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飛機平安降落,白舶仕風(fēng)塵仆仆趕去見他的舊情人。
白舶仕感覺自己的心迷了路,要怎樣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在歧路彷徨,滿心的迷惘。
終于到了欣蘭住處,他按了門鈴,門開了。
他見到了那個曾經(jīng)差一點就要當他新娘的女人。她還是一樣漂亮,柔弱的神情,惹人憐愛的雙眼,像一朵嬌弱的水仙,需要很多愛很多照顧的水仙。他見到她了,他以為自己會很激動,但他沒有;而她卻很激動,顫抖著撲進他懷里,緊緊地抱住他。
白舶仕怔住,驀地心坎一震。
直到這刻,他的心才豁然開朗。直到傅欣蘭抱住他,他才醒來。
天!他愛的是嘉麗,嘉麗!
當傅欣蘭抱住他,他的心竟好空虛、好荒蕪,一丁點波瀾也無。那和嘉麗抱著他的感覺不一樣,當嘉麗抱住他,他覺得世界好溫暖,他的心好充實。當嘉麗軟軟的手臂抱住他時,竟像引燃了他體內(nèi)深處一簇溫暖的小火焰,益發(fā)燃燒熾熱。
這剎,白舶仕好震撼!這棄他而去,讓他朝思暮想的女人,真回到他懷里時,他已沒有感覺。那么一直教他懷念的究竟是什么?只是個迷惘的殘缺的夢嗎?
老天~~他竟蠢到為她而傷害另一個他真正愛著的女子!
「舶仕……我愛你,我好愛你!」欣蘭泣不成聲。
這剎,欣蘭也方從一個夢里醒來,一個綺夢醒來,她再也不要離開這男人,原來世上只有他對她最好。
白舶仕俯望這埋在他胸膛哭泣的女人,并沒有張手回抱她。他正詫異著,從什么時候起他的心已經(jīng)變了?他不再愛這個女人了?即使她抱著他,即使她在他懷里哭得這么慘,他都沒有感覺。
原來他早已走出她給的傷害,他已不再渴望這女人了。
是另一份愛悄悄改變他,是那個女人改變他,是她!是嘉麗給他全然不同的風(fēng)景,是嘉麗滋養(yǎng)他空虛的心,在他生命播下愛的種子,在他心底生了根。但多么諷刺,此刻懷里抱的竟不是她!
白舶仕背脊驟冷,這遲來的省悟如雷電擊中他的心。
這領(lǐng)悟再真確沒有了。他愛嘉麗,他愛她啊!
白舶仕推開欣蘭。「我打個電話!」
欣蘭震驚,從未看白舶仕如此慌張--
他奔去拿電話時被床鋪絆倒,一拿起電話后,急著按鍵,像是按錯了幾個鍵,他爆粗口;連續(xù)重撥了幾次,電話還是沒人接聽,他急得額頭部是汗,他猶不死心地撥打著,然后他失去理智了!
「Shit!Shit!Shit!」他大聲咒罵。嘉麗接電話啊,他要跟她道歉,他要跟她認錯,要跟她說,他是全世界最該死的男人,他要求她原諒。他愛她啊!他一直沒說,他真該死了!
欣蘭僵在原地,聽他憤怒咒罵,有些難以置信眼前這男人是她所認識的那個白舶仕嗎?
***
臺北的周大山動物醫(yī)院,嘉麗將小貓交給獸醫(yī)師。
「費用我會支付,給牠最好的飼料,拜托你了。我一回來,立刻領(lǐng)牠回家!
