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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香賦 第五章
作者:齊晏
  汴京

  桀瑯、擎天和相思三個人投宿在離「敖府」不遠的小客棧里。

  一路上,相思將桀瑯和擎天的對話拼拼湊湊起來,才終于知道敖倪和梅丹朱的關系,原來敖倪和梅丹朱自童年便相識了,當敖倪的娘不得已必須帶他遷離時,敖倪將隨身佩帶的金鎖環當成定情之物送給了丹朱,誓言會回來娶她,然而經過了十年,敖倪的攣生哥哥敖仲竟陰錯陽差出現在丹朱眼前,丹朱不疑有他,應允了敖仲的婚事,敖倪震怒之下,從敖仲迎親途中擄走了丹朱,兩人在無憂谷結為夫妻,從此引發一連串的禍端。

  敖仲設計圈套誘捉敖倪和桀瑯,敖倪受了重傷被官府抓入大牢,而桀瑯掉落懸崖,丹朱則被敖仲軟禁在敖府。

  相思不知道這世間會有長得一模一樣的兄弟,對敖倪和敖仲好奇不已。

  這天,他們發現「敖府」異;靵y,奴仆們紛紛變賣貴重家俬,桀瑯和擎天到處打聽,才知道敖家準備搬離汴京。

  擎天決定趁亂混入「敖府」,見一見被敖仲軟禁的丹朱。

  當擎天將又黑又長的頭發縮出一個簡單的髻,穿上輕柔的絲綢裙幅時,相思被擎天似男似女的容貌給震懾住了,她想不到擎天扮成女裝之后,竟然嗅不出一絲男子氣息。

  桀瑯左右端詳著,笑說:「擎天當個男人真可惜,若是個姑娘,早幾年我就被他迷倒了!

  擎天似有若無地一笑。

  這夜,擎天從「敖府」帶回令人驚愕的消息--

  他對桀瑯說:「聽丹朱說,敖倪身負重傷帶著她逃出敖府,不過才二日就被官差追上,敖倪中了一箭,甚至還被灼傷了雙眼,被官差棄置在荒山,只把丹朱一個人抓回去。」

  桀瑯一聽見敖倪可能被人害死在山里的悲慘遭遇,遏不住暴怒填膺。

  「這個敖仲,簡直是心狠手辣!硅瞵樑豢梢。

  擎天咬著牙,憂心如焚。「敖倪受了重傷,如何在荒山存活……」

  「想不到,一個算命的話居然應驗了!够叵肫鸢侥邔λ麄冋f過的宿命,桀瑯覺得毛骨悚然。

  擎天看著他,蹙眉輕嘆!庚埑交⑷粘錾碾p生子,終其一生都會相爭相斗,這種宿命之說實在太離奇!

  相思聽不懂他們的對話,靜坐在一旁。

  「上一回,敖仲坑陷敖倪頂替他入獄,這一回為了搶回丹朱,不惜將敖倪碎尸萬段而后已,如果他們兄弟一出生就注定要自相殘殺,這樣的宿命也未免太可怕了!硅瞵橆D了頓,很憂心。

