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才第一天去就*掛彩*了?」
爽朗清亮的「問候」在十來坪空蕩蕩的套房里,顯得格外刺耳;一位滿臉笑意,五官俊朗的年輕男子正閑踱進(jìn)門。
「喏,這是你要的東西!顾麑⑹稚咸嶂乃苣z袋丟向齊騁。
「你當(dāng)我手?jǐn)嗔耍俊过R騁蹙著眉,接著那一大袋各式各樣的酸痛貼布。
「預(yù)防萬一嘛,有時候人一開始倒楣,就會直接倒楣到家!诡櫶炫R兩手交叉胸前,左顧右盼地打量整間套房的格局,道:「你這房間還真是冷清,我看我改天搬一臺電視來給你好了!惯@里除了一張勉強可以睡人的雙人床墊外,沒任何多馀的擺飾。
「不用了!过R騁順手丟了罐啤酒給顧天臨,道:「我沒有看電視的習(xí)慣!
「偶爾用來打發(fā)時間也不錯!反正你這次來臺灣,起碼也會待上好一陣子!诡櫶炫R咧嘴笑道?戳搜埤R騁略顯紅腫的手肘,隨即好奇地問道:「怎樣?今天片場到底發(fā)生了什麼大事,竟會讓你受傷?」
「做這行受傷是很平常的事!过R騁隨意拿了塊貼布覆上紅腫處,冷酷的態(tài)度擺明了顧天臨的問題很多馀。
「但若是你受傷就*不平常*了。」顧天臨十分堅持道。
他和齊騁是在美國認(rèn)識的。
當(dāng)年,他剛到美國學(xué)電影時,齊騁已是好萊塢小有名氣的替身演員,由於齊騁向來膽大心細(xì),動作高超俐落,加上身材與西方人相仿,因此常擔(dān)任好萊塢一些大牌男星的替身,從事各式危險動作。
這些年來,顧天臨逐漸專精於電影化妝特效,擅長特殊化妝,而齊騁也由替身演員成為首屈一指的爆破特技專家,但以他之前做替身演員時,幾乎「玩」遍好萊塢電影各式高難度特技動作的經(jīng)歷看來,他受傷的次數(shù)確實寥寥可數(shù)。
「所以,一定是有『極特殊』的狀況,否則你是不會掛彩的,對不對?」
極特殊?
齊騁頓了下敷藥的動作,抬頭看一眼顧天臨。
事實上,何謂「極特殊」的狀況,他并不想去探究。但經(jīng)此一問,齊騁腦中卻驟然浮現(xiàn)郁闌夜纖秀清麗的身影,尤其是第二次見面時,她泫然欲泣地望他的模樣……
齊騁自嘲地扯動嘴角,對思緒莫名地被侵占感到有些可笑。他向來對女人的眼淚沒太大感覺!
以他的經(jīng)驗所見,女人的眼淚只能分為兩種一是為拍戲流的,二是為拴住男人流的;而兩者不過都是女人用來達(dá)成目的的「工具」罷了!對他,是引不起任何憐惜之心的……
但不可否認(rèn)地,今天郁闌夜莫名落淚的舉止確實讓他「印象深刻」;雖然在她看似純真的眼眸中,完全瞧不出任何「有預(yù)謀」的落淚「動機」,可她……畢竟是「女演員」,也是他最不想沾惹的「麻煩人物」。
「之前聽說這出戲自開拍以來就*禍?zhǔn)拢粩啵媸前俾劜蝗缫灰,竟然連你都無法*幸免*,真是太……」
見好友遲遲未有回答的跡象,顧天臨只好逕自接話,反正齊騁向來就是個不多話的人,他早已「見怪不怪」了。
「上次……我拜托你的那件事如何了?」突然,齊騁開口問道,并悶悶地喝了口啤酒。
「喏,這是所有的資料!诡櫶炫R從外套口袋里取出一個信封。
「謝了,欠你一次!
