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了韓魯的房門外,韓少臣這才調整好心緒,上前輕敲了下門。
“爹,您在休息嗎?”
“少臣……你是不是把她請來了?”房里傳來韓魯微喘的嗓音,語氣卻又充滿了興奮。
韓少臣垂下臉,他真不知該如何跟他爹說,她……她根本不肯來見他最后一面……
“爹,我帶了人來見您,您等一會兒!
他轉首對住寧苑,啞聲說道:“進去后就別亂說話,你只要乖乖站在那兒就行了!
“我知道。”
望著她愁眉深鎖的模樣,他又道:“帶點笑容,別盡苦著一張臉,如果你讓我爹看了難受,小心我會對你不利!
也不知為什么,以往他的脾氣并不是這么火爆的,倘若不是見了他那個狠心的娘,她的話讓他受了那么大的傷害,他一定跟以前一樣,是個開朗樂觀的年輕人。
“你要帶我去見你爹?”她怯怯地問,不明白他爹見她做什么。
“少羅嗦,照我的話做就對了,凡事別太好奇,否則只會害了自己!彼荒偷卣f。
寧苑肩膀一縮,只好點點頭,隨他走了進去。
一進房里,她便發現這里明顯地彌漫著一股藥味,可見住在這里的人平日吃藥的分量相當重了。
“爹……我把人帶來了!表n少臣走向床畔,對著床幔里的人輕聲細語地說。
寧苑好奇地望著他,她沒料到他說話居然也有這么溫婉的時候。
韓少臣順手將床幔勾掛在床兩側,而躲在他身后的寧苑則偷瞧著躺在床上的人。才發現床上躺著一位非常瘦弱的老人家,看似已被病魔摧殘許久了。
這老人家……是這個男人的爹嗎?
不久,韓魯緩緩地張開眼,當他一瞧見寧苑,立刻漾開一抹久違的笑,“嫻月,你是嫻月……”
他伸出滿是皺紋的手,可寧苑卻嚇得往后退,說什么也不敢和他碰觸。
“你為什么那么怕我?嫻月……你忘了嗎?我是韓魯,你的韓大哥!” 由于他視力減退許多,根本看不清她的五官。說完,他又重咳起來。
韓少臣擔憂地輕拍他的背脊!暗,您千萬別激動,她不是嫻月格格,您仔細看清楚,她這么年輕,怎么會是嫻月格格呢?”他冷著臉,實在不明白爹為什么要如此惦念那個忘恩負義的女人。
“她不是?”韓魯撐著身子抬起頭,仔細端詳眼前這位貌美年輕的姑娘。“她的確不是……那么多年過去了,嫻月不該還這么年輕!
“老伯,請問您為什么要見我?又為何會把我誤認為我娘?”
寧苑試著想解開謎團,她實在不愿再被這個男人擺布了。
“那是因為--”
“爹,您不要再說了,這事已事過境遷,告訴她也沒有用!”韓少臣立刻出聲阻止。
他并不希望把這件事弄得這般復雜,這女人最好什么都不知道,知道得愈多,他就愈不能放她回去了。
“你--”寧苑瞪著他,不喜歡他老是阻撓她的事。
“怎么樣?沒有如你的愿,非常不甘心是不是?”撇撇嘴,他笑得十分恣意。
韓魯的目光瞬也不瞬地盯著寧苑,久久他才又開口,“你娘……你娘是嫻月?”他企圖憶起嫻月的模樣,可腦子卻愈來愈不清楚了。
看到爹又沉人以往的回憶,韓少臣出口喚道:“爹,別想了,孩兒這就將她帶出去!
“臣兒,好好待人家,你聽……她嗓音那么沙啞,像是才剛哭過,你是不是欺負她了?好歹她也是你的--”
“爹,求您別再說了,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會處理!表n少臣猛地堵住他正要吐出口的“妹妹”兩字。
事實上,他并不希望讓她知道他們兩個有這層關系,否則他若要予以報復,有了“兄妹”兩字從中作梗,他就下不了手了。
“爹,您多休息,我們這就離開了!闭f完,他便握住寧苑的手,蠻橫地將她往外帶。
寧苑被動的被他拖出屋外,用力地甩開他的鉗制,“既然你爹我也看過了,是不是就可以放我回去了?”