「放心啦,我已經(jīng)請到助理了,我會好好照顧牠的!勾笊睫D(zhuǎn)身將貓交給助理。
「等等!」嘉麗舍不得,湊身親了親貓咪后,才讓助理抱走。
大山看了看她身后行李問:「那么大只行李箱,要出國很久啊?」
「嗯。」嘉麗打算先回老家一趟,探望母親,然后跟旅行團出國。
瞧她面色憔悴,出國游玩,臉上卻沒有歡樂的表情!笂吀撞笆恕顾懔耍笊?jīng)]問下去,直覺告訴他,她跟白舶仕之間好像有什么狀況。
「嘉麗,這只貓咪我義務(wù)照料,不收妳半毛錢,妳好好玩吧!」
「這怎么可以?」
大山微笑!府斎豢梢裕皇菉吺震B(yǎng)牠,牠早就死翹翹了,妳這么好心,我很樂意幫妳的。」他眨眨眼!敢,妳若是過意不去,回國時請我吃飯吧。」他可是很喜歡她的,本來還以為白舶仕有意思要跟她交往,看樣子他們并沒在一起。
嘉麗給他一個燦爛的笑容!负冒。怯惺裁磫栴},另外還帶禮物給你!
大山望著她,她的笑容有股藏不住的累。「妳……妳沒事吧?」她的眼睛紅紅的,臉色好蒼白,跟上回那個和白舶仕吵架的女子判若兩人,現(xiàn)在的她看來很沒朝氣。
「沒事。」嘉麗拖住行李,出租車還在外邊等呢!她微笑著,跟他道再見,轉(zhuǎn)身出門,上了出租車。
外邊細雨紛飛,大山看著出租車消失在雨幕中。
***
一時半刻找不到嘉麗,白舶仕也只好先鎮(zhèn)定紛亂的思緒,一切就等回臺灣再說。他幫傅欣蘭聯(lián)絡(luò)相關(guān)單位,申請補發(fā)護照。
接下來的日子,白舶仕帶著欣蘭辦證件、拍照、聯(lián)絡(luò)相關(guān)單位。
晚上,白舶仕睡地毯,欣蘭睡床上。這是白舶仕主動提出的,傅欣蘭詫異,感覺到白舶仕對她親切卻帶著疏離。
莫非……他知道杰森的事?晚上,欣蘭輾轉(zhuǎn)反側(cè),忐忑不安。不、不可能,她只字未提啊……那又為了什么白舶仕不抱她,對她客氣疏遠?他已經(jīng)不愛她了?這念頭教欣蘭一陣冷顫。
這幾天除了幫她辦證件,他鮮少主動跟她攀談。大多時候他都悶著發(fā)呆,像是有很煩的事,要不就是卯起來直打電話。
「舶仕,我不想念書了,」欣蘭急著想抓豐他,她也只剩下他了!竵磉@兒后,我才知道自己有多愛你。」她趴在床沿對著下邊沉默的人影說話!改恪覀兘Y(jié)婚吧,好嗎?我答應(yīng),我答應(yīng)不再離開你!我從來不知道,我真的好愛你,舶仕……」她哽咽。
那人影背對著她,聽到她的話震動一下,但他并沒有轉(zhuǎn)過身來,像是在思慮著她的話。
欣蘭哭著繼續(xù)說:「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你。舶仕你上來睡,我們重新開始,好嗎?我再也不會讓你傷心了,舶仕……」
「妳要嫁我?」
「是。這世上除了你,我誰也不要!菇(jīng)過這一遭,才知道他最珍貴。然而白舶仕想到的卻是另一張臉,他轉(zhuǎn)過身來,黑暗中,他目光堅定。
「可是……我不想娶妳了!顾麄械里w
傅欣蘭像是受到很大的打擊,整個人呆住。
舶仕下忍,安慰她道:「對不起……妳走后,我也已經(jīng)變了。欣蘭……我……我有喜歡的人了,對不起!闺m然不忍,但他必須把話說清楚。
他與欣蘭之間豈止隔著一張床的距離?白舶仕望著這曾束縛他心的女子,對她的悸動已不再,剩下的只是朋友的感情。這一刻,千言萬語,都凝聚在彼此難堪的目光里。
她望著他,眼淚撲簌簌地淌。
這次,他再不會因為她哭而緊張,他的手臂再不為她拭淚。
欣蘭默默流淚,是她傻,先舍棄了他,她真太傻了啊……
門鈴猝然響起!