「不用了,就當(dāng)是我盡地主之誼。」顧天臨揮揮手,神情認(rèn)真地問道:「你——真
的不打算見『他』?」
齊騁目光轉(zhuǎn)為深沈!冈撘姷臅r候,自然會見到。」
「不過,你會破例答應(yīng)接下這部戲當(dāng)『救火部隊』,并且特地來臺灣,還真是嚇了我一跳!」顧天臨淡淡嘆了口氣,自他認(rèn)識齊騁以來,「臺灣」一直是個禁忌的名詞,他也從沒想到齊騁真會踏上這塊土地。
「該做的總是要做。」齊騁嘴角浮現(xiàn)一抹冷然的笑容——
而該來的,也終歸是要來。
。
「小姐,你真的要在這兒下車?」雖然已經(jīng)是每天的例行性公事,但司機忠伯仍然十分忠心地問道。
「嗯,我自己走過去就行了!褂絷@夜如往常般提了化妝箱就要下車趕通告!甘展で拔視螂娫捇丶,您再來接我……」她一面說話、一面快速打開車門。
霎時,一記尖銳的煞車聲戛然乍響,郁闌夜的話也僵在半空中——她被這突來的聲響嚇了一跳。
「你們沒事吧?」忠伯沖下車,連忙跑到後側(cè)車門,察看狀況。還好剛才那位機車騎士反應(yīng)靈敏,閃得快,否則備有一百個車門都不夠他撞。
「對不起,是我沒注意到……!」郁闌夜終於找回自己驚魂未定的聲音,急忙下車察看機車騎士的傷勢,這才看清楚黑衣騎士的長相。
「又是你!」齊騁低沈的嗓音自安全帽內(nèi)傳來,他推開安全罩,濃眉緊蹙他沒料到會遇上她。
「剛才是我車門開太急了,對不起……」郁闌夜萬分愧疚地道歉,這已是她第二次害他差點摔車了。
齊騁酷著臉看她一眼,又掃視一旁十分引人側(cè)目的凱迪拉克轎車後,才沈聲說道:下次注意點,不是每個人都賠得起這麼『高級』的車門!
迎視著他莫測高深的雙眸,郁闌夜發(fā)現(xiàn)他的眼神似乎變得更加冷凝。
他看見了!她乘坐豪華轎車上通告的情形被他撞見了。不知為何,她竟有種心虛的感覺。
「你的車……沒事吧?」腦袋一片混亂,這是她唯一能「找」到的一句話。
齊騁攏聚眉峰,表情肅然地凝望她盈柔似水的美瞳,他幾乎相信她的眼睛可以在十 秒鐘內(nèi)流出淚來因為她的樣子像是快哭了。
雖然女人的眼淚對他根本不算什麼,但她所表現(xiàn)出來的模樣,好像他是個專門用眼
神殺人的人。
他可不想再看到她莫名其妙地落淚。
撇開頭,合上安全罩,齊騁淡淡丟了句:「時間不多,別遲到了!拐f完,仍一如他獨往的作風(fēng),絕塵離去。
望著齊騁逐漸遠(yuǎn)去的背影,都闌夜的纖秀柳眉也不由輕蹙起來,他似乎……不大愿意和她說話。
「小姐,你還好吧?是不是哪里受傷了?」忠伯擔(dān)心地上前詢問。
「我沒事。」收回心神,郁闌夜連忙提著化妝箱匆匆趕往片場。
今天,又會是忙碌的一天。
。
「喏,你的礦泉水來了!
「謝謝你!
