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的生命真是太短了…」極翠輕輕喟嘆著,「我能了解星子的心情呢!
「沒辦法嘛!怪厝A背著手,「擁有永遠不滅的靈魂,和奢求神族或魔族的壽算,人類也不要太奢侈了!
「人的靈魂真的不滅嗎?」她的心里充滿不安。
「那當然!顾湴恋囊话菏祝冈趺,你質疑我這見多識廣,法力無邊,聰明智能天下無雙的神族?」
「我不敢!箻O翠沒好氣,「只是,來世杳渺啊。這短暫的一生,還是要盡量活得不后悔…」她握拳,「愛就要說愛,不要等死亡降臨才后悔!
「說得對。」重華凝重的按住她的肩膀,「所以,我愛你!顾蝗粨涞箻O翠,「我們不要浪費寶貴的時間了…」
「等一下!」我還沒有心理準備!
「你剛剛答應我的!」重華氣沖沖。
呃…對呀…「你這家伙…」她不再掙扎,紅著臉別開頭。
「喂喂喂,我那么丑嗎?看著我!怪厝A突然有點擔心,「為什么你會答應呢?因為…」他覺得心里一陣刺痛,「因為是夜神重華的身體,所以是誰都沒關系嗎?」
悶哼一聲,他的下巴立刻著了一拳!副康埃
「你也只會罵我笨蛋!」他發火了,「你不講,我會擔心!」
…………真是單細胞生物。極翠覺得有點無力,她居然也喜歡這樣沒大腦的人。優雅冷靜睿智的夜神,粗魯沖動笨蛋的獸神…
對她來說,都是很自然的同一個「重華」。
「不要吃自己的醋好不好?」她摸摸重華的臉頰,「我愛的是重華。
你是重華吧?」
壓在她柔軟的身體上,重華體溫不斷升高,偎著她的清涼,像是可以讓欲火的苦楚減輕些…
但是狐鬼的事情像是錐子一樣穿透了他的腦子,讓他突然將極翠一推,臉色大變的滾開來。
極翠以為敵人來襲,轉頭看了半天,啥也沒有。
「你干嘛啦?」她臉孔潮紅,「不是天天有這種好機會喔!」
「………」他清清嗓子,「等你胸部大點再說吧。那么小,看了就沒胃口!共耪f完,就挨了一腿。
「妳又踢我的鼻子!」重華摀著鼻子發怒。
「誰叫你…」她突然安靜下來,「神族和魔族沒有不滅的靈魂嗎?」
看她這樣惶恐,重華還是老實回答,「沒有。我們已經有了無窮無盡的壽算。還有可供轉生的靈魂,不是太不公平了嗎?我們死了如燈滅。連尸體都瞬間化為灰塵,只剩下一顆靈珠。」
他站起來仰望星辰,銀河像是在旋轉,「如果親人死去,我們就會吃下他的靈珠。也就在吃下去以后,可以繼承他生前的憂歡和法力…雖然會遞減。但是我們還是得虔誠的吃下去,因為…讓親人的遺體孤零零的等待被其它神族或魔物吞噬,實在太可怕了。只有人類才會將自己親人埋在土里當蛆蟲的餌食!
「那是因為…我們比較怯懦!箻O翠從背后抱住重華,把臉埋在他的背后。「我們無法自己毀去親人的身體…只好請大地收回他們。」
「…這樣說,也對啦。」他把極翠拖到自己懷里,讓她看著旋轉的銀河,「很美吧?我們種族不同,感受到的美感是相同的呀。各種族有尊崇死者的方法,還是互相尊重吧。」他讓極翠靠在胸膛,「聽,雖然只是造出來的身體,我還是有心臟在跳動。我們都還活著,不是嗎?」
這樣就值得慶幸。
讓他緊緊的擁在懷里,極翠覺得很溫暖。這種溫暖,有種虔誠的氣味。
「那顆星的位置有點低…」極翠喃喃著,突然跳了起來,往狐鬼的方向沖去。
老實說,她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她的身體自然而然的反應這種不祥的敵意。
她自從得到翡翠眼以后,體力肌肉都已經大幅度的提升,反射神經也因為長期緊繃的戒備和戰斗高人一等。身體感受危險的能力遠遠超過重生不久的重華和傷心欲絕的狐鬼,在意識到之前,她已經先行動,等聽到令人膽寒的破空聲時,流星般的箭矢已經到了狐鬼背后。
只是,她還是晚了一步。
剛剛解開朱里安繩子的狐鬼,覺得背后一寒。他知道一切都來不及了。只是一時的松懈…
電光石火中,他只想到:誰來處理我的尸體呢?