她怒瞪著他,心中的不滿漸漸擴散,“就連你爹看來都這么仁慈,為什么會生出你這么霸道又無理的男人?”
“哈!”韓少臣目光一冷,里面藏著似有若無的冷厲,“沒錯,我是無理霸道,可這四個字是專門形容你們滿人的!”
寧苑看著他那雙載滿恨意的眸子,心頭突地涌上說不清的疼痛。
她不懂,為何會有那么多恨意浮現在他的臉上?雖然滿人人侵惹來許多漢人不滿,可這么多年過去了,他也應該要學著接受滿人人主的事實,為何要有那么沉重的心結呢?
“怎么了?你也覺得你們的闖入漢土是不理智的做法嗎?你是該回去好好規勸你們那位滿清皇帝,可能的話趕緊滾回去,別在這里礙漢人的眼!”
“你真不可理喻!”寧苑深提了口氣,無法茍同他眼底的恨。
“哦!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可理喻得徹底一點吧!小江--”他陰冷的視線凝在她臉上,突然拔聲一吼。
“少爺,什么事?”小江恭謹地問道。
“把這個高傲的格格帶回房間,派人嚴密看守,不得有誤!”
韓少臣走向她,重重的呼吸氣息惡意地吹拂在她臉上,“乖點兒,落人蛛網的蝴蝶是再也脫不了身的。”
她為之一愣,就這么心不甘、情不愿地被帶走了。
望著她的背影,他臉上的笑容垮了下來,換上的竟是一種說不出的疲憊。
老天……他該如何對待這個看來纖柔,而他卻恨之入骨的妹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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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你怎么可以這么不小心,居然讓寧苑被惡賊帶走了?”
喬爾泰一返回裕麟親王府便聽見寧苑被劫持的消息,氣得怒火中燒、脾氣暴躁,他立刻吩咐屬下,就算把整個北京城翻過來,也得找到那個不要命的賊人。
“刺客來得突然,府中人沒一個人有準備!
喬福晉怎不為寧苑擔憂?可她更不能讓喬爾泰查出對方是誰,否則臣兒性命堪憂呀!
“是這樣的嗎?”喬爾泰可不是傻瓜,他冷冷地牽動嘴角,“聽說昨夜你房外的侍衛突然被人打昏,可你卻安然無事,這事我還真不得不起疑。”
她暗吃一驚,臉色瞬變,“你這是懷疑我叫別人劫持自己的女兒嘍?”
“哼!”他猛地一甩袖,“我可沒這么說。”
“可你那種口氣明明就是這個意思!”
喬福晉知道自己不能退縮,一定要與他無理取鬧下去,否則定會被這個奸佞之人識破一切。
與喬爾泰相處多年,她深知他是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當初為了娶她,他明知她已有心上人,卻仍千方百計地拆散他們,只求自己的勝利。
可當真得到她后,他卻又不懂得珍惜她,老拿她已非處女的事實譏諷她。還好他是愛孩子的,對寧苑更是百般疼惜,為此她就算有百般委屈,也會吞入腹中、忍耐度日。
“但……我聽說那賊人離開時,還指名要你后悔?”喬爾泰大聲問道。
“我、我怎么知道他干嘛這么說?”喬福晉眼珠子輕輕轉了下,“你要指控我也得找到理由,不能因為別人說什么就懷疑我呀!”
其實,對于寧苑的安危她倒能放心。臣兒之所以帶走她,完全是因為恨她不肯隨他走,但這不至于讓他對自己妹妹下毒手吧?
而且,韓魯為人端正,是她所認識的男人中最溫柔、最宅心仁厚的一位,她相信他也不會對她女兒做出什么事,只擔心……擔心眼前的喬爾泰不是那么好對付就是了。
“罷了,反正你就是有理由!彼难劬ν蝗煌笊弦幻,目光冷肅,“你手腕上的翠綠玉環呢?它不是你最心愛的首飾嗎?”
