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間?還是鬼域?
敖倪沒命地朝前狂奔,眼前有山、有水、有樹、有人,卻全是深深淺淺,影影綽綽的幽黑模糊,耳畔呼嘯的不知是風,抑是人聲,恍若墜入一幅潑墨丹青中,怎么逃也逃不出來。
突然,天地間一下子全黑盡了,不見天、不見地、不見人!
他的腳下忽地踩空,整個人重重地直往下墜,猛然間,他從痛楚中驚醒,眼前仍是一片墨黑,什么也看不見!
他抬起手摸了摸眼睛,指尖觸到了層層包里的布。
“你醒了嗎?”
他聽見了一個柔和的聲音,這個聲音似曾相識。
“你是……普渡寺的和尚?”他沙啞地開口。
“貧僧正是明善!
敖倪覺得雙目干澀、痛楚,見不到一絲光影,隱約知道了最壞的結果。
他干笑了兩聲,強裝鎮定地問:“我的眼睛……是不是瞎了?”
明善和尚沉吟著,低聲說:“雖然……施主及時用溪水將石灰洗掉,不過,眼睛已經燒傷了,復明的機會恐怕不大!
敖倪只覺天地變色,萬念俱灰。
“施主所受的傷極重,能留下性命比什么都重要,施主切莫心灰志墮,好好養傷才是最重要的事!泵魃苿裎恐。
敖倪的思想麻木了,心也麻木了,這真是一個不可理喻的噩夢,他將再也看不見丹朱那桃花似的容顏…··
“廚房熬了些白粥,我替你端些過來。”明善說完、隨即開了門走出去。
敖倪只依稀記得,自己的魂魄在黑暗中飄飄蕩蕩,不知道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也不知道丹朱現在怎么樣了?
在這種黑暗、靜溢的氛圍中,對丹朱的想念變得更加深刻、痛苦。
到底為什么?他們的愛戀得不到善終?
他聽見有人推門進來的聲音,是明善和尚端來了熱粥,坐到了他的床沿,一匙一匙地喂他。
“師父,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心里十分過意不去!卑侥咔溉徽f道。
明善笑了笑!笆虑榈陌l生都有前因后果,你會有現在的遭遇,起因是為了替我解圍,我豈是有恩不報的出家人!
敖倪苦苦一笑!安恢牢一杳粤藥兹?”
“十多天,將近半個月了。”
!皫煾甘窃趺淳任一貋淼!”他完全沒有任何記憶。
“我看見官差綁著與你同行的那個姑娘從官道上經過,猜想你大概出事了:所以循著小路去找你,本來是抱著收尸的打算,沒想到你還能活著。”明善半開玩笑地說。
“我運氣挺好!彼猿爸
“你身上原有兩處舊傷,又增添一道箭傷,再加上眼睛被灼瞎,能活得下來,也真的算是奇跡一樁了。”
敖倪若有似無地嘆了口氣,忽然聽見,非常細微的,滴落在屋瓦上的雨滴聲。
他抬起頭,側耳傾聽。“師父,下雨了嗎?”
“嗯,只是細細的雨絲而已。”明善微笑著說。施主雖然失去了雙目,耳力卻變得更為靈敏了!
他微微一怔,細雨的聲音?真的只是細雨的聲音?
他頓覺耳朵真的變得敏銳了,不但聽得見雨下,也似乎聽見了遙遠的淚下,這些水滴聲,應該是丹朱的淚吧?
丹來無法進食,夜木能成寐,敖倪痛嚎的叫聲日日夜夜不斷在她耳邊回蕩,她整日蜷身縮在床角里,獨自咀嚼這種絕望般的痛苦,誰也不理不應。
唯有見到敖仲時,毫無生氣的她會突然變得猙獰起來,雙眼閃著駭人的精光。毗牙咧齒地撲到他身上,瘋狂地與他撕咬拼斗。
敖仲被她心中猛烈的恨意懾住,一接二連三與殺氣騰騰的她正面搏斗,已將他累得筋疲力盡了。
他索性不去理她,反正他有的是時間可以等,他準備拿時間和耐性跟她耗,他會慢慢地等,等到她心中的恨意磨鉤的那一天。
敖府的家丑在洋京城里傳得沸沸揚揚,敖樸風也因無法對敖倪逃獄的事情向府衙做出交代,而被削去了官職。
所有家仆都被下令不準接近丹朱,在府中也不準提起二少爺的名字,整座敖府都陷在一片愁云慘霧之中。
丹朱自然不會知道那些事,她整日不吃不喝,醒了又睡,睡了又醒,神志總是含含糊糊的。
她覺得自己像片桔黃的葉子,沒有重量,飄來蕩去,清醒一點時,偶爾會看見秋娘那張盛滿哀傷的臉,命令丫環勉強用銀匙撬開她的嘴,喂她吃東西。
盡管秋娘如此賣力,丹來卻根本無法進食,吃了什么全都吐得一干二凈。
丹朱迅速而驚人地消瘦下來,臉色日益蒼白,嘴唇泛紫。
秋娘心中有種奇異莫名的感覺,她想法子避人耳目,暗地里命秦草去請來郎中替丹朱診治。
果然如秋娘所料,丹朱有孕了!