血花四濺,他卻不覺得痛。重華一聲悲痛的暴吼,突然跳到空中,旋著狂風飛撲,「百加列!你的箭矢為什么不朝著我?」
極翠跑到狐鬼面前跪倒,他滿身是血…卻不是他的血。
剛獲得自由的朱里安,用他的身體擋了這一箭。
「好…好痛…」朱里安苦笑著,「神箭這么痛嗎?燒起來了…」
極翠含著眼淚,將小小的藥丸放在他嘴里,「這是黑甜香。吃了…就不痛了!贡緛硎悄脕砺樽硗饪撇∪说,沒想到這個時候派上用場。
「我會救活你的。」狐鬼臉色褪得雪白,「我會的…」
「箭射過我的心臟…」朱里安搖搖頭,「只是神箭不該射中人,所以我才能茍活片刻…」他的意識漸漸渾沌,靠在狐鬼的懷里,「姊姊…
在這里吧?姊姊…讓你獻祭以后,我天天都吃得好飽。沒有再餓肚子了…」他的眼淚滾出來,「我們村里很好,狐王給了我們好幾口井,喝都喝不完,很甜呢…」
他的眼睛慢慢昏暗,「但是姊姊,我想你…我寧可沒水喝,沒飯吃,也想跟以前一樣跟你在一起…我們去放…放羊…」
「星子一定聽見了!购韷阂种榫w,平靜的說,「她和我在一起!
朱里安短短的清醒了一下,「你會吃下我吧。」他抓緊狐鬼的衣服,「會吧?我要跟姊姊一起。我沒有家人了…」
「你是我的家人!」狐鬼激動起來,「我一定會吃掉你的!」
「姊夫嗎?」他微微笑,那是狐鬼看過最信賴的笑容,「我也…我也這么想…我現在…也覺得很幸!咕痛送V沽撕粑
亂世。妖魔輩出,他們的父母都死于澤神。既然是神,為什么比他這個妖魔還殘酷?!為什么要看著人類活活餓死,一滴水也不賜予?這孩子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唯一可依賴的姊姊獻祭給我這妖魔求命…
他長久以來,壓抑所有情緒,祈求法力能夠釋放出來。即使知道這樣的修煉是錯誤的,他的壓抑已經變成了常態,在柔軟的心房構成了堅硬的殼,好讓所有的傷害都堵絕于外。
亞里安代他而死,那射穿亞里安的神箭,也殘忍的射穿了他堅硬的殼,柔軟的心和情緒都從那個箭傷汨汨而出,混著痛苦和鮮血,壓抑這么長久光陰的情緒,狂暴的激蕩起來,洶涌如狂濤,將他所有的理性都淹沒了。
陌生的情感…他小心翼翼保護著的平靜…
他縱目望著云夢,在新娘們葬身的所在,所有的悲傷與孤獨。族人皆喪生,在尸身誕生的死寂。只能冰封自己,不讓任何人傷害,沒有任何去處的心…
「該死的神族!」他悲切的聲音撼動天地,完全忘記千年之劫,只顧著將所有的斗氣釋放出來,宛如流星般襲向加百列。
。
「哦?你以為,這樣的返魂假身能夠抵擋我什么?夜神?」加百列嘲弄著,挽著弓優雅的笑著。
這個天界軍的首領,雪白的羽翼輕揚,眼睛宛若晨星。萬年戰爭時,他和重華都是上神最鐘愛的戰將。與重華不同,重華對毀滅自己種族的上神總是疏離著,盡著臣子的本分。加百列的族人也因為萬年戰爭幾無活口,卻對上神有著至高無上的崇愛。
在他眼中,上神是唯一的,強大的,是光,是一切。是他加百列的一切。世界上的萬事萬物都只能為他崇愛的上神存在,誰也不能違逆。
他很高興能為上神毀滅所有不彎曲膝蓋的不敬者。奉獻他的身和心,服侍這唯一的神祇中的神祇,是他生存的唯一目的。
只是,他不明白,為什么上神獨鐘那個冷漠的重華。明明重華拒絕了上神的眷愛和信賴,明明他是這樣的一個瀆神者。
為什么上神不準任何人處決重華,即使幽閉著他,還是希望他能夠回心轉意。
他不明白。
他不明白至高無上的上神,為什么獨獨寵愛重華更甚于自己。
「你的箭矢應該對著我。」重華咬牙切齒,「為什么對著無辜的人?
