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星期過去了,在席霜月特意的隔離和嚴密的保護下,彤語始終都不曾和方怡青碰面,日子出乎意料的平靜,什么事也沒有發生。
難道真的是他和十一哥太敏感?方怡青是真的痛改前非、脫胎換骨了?或者她仍舊在等待最佳的動手時機?
席霜月心不在焉地走向車子停放處,或許該化被動為主動,將事情一勞永逸地解決。
當他伸手準備打開車門的剎那,自車窗上的反射瞥見身后有東西朝他砸來,卻已經來不及閃開。
他的頭上立刻挨了一記重擊,登時天旋地轉,眼前的景象開始模糊不清,腦海中卻突然靈光乍現——
他一直把全副的精神擺在保護小語的安全上,以為方怡青的目標鐵定是小語,沒想到竟然是自己!她究竟想要什么?
而后,他眼前一片黑暗,失去了知覺。
不知過了多久,席霜月蹙緊眉宇,咽下一聲呻吟,徐緩地將眼睛睜開來,發現眼前是個陌生的地方。
啊!好痛,頭上挨的那一記還真不輕,肯定是腫了個大包。
從他的意識一點一滴開始回復的時候,第一項察覺到的就是——自己被綁住了,而且,被綁在一張椅子上。
他抬起眼打量了一下四周,灰色的墻壁上還未上漆,地上散落著許多木材,水泥和磚塊,還有彎曲變形的鐵釘,胡亂丟置的飲料空罐和煙蒂。
席霜月收回目光,毫無疑問的,這里是一個廢棄的工地。
人呢?把他打昏帶到這里來的男人呢?還有主使者呢?是方怡青吧!除了她,他想不到第二個人。
席霜月的眉頭又擰起來,頭上傳來的痛楚打斷他的思緒,“喂——有沒有人?”
忽地,一陣腳步聲響起,由遠而近,應聲出現三名男子,“咦,你醒啦?”
“你們打昏我,抓我到這兒做什么?是誰指使你們這么做的?”他不疾不徐地問。
“別急,主人馬上就到了。”其中一人答道。
話聲才落,外頭立即傳來一陣汽車引擎聲。
“來了,來了。”一人迎出去,不一會兒,立即領了一個女孩走進來。
不出他所料,來者的確是方怡青。
“原來那一切都是裝出來的,我幾乎要相信你是真的改變了。”席霜月的眼神里盡是淡漠。
這一次是他太大意,疏于防范,才會中了別人的計,不過,值得慶幸的是小語仍舊安然無恙。
方怡青握緊雙拳,極力平撫激動的情緒,好半晌之后才開口:“我不甘心,那個小丫頭有什么地方比得上我?論外表、論家世,她哪一點比得上我?”而他卻選擇了她。
她咽不下這口氣。
“愛情是沒有條件的,而我就是只愛她一個。”席霜月堅定地表明心意,暗想,既然要談,那就把事情說個明白吧!
只愛她一個,他的話語輕易地將方怡青的自制力擊潰,立即原形畢露,“不準,我不準你愛她!
顯然,在國外的那一段時間并沒有讓她改變太多,她的蠻橫霸道依舊未曾改善。
“愛情是順應心中的感覺而走,不接受任何命令!毕碌仃愂鍪聦。
“我要你愛我!彼荒苁撬。
“那是不可能的!彼p描淡寫地摧毀了她的希望。
他和方怡青是自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若有可能會愛上她,早八百年前就愛上了,不必等到現在。
“我不會把你讓給別人的!彼男U橫變本加厲,“更不會讓你和那個小丫頭在一起!
面對她的無理,他依然氣定神閑,“你是打算囚禁我一輩子?”
即便是那樣,他也不會愛她。
“不是!彼难壑杏心ê饴舆^。
不是?不然她想做什么?席霜月狐疑地瞟了她一眼,他不認為有什么方法可以阻止他和小語在一起。
“你是我的,只能屬于我!彼拥亟械馈
聞言,他并未動氣,“我不是東西,不屬于任何人。若是要和某人互屬,那也必定是小語!
有抹妒恨清楚地自方怡青的眼中竄起,“我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休想擁有!
看見她手中的利刃,他的疑惑立時迎刃而解,“你要殺我嗎?”他的確沒有料到她竟會偏激至此。
“只要你愛我,我就不殺你!本椭荒芏x一,沒有第三條路可走。方怡青斬釘截鐵的語氣里沒有轉換的余地。
“不可能!彼幕卮鹑匀徊蛔儭
她恍若當頭挨了一記悶棍,臉色難看之極,“你……”他竟然寧愿死也不肯愛她。
“帥哥,你的模樣看來并不笨!怎么這么不知好歹呢?”有人開口幫腔,“被方小姐這樣的大美人喜歡上,是你的福氣,別人燒香拜佛,求都求不到呢!”