白舶仕起身開門,來的是警察,手上拿著一張相片,操著英語問白舶仕!刚J識這個人嗎?」
照片上是個亞裔男子,白舶仕搖頭否認,回頭問:「欣蘭,妳過來,妳認識這男人嗎?」
傅欣蘭露出驚恐的表情,僵在床上,不想過去。
「欣蘭?」
「先生。」警察拿出一本護照,指了指欣蘭,又指了指護照。白舶仕拿過護照--那是欣蘭的護照!
白舶仕聽著警察說,照片上的男人專門利用網(wǎng)絡(luò)騙女子來紐約,偷取護照轉(zhuǎn)賣出去,劫財劫色,是個愛情大騙子……
白舶仕震驚,錯愕,前因后果頓時全明白了。他猛地回頭,傅欣蘭一臉心虛。事情至此全部明朗,他借給欣蘭的錢,全落入這男人口袋。原來,傅欣蘭早已背叛他!
白舶仕怔怔地扒過頭發(fā),嘉麗的話回蕩在耳畔--
「還借一大筆錢給她?你真傻,她根本利用你,都分手了還跟情人借錢,哪有這種事!」
「喔,她沒錢你就給錢,現(xiàn)在她出事,一通電話你立刻就去搭救。白舶仕,人家已經(jīng)甩掉你了。你醒醒好嗎?拜托你別蠢到讓人一直利用……」
「定,我就是不會說好聽話,我只會說實話,我說你他媽的別笨了,那女人只是利用你,你為什么任她耍?」
猝然心痛,白舶仕閉上眼睛,激動地握緊雙手。
警察先生困惑,問他怎么了?
他搖搖頭,眼睛好熱,心好痛。
嘉麗,妳在哪兒?
好想……好想將她抱人懷中,白舶仕懊惱,情緒沸騰。
她嘴巴壞,她不懂溫柔,她該死的有數(shù)不完的小缺點,但是,但是她才是真正對他好的人。該死、他真該死!
嘉麗,妳在哪兒?
***
溫德米爾湖,全英國最高山、最深谷、最長的湖都集中在這兒……
嗯!果然很美、很壯觀。
壯麗的景色前,銀發(fā)族們贊聲連連,一旁卻有個面色憔悴的女子打了個很大的呵欠。
「好美啊……」老婆婆倒向老公肩膀贊嘆。
「屎!」
屎?大家錯愕,紛紛回頭。
「呃……」嘉麗尷尬地指著老婆婆頭發(fā),連忙解釋。「剛剛有只鳥兒……拉屎在妳頭上!
老婆婆驚叫,老公公趕緊幫她拍下沾上的穢物,其它人則是用著怪異的眼光瞪同行的車嘉麗。
呃……車嘉麗尷尬地傻笑。
是的,當大家忙著欣賞壯麗的景色時,她大小姐心不在焉只注意到一坨從天而降的鳥屎。
大家繼續(xù)用怪異的眼光瞧她,嘉麗惱了,嚷道:「干么?我好心提醒ㄟ!」
有閑有空跟她玩十八天的,多半是退休的老夫妻,因此年輕的嘉麗在旅行團里特別引人注目,她和大家都搭不上線,畢竟想法、觀念各方面落差太大。
過幾日,當大伙兒游玩到白金漢宮,當眾人聆聽導(dǎo)游講述歷史時。
只有她大小姐一人低著頭!赴 X!」她發(fā)出驚呼,撿起地上的鈔票。「我撿到錢!」
眾人回頭,看著她。
「呵呵呵~~」嘉麗拿著鈔票笑得很尷尬,大家看著她的表情很復(fù)雜。
在他們眼中,她旅行的動機真詭異,她根本就沒在欣賞美景嘛,倒像是來攪和的。
這天晚上,導(dǎo)游終于忍不住問她:「妳為什么不來參加?」
「……」嘉麗張大著嘴,一時說不上話。
導(dǎo)游是個中年男子,蓄著兩撇小胡子!膏,該不會失戀所以來逃避的吧?」
他太有經(jīng)驗了,很多年輕女子出國都是為了忘記一段感情。
嘉麗閉上嘴,搔搔頭發(fā)不想回答。
導(dǎo)游笑了,抽出一副撲克牌!高@樣吧,我?guī)蛫吽忝,要不要?我算得很準喔~~」他切好牌,將牌拿到她面前!搁]上眼,摸著牌,心底想著妳最愛的男人,記住,要很專心!