  「明天我們就到敖倪失蹤的地點尋一尋,不管敖倪是生是死,我們都要找到他,至少給丹朱一個交代,就算要找敖仲報仇也有證據!骨嫣煺f。

  「好,明天就去找敖倪!硅瞵樕钗跉狻

  「三天后,敖府一家會動身到南方,屆時我們就把丹朱劫走!骨嫣煺f。

  桀瑯點點頭,沉吟著,轉過頭來對相思說:「相思,這兩天我和擎天上山,妳在客棧里等我們回來,好嗎?」

  相思默默啜著茶,無可無不可。

  她靜靜思索著這些明明與自己無關的人,卻因為桀瑯之故,她必須與敖倪、丹朱和擎天這幾個人扯上關系。

  桀瑯的出現,改變了她這一生懵懂的歲月,接觸的人愈多,愈讓她惶惑不安,心中彷佛有著重重迷障,穿越不過。

  另一個陷入迷障中的人是擎天,而令他陷入迷障中的人就是相思。

  擎天永遠無法忘記,自己在生死關口初見桀瑯的情景,桀瑯將奄奄一息的他抱進了無憂谷,那時正是花開的時節,滿山遍野的花正開得顛狂。

  自此,擎天便迷戀上了桀瑯。

  是桀瑯不安定的狂情使他著迷,他特別喜歡看著桀瑯吃他做的菜時那種明亮的表情,喜歡看桀瑯與姑娘們調情時那種放肆的風流,喜歡桀瑯游戲人生的爽氣。

  向來,桀瑯愛與姑娘們調笑,是為了看女人狂戀他時的面容,從未曾愛上過任何一個女人。

  擎天天真地以為,只要將一切的心事妥善埋藏,便能與桀瑯一生相伴,沒料到卓相思的出現,讓他確知了一件事,他和桀瑯的關系,并不是日升月落恒久不渝的,這種關系的轉變,讓他痛苦不堪,尤其看著桀瑯以前所未有的態度苦苦追逐卓相思時,他心碎得幾乎要崩潰。



  相思在客棧里靜候著桀瑯和擎天,當他們帶回一名眼睛纏裹著白布的男人,她才終于知道,原來這個男人就是敖倪。

  敖倪,另一個不同于桀瑯的男人,他的額角上紋著一條淡金色的飛龍,因灼瞎了雙眼而蒙上白布,模樣修長清俊,文雅斯文,說話的聲音柔和溫煦,與俠骨柔腸的桀瑯那種爽朗瀟灑,和擎天令人迷魅的陰柔之氣都截然不同。

  當他們順利將梅丹朱從敖仲手中帶走,送到敖倪身邊時,相思看到了一段令她動容的愛情。

  見到了梅丹朱,相思發現她也是一個和自己截然不同的女子,巧笑倩兮,含情帶愁的眼眸,溫婉柔順的笑容,像一朵鮮妍的春花。

  相思從不知道愛情是怎么回事。

  她唯一知道的愛情,是母親那段歷經荊棘坎坷,受盡嚴酷的打擊,最后所謂的愛,仍只是個虛無的幻象,瞬息間灰飛煙滅。

  但是,在敖倪和丹朱的身上,她看到了另一種模樣的愛情。

  在永安鎮的酒樓里,相思臉色寧靜,傾聽著每個人講述突遭意外的經過,那些事件都與她無關,她完全是個局外人,也不懂得如何與一群人相處、談話,只能淡漠地傾聽著,閑閑地響應。

  當她說出自己一輩子都不嫁人時,敖倪和丹朱都有著極大的錯愕。

  「是啊--」相思不以為自己說錯了什么,冷冷地說。「我娘說了,這世上沒有一個好男人,男人對女人總是見異思遷,而女人卻得費盡千辛萬苦來百般討好一個男人,結果賠上一生還落得一場空!

  相思話一說完,就看見丹朱臉色一僵,無措地看著敖倪,而敖倪若無其事的,全然不為所動。

  她忽然看見丹朱微微一笑,嬌靜地說:「不,敖倪是好男人,敖倪自十二歲起就只愛我一個人,十年來都不曾改變,以后也一定是如此。」

  敖倪雖然看不見,卻能精準地抓住丹朱的位置,深情地凝望她。

  相思第一次以認真的眼神看著他們兩個人,假若不是親眼目睹,她絕不可能相信世上竟有敖倪這樣專情的男人,能對丹朱的深情十年不變,如此瑰麗纏綿。

  她情不自禁地望了桀瑯一眼,發現他正以火熱的目光注視著她。

  同樣是男人,自己的父親也做不到敖倪這一點,桀瑯又能辦得到嗎?她不免心存懷疑。

  「不是每個女人都有妳這種好運氣!瓜嗨紝Φぶ煺f,也是有意無意地想說給桀瑯聽!肝胰羰菉,也會嫁給敖倪這樣的男人!

