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小曼?確定沒看錯,他眨眨眼睛,再看一次計算機屏幕。沒錯,是"柯小曼",三個字,一字不差。不會吧?這幺巧?得來全不費工夫?趕緊再瞧瞧她的個人資料--
二十五歲,某大學財管系畢業,戶籍是嘉義市xx路xx號,未婚,三年前進公司當營業員,第一份工作延續至今。
完全符合,她真是他要找的"她"!
即使是在忙碌的看盤時間,楊淢依然偏過頭仔細的打量位置在三人外的她,依著她的側臉的輪廓,找尋他所熟悉的模樣。
他不該忽略的,她在他的腦海里,記得如此清晰而深刻--
短薄的烏發不曾長過肩,只因為她常是好動得閑不下來,即使年紀稍長,成了中規中矩的上班族,向來偏好自然的她也不曾學人輕易染換發色;而彎彎微挺的眉,晶亮的丹鳳眼,俏立的鼻尖,朱紅而略顯小的唇瓣,組合成一張五官清晰的小臉,她的膚色較少女時代白--大概是辦公室待久的緣故;這幺多年,唯一不變的,是她的脾氣,這點從昨天的事件就可以輕易看出來。
從外表看起來,她不算奪人魂魄的美女,卻格外的典雅秀致,但他知道,那張過于秀麗的臉絕對是假象,事實上她的脾氣一來誰都擋不住。
可憐那位經理,八成是被她溫順的外表所騙。而且,他一定不知道她曾經是跆拳道選手的過去,否則他絕對不敢打她的主意。
他記得她,但是,她還記得他嗎?
八成不記得。
光看她把他當陌生人一樣看待,當成普通的同事,生疏的叫他"楊先生"就知道這女人早把他忘得一乾二凈了。
真是……
好、好,沒關系。
她忘了他是吧?
那就重新認識嘛。
而認識之后咧?
當然是教她想起往事!
"柯小姐,泡兩杯咖啡到我的辦公室。"經理從他的辦公室晃過來,面無表情的交代完后,又晃回去。
左邊的同事立刻靠過來。
"小曼,經理最近怎幺老愛叫妳做事?"泡茶招待客人應該是工讀生的工作吧,現下她們還有帳要做呢。
"經理會不會是看上妳了?"右邊的同事立刻加入討論。
柯小曼的反應是,敲了下右邊同事的頭。
"經理已經有老婆,別瞎猜了。"柯小曼遵"圣旨"泡咖啡去。
要是那匹色狼敢再打她的主意,她保證讓他很好看。背過身后,她的表情可絕對不能用"善良"來形容。
早她一步到茶水間的楊淢轉過身來剛好瞄到,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來,還好及時忍住。任何把外表溫順的小曼看成可欺的人,都活該被教訓。楊淢打算袖手旁觀,看看接下來那位經理還會有什么奇招。
經理辦公室的門被敲了兩下,柯小曼端著兩杯咖啡走進去,看見經理正必恭必敬地在和一名穿著西裝、看來挺體面的男人說話。兩個男人因為她突然出現,話題頓時停住。
"打擾了。"禮貌地說了句,恭敬的放下咖啡,她收起盤子往外走。臨出門前,聽見經理誠惶誠恐的聲音。
"……因為最近政局動蕩,所以連帶的讓股市反應也不好,造成大部分的投資者保守的采觀望態度……"
呵,大概是上頭派人來詢問為什么業績差了,怕被"削"的經理只好努力解釋。
把盤子拿回茶水間,她這才發現里頭站了個男人,斜倚著流理臺,以閑適的姿態喝水。
"小曼。"他喚著,像是理所當然,順暢得像喚過千百遍。
她偏頭打量了他一下,慢吞吞回道:"有事?"
"沒什么。"他笑了笑,繼續喝水。
"沒事就別亂叫。"她沒好氣地應了句,轉身走出去。經過昨天的吐血事件,她現在對男人感冒得狠。
還是這幺率直。別名叫"火爆"。
如果她對人一直都是這種態度,他真懷疑她怎幺能在一家公司待三年,而且與人相處和睦。
會不會她的不和善只針對某些人?他蹙眉深思了起來,但接著,眉目一開,俊顏泛出一抹微笑。
八成是那位經理惹的禍。但對他來說,這可是非戰之罪呀!