為什么?」
「為什么?這是好問題!辜影倭谐槌龉馊A劍,「上神不準我殺了你。祂還在等你悔改。沒想到你不悔改便罷,居然和低賤的下族人準備到九疑山禁地。難道你不知道,那是只有上神能履及的圣地嗎?」他優美的臉龐出現陰森的獰笑,「不能殺你,只好殺掉那群下族人。這么一來,我看你們如何穿過九疑山的大門!
使君的話是真的。
重華揮出火爪,怒吼著,「九疑山到底有什么?!上神懼怕我們看到?」
加百列輕輕松松的架住他的爪,光華劍發著寒光,「你說會有什么?
可惜你永遠不會知道了!」
若論武藝,重華應當在加百列之上。但是只用假身的他,法力和持續力卻遠遠不及加百列。若不是加百列將上神的命令奉為圣旨,不能殺死眼前這個可惡的家伙,重華恐怕早就粉碎。
有了這層忌憚,重華才能勉強支撐。發狂的重華一味猛攻,只是他這個返魂假身承受不住這樣強大的法力,已經有了微微的龜裂。
多年被禁錮的憎恨和旅伴被殺的新怨,讓他更奮不顧身。
「加百列!你這個陰險的小人!」他依稀還記得夜神被加百列這位「好友」陰謀陷害,喝下忘魂水無法動彈,才讓上神桎梏的往事,「你除了會放冷箭和下毒,你還會什么?你不配當天界軍的首領!」
「你這個只會使蠻的笨蛋!」加百列像是玩弄老鼠的貓,笑得這樣陰沉,「『兵不厭詐』,只靠蠻力和漂亮臉蛋,你也只配當個孿童!」
光華劍激射光芒,重華的微血管皆爆裂,到處滲著血,嗓眼一甜,鮮血涌出唇角。
「怎么了?」加百列嘲弄的問,「天界最強的斗神怎么了?這樣就不行了?」
重華一提氣,驚覺胸臆空空蕩蕩,一口真氣提不上來,狂風驟散,眼見就要筆直墜落…
身子猛然上提,籠罩黃金斗氣的狐王現出真身,鼻上獰著怒紋,一條狐尾卷著他,輕輕的將他拋擲在樹上。
「閃遠點。這個該死的家伙是我的。」他怒不可遏的望著加百列。
「半只神族,又來了個戰敗者的王者?」加百列恥笑著,「你想對我這天軍總指揮怎么樣?」
「讓你死!」他滿口獠牙閃閃發光,尖銳的斗氣比寒風還刺骨,席卷著天風,撲向加百列。
原本滿心輕慢的加百列卻覺得有些不對勁。這魔族的法力不像受過戰敗者契約的約束。
他又拉滿弓,「去死吧!看流星箭!」
光箭像是會轉彎追著狐鬼,他像是流動的黃金避開光箭,犧牲一根尾巴誘使光箭射穿,同時他也咬進了加百列的咽喉。
「為什么暗算我?」
「咯咯…」他幾乎發不出聲音,「我只是…想讓叛亂的夜神痛苦…要怪,就怪你不該跟夜神同行…」
狐鬼咬得更深一點,「我要跟誰同行,需要你的批準嗎?!」他的爪子挖進加百列的胸膛,破開心臟掏出靈珠,「你連被吃的榮耀都沒有!」
就在他面前捏碎靈珠。
加百列尖叫著消逝,「上神不會原諒你們這群叛神者~」
「你們如果是主宰世界的神,這種世界,還是滅亡的好。」他幾乎耗盡靈力,從半空中跌下來,重華接住了他,冉冉的落地。將昏迷的狐鬼交到極翠的懷里,沉默的獸神,到河里提了水,開始替死去的勇者凈身。
「等一下!购谋M所有力氣的狐鬼掙扎著,「讓我來!這是我的責任!」極翠楞了一下,緊緊的擁抱他,然后含著眼淚扶他走近。
刻意壓抑多年的情緒,在這瞬間爆發。他苦練不知道正不正確的冰系魔法,不能隨便波動情緒。但是這瞬間…
孤獨在族人尸身的死寂里誕生…懷了他的孩子卻總是難產的人類新娘,笑著逝去青春的生命…為了他舍生的人類朱里安…
「我該吃了你…」他的淚沿著頰滑下,滴在朱里安安詳的臉上,「但是…我吃不下…我吃不下了…」
極翠心痛的上前一步,「不要碰他!怪厝A的聲音嚴肅,「過來。讓他和自己的親人告別。還有…親手埋葬在自己的身體里!