  相思不知道自己的話究竟有多嚴重,竟驚住了在場的三個人,她看見敖倪表情微愕,丹朱吃驚,而桀瑯則是如遭電擊般地直跳了起來。

  「妳可千萬別喜歡上敖倪!」桀瑯氣急敗壞地嚷。

  「像你這種急躁輕浮的男人是最靠不住的了,喜歡上敖倪總比喜歡上你強!瓜嗨既滩蛔。想激他一激。

  桀瑯果真急壞了,敖倪識趣地帶丹朱回房,留給桀瑯去盡情發揮。

  相思掉頭回房,桀瑯急迫在她身后拚命纏問。

  「相思,妳不是真的喜歡敖倪吧?妳是隨口說說的,對不對?」

  相思壓抑著笑意,一徑不睬他。

  「相思,妳別是太久沒出谷了,見一個男人就愛一個!硅瞵樉o跟著她,深遂的眼神密不透風地盯住她的眼睛。

  她微嗔!改愫f,我幾時見一個、愛一個?」

  「妳明明心里愛我,現在看見敖倪就變心了。」他抓住她的手,用力一拉,霸道地將她擁入懷里。

  相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被桀瑯緊緊擁抱的感覺異常甜蜜,他的氣息、他的心跳,都讓她整個人輕飄飄的,昏眩不已。

  「你別忘了,我說過這輩子不嫁人的。」她穩住心跳,用力推開他,瞥見他頰畔的金豹紋,心中微微一動!肝抑划斈闶潜獌旱奶嫔,沒有所謂愛與不愛,更沒有所謂的變不變心了!

  「妳只要告訴我,妳對敖倪并不是真的感興趣!硅瞵樔圆凰佬牡刈犯胯。

  相思抿著唇,凝睇著他,輕輕地說:「我羨慕丹朱,如此而已,其它的隨你怎么去想。」

  桀瑯釋然地笑了!笂叢槐亓w慕丹朱,妳擁有的不比她少!

  「若我一輩子不嫁人,你也會愿意一輩子陪我?」她幽幽輕問。

  桀瑯沉穩地點頭。「或許這就是我的宿命,我一點也不在乎,這輩子妳可能不放心嫁給我,但是我會一直跟著妳,把我自己深深刻在妳心里,到了下輩子,或許妳就會愿意嫁給我了!

  相思征征地看著他,心口漫過一股暖流,連思緒都飄渺了。

  是敖倪和丹朱深情繾綣的模樣打動了她嗎?她竟忽爾渴望起愛情的甜蜜。



  在桀瑯和敖倪的商議之下,一行人決定動身前往東北,一來為了讓敖倪和丹朱盡可能地遠離敖仲;二來則是為了替相思尋找她的舅舅。

  往東北的途中,擎天在一處榆林中撿到了一個幾乎餓死的少女,名叫杜若若。

  杜若若年僅十六歲,模樣長得玲瓏剔透,矯小可愛,因被繼父賣進大戶人家當侍妾,驚恐得逃出來,一路沒有東西可吃,便餓昏在榆林里。

  丹朱極喜歡若若,決定把她帶在身邊,若若除了在擎天的面前會羞澀倉皇得抬不起頭來,平時見了其它的人,總是哥哥、姊姊地喊,嬌俏可人至極。

  和一群人相處,桀瑯整個人是興奮愉悅的,但相思卻漸感疲累,雖然敖倪和丹朱都對她真誠以待,也對她照顧得無微不至,但擎天的存在卻讓她惴惴難安,他眼中刻意的輕視和敵意,都讓她喘息困難。

  一路上,相思傾聽得愈多,精神就愈耗弱,她彷佛覺得自己不曾在這個世上存活過似的,什么事都不懂。

  她愈來愈安靜,放任魂魄游離出身體,彷佛只有如此,她才能少受一點折磨。

  桀瑯細心的看出來了,過了十渡,敖倪和擎天決定定居下來,而他則選擇陪相思到東北關外探尋她的舅舅。

  相思緊繃的心緒終于釋放了,她開始倚靠桀瑯,開始希望,這世上能不能就只有她和桀瑯兩個人就好。

  雖然不信男人。相思卻止不住渴愛的心,止不住想要桀瑯的欲想,被桀瑯癡心追逐時,有種無法言喻的、細微的甜蜜,她愈來愈喜歡這樣的感覺,愈來愈喜歡被桀瑯全心全意的追逐了。



  入秋了。

  桀瑯和相思離開十渡后,沿途每經一處酒樓茶館,必會探詢葛穎飛的消息。

  日落后,他們到了龍泉鎮,穿過一道龍津橋,相思看見一幢幢燈火輝煌的酒樓,張燈結彩,旗幟飄揚,看上去美輪美奐。

  「那是什么地方?」相思好奇地問。

  「不適合妳去的地方!硅瞵樰p笑著。

  「哦!」相思若然若失地應了一聲,惋惜地說!改谴睒钦婷,可惜不適合我去,想必又是一個男人玩樂的地方了!