嘖,這下小曼又欠他一筆了。但沒關系,他總會找到方法討回來的,現下,就把這筆帳先記著吧。
跟著地走出茶水間,回到座位上把自己的工作做完,下班時間一到,大家很快地陸續離開,她被傳喚留下來做報表。
聽到經理下這種命令,楊淢挑了挑眉,手上俐落的動作開始緩慢。
打印機不斷將這個月的對帳單打印出來,柯小曼忙著收報表、裝報表。楊淢沒有過去幫忙,只是泡了杯茶,安適的拿了本月份的財經雜志,坐在位子上翻看。
眼見辦公室里的人都走光了,經理這才出來,結果卻發現還有盞"電燈泡"大刺刺地坐在那里,臉色當場沉了下來。
"楊淢,你怎幺還不下班?"
"我想看一會兒雜志再回去。"楊淢笑笑地回答。
"沒事就早點下班,我待會兒要鎖門、上保全了。"不能明目張膽趕人,經理沉著聲音道。
"是。"很聽話地響應,楊淢沒半點乖張。
"小曼,印好了嗎?"一轉身,面對女同事時,經理的聲音簡直和善得教人起雞皮疙瘩。
"快好了。"
"辛苦妳了,待會兒經理請妳吃晚飯,算是慰勞妳。"經理愈靠愈近。
"不用了。"打印機停下,她立刻走開去撕下報表紙,關掉打印系統。
看著那疊報表紙,經理很體貼的抱到一邊放好,然后等她整理好,要一起離開公司。
"小曼,不用跟我客氣,妳這么辛苦,讓我慰勞一下妳也是應該的。"等待的同時,經理繼續游說。
"我……"
"她有約了。"
正想打發掉纏人的經理,要是口說不成她打算動手腳,不料一道雄性聲響突然介入,讓她的拒絕頓時封在喉嚨里,沒有出口的機會。
她有約了?啥時的事?柯小曼皺著眉對他投去一瞥。
他卻是笑嘻嘻的走到她身邊,親昵的環住她的肩。
"經理,我們還有事,先走一步。鎖門跟上保全的事,就勞煩您了。"簡單的三兩句話,楊淢摟了人就走。
一直到進了電梯,把愣到九重天去的經理給遠遠丟在身后,柯小曼立刻掙開他的環摟。
"我沒要你搭救,這次我不跟你計較,但是下次你別再想任意插手管閑事,不然我一定對你不客氣!"丑話先說在前頭,她可不打算吃悶虧。
"是的,我記住了。"他很順從地響應,然后又問道:"但是,事實上我還是幫妳免了一頓麻煩對不對?"
"對。"雖然很不想謝謝他,但她的個性一向恩怨分明,明明有的事,她怎幺也沒辦法說沒有。
"那請我吃一頓晚餐當作報酬,不過分吧?"他笑笑地說。
"楊先生,這是敲詐。"她俏臉一沉。
"有機會不利用是呆子。"他很順地回了句。"對了,別叫我'楊先生',那太見外了,直接喊我'淢'就可以。另外,我想追妳,所以當然要善用每一個有利于我的機會。"
淢?惡心。等等,還有什么?
"你?追我?!"音調立刻拔高八度。
"對啊。"他很光明正大的點頭。
"沒事干嘛追我?"她萬分提防地盯著他。她又沒什么好讓人家圖的,他干嘛想追她?
"男未娶、女未嫁;窈窕淑女,君子好述;我為什么不能追妳?"她防心很重喔!
"你追我就奇怪了,我又不能帶給你富貴,或者讓你少奮斗十年、二十年的,你干嘛追我?"
"一定要這樣才能追妳嗎?"好奇怪的條件,他深思地蹙起眉。
"出社會的人通常唯利是圖、唯功名是爭,我就不信你不想出人頭地!"電梯抵達一樓,她立刻走出去。
"每個人追求的目標不一樣,難道……妳立定的志愿,就是非達官貴人不嫁?"他大步輕松跟上她。
"我才沒那么勢利。"她轉回頭瞪了他一眼,腳下可沒放慢。
"那很好。"他滿意地點點頭。
"好什幺?"她在捷運站前停步。
"因為我也不勢利,沒想要娶個有錢老婆來壓死自己的下半生,在這一點上我們的想法相同,所以很好。"他也停下,看著地。
她白了他一眼。
"我要去搭車了,你別再跟著我。"
"妳搭車,我當然也要搭車。"他無辜地道:"別忘了妳還欠我一頓晚餐耶。"客隨主便,她去哪兒,他就去哪兒,他不挑嘴啦。
"我什幺時候欠你一頓晚餐了?"都是他自己說的,她才不承認。
"妳承認我幫妳解決了一件麻煩啊。妳要知道,做人不可以太小氣,不然小心下回妳落難的時候沒人要救妳了。"他諄諄善誘。
"你咒我?"她哪有那幺倒霉!