秋娘暗暗藏下這個消息,也命秦草千萬要守口如瓶。
她搖撼著意識不清的丹朱,急著將她喚醒,不斷地在她耳畔雜亂反覆地叫喚:“丹來,你醒醒,你有孩子了,聽見了嗎?快點乖乖地吃藥,別把孩子害死了,這是你和倪兒的孩子吧,你可千萬要讓孩子活下來呀!
丹朱的靈魂游離著,四肢百骸仿佛都不屬于自己了,敖倪若死了,她還有什么依托,一顆心也無處著落。
不知過了多少個晨昏,被不知名的痛楚持續侵蝕,渾身蒸騰發熱著,總會有一雙溫柔綿軟的手,輕輕撫慰著她,昏昏沉沉中,她不斷聽見秋娘惶急的聲音,重復地叫喚著她,終于,聽清楚了秋娘所說的每一句話,她奮力掙扎,努力將自己從夢中喚醒。
丹朱恍恍然地睜開眼,離魂乍合,好一會兒,她才看清楚在枕畔俯視她的那張臉。
‘娘——”她虛弱地、費力地開口“我有孩子了,”
秋娘潸然淚下,回身捧起一碗湯藥,遞到了丹朱的唇邊。
“你乖乖地……乖乖地吃藥,先把孩子保住,聽話。”
丹朱吃力地支起上身,緩緩地,一口一口將那碗湯藥喝光。
秋娘漢然,軟語勸慰!按蠓蛘f,你現在的身子很虛弱,不好好調養的話,怕會保不住這個孩子,你現在必須放寬心懷,什么事都別再多想了,眼前最要緊的是這個孩子的命。”
丹東倒回枕上,氣促人虛,微喘著!鞍侥摺懒藛幔磕,您若聽見了什么消息,一定要告訴我…··,”
“沒有這樣的消息傳來,或許倪兒還沒死,”秋娘輕輕握著她的手,滿懷著希望說。
“他受了重傷,又讓石灰灼了眼睛,在荒山上,能活得下來嗎?”丹朱垂下眼睫,顫抖著,淚如雨下!鞍街偃绱诵臍垼液匏、我恨他……”
秋娘忙按住她的肩,極力安撫著!暗ぶ欤悻F在千萬別動氣,先靜靜聽我說,你有孕的消息目前只有我和秦草知道,這個消息絕對不能泄漏出去,你自己更要謹記在心,明白嗎?”
丹朱悚然一驚,冷靜了下來。
這個孩子是敖倪留給她的,想盡辦法、拼了命也要保住他。
秋娘壓低了聲音,繼續說道:“雖然現在還沒有想到一個可以安置你的好辦法,你只能先在府中忍一忍,反正前幾個月還能夠瞞騙過去,這段時間之內,我會設法安頓你。
丹朱虛弱地仰起頭,蹩眉凝視著她,哽咽地問:“娘,您自己呢?敖仲有沒有為難您?”
“除了對我冷言冷語之外,他也不敢過分為難我!彼膿嶂淼氖直常瑹o奈地笑了笑!斑@幾日府里出了大事,他也沒有多余的心思放在我們這里,只管放心吧!