  「妳倒是提醒了我,既然是男人玩樂的地方,就值得去探問一下,畢竟葛穎飛也是個男人。」桀瑯勾起唇角輕笑。

  「我舅舅是個正人君子!顾f道。

  桀瑯聳聳肩,表情不以為然。「妳別太小看正人君子了,說不定那幢酒樓里全都是正人君子,妳在這里等著,我去問問就回來。」

  相思站在橋邊,看著桀瑯跑進金碧輝煌的酒樓里,等了好一會兒,仍不見桀瑯出來,忽然間,天空飄下細細的雨絲,她愈等愈感到心慌,又無處避雨,只好走過去一探究竟。

  一走到酒樓門口,相思便覺得目眩神移,眼花撩亂。眼前三層樓高的酒樓內珠簾秀幔,燈燭閃耀,有人淺斟低唱著「渭城三疊」,天井中站著數十個珠翠環繞的艷妝女子,彩衣飄飄,鮮艷奪目,一徑軟倚在飲酒作樂的男人身上。

  相思局促地站在大門口,浴在雨水中,不安地朝里張望,忽然聽見桀瑯大聲嚷嚷的聲音。

  「姑娘們、小美人,小爺有機會再來,你們松一松手……」

  相思看見桀瑯懶洋洋地拂開偎靠在他身上那些裊娜多姿的女子,從容不迫地走出來,見相思愣站在大門口,急忙把她拉到一邊。

  「在橋上等我就行了,為什么走過來?」他邊說邊回想著自己剛剛有沒有做出放浪的行為。

  「因為下雨了,你感覺不到嗎?」她強忍不悅,但咬牙說話的聲音仍泄漏了秘密。

  桀瑯這才發覺相思的頭發已經微濕了,急忙四下打量,拉著袖子替她遮雨。

  「快找地方躲雨,雨好象下大了。」

  「急什么。」她咬了咬唇,輕輕地說!改憬腥魏我粋姑娘小美人,我都不會在意的!

  桀瑯一聽,不自禁在心里咒罵自己嘴賤。

  相思突然瞥見他頰畔的金豹上印著一個胭脂唇印,忍不住有氣。

  「把臉擦擦。」她移開視線,藏不住怒意。

  桀瑯疑惑地擦了擦臉,擦下一抹紅胭脂來,他尷尬地呆了呆,索性哈哈大笑著,自我解嘲!改切┕媚锓堑嵅坏轿业腻X,還白白浪費了胭脂,吃虧不小!

  相思瞅著他率性的笑容,簡直生氣不起來了。

  「除了賺到胭脂,還賺到了一身香氣,收獲很大。 顾芍。

  他有趣地欣賞她嗔怒的表情,神秘地說:「還有一個更大的收獲!

  「什么?」

  「聽說有個叫葛仲翔的男人夜夜到這酒樓買醉,而葛穎飛曾經到這里替他還過帳,據酒樓的姑娘猜測,葛仲翔應該是葛穎飛的兒子。」

  「買醉?還帳?」相思滿臉困惑,對她而言,這是多么陌生的字眼。

  雨愈下愈密了。

  「今晚我們就在這街上投宿,等葛仲翔或是葛穎飛出現,妳說好嗎?」他征詢她的意見。

  相思被動地點點頭,她沒有想過會這么容易就找到舅舅,也沒有想過萬一真的找到了舅舅,舅舅愿意收留她嗎?而桀瑯呢?會回到十渡找敖倪和擎天嗎?

  她突然在意起桀瑯心中的想法,以前不遺余力地想趕走他,現在,卻為了他是否會離開她而忐忑不安。

  他們住進了酒樓對面的宜寧館。

  桀瑯細心地替相思擦干濕濡的發絲,她換下濕衣服時,他便下樓捧來熱騰騰的飯菜,陪她一起吃晚飯。

  相思靜靜瞅著專心吃飯的桀瑯,在認識他以前,她甚少為事煩心,認識他以后,她發現自己所要想的事竟多得數不清。

  「找到我舅舅以后,你……有什么打算?」她吞吞吐吐地問!笗粫厥烧野侥吆颓嫣?」

  「不會!顾鸬盟臁!赋菉吋藿o我,跟我一起回十渡!