"我這叫'替自己留一步'。"凡事別太篤定,須知,老天爺最喜歡跟那種什幺事都"篤定"的人作對。
"我不要跟你說了,我要回家。"她轉身走下樓梯。
"去妳家,是妳要開伙嗎?"他也不反對啦。
"你不要跟著我。"她頓下腳步,覺得這人真煩。
他笑開一口白牙。
"簡單嘛,妳早點還完欠我的晚餐債,我當然就不會再跟著妳了。"畢竟她又不會招待他在她香閨里過夜。
"要吃晚餐是吧?好,你跟我來。"柯小曼轉身往上走,然后出捷運站,也不管他是不是有跟上來,就徑自走進便利超商。
她停在熟食區前,把所有剩下的食物看過一遍后,挑了一盒涼面拿在手上,然后轉身看他。
"你要吃什么?"
"妳就請我吃這個?"真……真有創意啊。
"你有意見?"她惡狠狠的眼神警告他,最好是別再挑剔了,否則后果可能要自理。
楊淢很識時務的挑了個便當。她立刻接過來,然后再走到飲料柜,自己挑了一瓶綠茶。
"你喝什么?!"
"和妳一樣就可以。"還有餐后飲料耶,他是不是該感激涕零?
柯小曼看也沒看他,拿了東西就到柜臺去結帳,將便當熱過之后,兩人一起到某家店前面擺的椅子坐下。
街道上車聲喧嘩,即使他們位在小巷里依然聽得見,但少掉許多灰塵和大聲刺耳的噪音,也算不錯了。
"妳常在便利商店買這個當正餐?"看她熟練的動作,這種事她肯定常做。
"對啊。"因為方便,而且容易計算開支。
"妳可以吃好一點。"他打開便當就會,不計較蔬菜微波過。
"我又不是什幺有錢人,要在臺北生活,就得學會量入為出。"工作了還向家里拿錢,是很丟臉的。
"公司給的薪水這么少嗎?"他開始翻閱腦中的資料,基本薪資加業績獎金加雜項津貼,應該不至于不夠用吧?
"是沒有很少,但也沒有很多。"她把涼面含在嘴里,唇邊有抹因美味而產生的笑意。"當然我不會每天吃這個,但是懶惰的時候,吃這個就很方便,不用煮、不用找上半天,又便宜。
這幺容易滿足?他挑下眉,盯著她唇邊那抹笑意。
"喂,你吃快一點,不然待會兒我就把你一個人丟在這里。"轉眼間,她已經吃了一半的涼面,而他才扒了幾口飯。
她威脅他,他卻笑了,然后低頭開始努力吃飯。
小曼的耐心一向不多,不過今天到目前為止,進度還算不錯,起碼他可以肯定從明天開始,小曼不能再當他是隱形人了。
柯小曼真的開始認為這個月她是不是走霉運,不然為什幺會被有婦之夫纏上?
拜托,就算她要委屈自己去做別人家的第三者,也會找個體面一點的對象好不好?一個經理,說有錢不挺有錢,說長得體面也不是多體面,她的身價哪有那么差,會去看上他!
偏偏,這個經理像卯上了,老是利用公事找她的碴。掛了個公事的名稱,有上司對下屬的關系,她是不能怎么樣,但他若以為有了加班的單獨相處就想對她亂來,她保證會讓他很難看。
不過,很奇怪的是,每次她"被迫"加班時,通常某人的身影也會在。
他會懶懶地替自己泡杯茶,然后拿了本財經雜志或者財經方面的統計資料,遙遙地坐在座位上,姿態閑適的隨意翻閱。
她不知道他看下多少,但通常只要經理一出現,不出三分鐘他一定也會出現在她身邊,他說他是專程留下來替她"解圍"的。
解圍?
哈!她什幺時候需要他來替她解圍?她自己就可以應付所有的事!
忿忿不平地按下復印機的操作鍵,她大嘆一口氣。她沒有生氣,不是在生氣,她絕對不是因為今天他沒有留下來而生氣!
可惡的經理,這種影印的小事為什幺不能在上班時間找閑閑的工讀生做,偏要等到接近下班時間了,才對她下命令?哼,存心不良!
柯小曼滿腹怨氣,恨不得影印機動作快點,差點想抬腳把它踹一踹。
"小曼,喝杯茶。"經理很體貼地端來茶水。
"我不渴。"她連理都不想理他。
"看在我為妳特地泡茶端來的份上,妳就原諒我吧。"經理討好道。
原諒?原諒哪個?原諒他刻意把她留下來加班?還是原諒他想對她的圖謀不軌?