“這……我……”她快動作地將手臂藏到身后,這動作當然引來了喬爾泰的疑心!罢f,玉環呢?”用力攫住她的手腕,他惡聲惡氣地問。
“它……被我不小心摔斷了!彼裆欢ǖ卣f道。
“摔斷了?”突然楊高的嗓音證明他壓根不相信。
“我說斷了就斷了,你還要我怎么說呢?”望著他漾滿恐嚇意味的臉,她心底可是陣陣膽寒。
“你這么喜歡它,怎么會斷了?”他冷冷地牽起嘴角,“老實說,你該不會送給心上人了吧?”
“這、這怎么可能?”她對他的想象力簡直無法忍受,“我年紀多大了,你何苦這么譏諷我?”
“哈……”喬爾泰走近她,抓住她的下顎,“你年紀雖大了,但仍是風韻猶存!”
“去你的。”她用力拍開他的手,秀眉輕輕一皺,“我才不像你,明明有妻有女,還在外頭胡搞瞎來!
“男人與女人本就不同,難道你想要與我媲美?”
“算了,我不屑和你媲什么美,你拿去仔細瞧清楚,看玉環是不是斷了?”說著,喬福晉便走到床頭,拿起枕頭下已斷成好幾截的玉鐲,放到他手上,“仔細看清楚!
喬爾泰把玩著手中的玉鐲,嘴角勾起一抹曬笑,“何必這樣呢?吃醋了嗎?”
“誰吃你的醋?你還是趕緊離開,我要到佛堂念經參佛了,希望神佛保佑寧苑的平安!闭f著,她便要離開房間。
“哼!光靠那些看不見的神佛能找得到寧苑才怪!我要親手將那個不要命的惡徒逮到手,然后五馬分尸,以血滴子伺候!”他惡狠狠地說道。
喬福晉身子一僵,心口也沉沉窒住,連四肢也隱約發起抖。她只祈求上蒼有眼,能讓韓魯與臣兒逃過此劫,就算要她下地獄,她也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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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韓家莊一住就是三天,可寧苑至今還是不明白這里到底是哪兒。
不過,這兒的環境不錯,奴仆有好幾人,而且大伙兒都稱那個惡人“大少爺”。
問題是,這位“大少爺”姓啥名啥呢?他究竟要將她在這兒囚禁幾日才肯放她回去?
“格格--格格--”
突然,她聽見小倩的聲音遠遠傳來,正以為是不是自己的幻覺時,房門突被推開,果真是小倩走了進來。
“小倩,你沒事吧?”寧苑開心地握住她的手。
“嗯!小倩沒事,格格呢?手傷好些沒?這幾天我一直掛念著的就是格格手腕的傷了!彼贿M門就握起寧苑的手瞧。
“放心,我的傷早好了!睂幵沸α诵。
“那個惡人給您請了大夫呀?”小倩壓低嗓子,小聲地問。
“這倒不是,是他自個兒醫我的!闭f到這個,寧苑不禁又斂下眼,對于那霸氣的男人有著說不出的畏懼。
“啥?他還會醫術。俊毙≠挥行┎幌嘈。
“這我就不清楚了。倒是你……你是怎么來的?難道他沒限制你的行動?”關于這點,寧苑就想不通了。
“這我也不清楚,只是一早那個惡人就跑來把我放了,他還說……”突地,小倩皺起了眉。
“說什么?”
“說格格您都不吃不喝,所以要我來伺候您,還說以后您的飲食由我負責,我還可以到廚房走動呢!”她突然曖昧地問:“那個惡人為什么要對您這么關心,該不會--”
“該不會什么?”寧苑反問。
“該不會……他喜歡上格格了吧?”
“你別胡說!”
不知為什么,經小倩這么胡言亂語后,她的心兒居然會隱隱翻起熱浪。
“否則他干嘛要醫您,而且還關心您的飲食呢?”小倩的表情很認真。
“或許是擔心弄死了我,以后不好對我阿瑪交代!睂幵分缓秒S意找個爛理由堵住小倩那張胡說八道的嘴了。
這種話她倆之間說說可以,要是讓那惡人聽見,那還得了。
寧苑才剛這么想,轉頭便見那惡人真站在門外,還一臉邪氣地盯著她們瞧,這下可真是丟臉丟大了。
“格格--”見寧苑變了臉色,小倩好奇地轉過臉。可這一瞧,她反而比寧苑還緊張,趕緊退到一邊去。
“你剛剛說什么?我會怕喬爾泰那個老賊?”韓少臣雙臂環胸,冷眼瞧著寧苑那張驚駭的小臉。
“我……我只是……”寧苑低著頭,不斷深呼吸來平緩心頭起伏不定的情緒。
“別這個樣子,會有人誤會我虐待你呀!”他露出一絲不馴的笑容,“刻意將這個丫頭叫回來,就是想讓她服侍你,省得你愈來愈憔悴,改天只剩下一把白骨,讓我怎么送你回去?”