她埋在重華的懷里痛哭起來。
嘩啦啦的,精靈小徑開始下雨。像是為他們哭泣著。
。
化成真身吃掉朱里安尸體的狐鬼,回復人身以后,靈力和情緒都爆發完了,里外都像淘空了一樣,楞楞的淋著雨。
一手拉著他,一手拉著重華,馱馬和騾子默默的跟在他們后面。雨嘩嘩的下著。
極翠臉上混著淚水和雨水,卻告訴自己一定要堅強。狐鬼心神俱失,重華也因為跟加百列一戰大動元氣,他們現在能夠依靠的只有自己,現在不是她顧著自己哭泣的時候。
只是…啊,這淚和雨,為什么不停下來?
「前面的旅人!不要再往前了!拱准喐裁娴呐巳绻眵瘸霈F在他們面前,嘩嘩的雨點滴也不曾落在她們身上,「往前不是你們該去的地方!
極翠覺得非常疲憊。好幾次重華因為太疲倦跌在地上,精靈小徑對神族原本就不是容易耐受的地方,他又艱苦的戰斗了一場。
「我們一定要過去。」她懇求著,「最少讓我們避雨。我的同伴都病了,我們又累又餓,沒辦法回頭了。」
「往前是巫女修行的地方。」女人不為所動,強大的結界讓極翠倒退幾步,重華摔倒了,狐鬼仍然漠然的站著。
「不要求這些臭女人!怪厝A喘著。他重生的身體由土和荷花組成,天生就畏懼雨水。經過苦戰和精靈之氣的侵蝕,點滴雨水像硫酸一樣在身體里刺痛著。
她交握雙手,咬著嘴唇。若是只有她自己,她一定頭也不回的離開。
但是…
「求求妳!如果這里是巫女修行的地方…請看在『大母神』的份上,收留我們這些旅人吧!」
女人震動了一下,有些舉棋不定。巫女信奉的神祇是禁語,只有巫女才聽得懂這種精靈語。這個看起來滿身血腥的女孩卻能正確的說出大母神的名字…
「為什么還沒叫他們走?」威嚴的聲音,另一個女人又出現了,「不走就讓他們留在外面餓死…」那個威嚴的女人驚愕的看著她,「歌…歌姬?」
極翠也驚愕,「…你認識我媽咪?」
那個女人望了她很久,「你是歌姬的女兒?」
「我是。你…你是誰?你怎么認識我媽咪?」
女人緩緩的拿下自己的面紗。極翠瞪大眼睛,撲了過去,又被結界擋回來!笅屵?媽咪!」她開始捶著看不見的結界,「媽咪!」
「我不是歌姬。」女人微露悲感的微笑,「我是跳神舞的舞姬!
雨仍然嘩嘩的下著。
。
他們在大母神神殿安頓了下來。
最初的驚愕過去,她也奇怪自己怎么會認錯。舞姬吩咐巫女們帶他們去安歇飽餐,但是狐鬼和重華都不讓任何人碰,極翠歉意的笑笑,領著他們去沐浴,重華還能自己洗澡,狐鬼還是楞楞的,任由極翠幫他擦拭臉上的血跡。
「狐鬼!孤膸退丛瑁负,還認得我嗎?」
他空洞的眼神沒有一絲生氣。
「狐鬼,我若死了,我的尸體要怎么處理?」她柔柔的問。
他的眼神慢慢回來,「你不會死!孤曇舾蓾
「人都會死。」
「那我就吃掉妳!顾〕鲆唤z悲感的笑。
終于了解,為什么狐鬼堅持要她的尸身了。被這樣的魔族愛著,她也覺得很幸福。
幫精疲力盡的兩個人穿好衣服,重華連飯都沒吃完,就昏沉的睡著了。狐鬼根本沒吃飯,只是力竭的睡過去。
扶重華上床,他咕噥著,「你比較愛狐鬼!
「那不一樣好不好?」她點了點重華的鼻子。
對狐鬼,是感激,是恩。是一種深刻得接近愛的親情。
重華卻讓她的血沸騰。
等她沐浴更衣以后,已經很夜了。她渾身酸痛不已,還是撐著去見舞姬。
「你應該叫我阿姨!刮杓Т葠鄣男。
極翠訥訥著,頹然的搖頭,「我沒有資格。我是那個男人的女兒,沒有資格叫你阿姨!