柯小曼直接別開頭不理他。
"小曼,"經理重重將杯子放在復印機上。"妳不公平。"指控的語氣像受了多大的委屈。
"經理,如果沒其它事吩咐,請不要打擾我加班。"她把杯子塞回他手中,然后徑自在紙匣內加紙,再開始印。
"小曼,妳何必一直拒絕我?我可以給妳很好的享受、也會疼妳,而那個剛出校門工作的小伙子能給妳什么?"想到那個臉上老是掛著漫不經心笑容的新進職員,經理滿臉的不以為然。
可惡的是,不論派出多難搞的客戶給他,他居然都有辦法讓客戶服服帖帖,讓他這個經理即使想找碴都師出無名。
"至少他沒有一個等著捉奸的老婆。"柯小曼刻薄地回道。
"妳……"經理臉色一變,隨即又緩下來。"算了,我不和妳爭。"講得他好象很寬宏大量。"今天是最后一次了,以后妳不會再隨便加班。"
"真的?"她狐疑地看著他。
"真的。"經理很和善地一笑,然后將最后一疊印好的資料抱到一旁放好,再把剛剛那杯茶端給她。"妳是個好員工,也是個好女人,看來我是一點希望都沒有了。放心,這種事強求不來,我很能接受拒絕的。"
真的嗎?柯小曼極為懷疑,順手接過杯子喝了口水。
要是經理真的是那幺明理又寬宏大量的人,怎幺會連續一個星期都留她下來加班?而經理又為什么會有"林小人"這個外號?
"我要下班了。"喝完茶,她關掉復印機,將杯子拿回茶水間放。
"哦。"
響應她的,就只有這么一個單音,害柯小曼開始覺得不對勁。經理有這么好說話嗎?印象當中好象沒有。當別人得罪他的時候,他絕對不會介意用經理的身分去壓別人。不想了,收拾東西下班去。
咦,頭怎幺暈暈的?
她的皮包才背上肩,腦子卻開始覺得暈眩。她甩甩頭,結果連眼前都開始看不清楚,愈甩愈暈。
她站不穩地跌坐回椅子上,模糊地看著經理朝她走來。
"覺得怎幺樣?"
"你……"她突然明白發生了什幺事,立刻瞪向他。"混蛋!"他居然敢對她用這種手段!
"妳們女人都喜歡口是心非,就像妳拒絕我,結果卻和楊淢在一起。"他拿下她的皮包,她全身無力無法抵抗。"至少我比他有錢,當我的女人絕對比當他的女人好多了。"
"你……你敢!"該死,她使不出力氣。
"現在這里只有我們兩個人,我有什么不敢的?"經理志得意滿地笑了出來,然后把她抱進經理辦公室。
"放開我,"她慌了,臉色發白地大叫:"你敢對我亂來,我絕對會控告你,讓你在這里待不下去--"
"如果妳敢說出去,那么妳在這里的工作也完了,妳的名譽也完了。"他有恃無恐得很。女人碰到這種事,有百分之八十都會選擇暗暗吞下,寧愿吃悶虧也不敢冒險就出來,然后讓別人用異樣的眼光第二次傷害自己。
對于這種事,他太明白了,所以更加放肆。
一陣天旋地轉后,她被丟到沙發上。她的頭更昏了,又發現經理居然開始動手脫她身上的衣服。
"你……"她驚恐地瞪大眼,"你……你這個敗類,你敢對我亂來,你一定會后悔,我不會放過你!"
這種話聽多了,經理一點都怕,也不理她,轉眼間,她的上衣已經被解開,露出貼身的襯衣與胸衣的輪廓。
"你下流,住手!"他的手居然摸上她的胸部,她氣得差點昏厥過去,立刻揚聲大喊:"救命!來人呀,色狼!"
她這輩子沒有這么狼狽過,如果她能逃過這一劫,要她對救她的人以身相許都可以,就是不要失身給這個卑鄙小人!
偏偏她全身提不起半絲力氣,他到底給她吃了什幺?可惡!可惡!
"別叫。"經理沿著她的腿往上探索,滑進她的窄裙內。
她又急又氣,拚命想逃開,卻感覺到自己身體的隱私一寸寸遭人試探,她幾乎要流下懦弱的淚水。
突然,經理哀叫一聲,接著,整個人被往后丟,"砰"地一聲撞出好大的聲響,伴隨著經理的慘叫聲。
她低喘地張開眼。
"砰"地好大一聲,經理又挨了重重一拳,跌出門外,狼狽的撲倒在地。
"你會為令天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一個男人冷冷地道。
確定經理暫時受痛得爬不起來,他立刻回身,三兩下扣攏她的上衣后,橫抱起她直接往外走。
"我……我的皮包……"她掙扎地道。
他腳步一頓,在她座位旁停了下,稍彎了身抓起她的皮包后,便毫不遲疑地大踏步離開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