寧苑乍聽此言,不禁張大了眼,剛剛的驚駭也一古腦兒地不見了,“你剛剛說什么來著,要送我回去?”
見他沒響應她半句,她緊張地上前拉住他的衣袖,“你是不是準備送我回去了?謝謝你……真的很謝謝你!
韓少臣眸子一瞇,直凝住她那張粉嫩的臉蛋,“你未免謝得太早了吧?”
“嗯……你的意思是……”她的心底一陣抽疼。
“你還得在這里再待上一陣子!
說到這兒,韓少臣不禁蹙起雙眉。這陣子見爹似乎對見“她”一面仍不死心,整日愁眉深鎖,連病情也跟著加重。
所以,他決定再等一陣子,如果那女人對她這個寶貝女兒尚有一絲擔憂的話,應該就會前來尋她。
“那要再等多久呢?”寧苑這下可急了。
“別急,就看我的心情了!蓖蝗,他的眼神瞟向小倩,“還不去廚房弄點兒你格格平時愛吃的東西!”
“呃!是!毙≠淮怪^,立刻從他身邊鉆了出去。
“坦白說,我好羨慕小倩!睂幵粪僦秸f。
“為什么?”望著她那張可愛清秀的臉蛋,他突然笑問。
這陣子他想了很多。再怎么說,這小丫頭都是無辜的,那天他著實是被氣瘋才將她給劫持了。過些時候那個狠心的女人若再不來,他還是會放她回去。
“小倩可以到處走動,可是我……”
寧苑環視這間屋子,雖然房里什么都有。但是在這里關了一些時日,心情真的很悶。
“想出去走走?”他漾起一絲笑影。
她抬起頭,乍見他這抹笑痕,心靈深處居然涌上些許溫暖的感覺,他這抹笑意真的讓她看了好舒服。
“嗯!”寧苑怯生生地點點頭。
“那走吧!”說著他竟然往屋外走去。而寧苑呆愣了下,拎起裙擺也跟著出門了。
直走到后花園,他才回過身看著她好一會兒,“你還是適合穿著漢服,這樣好看多了!
寧苑低頭看著自己,這才想起由于她根本沒帶換洗衣物,因此都是穿他們拿來的衣服,而她那套格格旗服早已不知被他們丟哪兒去了。
“說穿了,你就是對我們滿人有偏見!彼菑埫厶疑哪樀肮雌鹨唤z慍惱的顏色。
“這不是偏見。自古漢賊不兩立,難道這都是隨便說說的?”才剛剛平緩的怒氣似乎又因為這個話題而開始奔騰。
“你當我們是賊?”她不依地叫出聲。
“難道不是?你們本就是些奪人家產、毀人家業的韃子賊!”他恨得咬牙切齒。
“你--我不跟你說話了!”她氣得一跺腳便想回房。
“你要去哪兒?”韓少臣猛地抓住她的手,厲聲問道。
“我要去廚房幫小倩的忙!泵蚓o唇,她怒眉一鎖。
“你要去廚房幫忙?那種地方不是你能去的!彼柚沟溃骸扒颇隳羌毱つ廴、弱不禁風的樣子,能去做什么?”
“我……我可以幫忙生火!辈粫矝]關系,她可以學呀!可他老把她當成笨蛋一個。
“我是怕你燒了自己。”他勾起一邊唇角,嗤冷怪笑地說。
“你真把我看得這么差呀?人家只是不常做,只要努力一定學得會!”她氣得噘起唇。
“嗯……那好,你是格格,我也不好真讓你去碰那些臟亂的東西。這么好了,如果你能繡一條手帕出來讓我瞧瞧,我就對你改觀!彼咦旖牵樕系拿H槐砬。
韓少臣壓根不信像她這種故作尊貴的高傲格格會女紅之類的技能,她或許連什么叫做“婦德”都不懂,就跟他那個娘一個樣!