「接下來要做什麼?」郭采沛拉了張椅子坐下,雙手托腮地問道。
郁闌夜停下涂口紅的動作認(rèn)真思索著,說真的,她其實也不知道該派些什麼工作給郭采沛,若非制作單位盛情難卻,她實在不需要助手。
「你乾脆讓她隨時隨地跟著你,幫你提化妝箱、補妝、撐傘什麼的,不是方便又好用嗎?」剛上好妝的「最佳男主角」費俊廷熱心提議道,畢竟,一位演員最重要的是能在鏡頭前呈現(xiàn)最完美的畫面,所以,隨時「注意門面」是他「走紅」的不二法門!赶裎业闹,每天早上還得負(fù)責(zé)morning call,預(yù)防我遲到,你也可以……」
「我想不用了!褂絷@夜說道,其實費俊廷所說的事情她都可以自行做好,實在不好意思麻煩別人盡管對方是她的助手!赴,我想起來了,你是大傳系的學(xué)生,還沒畢業(yè)吧?」她突然想到一個不錯的建議。
「嗯!构膳纥c頭。
「你以後應(yīng)該會走傳播這一行吧,不如趁這個機會多看、多學(xué)現(xiàn)場拍攝的各項作業(yè)流程,你不一定要跟在我身邊伺候我,只要記得在*放飯*的時候順便替我領(lǐng)個便當(dāng)就行了,好不好?」郁闌夜微笑道,她倒覺得這是個不錯的方法,可以讓郭采沛既賺學(xué)費、又有機會「學(xué)以致用」,兩全其美。
「就這樣?」
「就這樣!褂絷@夜點點頭,朝她嫣然一笑。
「闌夜,該走了,導(dǎo)演在喊人了!」費俊廷提醒道,同時仍不斷攬鏡自照,確定臉 上的妝已完美無缺。
郁闌夜匆匆收拾化妝箱,即跟著其他大小演員朝導(dǎo)演的方向跑去。
「唉,沒想到大明星的助理這麼難當(dāng)……」郁闌夜才剛離開,原本笑容可掬的郭采沛隨即換了臉色,純真的嘴角隱露出一抹不以為然。
「我覺得郁闌夜不喜歡我,她一定對我有成見。」郭采沛撇撇唇角。
「不會的,闌夜只是看起來不容易和人熱絡(luò),她絕不會討厭你的,更別說是對你有成見了!购陀絷@夜合作最多次的服裝胖阿姨忍不住澄清道。在初見郁闌夜的第一眼時,她也覺得郁闌夜有股靜夜般難以親近的冷凝氣質(zhì),可幾經(jīng)相處後,才發(fā)現(xiàn)郁闌夜有和善的內(nèi)在本質(zhì),以及性格中相當(dāng)「有趣」的一面——尤其是郁闌夜那異於常人、容易受感動的習(xí)性。
「可是她不分派工作給我,人家會以為我存心偷懶呢!」郭采沛抱怨道。
「出外景,每個人都辛苦,闌夜習(xí)慣凡事替人著想,不愿帶給別人麻煩,她是怕你剛來不習(xí)慣,太辛苦了,想讓你慢慢適應(yīng)吧!」梳妝阿姨也解釋道。
見兩位阿姨不約而同地為郁闌夜說話,郭采沛心里頗不是滋味;她望了望剛替費俊廷化好妝,正在收拾東西的化妝阿姨,決定提出最後的舉證——她就不信她們心里都對郁闌夜毫無「不滿」。
「可是我覺得郁闌夜這樣就好像有點耍大牌的感覺,不然為什麼都不讓化妝阿姨替她化妝?她這樣做不是等於不相信專業(yè)嗎?」郭采沛主觀地提出自己的想法。
「那是因為費俊廷化妝太久,她怕耽誤到時間才自已化妝的,要不然可能會連累到我被導(dǎo)演罵呢——」化妝阿姨說明道,這也難怪不知情的人會誤會!负昧、好了,我們也該去*盯場*了,我若不隨時盯著費俊廷臉上的妝,肯定耳朵會不得安寧!
於是,三「ㄓㄨㄤ」阿姨各自備妥該帶的東西,結(jié)伴走向拍片現(xiàn)場。
奇怪,三「ㄓㄨㄤ」阿姨不是「號稱超級八卦站」嗎?怎麼一提到郁闌夜就完全八卦不起來?
真無趣!郭采沛聳聳肩,正打算拿出小說打發(fā)時間時,即意外地發(fā)現(xiàn)一旁角落有個正工作的高大俊影。
是那位來自好萊塢的帥哥!郭采沛眼睛為之一亮,嗯——和帥哥聊天也不錯,她喜歡帥哥!