席霜月淡淡地瞟了對方一眼,沒有搭腔。
見他沉默不語,方怡青眼中的恨意又加深了幾分,她逼近被綁在椅子上動彈不得的席霜月,手中的利刃架上他的頸項:“你以為我不敢殺你嗎?”
有把利刃架在脖子上,他依然面不改色,“做不到的事我不能答應你!彼峙逻B假裝愛她都辦不到。
“你不怕死嗎?”即使為了性命,他還是不輕易妥協,排山倒海而來的怨恨侵蝕了她的心。
置于脖子上的利刃微微劃破他的皮膚,鮮血淌了下來,他還來不及開口,便聽聞一聲尖叫——
“不要殺小哥!
“小語?”席霜月陡地一驚,詫異地看向門口,果然瞧見彤語的身影,心中也立時涌現許多疑問,還有憂心她的安危。
她怎么會知道他被帶到這里來?又是怎么找到這個地方的?該不會她也是被人抓來的吧?
然而,跟在彤語身后出現的人立即解開了他心中的疑問,也令他安了心。
看見席辜月,方怡青的臉色一變,“你,你們怎么知道這個地方?”她扭頭瞪視她雇用的三個人。
“不是我們。”三人異口同聲地否認,動手的時候他們都很小心,沒有讓人撞見。
“要查出這個并不困難!毕荚侣唤浶牡貟哌^席霜月頸上的利刃,還有沿著席霜月頸子淌下的鮮血。頓時他目光一凜,俊臉迅速地罩上一片寒霜,“顯然你是活得不耐煩了!彼纳ひ暨是一貫懶洋洋的調調,不過多了一絲陰寒。
她竟然敢弄傷十二!雖然只是皮肉傷,還是不可原諒!
既然她無情至此,那就別怪他們不顧席方兩家多年來的交情,他們待她已經夠仁至義盡,是她執迷不悟。
“別過來!狈解嘧鲃萦麆邮。
以席辜月矯健的身手而言,要在一瞬間將情勢逆轉是輕而易舉的事,她必須先下手為強。
三名男子迎上去,惡聲惡氣地恫喝:“小子,你、最好別輕舉妄動,免得自討苦吃。”
“不要——”彤語驚恐地大喊,使勁拉住席辜月。
十一哥要以一敵三,太危險了,尤其方怡青手中的刀子還架在小哥的脖子上,她沒有勇氣去冒那個險,代價太大了。
方怡青見威脅奏效,頗為滿意。
“我們不……會過去,就……站在這……這里,不會再靠近……你不要傷害小哥……”彤語的聲音抖得很嚴重,怵目驚心的鮮血讓她心痛地紅了眼睛,臉色卻是異常的蒼白,沒有一絲血色。她好怕一個不小心,席霜月脖子上的傷口又要加深了。
席辜月感到好氣又好笑,這個小丫頭就對他這么沒信心嗎?可真把他給瞧扁了。
“為什么要殺小哥?你不是也愛著他嗎?”她戰戰兢兢地問,眼睛一直緊盯著方怡青手上的利刃,只要能救席霜月,她什么都愿意做。
“小語……”席霜月想出聲安慰彤語,卻被方怡青打斷。
她可沒興趣聽他說安慰彤語的話,“我得不到的東西寧可毀了,也不讓別人擁有!彼,她要殺了席霜月,如此一來,就沒有任何人可以擁有他的愛。
方怡青盈滿恨意的眼神和言詞讓彤語打了個寒顫,全身的血液幾乎在一瞬間凝結。
她說她得不到的東西寧可毀了,也不讓別人擁有,那么只要她能和小哥在一起,她就不再傷害他了……想至此,彤語感覺心在淌血,但是卻深知別無選擇。
只要他能平安地活著,不能在一起的痛苦她可以忍受,只要他能平安地活著,他去愛別人的痛苦她也可以承受,只要他平安無事。
“我……我可以退出,把小哥讓給你!彼f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刀狠狠地刺人自己的心,淚也成串地滾落。
席霜月按捺不住地低吼,他無法眼睜睜地看著彤語傷心難過,淚如雨下,“十一哥——”
幾乎是立刻,席辜月以腳尖挑起一顆拳頭大小的水泥塊踢了出去,旋即身形一動展開猛烈的攻擊,動作如行云流水般一氣呵成。
疾射而出的水泥塊朝方怡青飛過去,重重地,狠狠地擊在她的胸口上,發出“咚”的一聲。
“啊——”巨大的痛楚讓方怡青手中的刀子應聲落地,她撫著胸口痛得直不起腰來,感覺像是那水泥塊穿透她的胸口擊出一個洞。
席辜月三兩下就把那三個男子撂倒,所有的一切都在電光石火之間發生,快得讓人來不及反應,短短的時間內,情勢便完全改觀。
彤語傻眼了,怎么一回事?她的腦海中一片空白。
怔了足足有三分鐘之久,她飛出體外的意識才又一點一滴地回來,看見的仍是昏死過去的三名男子和依然站不起來的方怡青,還有氣定神閑的席辜月,仿佛什么事也不曾發生過。
重獲自由的席霜月接過席辜月遞來的手帕,按住脖子上的傷口,眼里滿是譴責,“你是故意的。”害小語哭得那么傷心,他的心也擰了起來。
席辜月一臉的無辜,“這么說不公平,我可沒有故意惹小語傷心流淚,是她把我給瞧扁了,寧愿妥協,也不相信我的能力,才給自己找罪受!