“什么?”她愣了下。
“別告訴我你不會! 哈,這可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我……我不是不會,而是我……”
她該怎么說呢?以前額娘曾要教她,可當阿瑪知道后卻罵了娘,說他的女兒不需要學這些漢女的東西,因此她也就沒再碰過了。
“怎么?”他逼近她,笑得盂浪又可恨。
“好,繡就繡,你以為我真不會?”寧苑不信邪,針線這種東西她又不是沒碰過,只是好些年沒繡了,只要稍微試試一定就能喚回記憶。
“很好,那我會命小倩將針線、絹布拿給你,三天后我要向你索取成品!彼列α讼,隨即又說:“該走了吧?”
“走哪兒去?”她的心神尚在繡帕這件事上游走不去。
“當然是回你房間。”韓少臣俊挺的濃眉輕挑。
“什么?那么快!我還沒四處逛夠呢!”寧苑小嘴噘得老高,那紅嫩的唇活像在引誘他一般。
韓少臣輕咳了幾下,趕緊轉頭避開她那清麗的容顏,語氣略帶沙啞,“你現在沒有自由可言,千萬別得寸進尺。”
“可是……”寧苑走近他,輕拉了下他的袖口,“你看那兒,好多楓葉喔!你能不能帶我去看看,一下下就好了。”
她伸出纖纖玉指,指著韓家莊后山的整片楓林,“這是我以往不曾見過的,楓紅層層,真是美極了!
瞧她那一臉向往的表情,以及輕聲軟語、微帶撒嬌的嗓音,他想不理會都很難!昂冒!我帶你去。”就依她一回吧!
到了楓葉林,韓少臣才知道自己完全失策了!
見她像孩子般快樂地在楓葉林中奔跑時,那雀躍、開懷、天真、稚氣的模樣無一不牢牢附著在他心底,讓他產生一種想接近她、撫觸她,甚至是一親芳澤的沖動!
不!她不是別人,而是他的妹妹呀!
他怎么可以有這種感覺?難道……是他太久沒有女人了嗎?
對,肯定是這樣。
“我們走吧!”快步走上前,他用力拉住她不停奔馳跳躍的身子,表情中有著狂肆的不滿。
“人家還沒玩夠!彼灰馈
“你以為在我們韓家莊,你還是那高貴的格格嗎?”他的火氣竟沒來由地升起。
“你……你怎么了?”寧苑被他這一吼,嚇得流出了眼淚。
“哭哭哭,除了哭之外,你還會什么?”韓少臣沉著嗓音說了重話。
寧苑呆立在當場,看著他陡變火爆的臉色,原本愉悅的心情竟像突然蒙上一層次沙,陡地變得好沉好沉……
“好,我走。”低著頭,她靜靜地朝前直走。
經過韓少臣身邊時,他霍地拽住她的胳臂,將她用力拉向自己。眼看她的唇瓣就在眼前,他真有股想嘗一口的沖動,可當“妹妹”兩個字泛過腦海,他驀地又將她推離。
寧苑踉蹌退了幾步,震愕地望著他,“你……你怎么了?”
他重重喘著氣,指著前面大吼道:“滾……滾回你房里,以后不準你再出來走動!”
“沒道理啊!你為什么這么限制我?”她氣得沖向他,拼命捶打他的胸膛。
“住手!”
喝止不住她幼稚的舉動,韓少臣當真承受不住她那襲往鼻間的芳郁體香,他突然使力拉近她的身子,吻住她那香甜如蜜的檀口。
寧苑身子一僵,驚訝地張大雙眸,嬌小的身軀戰栗不已。直到她想到要掙扎時,他竟然將舌頭探進她的口里,狂浪地吸吮著她如蜜的香津--
“啪”的一聲,一記清脆的巴掌聲響驀地震醒了他。
韓少臣撫著被她甩了一巴掌的左臉,突然渾身僵硬。天!他剛剛對她做了什么?為什么讓她淚流滿面,身子也不斷地發著抖?