  她很快地低下頭,盯著面碗發呆。

  桀瑯吃了一驚,相思第一次不再正面拒絕他,第一次沒有冷言冷語地駁斥他,這種反應讓他驚喜不已。「相思,妳不說話,是決定不再讓我等了嗎?」

  「我只是隨口問問,你不必太認真!顾耦^吃著面。

  桀瑯嘆口氣!改敲次曳磫枈,找到舅舅以后,妳有什么打算?」

  「打算?」她有些困惑。

  「妳舅舅肯養妳一輩子嗎?」

  「我不知道!顾従彄u頭,想起舅舅曾經對她提過要為她擇門親事的事情,便感到憂心。

  「相思,為什么討厭我?」桀瑯突然問。

  她微愕,輕聲辯駁!肝覜]說過討厭你!

  「那為什么不愛我?」他心焦地握住她的手,深深凝視她。

  她被動地回望,面對桀瑯烈火般的愛戀,她愈來愈無力招架。

  「我不是不愛你,我是不愛任何人,我誰都不愛。」她試著冷靜應付。

  「這是為什么?」他急促地逼問。

  「因為我娘……」她沖口而出,愕然頓住,她咬住嘴唇,咽住了想要說的話,起身避開他的追問。

  「妳娘怎么樣?告訴我。」他走近她。

  相思的臉上掠過一抹痛楚,嘴唇微微戰栗著,她一直害怕想起娘死去的那種恐懼,于是把自己封鎖在千年寒冰里,設法讓所有的思緒、感覺都冰封起來,但是在桀瑯如火般炙熱兇猛的情感燒融下,她幾乎就要破冰而出了,然而心中深沉的恐懼也逐漸攀升到了頂點。

  桀瑯愈靠近她,她愈往后退,直到背抵住墻壁,無路可退為止。

  「花嬋娟,不長妍;月嬋娟,不長圓。」相思顫著聲音低吟,她抽口氣,狂笑了兩聲,然后痛苦地閉上眼睛!肝夷锆偭宋濉⒘,在發瘋的那段日子里,她只會吟唱這首歌,什么話都不和我說,都是卓顛淮害死了我娘,他騙了我娘的感情,騙了我娘的身體,讓守寡的娘懷了我,從此萬劫不復,而卓顛淮竟背誓另娶,逼瘋了我娘!

  桀瑯渾身掠過一陣寒顫,一顆心直往下沉,相思恨卓穎淮,恨她的父親,也把全天下所有的男人一并恨了進去。

  「雖然這樣的遺憾不勝枚舉,但是一輩子深情不渝的男人同樣很多,妳看見的敖倪不就是最好的一例嗎?」他加重語氣道!赶嗨迹瑠呉獟侀_上一代的遺憾,妳該相信妳自己的直覺,妳要相信,我對妳的愛是真的,就如同敖倪對丹朱的愛,一生都不會改變一樣!

  相思渾身經顫,覺得就要溺死在他深情的目光中了。

  她輕嘆著。「愛情那么虛無飄渺,轉眼便如云煙,也許你現在的意念是真的愛,但誰能知道這樣的意念會不會瞬間轉變,男人多半容易改變最初的鐘情,再深刻的愛,轉瞬間便可能化為烏有,教我如何相信?」

  「妳可以不信,但是不要逃避!顾站o她的手,移到唇邊,細細親吻她的指尖,輕輕將她柔嫩的掌心偎在自己的臉龐上。「不要逃避我,如果妳的心喜歡我,妳就順其自然,放任它來喜歡我,如果妳的心是愛我的,便放任它來愛我,不要企圖阻止,好嗎?」

  相思淚眼婆娑,目光被他固執的情意緊緊鎖抓住,她不動,由他移動著她的掌心,緩緩地平貼在他狂跳的心上,從他胸口傳出來的熱流貫穿了她的全身,幾乎將她引沸,他滾燙的心臟在她的掌心下怦怦跳動著,她覺得全身漸漸發熱,彷佛就要化成一攤水了……