「嗨,齊大哥,你在忙嗎?」郭采沛蹲在齊騁身旁,臉上流露出甜美的笑容。
齊騁埋首工作,沒有回答,他甚至連正眼都沒瞧她一眼。
齊騁不發(fā)一語地起身走向另一側(cè)取東西,仍是一派不予理會的態(tài)度,彷佛她根本不存在似的。
果然夠酷!郭采沛放任視線流連,腳步也不由地跟在他身後。
「聽說——珊卓布拉克其實很花癡,是不是真的?還有……」郭采沛一股腦兒地將自己知道的好萊塢八卦全抖了出來,期待能引起齊騁的一些共嗚!阜凑餍堑乃缴顟(yīng)該十之八九都一塌糊涂!顾熥韵露ńY(jié)論。
見齊騁仍是一臉漠然,郭采沛決定換個話題——也許齊騁對國內(nèi)演藝圈的消息比較有興趣。
「你應(yīng)該還記得郁闌夜吧?」郭采沛試探性觀察他的反應(yīng),并強調(diào)道:「就是昨天在你面前莫名其妙哭的當(dāng)家女主角。俊顾記得他初次見到郁闌夜當(dāng)眾落淚時,始終孤傲的表情「曾經(jīng)」有過一絲絲的變化。
「我想——她應(yīng)該就有點不簡單……」郭采沛左顧右盼,故意神秘兮兮地說道。「這是我昨天無意間發(fā)現(xiàn)的秘密……你知道嗎?她竟然坐豪華轎車來上通告耶!而且我還聽說她父親其實是*郁集團*的……」。
「你是她的助理吧?」
終於,齊騁打破沈默,但聲音卻出奇地冷冽,像是隨時會在空氣中結(jié)凍似的。
「啊……是啊!」郭采沛心喜地應(yīng)道。他——終於開口跟她說話了,她的「努力」總算沒有白費。
「既是助理,就該有助理的樣子!
「什麼意思?」
「拿人十分錢就做十分事,就算沒事可做,你也該自己找事做,而不是在這里道人長短!过R騁毫不客氣地說道。原本寒驚的臉更加陰沈!赶朐谶@行出頭,就該讓別人看到你的能力!
他不知道這劇組的人是怎麼回事?不管好話、壞話,每個人開口、閉口總是提到郁闌夜——天曉得他根本對她的一言一行沒興趣;可奇怪的是,就會有人自動在他耳邊報告,唯恐他不認(rèn)識這位臺灣當(dāng)紅女星……至少在他跨進(jìn)片場的這一小時內(nèi),郭采沛已經(jīng)是第六個在他耳邊提到「郁闌夜」的人了!
莫非這就是臺灣人的熱情本色?可以毫不在乎地對著別人的冷臉,逕自述說自己認(rèn)為有趣的話題?
他不懂,也沒興趣懂!
他只想做好自己的工作,同時也不希望別人打擾他的工作。
「你這是在替她說話?」郭采沛擋在齊騁面前,態(tài)度惱怒,顯然剛才他的話并不是 十分「順?biāo)囊狻埂?nbsp;
「我沒替任何人說話!
齊騁跨步閃過她,提著工具箱轉(zhuǎn)身離去,獨留郭采沛悻悻然地死瞪著他的背影。
真是的,竟然每個人都幫郁闌夜說話。郭采沛滿腔不悅——人長得漂亮果然就是不同,不但平常惡聲粗氣的兇導(dǎo)演看到她要緩和三分,連剛加入劇組的齊騁都不忍聽到有人說她不是……哼,郭采沛就不信郁闌夜沒有任何缺點把柄……
對了,她是助理,不是嗎?
郭采沛靈光乍現(xiàn)不會有人比她更有機會接近郁闌夜了!或許,她可以趁此多挖一些內(nèi)幕……就照齊騁所言,她該沒事找事做的!
而現(xiàn)在——她這個「助理」總算找到事情做了!
。
「搞什麼飛機,全都是一群酒囊飯袋!」
才接近片場,齊騁就聽到導(dǎo)演劉東亮氣急敗壞的怒吼,照現(xiàn)場混亂的狀態(tài)看來,他們顯然仍未動工。
「現(xiàn)在人到底在哪里?警察局還是醫(yī)院?」劉東亮對著手機大聲吼叫,只差沒吞了它。
「怎麼回事?」齊騁隨手抓住一位臨時演員問道。
「好像是一位替身演員來這里途中和人撞車,詳細(xì)情況我就不太清楚了……」
「媽的,我八成被詛咒了!」劉東亮重重將手機摔向?qū)а菀,氣憤道。他已?jīng)快要因為這部片榮登「注衰」排行榜第一名了!這樣下去,以後誰還敢找他導(dǎo)戲?