“什么大事?”丹朱被動地問。
秋娘慢條斯理地說:“老爺被削去了官職,一旦沒有了朝廷的俸祿,這一大家子的人該靠什么來過活,仲兒近日正忙著遣散府里的仆役,說不定,汴京也會待不住了。
“因為我們的緣故嗎?”丹朱嘆息地合上眼。
“這一切都與你們無關,這些事也都不該你來煩你只要將身子養好就行,如果我們真的必須搬出此地,對你而言未嘗不是一個好機會!锬锷髦氐卣f。
丹朱茫然地望著她,半晌,才醒過來似的,完全聽懂秋娘的意思了。
懷著敖倪的孩子,敖仲肯定不會善待她們母子,只有離開敖府,她和孩子才能安全,在搬遷的過程中,或者她可以趁亂逃走。
的確,這對丹朱而言,無疑是天大的好現會。
心口被剜去大部分的虛空,已經有一小部分開始填滿了,在她體內孕育的生命,讓她對活下去再度燃起希望。
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敖樸風果然決定舉家遷出對京城。
敖仲差遣著留下來的五名奴仆,將府里帶不足的貴重家具全部搬到大門前,—一貼上紅簽變賣。
接連著幾日,奴仆們忙得不可開交,府里亂糟糟的一片,
當秋娘正在丹朱房里商議該怎么趁亂逃走時,突然聽見仆人奔來傳報,說是丹朱居住在汴京城的姨表妹前來探望她。
丹朱嚇了一跳,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汴京城有一個姨表妹。
當仆人將姨表妹領進屋時,丹朱狐疑地看著清秀婉約的“她”,覺得似曾相識,卻想不起來是在何時何地見過。
“表姐,你不記得我了嗎?”
“姨表妹”一開口,丹朱整個人驚跳了起來,她瞪大了眼睛,雙手掩著口,激動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是你!’丹朱忘情地撲上去抱住“她”,驚喜不已。“擎天!你怎么找到我的?你還好嗎?”
擎天端詳著她蒼白瘦削的臉蛋,帶著一絲憐惜的意味。“看樣子,我是比你好多了!
丹朱把門重重鎖好,拉著擎天坐下,忙替秋娘和擎天介紹!澳,這位是敖倪的好朋友,叫石擎天。”
“敖夫人!鼻嫣焐钌钭饕尽
秋娘見丹朱欣喜若狂的模樣,還以為“她”真的是丹來的姨表妹,萬萬沒想到“她”竟然會是里扮女裝的男人。
‘’你··、·‘·你是個男人”’秋娘無法置信,剛才她還親眼見到丹朱無所顧忌地抱住他哩!
擎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丹朱仔細打量著擎天的裝扮,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他是個男人。
“你扮起姑娘來還真像呢!’丹朱細聲笑問:“怎么會想到扮女裝來找我?”
“不扮女裝進得來嗎?”擎天的表情微窘。
“桀瑯死都不肯扮女裝,所以只好由我一個人單槍匹馬進來了。”
“桀瑯!’一聽見桀瑯還活著,丹朱不禁喜出望外!澳銈兪窃趺从鲆姷?快說給我聽!
“自從出事之后,我時常偷偷溜回無憂谷,不過一直見不到你們的蹤影,約莫十天前,桀瑯回到無憂谷來,我們就這樣見面了!鼻嫣祛D了頓,又說!拔覀兊姐昃┏窃囍蚵牥侥吆湍愕南,這才知道你被抓回敖府,可是敖倪的消息卻非常紛亂,只打聽出他失蹤了,是真的嗎?”
提起敖倪,丹朱的心口緊緊一窒,她深吸一口氣,低語:“我情愿他是失蹤了,失蹤……起碼還有一個活著的希望!
“什么意思?”擎天瞪大了眼睛!半y道敖倪
丹朱泫然欲泣。“我當然希望他沒死,就算是希望不大。擎天,我還是拜托你和桀瑯去尋一尋他,行嗎?到他出事的那個地方去尋一尋,說不定他是活著的!
“到底出了什么事?”擎天急得站起身。
丹朱垂下頸子,語音輕顫,娓娓訴說著。
當擎天一聽到敖倪被石灰弄得有可能的瞎了眼睛,驚怒得握緊了拳頭,咬牙切齒地大罵:“敖倪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我看桀瑯第一個就不會放過敖仲!”
秋娘震顫了一下,低下頭,默不作聲。
“擎天,你們帶我走!钡ぶ彀┲。“再過三天,我們就要離開沐京搬往南方了,我不想跟著敖仲,我不想到南方去,更何況我已有敖倪的孩子了,求求你們帶我走!
“你有孩子了?”擎天沒有心理準備,吃了一驚。丹朱帶著怯怯的喜悅,點點頭。
擎天握住她的手,篤定而慎重地說:“好,等你們離府之后,我和桀瑯再想辦法劫走你!