「…歌姬吃了很多苦吧?」舞姬撫著她的頭發,「那男人的罪過不是你的罪過。再說…你不能選擇父母,而歌姬嫁給那男人,一半是無奈,一半也是她的選擇!顾聊蹋副緛硪藿o亞里斯王的,應該是我!
極翠抬頭看她。她苦笑著,「但是你母親一看到亞里斯王就愛上他,亞里斯王也是如此。本來政治脅迫的婚姻能夠有彼此相愛的結果…我們也覺得很欣慰。只是沒有想到…」
亞里斯王攻擊了母親的故鄉。極翠垂下眼睛。
「再也不會了!刮杓О矒嶂,「原本巫女都在清靜峰修行。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們也遷回來城里。修行不能保衛家鄉,修行何用?」
「所以在精靈小徑的盡頭蓋了神殿?」
「是呀。那是唯一能夠平安渡過樹海的途徑。我們三百零八個巫女,都是為了保護天湖之國而存在。」她把纖細的手放在胸口,「也包含我。父王死后,我是天湖之國的女王。我再也不準許政治婚姻的存在,也不許喜歡戰爭的男性繼承王位。既然是巫女守國,天湖之國就該由女子繼承王位!
極翠信賴的笑笑,她相信這位堅強的阿姨會好好的守住這個山國。
「明天我帶你去看看天湖。」阿姨拍拍她,「看看你母親成長的地方。」
她覺得有些悲酸的甜蜜。點了點頭。
返回寢宮的時候,她已經疲乏得幾乎走不動。
「極翠小姐…」侍女們扶了她,「您的寢宮在這里…」
她溫柔的一笑,「我跟伙伴睡在一起就行了!
「但是他們是粗暴的魔族…」「還有粗暴的神族。」
粗暴?呵,或許吧。
「不管怎么樣,我們還是伙伴呀!顾男θ萑缭S明亮,「看不到我,他們會哇哇叫的。」她眨了眨眼。
侍女們都笑了起來,她突然有種身心安頓的感覺。
這里的人…沒有那種針刺般的敵意。
她進了寢宮,狐鬼微微睜開眼睛,口齒不清的問,「你去哪里了?」
安撫的拍拍他,「我只是去跟阿姨打招呼!
他不再約束自己幻化,轉成真身九尾狐,「…極翠!
「嗯?」
「跟我睡好嗎?」他的聲音有點嗚咽,「我一直在做夢…」
一向冷靜接近冷酷的狐鬼,也會有這么脆弱的時候。
「好呀。難得在屋子里睡覺,我也覺得怪怪的!顾龘е恚瑢⒛樎裨谌彳浀拿。正朦朧欲睡,又覺得有人擠上來。迷迷糊糊的重華,從背后抱住她,又睡得如此無邪。
嘻嘻,幸好是通鋪,要不然,床會垮掉的。
她覺得很溫暖舒服…或許太溫暖了,所以有點想哭。
活著,真的太好了。自己的伙伴都活著…
天亮的時候,來服侍他們的巫女們輕笑著喚友朋來看。有兩人身長的九尾狐和肌肉強健的獸神,擁著嬌小的女孩熟眠。女孩以獸神的手臂為枕,九尾狐的尾巴覆在他們身上,像是厚厚的毛毯。
三個不同種族的族民,睡得這么和諧,這么甜美。
就算在睡眠中,女孩一手緊緊抓住九尾狐的毛,一手緊緊抓著獸神的頭發。
舞姬看著他們,揮手不讓巫女們打擾他們。
不應該這樣嗎?各種族的族民,不能和諧來往,一定要彼此殺戮嗎?
大母神…我們能有答案嗎?
大母神慈愛的神像仍微笑著,卻默默無語。
。
等他們醒來時,已經是下午了。
狐鬼幻化為人身,坐著發呆,「那個笨蛋獸神肚子餓的聲音,居然可以把我吵醒。」
「…是我的肚子。」極翠臉紅的承認。
「啊,」狐鬼慌張起來,「我們趕緊去吃東西吧!