「不能再另外調(diào)派人來嗎?」郁闌夜問道,進(jìn)度已落後,大家乾耗著也不是辦法!
「臺灣替身演員原本就不多,加上最近各單位搶戲搶得兇,專業(yè)替身比男女主角還忙,到處趕場軋戲,臨時哪可能找得到人?」劉東亮黝黑的臉已氣得更黑了。
「嘿,我可言明在先,別叫我親自上陣,我是絕對做不來的——」費俊廷見苗頭不對,決定先發(fā)表「立場」再說——他可是男主角耶,只負(fù)責(zé)在螢光幕前露臉演戲,可沒說要賣命哦!
而且拍危險動作,會讓他臉上的妝花掉,他才不干!
「現(xiàn)在怎麼辦?」郁闌夜也有點急了,專業(yè)替身的工作又不能隨便抓個臨時演員充數(shù),實在危險。
「缺替身,是嗎?」
齊騁沈穩(wěn)的嗓音自郁闌夜正後方傳來,只見他穩(wěn)步上前,氣定神閑地將工具箱安放一旁。
「嗯,今天除了搶拍一場爆破戲之外,另外還有一場比較激烈的動作戲,需要替身
演員代演男主角的部分……!」劉東亮說到一半,突然像挖到寶似的指著齊騁大叫:
「哎呀呀!我想起來了,你以前多的是這方面經(jīng)驗嘛——」
意思已經(jīng)很清楚了。
「替換的衣服在哪?」齊騁果決地打斷他的話。
「你你你……愿意?」劉導(dǎo)演的黑臉終於露出一點曙光。
「酬勞歸我?」在商言商,齊騁并且順手接過服裝阿姨遞來的一套和費俊廷一模一樣的戲服。
「當(dāng)然!」劉東亮快速簡潔地把所有細(xì)節(jié)敘述一遍唯一重點在於「男主角」必須抱著女主角從斜坡上一躍而下,并快速奔跑。
「OK!了解。那麼,女主角的替身在哪?」齊騁邊套上戲服,邊問道。上戲之前他習(xí)慣先和合作對象商討細(xì)節(jié),培養(yǎng)初步的默契。
「沒……沒有替身!惯@會兒,平常大嗓門的劉東亮竟回答得出奇小聲。
「沒有替身?!」慣以冷調(diào)語氣說話的齊騁,出乎意料地?fù)P高音量!改恰烧l上陣?」
「我!
齊騁旋過身,盯向身後纖秀清麗的郁闌夜,揚挑單眉。「你?」
「現(xiàn)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过R騁臉色沈了下來,轉(zhuǎn)向劉東亮說道。
「她不是在開玩笑!箘|亮露出莫可奈何的表情,他早已為這個問題和郁闌夜溝通數(shù)次,可她拍戲就是堅持「親自上陣」,誰也勸不動。
「今天這場戲的主要難度在你,至於我的部分……我相信我有能力勝任!褂絷@夜跨步至齊騁面前昂首說道。她不希望他認(rèn)為她只是虛有其表的偶像明星。
「你這是在證明什麼?」齊騁冷眼看她。
「敬業(yè)精神!
郁闌夜鼓起勇氣回視他的寒眸,兩人僵持不下;就在她以為他要用眼神殺死她的同時,齊騁嘴角一抿,突地箭步上前,於眾人注目之下,一把扣住她的手腕,順勢往懷里一帶。
在還沒來得及知道發(fā)生何事之前,她已雙腳離地,被他一把橫抱而起——
「啊——」她驚呼一聲,反射性環(huán)抱住他的脖子。他他他……要做什麼?
她全身僵直,不知所措。
齊騁微微傾首盯她,皺著居緩沈道:「松手,你想勒死我?」
「!對不起……」郁闌夜臉一紅,雖然略放松雙手,但嬌軀仍緊依著他的胸膛。
聽著她的驚慌道歉,齊騁的眉心蹙得更緊了,又是這三個字!
只要在他面前,她幾乎離不開這三個字——他不懂哪來這麼多事需要她道歉?