“為什么?為什么你要這么對我?”她的淚水抑止不住地在臉上奔流。
他竟然未經她同意就吻了她!那是她的初吻,是要獻給心愛的人的,為何他要奪走它?
“我……”他碰了下自己的唇,上頭還殘留著她迷人的唇香……
“告訴你,我不會原諒你,永遠不會!”她邊哭邊怒吼,轉身逃離他的視線之外。
韓少臣呆呆地站在原地,望著她含淚遠去的背影,心頭突生的悔恨幾乎要淹沒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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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格,你怎么了?”
看著格格手里拿著繡針半晌,卻是一動也不動,手里的手絹都快被她揉爛了,小情忍不住輕喊了聲。
“嗯!你叫我?”寧苑抬起頭,一臉茫然地看著小倩。
“你究竟怎么了?為什么會突然想學刺繡?而且,你一下皺眉、一下顰額,是不是有心事?”小倩試問。
“他說我什么都不會,我就要做給他看!彪m然恨他這么對自己,可既然已答應他,她就非得辦成不成。
“用來證明的方式很多,為什么一定要用刺繡呢?”這就是小倩不懂的地方。如果要比琴棋書畫,她相信格格一定能做得很好,可是刺繡嘛……
唉!不是她小倩要泄格格的氣,而是格格那手女紅實在是……爛到不行了呀!
“這是他指定的!睂幵粪僦∽煺f。
“什么?是韓公子指定的?”
“是!” 突然,寧苑眉頭一揚,表情充斥著不解,“咦?小倩,你喊他的口氣怎么變了?”
“什么怎么變了?”小倩聽不懂她的意思。
“以前你都喊他惡人的!
“唉!有道是人在屋進下,不得不低頭。這里既然是韓家莊,我當然得喊他一聲韓公子了!毙≠焕硭斎坏卣f。
寧苑偏著腦袋想了想。一這里是韓家莊?嗯……我好像有聽他這么說過!薄笆茄剑∥疫知道他叫韓少臣呢!”小倩邊說邊漾出甜甜的笑。
“小倩,你以前很討厭他的不是嗎?現在談論起他,你居然笑得那么開心!”寧苑好奇地望著她。
“那是因為……因為以前我不知道他的為人,可最近我在廚房混久了,才知道原來他是附近一帶的大善人,只是不知道為何會起了挾持你的念頭!毙≠粚⑦@陣子打聽來的消息慢慢說給她聽。
“看來你已被他同化了。他才不是什么好人,充其量不過是個登徒子!闭f著,寧苑還氣呼呼地將針用力扎在手絹上,那手絹上每一針力道都不勻,一朵粉荷竟繡得像雛菊。
“格格,你別繡了,這樣怎么能看呀!”看著好好的花兒被繡得慘不忍睹,小倩的心也涼了半截。
“可我就是不會嘛!”寧苑懊惱地說。
“這么吧!讓小倩替你繡好了!
“不行,如果讓他知道了,必然又會引來一頓恥笑,我寧愿繡得難看,也不要被他侮辱!泵髦@繡帕拿出去很丟臉,但她仍有著一股傲氣,絕不假借他人之手。
“這……好吧!”既然格格堅持,小倩也不好說什么。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我得快點兒,等會兒好拿給他看。”說著,寧苑便又一針針地繡了起來;蛟S是心情問,她每一針都下得好重,結果不但花兒不成花兒,連手絹也擰皺了。
“唉……”小倩看了只有搖頭的份。
可寧苑卻洋洋自得地拿著自己的杰作,開開心心勾起一抹甜笑,“終于完成了,你趕緊去把他找來!
“什么?這……”小倩可不好意思去丟臉。
“怎么了?快去呀!”
“嗯,好吧!格格您等會兒喔!”
小倩告訴自己,等下將韓公子叫了來,她鐵定不跟過來,免得面子掛不住。呢……格格,小倩真對不住您了。她暗中吐了吐舌頭。
小倩走出房間,在詢問下才知道韓少臣正在前廳會客,于是她在中庭等了會兒,好不容易才等到他送完客,正欲返回內室的空檔,趕緊上前堵住他的去路。
“韓公子!”
“是你!”沒料到這丫頭會來找他,韓少臣眉頭一蹙,“有什么事?”