「喂!笨狐貍,你還真差別待遇欸!」重華撥起滿頭覆在臉上的頭發。
「那當然。你又不是我的主人!购肀庋刍卮鹚
「你那是什么眼神?!欠扁喔!」
極翠起來洗臉,已經習慣這種低層次的吵架和打架。她擰了兩條毛巾,「好啦!洗臉啦!」在狐鬼臉上胡亂抹了一通,又在重華臉上粗暴的抹一遍。
「再吵架就不讓你們吃飯了。」她領頭先出去,兩個怒目而視的男人也跟著。
侍女們都偷笑著,「滿像馴獸師的…」
重華大吃大喝,狐鬼卻撥著盤子里的肉無法下咽。
極翠對他微笑,「重華餓慘了。你盤子里的肉讓他吃,好不好?」
她把肉倒在重華盤子里,塞了滿嘴的重華抗議,「我又不是垃圾桶…」極翠又在他嘴里追加了一根雞腿。
「要不要喝香菇湯?很香喔。還有水果!顾阉厥衬媒o他。
「謝謝!顾舆^來,心里一陣暖意。經過情緒和靈力的爆發,他有種空虛的感覺。第一次,他吃人肉吃得那么痛苦。現在他也不想看到任何殺生的肉。
但是極翠卻發現了。就算什么也不說…
我終生…都會服侍她吧。為什么要占有她呢?占有就會失去。她終究會嫁給人類,就算如此,他也會待在極翠的身邊?此墒、生子,衰老…
直到她壽終正寢,他還可以得到她的尸身。成為真正的家人。
狐族的血緣到我這里為止就好了。他已經不想再娶妻。若人類都無法生下他的孩子,其它種族也不用問了。
只要能陪在她身邊就好。
「快吃呀!箻O翠笑嘻嘻的,「很好吃喔!
「嗯,真的很好吃!顾嬲男α似饋。
飯后舞姬和極翠一起到天湖散步,狐鬼和重華虎視眈眈的跟在后面。
「他們很擔心你的安危!刮杓⑿,「你有很好的侍衛!
「不是的,我們是伙伴!箻O翠伸伸舌頭,「其實,我會做這趟旅行也是因為…」她把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九疑山?你真的要去那里嗎?」舞姬凝重了起來,「不要去。孩子,那里不是你去的地方。」
「…我只知道很危險。」她不好意思的摸頭,「我也知道太自大了點。這么點微末本事就想去…但是,使君說,要五個種族聚集,九疑山的大門才會為我們開啟。我也非去不可…我要把夜神解救出來!顾冻鰹殡y的表情,「我不要再看親人死去了!
「夜神重華是神族!
「我已經打定主意,要當他的新娘了!箻O翠堅決的按著自己胸口,「說出來的話,誓言就是誓言!他是什么種族都不要緊,他不娶我也沒關系,我要他活下來!不要他被鏈在黃金桎梏里衰弱而死!」
舞姬苦笑著,慈愛的摸摸她的頭,「你的確是歌姬的女兒?催@天湖吧。太陽就要下山了!
不知不覺,他們已經走到天湖。
像是一只柔和的藍眼睛,碧幽幽,深情的望著天空絢麗的彩霞,夕陽沉入廣闊天湖的懷抱,染得半湖金碧火光。
呼喚牛羊回家的牧童,炊煙,歸航的漁船,笑聲,鬧聲。
因為有了這些人煙,這美麗的天湖像是活生生的,溫柔的蕩漾。
「我們都認為,這是大母神的眼睛!刮杓Ы晃罩郑杆械钠矶\和努力,她都會看見!顾淦鹨慌跫儍舻乃,「喝吧。孩子。只要虔誠的喝下湖水,就會再回到這里!
啜飲著舞姬捧著的水,涼冽洗滌了她的心靈。
「我要回去晚禱了。走吧!固柊肷,舞姬也該回去了。
「阿姨…」她戀戀的,「我再散一會兒步好嗎?」
舞姬溫柔的笑笑,「在天湖之國,你很安全!
看著女王的背影,極翠默默的回答,我知道。
「來,」她對著伙伴招手,「聽說喝了天湖水,就會再來。」她捧起水,「人有不滅的靈魂吧?不管發生什么事情,我們喝了這里的水吧。即使暫時分離,一定要在這里重逢!
狐鬼聽話的啜飲她掌里的水,重華卻不動。
「重華?」極翠奇怪著,冷不防被他拉進懷里,舔了舔極翠嘴唇上的湖水,「嗯,喝到了,果然很甜。」
「你想對極翠做什么?!」狐鬼發火了。
「怎么樣?咿~」重華對他做鬼臉。
極翠苦笑著,真是破壞氣氛的家伙…但是,看著美麗的天湖,聽著伙伴的笑鬧聲,也很不錯,不是嗎?
新月還沒等夕陽隱沒,已經在錠藍的天空,拉起一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