齊騁板著臉抱她來回試走幾步後,即因無表情地放下她,沈聲道:「可以,就你上陣吧!」
嘎?郁闌夜睜大眼看他,敢情他在試她的體重?
「那還等什麼?」劉東亮高興地叫道。已迫不及待拿起擴音器,催促道:「快快,你們先上坡就定位,其他人也準(zhǔn)備!
聞言,郁闌夜立刻連走帶跑地緊跟著齊騁的腳步爬上五十公尺遠(yuǎn)的斜坡,但他的步伐又大又快,她根本跟不上他。
她雖然知道他不太愿意和她說話打交道,不過,看得出他在工作上相當(dāng)負(fù)責(zé),對別人也會相對要求認(rèn)真,拚著這一口氣,她也絕對要向他證明自己是有能力、有實力,更是有體力的演員。
有了這項認(rèn)知,郁闌夜「努力向上」爬坡的動力源源不絕。
。
齊騁率先登上坡頂,甫站定,即雙手交叉胸前,了然俯視著奮力爬坡的郁闌夜,顯然并無出手幫忙的意圖。
敬業(yè)精神?他可不這麼認(rèn)為!
他見過太多在工作上極度逞能,只為證明自己不是「花瓶」的女明星,她們終究只會給其他人帶來麻煩而已。畢竟,專業(yè)領(lǐng)域各有其人材,未必是任何想表現(xiàn)「敬業(yè)精神」而極力逞強之人所能輕易嘗試取代的,尤其像這種危險性高的替身工作,若有閃失,影響之鉅將不只是她的演藝事業(yè),更有可能是她往後的一生。
而這些後果都不是她們所能承受的。
也許,他應(yīng)該給她一次「再教育」的機會。
郁闌夜一鼓作氣跨上坡頂,還來不及喘口氣,即聽聞他的嗓音在她頭頂一方響起。
「一次OK,可以嗎?」他峻眼望她。
他該讓她明白——當(dāng)萬事俱備之後,沒有任何工作人員是「理所當(dāng)然」該為她的失誤一再配合重來。
「可以!褂絷@夜從他眼中看到絕對的狂傲與自信,她相信他有卓絕不凡的能力可一次OK,而且完美,但——
她擰攏眉峰,這才後知後覺地察覺他的弦外之音,似乎是對她的能力頗不信任……
也難怪了,由她前一天不斷NG的丟臉表現(xiàn),實不難理解他對她工作能力的質(zhì)疑。 不過,她會向他證明一切——
遠(yuǎn)方傳來導(dǎo)演以擴音器詢問他們是否準(zhǔn)備就緒的問話,齊騁毫不遲疑地比了個OK的手勢。
「來吧!」齊騁伸手向她,高大的身軀不斷散發(fā)強勢的力量。
在觸及他大掌的剎那,郁闌夜胸口竟猛然悸動了下,心跳跟著莫名飛快。
要命!臨上陣才開始緊張。
郁闌夜不免在心中對自己小小責(zé)難了一番,她不是沒拍過動作戲,也不是沒和男演員搭檔演出過,可這種窒人的緊張感卻未曾有過,而且還偏偏挑在她要盡全力在他面前表現(xiàn)能力的此刻,真的是作對得要命!
硬著頭皮,她將另一只手搭上他的頸項,任由他將她積抱起身……
是她的錯覺吧!還是他也緊張?
怎麼她覺得他剛才抱她起身時的動作有點怪怪的,似乎滯鈍了下——
「我——是不是太重了?」她知道他不太愿意和她說話,但她還是硬著頭皮提出心中的疑惑,而這是她唯一想得出他「動作不順」的原因。
看來她確實需要減肥了。唉!唯叫她最近老是貪食妹妹「孝敬」的葡式蛋撻呢!
似乎看穿她的心思似地,齊騁略調(diào)整抱她的位置和角度,面無表情道:「放輕松,你的身體硬得像棺材板。」
「對不起!」她脹紅了臉,聽話地極力想要放松,無奈事與愿違,她的身體硬是僵直。
怎麼辦?這景況讓她直想笑!一方面是因為她的笨拙樣,另方面是他剛才那番形容——想不到他平日惜言如金,說起話來竟也會這番「惡毒」。
她姑且認(rèn)為他也有點幽默感吧!