嘉麗伸出手,摸住牌,可是她傻了。
導(dǎo)游催促!搁]上眼,默念妳最愛的人。」
嘉麗閉上眼,緘默著,眼淚忽地掉下來。
她睜開眼,望著導(dǎo)游,繼而搖搖頭,推回撲克牌。
「不,我不算!箿I光在眼眶中閃爍,她鼻子紅了,心很酸!肝也幌胨恪!购孟胨,好想他啊~~離得越遠,越是想得緊!可是他不愛她,這不需要算,她心底有數(shù),他要是愛她,就不會去找傅欣蘭了。
導(dǎo)游收回撲克牌,遞了面紙給她。
「傻女孩……愛錯人了嗎?」
嘉麗點點頭,低頭啜泣。
「別傷心啊,他不愛妳,妳再去愛別人啊!」
猛地,嘉麗抬頭。
這是白舶仕說過的話啊!她「哇」地一聲,哭得更厲害了。
***
入冬以后,天氣更冷了。北風(fēng)蕭瑟,滿地的枯葉隨風(fēng)翻飛。
座落在山林里的大別墅,白色的墻,黑色圍欄,黃昏時分,更顯寂寥。
里頭傳來悠揚的老歌,周璇甜膩的嗓音唱著?「永恒的微笑」--
心上的人兒,有笑的瞼龐,她還在深秋給我春光。
心上的人兒,有多少寶藏,她能在黑夜給我太陽。
這里沒有春光,這里已經(jīng)沒有太陽。
別墅里,偌大的客廳,白沙發(fā)前,坐著個神情憂郁的男子。桌面上,一臺計算機開著,屏幕上,一架虛擬的復(fù)古唱機隨著周璇的歌聲轉(zhuǎn)動,但白舶仕的世界卻似停止了轉(zhuǎn)動。
他將傅欣蘭平安帶回臺灣,他終于跟傅欣蘭劃清界限,從此橋歸橋路歸路,可是……嘉麗不會回來了。
他還是正常上下班,每天對著一口口爛牙,煩躁得不得了,有次甚至對一位壯漢咆哮:「你如果不刷牙,他媽的活該爛牙!」
唉~~這實在糟糕,醫(yī)生怎么可以失去理智?嘉麗說的對,他情緒EQ差。在失去她后,他活得像行尸走肉。
白舶仕天天心情躁郁,莫名地厭惡他的工作,討厭幫人看診,討厭小孩在他診所啼哭。以前放假時最愛看地理頻道,可是現(xiàn)在看見大猩猩啊、大象啊、探險隊啊,他就覺得悶。
他跑去租「少林足球」來看,想找回開心的感覺,可是,沙發(fā)旁空蕩蕩的位子,教他看著周星馳只想哭。
他懷念她的笑聲,就算她偶爾很過分,總喜歡在他管轄的地盤上吃餅干,餅干層掉得滿地都是,那都無所謂,他渴望她來糟蹋他的地方,然而她卻不見蹤影。
地板很干凈,亮晶晶,他看了只覺悲哀?蛷d好整齊,多清爽,他看了只想咆哮。除了自己的呼吸聲,除了機器播放的歌聲或是電視聲,房子靜得教他想踹墻壁。
晚上睡覺時,對著窗,望著天花板搖曳的影子,想到她亮晶晶的眼睛,還有她嘩笑的表情,老天~~他空虛得想死掉!