“是……”小倩還真說不出口。
“到底什么事?別吞吞吐吐的!彼种篙p彈了下衣擺上的灰塵,漫不經心地問。
“是這樣的,格格要我請您過去,她說她答應您的事已經做好了!毙≠痪従彽纴。
“什么事情做好了?”他煩郁地問。
近來喬爾泰為了找尋寧苑的下落已開始朝這附近大肆搜尋,幸好他們韓家莊近幾年與朝廷的關系維持良好,應酬的功夫也做得不錯,所以他們暫時沒有懷疑到他們頭上,可這并不表示他們永遠都會處于平安的狀態。
“好像是說什么刺繡女紅之類的事!
小倩對于格格和他之間的事并不十分了解,反正她領命前來,就只好把意思轉達了。
韓少臣的眉頭一揚,這才想起數天前給寧苑的考驗,可他當真沒想到,那個蠢格格還真照他所言去做呢!
“哦?這么說來,她已經把我要的東西繡好了?”他的確是有點訝異。
“沒錯,格格已經繡好了,所以要我來通知您過去。”
“好吧!那我現在就過去看看。”他俊臉上的笑意轉為興味,仿似一頭野狼正計劃著該怎么將那小綿羊騙來當自己的食物。
寧苑一見他來到此,立刻開心地上前,唇角扯開了一抹甜蜜的笑容。
“瞧你開心的,想必成果一定非常不錯了?”韓少臣撇撇嘴,當看見寧苑臉上那胸有成竹的笑容時,心底居然會產生了一抹失望。
他不禁想,如果她真能繡出一手好女紅,那么他便輸了。到時候還得跟她道歉。又得聽她的奚落,這可一點也不好玩。
“沒錯,我滿意極了。”她漾開甜甜的笑容,挑眉勾視著他,那模樣可是天真得緊。
韓少臣淡淡地撇開嘴角,嗓音含帶著一抹不容分辨的揶揄,“哦?這么說來,之前是我太小看你了,敢情你還是個十全十美的格格?”
他笑睇著寧苑那雙不馴的眸,倒是很有興趣看看讓她如此自傲的作品。
“反正你要有心理準備,我絕對會讓你對我甘拜下風,后悔對我說過那些話!
“瞧你這么有自信,該不會……該不會你是假借小倩之手?你若真這么做,我可不愿認輸啊!”
“我敢發誓,這手絹上粉荷的一針一線完全出自我手,不過……信不信就由你了!
“好吧!我就信你這一次,東西可以拿出來了吧?”他嘴角勾起一彎弧度,笑眼中融人了一抹興味。
“好,你看著喔!”
寧苑一雙柔荑覆在背后,韓少臣可以想見那東西走在她的身后。他雙手環胸,俊眼中抹上了一層笑意,直凝著她那張充滿喜悅的臉。
接著,寧克便從背后抽出一只繡帕,遞在他眼前。
韓少臣瞇眼一望,剎那間還以為自己眼花了!
他張大了眸,指著那條手絹,“這……這就是你繡的嗎?”
“是!我很用心在繡了,你不覺得這上頭一朵朵的粉荷是這般的栩栩如生、生動柔美嗎?”
寧苑敢這么說,韓少臣還不敢聽呢!他看著她手中那塊皺成一團的手絹,上頭一團團的鬼玩意兒他還真看不出來是什么東西,倘若她不說是粉荷,他還以為是橘子皮呢!還真要比三歲孩子畫的畫還要難看!
“怎么樣?你說說話!” 寧苑一臉好奇地瞪著他,巴望著能從他口中聽到一些贊美的言詞。
其實,她心里也明白自己繡的那些東西一點也構不上水準,不過……她可是第一次刺繡,為了鼓勵她,他應該不會說什么難聽的話吧?
“老天!”他深抽了口氣,不知道接下來的話該怎么說。是說實話刺激她?還是說謊話騙自己?
“你怎么又不說了呢?”寧苑眨著一雙大眼,水靈靈的大眸直凝注著他那剔亮的黑瞳。
“你真要聽?”他揉揉眉心。
“嗯!”寧苑重重地點點頭。
“那……我的結論只有一個字!