這個想法讓她寬心不少,對他,也就不再覺得那麼凝寒難親近了。
看她似笑非笑,強抿嘴角的模樣,齊騁忍不住皺起眉頭,道:「你只管放輕松,我會一次OK!」他的語氣不容置疑。
而她——相信他說到做到!
然後,待確定一切安全措施已完全準(zhǔn)備就緒,其馀工作人員也已OK,在導(dǎo)演一聲令下,齊騁即抱著郁闌夜飛快奔跑起來,并且照原定計劃傾坡而下
奇怪了,她怎麼總覺得他用以支撐她身體重量的右手怪怪的?有點不穩(wěn)的感覺。
一陣顛躓當(dāng)中,郁闌夜仍未來得及細(xì)思個中原因,即在齊騁躍過一處凹坡的同時,上半身重心頓失,整個人直墜往地面
「啊——」驚喘喘哽仍未完全逸出喉間,郁闌夜即感覺到齊騁以更快的速度滑翻向前,以身體承接住她,并籍由翻滾的動作減緩擊地的沖力——
齊騁不愧是曾受過訓(xùn)練的特技演員,即使他們現(xiàn)正處在半坡處,在翻滾加遽、無法及時止住的情況下,他仍是以身護她,并借力使力地經(jīng)由幾個翻滾動作止住跌勢,抱她
一躍而起,以更快速的步伐急奔而下,動作俐落果決,一氣呵成。
因為經(jīng)由方才那一陣「計劃之外」的翻騰動作,她清楚確定一件事——他的手,絕對有傷!
只是,他到底是什麼時候受傷的?
是剛才觸地時撞傷的?
不!郁闌夜迅速否決這個想法,應(yīng)該更早才對!
猛地,她憶起前一天她絆倒在他身上的情形,當(dāng)時,他的手墊著她的頭……她一定是那個時候壓傷他的!
原來,他早就清楚自己的手傷,卻仍答應(yīng)當(dāng)「救火部隊」,接下這突來的差事……那麼,之前他試抱她的舉動并不是在測她的體重,而是在試他手肘的承受能力吧!
郁闌夜?jié)M心愧疚油然而生,果然是因為她……怎麼會這樣呢?
「OK!」劉東亮導(dǎo)演朗聲喊道。
齊騁漸緩腳步,輕放下她,正欲走向?qū)а輹r,冷不防被郁闌夜一把拉住衣袖。
「你的手……」她囁嚅道。他的額上、臉上布滿汗水和塵土,看得出他剛才確實費了很大的勁兒才完成這場戲。
「一次OK了!不是嗎?」他自員的嘴角揚著睥睨一切的狂氣,冷狷的眼同時不悅地掃向她泛白的雙唇。
「對不起……都是因為我……」她臉色刷白,欲出口的話仍未脫口,即被打斷——
「哎呀呀!你這小子,早知道你有兩下子,卻沒想到會棒到呆,我真是愛死你了!」劉東亮沖到他們固前大聲贊喝,并且熱情地勾上齊騁的肩膀,一副「稱兄道弟」的模樣,只差沒「耳鬢廝磨」一番。「剛才那個翻滾動作是你特地安排的吧?簡直是酷翻了,連我看了都心動,果然夠具說服力。」
「是啊,以後我在劇中*俐落的身手*就全靠你嘍!」費俊廷說道,顯然對齊騁的表現(xiàn)也極為滿意!改兄鹘蔷褪且羞@種帥勁。」
其他人也紛表贊同。
面對眾人熱情的掌喝佳評,齊騁似乎有些不習(xí)慣!竸e忘了,我現(xiàn)在只負(fù)責(zé)爆破特效,今天只是特殊狀況!
說完,他再度罩上峻毅漠然的冷顏面具,轉(zhuǎn)身離去。
「等一下……」郁闌夜跟上齊騁,這才發(fā)現(xiàn)她的手自始至終都抓著他衣角!改愕氖帧
齊騁回過身,幽邃的黑眸定定看著她,半晌,才不帶感情地說道:「我的手如何,不關(guān)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