他愿意,好愿意天天跟她吵架,從吃東西的順序吵到書籍排放的規(guī)矩,從遙控器吵到亂扔的衣服,他什么都愿意跟她吵,只要她回來。
白舶仕想,她不會做菜,沒關(guān)系,他做;她不善于理家,沒關(guān)系,他理;她愛亂扔?xùn)|西,沒關(guān)系,他收;她討厭他嘮叨她,沒關(guān)系,他可以閉嘴……
只要她回來,他愿意天天陪她高唱「寂寞難耐」或是「征服」,他要她天天晚上纏著他玩撲克牌,而他會故意輸,只要她回來。
他保證不再笑話她連咖啡都不會煮,他會說這個我來就好。
他不會惱她連菜瓜胡瓜都會搞混,反而會夸她很有創(chuàng)意。
他發(fā)誓不再罵她講話難聽、脾氣很壞,他會贊她成人還能這樣率性多可愛。
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嫌棄她,全世界的人都認為她沒人要,沒關(guān)系,他要,他媽的,他要她!就算,就算她從頭到腳有他媽的幾千幾百個缺點,就算跟他像南極與北極差他媽的那么多,不要緊、不礙事,他要她,只要地回來……
可是……她不再回來,她消失了。
電話不接,住處沒人,簡直像自人間蒸發(fā)了。一、兩天如此他還能忍受,七、八天如此,他覺得快發(fā)瘋。
失去嘉麗,白舶仕的世界沒了春光、沒了太陽,更沒有笑容。他一向規(guī)炬,標榜行事規(guī)炬有條理,可是他現(xiàn)在蓄起落腮胡,并非趕時髦,而是他再提不起勁打理自己。大半時候他都在想她,她在哪兒?在做什么?她會不會想他?她去哪兒了?她過得好嗎?她、她還在氣他嗎?
他想她,想得快發(fā)瘋了!他不過去紐約幾天,趕回來就急著找她,她卻消失無蹤。
白舶仕打開電郵,寫了封信,寄給嘉麗。他希望她會收信,假使她看見他的信,她會回復(fù)嗎?或者她根本連看都不看就刪掉?畢竟他那么可惡啊!
今晚,那岑寂許久的電話終于響了。
是她嗎?白舶仕立刻接起。
「喂?」是大山的聲音。
「干么?」白舶仕好失望。
「嘿,車嘉麗旅行回來沒啊?」大山問。
白舶仕驀地抓緊電話!嘎眯校克ヂ眯?」
大山詫異!辅摺悴恢腊?」
一個小時后,白舶仕沖進大山診所,看見嘉麗養(yǎng)的小貓咪。
他立刻將貓咪抱進懷里又摸又親,大山看得傻了,他猜想要不是有人在,白舶仕大概會當場哭起來吧?!
「貓咪……」白舶仕擁住這久違了的小可愛,感覺也像擁住了那個「大可愛」,他心酸。
「喂,你不是老嫌動物有細菌什么的,現(xiàn)在倒抱得很來勁嘛!」真奇跡了!
小貓仿佛感應(yīng)到白舶仕的傷心,乖巧地舔著他。
白舶仕一連串發(fā)問:「她呢?她去哪旅行?什么時候回來?去多久。坑袥]有留電話?幾時出發(fā)的?有沒有說什么?有沒有提到我?」
大山瞪著白舶仕,哇?!老友一陣不見轉(zhuǎn)性了,一頭亂發(fā),留起落腮胡,嗯,改走頹廢路線了喔!看白舶仕緊張的表情,大山明了了,老友愛上車嘉麗啦!
「喔,呵呵~~你一下子問太多,我怎么回答,一個一個慢慢問吧~~」大山道。
「她幾時走的?」
「嗯,大約一星期了喔!
「去哪?」
「不知道喔。」
「跟誰去?」
「不清楚喔。」
「什么時候回來?」
「不了解喔!
「有沒有提到我?」
「沒有喔。」
「……」白舶仕頓時像泄氣的皮球,黯然地垂下肩膀,他抱緊貓咪!肛埼翌I(lǐng)回去了,我照顧!
「喔!购呛牵笊叫α恕!负冒,等車嘉麗回來,我會通知你。」
「嗯!拱撞笆耸Щ曷淦堑刈吡。
他走后,大山笑彎了腰。
哈哈哈!天啊~~從沒見老友這樣喪氣,大山搖搖頭,唉~~看樣子,老友走出傅欣蘭的陰影了,不過,他好像掉落至更大的陰霾里了。
車嘉麗啊車嘉麗,她要再不回來,他老友恐怕會精神萎靡而死!