那是實話,但是,他就是心疼她,席霜月想著看向彤語。
“小哥,你的脖子……”回過神來,她立刻想起席霜月的傷,擔心地湊上前去審視。
“放心,沒事的!彼πΦ匕矒崴
“可是流了好多血。”看了叫人害怕,彤語心疼地輕觸他的傷口。
“現在已經止住了,回去之后再敷點藥就行了!彼p描淡寫地道,不是很在意身上的傷。
他的意思是……“怎么可以不去醫院治療,不行,一定要去!”她必須確定他的傷受到妥善的治療才能安心!安蝗,我不放心。”
“好吧!”他只好同意,而后忽地想起,“下次……沒有下次了,不準再說要把我讓給別人的話。”
“不會了,不會了……”她迭聲保證。
若不是他的生命受到協迫,她怎么也不會說出那種話,即使是此刻回想起來,她的心臟仍舊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她比誰都愛他阿!這輩子她是賴定他了。
※※※
聯考發榜之后,彤語考上一所不錯的學校,總算沒有辜負席霜月的辛苦教學。
“我要禮物!彼男θ莓惓N爛。
席霜月不假思索地便答應了,“沒問題,你想要什么東西?”
他猜想,大概不外是一些大玩偶或衣服那一類女孩子都會喜歡的東西。
“什么都可以嗎?”她的眼睛閃閃發亮。
他直覺有點不太對勁,“只要不是天上的星星就好!彼w貼地替她夾萊,“別光顧著說話,也要吃東西。
“真的可以嗎?你不會反悔?”她的心跳如擂鼓般急促,聲音中有掩飾不了的興奮。
他開始感到大大的不對勁,“你究竟想要什么東西?”他的好奇心也被勾起來!爸灰夷芰λ啊!睉摼蜎]有問題。
“你一定可以做得到!彼梢源虬。
既然如此……“好吧!”席霜月再次應允,“現在你可以說了,你想要的禮物是什么東西?”
彤語未語臉先紅,“我想要……”
“嗯?”席霜月等著她的下文。
“訂婚!彼穆曇艏毴缥抿。
他聽不清楚地問:“什么?”
“訂婚!蓖Z的音量加大了一些。
哦!訂婚!席霜月先是沒什么反應,而后清楚地意識到那句話的意義時,差點驚跳起來。
訂婚!他沒聽錯吧?
但是,怎么可能?
小語仍是一個學生,她怎么可能會想到要訂婚?八成是他聽錯了。
“再說一次!彼蟮。
彤語依然回給他相同的兩個字——
“訂婚!
這一次他可聽得清清楚楚了,訂婚沒錯。
“為什么突然想訂婚?”他想不通,認為彤語總是不按牌理出牌。
“才不是突然,我已經想很久了!彼蠈嵉鼗卮稹
不管交往前、交往后,他都是同樣的炙手可熱,覬覦他的女人可多著呢!
“原因呢?”
彤語環顧一下四周,果然發現席霜月早已經是餐廳內所有女性顧客的注目焦點,這更堅定了她想要訂婚的想法。
她很認真地說:“想要套牢你!辟N上屬于她的標簽,杜絕別人的垂涎。
“相同的也會套住你自己哦!”他提醒她,溫柔地輕撫她凝脂般的粉頰,“你還小,現在訂婚會不會太早?”
他心底無限的柔情徐緩地涌現。
“不會!彼B忙否認,“那樣正好把我們綁在一起,永遠都不分開!毖劾飳憹M明明白白的愛戀,她對他的愛是毋庸置疑的。
訂了婚之后,她就是他的未婚妻,更可以理所當然地獨占他一個人。
席霜月沒有回答,凝視她的眼流泄出款款深情。
“小哥,你剛剛已經答應我了,不能反悔!”彤語定定地望著他。
席霜月笑笑地道:“我沒說我要反悔,只不過……”
“不過什么?”她立即問。
“這件事還得經過你父母的同意才行!
彤語的眼睛里閃爍著亮眼的光芒,“只要他們同意,你就會和我訂婚了?”
“沒錯!蓖nD了一下,他才又坦誠:“我也想早日把你綁在我的身邊!”
打從一開始,她便毫不保留地掏心給他,付出她真的感情,傾注她的所有,一點一滴地侵蝕他全身的每一個細胞。然后,他的心底開始駐進她的身影,無法抗拒地隨著她的步履,舞一曲愛情的恰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