“什么字?”彎起嘴角,她正等著他最佳的結論。
一個字?不是“好”就是“棒”吧?她喜滋滋地等著這兩個字從他那薄而性感的唇間吐出。
韓少臣先是一聲嘆息,接著脫口而出,“慘。”
寧苑蹙起眉頭叫道:“你這是什么評語?慘?”
“對,千思萬想,我所能想得出來的形容詞就只有這個字。”韓少臣聳聳肩,毫不留情地為她的手絹做了最佳的注解。
聽他這么說,寧苑的心口仿若喪鐘般地直敲擊著,整張臉完全被陰影所覆了。
“你給我聽好,不要太過分了!誰不知道你是蓄意貶低我,好對我擺臉色?”寧苑深抽了口氣,氣呼呼地站在他面前,秀眉緊皺,真是可愛極了。
“我說的話絕對公平,完全無意針對你,你這種不按牌理出牌的思考模式可得改一改,別侮辱了我韓少臣的為人!
“你……你說你叫韓少臣?”果真與小倩打聽到的一樣。
近距離接觸下,她鼻間聞到的是他那獨特且醉人的男性氣息,令她有些迷醉。
“沒錯,大丈夫行不改性、坐不改名,我就是韓少臣,怎么了?為什么突然對我的名字有了那么大的興趣?”他掬起她的下顎,望著她那嬌艷欲滴的唇瓣,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冷不防地擾亂了寧苑的芳心。
她眉頭輕輕一皺,不禁想起那天他狂妄的舉動,臉色突然變得羞紅,“你放開我,別亂碰我!”
她想對他發怒,可偏偏又擺不出怒容。
“真不喜歡我碰?可我倒覺得你挺怡然自得的!彼幱牡捻佑兄鴰自S戲謔的光影,配上他那英武的外表,果然能夠深深影響一位小姑娘的心。
寧苑不否認,他是她所見過的男人中最具風范的男人,倘若他不是個劫持她的劫匪,不要和滿人作對,或許他倆可以……
突然,她的雙腮一陣嫣紅,心頭猛然狂跳了下。心中不斷罵著自己:寧苑,你究竟是怎么了?才被關在這兒幾天,居然連心思都變了!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喜歡上這個男人?
寧苑用力揮開他的桎梏,“你究竟什么時候才放我離開?”
“放你回去?誰知道你會不會將我們韓家莊三個字給供出去?”韓少臣目光一緊。
事實上他早已有打算,倘若真要放她回去,他們韓家莊也不能在這兒待了,必然要舉莊遷移、隱姓埋名,從此不再過問世事。
“不會的,我答應你一定不會,那……你現在可不可以放我回去?”寧苑心急如焚地問。
“你有完沒完?凡事我都有計劃,該讓你走的時候自然會讓你走,你再羅嗦,小心我現在就殺了你,將你的頭發剪下送回給喬爾泰,警告他以后在咱們漢人的土地上別再為非作歹,否則我要讓他的下場跟你一樣!”韓少臣嘴角一凝,笑得狂放邪惡。
“你……你怎么可以這樣?我阿瑪雖然手段不對,但是你既然看不過去,也不能以牙還牙!”寧苑雙拳緊握,小臉也因為憤怒而漲得滿臉通紅。
“那么格格,你告訴我該怎么做?舉雙手贊同他凌虐我們漢人,還是靜默地待在一旁,等著他凌虐完再鼓掌叫好?”韓少臣狂肆大笑,眼底激射出恐怖的厲光。
寧苑往后退了一步,震驚于他此刻迥變的表情,心底隱隱顫著莫名的疼痛。
“怎么?沒話好說了?”他對著她的眼肆笑。
“我是不想跟你說話了,如果可以的話,我想離開了!睂幵啡讨鴼,大聲頂回。
“那你就回房慢慢等著吧!”悶哼了聲,他轉身要走。
“等等,我的手絹……”她驀然出聲喊住他。
“這種爛東西,正好讓我帶回去當抹布了。”緊緊將它一握,韓少臣惱火地瞪了她一眼后,隨之跨著大步離開。
“喂--”寧苑追到門外,卻被門口的守衛擋了下來,只好氣呼呼地跺了下腳。
她發誓如果有機會逃脫,一定不會放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