  桀瑯近前一步,輕柔地托起她的臉,他呼出的氣息吹拂過她的眼睫,她回憶起他曾經侵犯過她的吻,身體克制不住地顫抖起來,雙膝漸漸發軟,幾乎要承受不住了。

  「相思,試著習慣我,好嗎?」他低喃地說著。

  相思抬頭,下意識地舔了舔唇,他輕輕一嘆,灼熱的吻輕輕落在她的眉心,黑眸里激閃過熱切的光芒,他的唇攫住她,分開她的唇瓣,探索著她的舌尖。

  他的吻溫柔而且細膩,本想輕輕一個啄吻就罷手,試著讓她習慣便行,但是他沒有想到相思竟然會羞怯的響應,原本試探的吻逐漸變得狂亂、貪婪了起來,他緊緊環住她,如饑似渴地吮吻,情欲高漲到了一個臨界點。

  相思嚶嚀出聲,暈眩的感覺宛如巨浪般地襲上來,她情不自禁地攀住他的頸項,浸溺在他親昵狂猛的吻里,當他的手指隔著薄薄的衣服緩緩撫著她的背脊,游移至她的纖腰,滑向她飽滿柔軟的前胸時,相思渾身止不住一陣戰栗,不可思議地驚喘出聲。

  嬌喘的呻吟、柔若無骨的身軀、逐漸挺立的乳尖,都將桀瑯的情欲催逼到了難以收勢的地步,這種反應一點也不像平時冷淡漠然的相思,盡管他已飽受欲火的煎熬,也不敢強行冒犯她。

  「相思,為什么不拒絕我?」他苦苦忍耐,貼在她的耳鬢低喘著。「妳應該要推開我的不是嗎?」

  「我想啊……」她虛軟地攀附著他,輕喘微微,吐氣如蘭!傅瓰槭裁词共簧狭怼

  相思的話將桀瑯的情緒挑逗到了極點,這是擁有相思最好的機會,一旦占有了她,她就完完全全是屬于他一個人了。

  他抱起相思,將她輕輕放在臥榻上,她的眼神迷離,雙頰潮紅,在情欲和意念之間混沌難醒。

  桀瑯咬著牙,竭力挽回欲望的狂潮,雖然此刻他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得到相思,但那種感覺是不完整的,他不只要相思的身體,更要相思心甘情愿,無怨無悔的付出,他若是借機占了便宜,與相思鄙視的男子又有何異。

  他將棉被拉過來蓋在相思身上,柔聲說:「睡吧。」他看見相思臉上懵懂不解的神情,不自覺得一笑。「快睡吧,等妳睡著了我再離開!

  相思迷蒙的眼瞳變得清澈透亮了,她一瞬不瞬地凝視著他,眼中綻放出奇異動人的光采。

  「妳這樣看著我,當心我會后悔!顾蛦〉卣f,美色當前,要一個男人壓制欲念是何等的困難。

  「后悔什么?」她兩靨生暈,其實心底模糊的知道他所指何事。

  「妳的身軀雖然臣服了我,但是妳的心還沒有!硅瞵樕斐鲋讣,輕輕撫觸著她滾燙的面頰,咬著牙道!赣|動一個男人的情欲是件可怕的事,我希望妳是在心甘情愿之下成了我的人,而不希望是強占妳,讓妳覺得我像一頭獸,我不會讓妳這么名正言順地恨我。」

  相思呆住,心中的柔情傾刻間如江水泛濫,她突然明白了,自己無力掙脫他,是因為內心深處渴望他的擁抱,那是一種原始而強烈的渴望,她渴望真情摯愛,渴望一個永不松手的擁抱。

  望見桀瑯眼中熾烈的情感,她忽然戰栗地潮濕了眼眶。

  她幽幽嘆息著,合上眼,低微地說道:「我試著相信你,別離開,等我安心睡著了以后再走!

  桀瑯的心跳變得劇烈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真的馴服了相思對男人的不信任,這場美夢來得太快,讓他措手不及。

  他俯身,吻了吻她的眉心,她果真溫馴地不動,柔順承受,這對桀瑯而言是多么嚴苛的考驗,軟玉溫香唾手可得,他卻只能看而不能碰。

  對街酒樓傳來的鶯聲燕語、挑逗媚笑,更將他的欲望撩撥得蠢蠢欲動,他緊緊握著拳頭,額上布滿了細汗。

  若在從前,他早一頭鉆進鶯鶯燕燕中放蕩去了,但是如今為了相思,他再不能像從前那樣放浪形骸,既然已找到了決定一生相守的人,他就必須心無旁騖,投入全部的心神來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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