠襲來,說服著自己只要休息一下便可復原,他合上眸子,掩去光明,陷落黑暗。

  四方集團附屬醫(yī)院  

  澔澐盯著動完手術(shù)被置于保溫箱中的原薰雨,眼眶無可遏抑的泛紅。

  怎么會發(fā)生這種事情?

  為什么再次的會面會是這樣的情形?

  可風說他有生命的危險,如果再不醒過來的話,她會宣布放棄對原薰雨的救治。

  一場恐怖分子策劃的空難,飛機未起飛便爆炸,原薰雨是幾個少數(shù)彈出飛機外而獲救的人之一,可是他卻身受重傷而昏迷不醒。

  好不容易讓她盼到的會面,他竟然在生死之間游走。

  他救了她,她卻只能看著他受苦,無法為他做些什么。

  她曾經(jīng)問過自己,為什么會如此的在意他?在意一個與自己的父母是好朋友的人?

  不只是她自己,可風、泓儒、凱晞、以軒,乃至在國外的哥哥唐韶揚和關凱旭也曾這么問她。

  澔澐指尖顫抖的輕觸保溫箱,眼前浮起了一片水霧。因為他在她被自己所深信的理念擊倒時拉了她一把。

  兩年前那場人為意外,讓她的眼睛失明,也讓她堅持的信念狠狠的動搖。

  身為檢查官的她堅信維護社會的平穩(wěn)是她的責任,可是那場人為意外將她整個人擊倒。

  她的世界向來只有對和錯,善與惡,沒有所謂的灰色地帶或中間立場,但她發(fā)現(xiàn)自己錯得離譜,世間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只有兩種答案,而她無法接受!

  她封閉自己,不讓任何人靠近她受傷的心,她只想躲在保護殼里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要,告訴自己這樣才是最好的,這樣她就不會有任何的危險,不會再遭受任何的傷害。

  可是躲在保護殼中的她并沒有意識到這樣的自己是在逃避現(xiàn)實,連帶也使關心她的人受到傷害,是他讓她認清自己是多么的自私與卑劣。

  后來她回到工作崗位,這種迷憫和恐懼以及強烈想逃避的心情并未消失,可是每當億起他渾身是血卻仍朝她微笑問著“你沒事吧”的模樣,她的心便會莫名的平靜下來。久而久之,她便依靠著他平穩(wěn)冷靜的模樣撐過這兩年,假若至今未曾再次遇見他,她也許還會繼續(xù)等下去。

  雖不知再見面會是在何時,但她還是想等下去,想在有生之年見他一面。

  她始料未及的是,他們竟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見面。

  “澔澐。”一雙女性的手搭上她的肩,輕聲喚著。

  澔澐回首,見是楊可風,給了她一個勉強的微笑。

  “累了吧?還是我來看顧好了!睏羁娠L憐惜的看著她掩不住的疲累與焦心。

  打從法院回來,她便一直守在昏迷的原薰雨身邊,沒有休息過。

  “不,我沒事!睗粷返囊暰落在保溫箱中的原薰雨,用力眨著泛熱的眸子,不想讓任何人看到她這副脆弱的模樣!拔也幌Me過他的任何變化!

  “澔澐,薰雨叔叔……”楊可風猛地停口,對于原薰雨的稱呼讓她很傷腦筋,不過非常時期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凹俗杂刑煜!

  “可風,要是他過不了這關怎么辦呢?”澔澐輕喃問道,淚水終于忍不住滑落眼眶。

  她好怕,好怕原薰雨無法清醒過來,那她該怎么辦呢?

  “這個……”楊可風也無法肯定依原薰雨的傷勢,他能不能撐過危險期。

  嚴重內(nèi)外傷,頭部受到嚴重撞擊,醒來會不會還是原來的原薰雨連她都不敢肯定,她又怎么能忍心欺騙澔澐,告訴她原薰雨一定會沒事?

  她知道澔澐將原薰雨掛念在心,未曾忘懷,可是她卻不知道讓澔澐迷戀一名他們都不了解,只知他與自己的父母是好友的人,這樣做對不對?

  他們都沒有真正與他相處過,根本無從得知他是怎么樣的一個人。

  咦?楊可風眼角余光瞄見保溫箱里的原薰雨似有變化,連忙拍拍澔澐的肩。

  “澔——”

  “可風,別說。我知道,我都知道!睗粷酚檬直巢寥パ蹨I,打斷楊可風的話。

  能在有生之年再次遇見原薰雨已是怎么求也求不來的好運,她怎能奢望自己有選擇的權(quán)利。

  “不是,澔澐,你看……”楊可風干脆指著保溫箱,要她自己看。

  “什么?”澔澐一雙淚眼朝她指的方向望去,登時也傻了。

  只見原薰雨的眉毛微皺,繼而緩睜開緊合的眼眸,露出他那雙冰藍瞳眸。

  接著,她們屏息以待地看著他眨眨眼,再眨眨眼。

  楊可風是最先清醒過來的人,她按下墻上的通話鈕,“護士,三級狀況!

  頓時,整個醫(yī)院忙碌了起來。

  “薰雨叔叔?”楊可風查看過原薰雨的生命狀態(tài)后,松了口氣輕喚著。

  澔澐揪著胸口,緊張的等待著他的反應。

  “薰雨叔叔,薰雨叔叔?”楊可風試著再叫幾次。

  “有聽到我的話就動個嘴巴。”

  原薰雨盯著揚可風半晌,然后他輕輕蠕動了下唇。

  為了方便病人與醫(yī)生溝通而發(fā)展出的讀唇器讀出一句將澔澐打落冰窖的話——

  “你是誰?”

  原薰雨只覺得身體好像不是自己的一般,連眨眼睛的力氣都沒力,更奇怪的是,他眼前突然出現(xiàn)一名穿白衣的陌生女子喚他“薰雨叔叔”。

  薰雨叔叔?

  他什么時候認識這些人的?但還來不及深思,一陣黑幕襲來,他的意識重新被黑暗吞噬。

  “薰雨叔叔?”楊可風不敢相信才兩年他就忘記他們,那澔澐的等待不就全白費了?

  見他再次陷入昏迷,她無暇細思,即和趕過來的醫(yī)生們?yōu)樗麆邮中g(shù)。

  澔澐被擠出醫(yī)生群外,盯著再次陷入昏迷的原薰雨。

  淚一顆接著一顆滑落,如同她墜落的心,墜落再墜落,直至無底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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