***
太陽下山,黑夜寂寂,清晨拂曉,然后,一天又開始,陽光普照大地。
九點了,白舶仕還在跟貓咪嬉戲,他好懶得上診所,整個人好沒勁。他進廚房拿了一大包小米,走到屋外,倒進嘉麗掛的那只吊盆里。
大約五分鐘后,麻雀來了,占據(jù)院前的那棵樹。
白舶仕又分神懷念了嘉麗幾秒,然后將杯子拿到廚房清洗,杯子放好時,他想起那個周末,嘉麗跟他在廚房學(xué)炒菜,差點把他搞瘋了的事。
白舶仕微笑,推開那扇關(guān)起的窗,驀地他了,愣在窗口。
盎然的綠葉對著他搖曳,白舶仕摸住那嫩綠的葉辦兒,他探頭俯望,長長曲曲的瓜苗婉蜒地攀住他的屋墻--
那是嘉麗當初無心撒下的瓜籽,在無意問,竟占據(jù)了這一隅,抽芽茁壯,熱鬧了這窗臺。
白舶仕心悸,他的心,何嘗不是因她無心的闖入,讓思念抽芽,愛意滋生蔓延,在他街無意識的時候,已經(jīng)壯大到覆蓋了他的生命。
白舶仕深吸口氣,心痛啊!
好愛她,好愛、好愛她啊!沒有她在,這世界荒蕪得敦他快窒息、快崩潰,他一秒也待不住啊!
白舶仕沖回客廳,找出戀周刊,撥電話至編輯部。
電話終于轉(zhuǎn)到一位忙碌的女子手中,她正在寫文案。
「喂?哪位?」她焦慮地想著句子,啃著筆桿。
「是我,白舶仕!
祖穎眼睛二兄,儲存文字文件,擱下筆,故意涼涼道:「白什么?」嘿嘿,她明知故問!刚l?快說,給你一分鐘!购呛恰龑W(xué)他當初的口氣。
「唉~~」知道她故意整他,白舶仕不敢生氣!冈\牙的白醫(yī)師!
祖穎口氣囂張!赣惺裁词拢靠煺f,我很忙!」姑娘報仇三年不晚哩,呵呵,現(xiàn)世報,不用等三年就讓她整了。
白舶仕滿臉黑線條,有種自作孽不可活的感慨。
「薛小姐,請問嘉麗去哪了,我想聯(lián)絡(luò)她。」
「嘉麗去哪?」祖穎故意夸張地嚷!辅摺悴恢绬?她去哪應(yīng)該問你啊,你不知道的話,就問神啊~~神問不出來的話,就問鬼啊~~鬼都問不出來的話,要不要我介紹算命仙,幫你卜卦問看看?」哼!臭男人,現(xiàn)在知道要追了?
黑線條再次出現(xiàn)在白舶仕臉上,這些搞文字的都這么牙尖嘴利嗎?
「妳要是知道的話,請妳告訴我!
「告訴你干么,讓你再去傷害她?得了,我好怕我心愛的作者被你們這些臭男人糟蹋了,我很忙,Bye~~」
「等等--」白舶仕放低姿態(tài)。「算我求妳,告訴我,告訴我她去哪……」
祖穎思考了一會兒,斂容道:「讓你知道她去向,對我的作者有什么好處?」
「假如我找到嘉麗,我會對她很好很好,我會照顧她,從食衣住行到喜怒哀樂我都照應(yīng),讓她天天開心,天天都笑瞇瞇,她心情好就會工作的特別賣力,她工作賣力妳也有好處,是不是?這對我們都好啊~~」他卯起來說服她。
「聽來挺誘人的,但是……」祖穎冷冷道!改阏J為她還會要你嗎?」
白舶仕怔住了。是啊,在他對她那么惡劣后,嘉麗還會理他嗎?
「至少……至少讓我試試!