當下,丹朱放下心來,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桀瑯和擎天的身上。
擎天走后,秋娘忍不住細問起擎天和桀瑯的身分。
丹朱一五一十地說出他們與敖倪結交的經過,談起擎天時,丹朱更不避諱地說著:“擎天和我是交情很深的朋友,就像姐妹那樣!
敖倪坐在蓮花池畔,仰首望著天,如一尊泥塑雕像,仿佛亙久不曾動過。
他試著用耳朵去聽眼睛看不到的事物,蟲鳴。鳥叫、風聲、鐘聲,還有明善的頌經聲。
聽見明善頌經的聲音,他就知道已經天亮了,白天或是黑夜,對此刻的地來說沒有什么意義,失去光亮的日子,時間似乎也過得特別慢。
注定的了。他這一生注定逃不過這無止無盡、無邊無際的黑暗了。
現在,他看不見任何人,看不見任何顏色,行動、取物,總要小心翼翼地摸索,連走路,都必須帶著戒慎和恐懼。
這樣的他,能給丹朱什么幸福?
枯葉飄然落下,柔柔地拂過他的側臉,掉落在他的腿上,他伸手摸索著,找到并放在掌心輕輕撫觸,他不曾這樣全神貫注觸碰過一片落葉,突然之間,空虛和迷惆自心底升起,泛沒開來。
遠遠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他凝神細聽,有好幾個人,可是既不是明善,也不是寄住在寺里那個畏畏縮縮的窮書生,但腳步聲聽起來卻十分熟悉。
“敖倪,我們終于找到你了!”
陡然發出來的喊聲令敖倪戰保了一下,是擎天!
他整個人直彈起來,轉身就跑,但是他的眼睛看不見,無法辨識方位,迎面撞上院中的大樹,他反射地扯住樹干穩住自己,眨眼間,腳步聲已飛快地奔到了他身旁。
‘傲倪,為什么要跑?”桀瑯抓住他大喊。
他一聽見是桀瑯的聲音,立刻迅速地抬起頭來,摸索著聲音的方向,語氣激動!拌瞵槪銢]有死”
“嗯,一個姑娘救了我,可是你怎么……”
桀瑯用力扳正他的肩膀,無意間碰到他的肩傷,痛得他倒抽一口氣,桀瑯陡然放開手,再看見他眼睛纏著層層白布,無法相信他會被折磨到這種程度,早已是驚怒得目皆盡裂,氣憤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敖倪!”擎天在他身前身后打量著,擔憂地追問:“你的眼睛……還有身上的傷…··”
敖倪咬緊牙,無意識地揮開他們的手,冷冷地自嘲!跋沽艘浑p眼睛算什么,我還能活著已經是命大了。”
“你放心,我一定會把敖仲的眼睛挖出來給你!”桀瑯何止想挖敖仲的眼睛而已,他根本就打算把敖仲剁成十八塊。
“不,不必,我要他的眼睛干什么?要了他的眼睛就能使我復明嗎?”敖倪煩躁地推開他們,慢慢摸索到墻邊,一步一步慢慢地扶著墻回房!澳銈冏甙桑以谶@里很好,這里安安靜靜的,非常適合我,你們誰都不要再來煩我了!
桀瑯和擎天驚愕不已,一路跟著敖倪進房。
“難道你不打算再見丹朱
了?”擎天焦急地問。
“我現在這樣能‘見’得到她嗎?與其這樣,相見還不如不見,”敖倪淡然地說,表情很平靜。
“何必這么灰心喪志……”
桀瑯才說了一句話,就立刻被敖倪打斷。
“我已經沒有保護她的能力了,就讓她留在敖府吧,她自幼嬌生慣養,哪有照顧我的能力,何必因為一段感情而變成她一輩子的負擔。
“可是……丹朱有你的孩子了,你知道嗎?擎天正色地說。
敖倪猛然一震,心臟倏地狂跳起來,良久,才怔怔地問:“你們見過她?”
“我見過。”擎天回答,嘆了口氣!暗ぶ焓萘撕芏,她一心只想離開敖府,還央求我們帶她走!
桀瑯觀察著敖倪的反應,接口說:“是啊,我們已經決定明天去帶走丹朱。”_
‘帶走她?”敖倪一愕,不明白他們想如何帶走丹朱。
“你大概還不知道,你爹已經被朝廷削去了官職,明天全家都要遷往南方了。”擎天低低說。
“所以——”桀瑯說!拔覀兩塘康慕Y果,打算明天在半路上劫走丹朱,我們一起走吧!”
敖倪不言不動,他們看不見他的眼睛,也無法從他臉上看出些什么情緒來。
“就算你看不見了,難道我們這么多人照顧不了你一個人嗎?”桀瑯已經漸漸失去耐心。
擎天接著說:“丹朱很渴望見你,我想現在的你就算缺了手或是斷了腿,在她眼中,你依然是完整無缺的,無需有這種顧慮!
桀瑯看敖倪仍是一臉猶豫掙扎,脾氣忍不住暴躁了起來。
“你再這副陰陽怪氣的模樣,我可真的要痛罵你一頓了,跟你交了幾年的朋友,現在才知道你的心胸竟然這般寬闊,連妻子、小孩都可以讓給別人,換成了我,絕不肯讓自己的小孩去喊人家一聲爹!”
敖倪猛地抬起頭,眉心緊蹩,開始有反應了。
擎天用手肘撞了撞桀瑯,示意他再繼續刺激敖倪。
桀瑯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胺凑覀円膊还苣阈睦镌趺聪耄覀儍蓚都覺得丹朱很可憐,就算是五花大綁,也要把你綁到她的身邊去!
敖倪呆了呆,唇邊忍不住涌起微笑。
“想不到我的哥兒們居然都倒戈了,你們想綁我,我還有能力抵抗嗎?”他的笑聲雖然暗啞,卻已然透著一絲輕快。
桀瑯和擎天終于放松地笑了。
“來,讓我看看你的傷!辫瞵槹寻侥咄频酱采献,伸手就去脫他的衣服。
“不用看了,明善每天都會替我換藥!
“對付這種外傷那個和尚會有什么經驗,給我治才能好得快!辫瞵槻焕頃,和擎天兩個人手忙腳亂地拆下他身上所有的繃帶。
當傷口一出現,擎天忍不住驚呼出聲!袄咸鞝敗
“怎么了?”敖倪看不見自己的傷,根本不知道傷口愈合的情況。
“你這個箭傷造成的窟窿就快化膿了。”桀瑯邊替他換上隨身帶著的金創藥!昂蜕杏眠@種普通傷藥治你,我看半年也好不了!
“對了,你掉下懸崖以后是誰救了你?”敖倪問。
“一個名叫卓相思的姑娘。”桀瑯的語氣突然變得溫柔了,半開玩笑地說!笆撬筐B的豹發現了我,那頭豹或許以為我是它的同類也說不定。”
“應該傷得不重吧?”敖倪關心地問。
“斷了一條腿,你說重不重?”
敖倪笑著調侃他!熬饶愕氖莻姑娘,看來應該艷福不淺了,這不是正合你的意嗎?”
“卓相思不同于一般的姑娘,所以,我不打算放走她!辫瞵樀恼Z氣有難得的認真。
敖倪微微一驚,桀瑯會說出這樣的話,可見得確實是動情了,他看不見擎天的表情,不過從擎天默不吭聲的反應中,多少也能感受得到一點端倪。
桀瑯絲毫沒有察覺異狀,繼續說著;“卓相思打算去找她多年未見的舅舅,我答應陪她去,所以,等你們的事情安置妥當以后,我會陪她去一趟東北。”
敖倪感到一陣錯愕,這樣的發展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我們下山以后,你就能見到卓相思了!辫瞵樛蝗幻俺鲞@句話來。、_。
敖倪驚詫不已。“你說什么?卓姑娘跟著你嗎?”
“是啊,我讓她在城里的酒館等我們!辫瞵樳吿嫠┥弦路呎f。
敖倪再也忍不住了!扒嫣,你已經見過那個卓姑娘了?”
“是。 鼻嫣斓氐!笆莻極美的姑娘,只可惜冷得像塊敲不破的千年寒冰,桀瑯真是的,也不嫌累!
敖倪聽見桀瑯沒好氣地回嘴!澳阏娴暮芷婀,自從看見卓相思以后就成天陰陽怪氣的,不會是你也愛上她了吧?”
‘胡扯什么!”擎天明顯不悅,卻依然氣定神閑地!熬退闼廊籼煜,我這輩子也永遠不會喜歡她!
“那好,省得兄弟兩個變成了情敵!辫瞵標坪跛闪丝跉馑频摹
敖倪只覺得一陣昏眩,他很明白擎天對桀瑯異樣的感情,只有他和擎天知道誰才是狹路相逢的情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