「你打開計算機,我將她的行程E-mail給你,天涯海角,要怎么追隨你吧!」
白舶仕按下電郵鍵,天涯海角,都要追到她!
他在最快時間內(nèi)訂好機票,收拾行李,帶了貓咪又去見大山。
大山詫異!膏摹阏覇?」不到兩天,貓又被帶回這里。
「拜托,我要去追嘉麗回來,貓咪幫我們照顧幾天。」
「搞什么。磕銈冊谕娑忝圆匕?都成年人了,別這么幼稚行不行?」大山一邊罵,一邊將貓咪抱進懷里親了又親,揮手趕白舶仕!感辛诵辛,快去追吧!」
嗟~~本來還在想和車嘉麗有沒有緣的說,現(xiàn)在他可以確定,自己和她--絕對無緣啦!
現(xiàn)在的他什么也不想,只希望老友天涯追追追能成功!
尾聲
倫敦愛下雨,塞汶河風(fēng)情萬種,塔樓城堡有中世紀風(fēng)味,愛丁堡的夜生活十分別致。
今晚,嘉麗窩在飯店房里。
同行的團員跟導(dǎo)游去購物了,嘉麗趴在床上敲計算機。她越寫越煩躁,在床上翻滾了兩圈。
「啊~~」嗟,好煩啊好悶啊~~好討厭啊!蒙住臉,她好想他。
嘉麗跳下床,抽出計算機儲存的稿件,到一樓大廳服務(wù)處,收發(fā)郵件。
她登入賬號,忽然怔住,看見一封屬名「鯊魚」的信件,她立刻開啟--
嘉麗,妳在哪兒?我想妳、好想妳!
嘉麗,妳說的對,我真傻,最傻的足讓妳離開。
我想見妳,想得快發(fā)瘋,妳去哪了?妳回不回來?
嗄?嘉麗手捂著嘴,瞪著郵件,呆住了。
下一秒,強烈的喜悅淹沒她,她尖叫著跳起來,抽出磁盤,奔上樓,將衣服塞進行李箱,用最快的時間收拾物品,立刻給航空公司打電話,然后留了字條沖出房間,整個人差點撞上正回來的導(dǎo)游。
「車小姐?」導(dǎo)游見她拖著行李走得飛快!肝!」
「啊!」忽地砰然巨響,嘉麗被自己的行李絆倒,摔得霹靂慘!
導(dǎo)游驚見她費力地、毫不遲疑地爬起來,不怕痛地繼續(xù)往前沖。
「喂!妳去哪?」導(dǎo)游追上前去。
她拉著行李邊跑邊揮手叫道:「回臺灣,我回臺灣了!」她笑著奔出飯店,莽莽撞撞地跳上出租車。
「喂--」導(dǎo)游追出來,剛好見她離開!刚媸牵鷣砺!」
當嘉麗沖進機場時,白舶仕正好通過入境大廳,上了出租車前往她的飯店。他手里握著嘉麗的行程,一顆心一路忐忑。
就要見到她了,他一刻也不想等,千里迢迢趕來,但愿能感動她。按照上頭的行程,嘉麗今晚會在這家飯店過夜。
她會不會不理我?白舶仕緊張。他已經(jīng)準備好一堆他一輩子都說不出口的甜言蜜語,打算要安撫嘉麗。
嗯,白舶仕清清喉嚨,不管多惡心的話他都愿意說,只要嘉麗肯原諒他。
終于到了飯店--
這一定是老天爺開的玩笑,好不容易見到導(dǎo)游,聽見的竟是青天霹靂的壞消息。
「車小姐走了啊!」導(dǎo)游說。
「什么?!」白舶仕震驚!杆ツ模俊
「回臺灣,剛走而已。」
可憐的白舶仕,拖著行李,立刻原路殺回機場。
這個車嘉麗,天生來整他的嗎?唉~~
***
坐在候機樓,嘉麗摸著機票,忍不住笑了。
他喜歡我,他想我呢!真恨不得馬上見到他。
等等!嘉麗又惱--我這樣會不會太沒骨氣了?他當我誰?他那么可惡,我這樣就跑回去,車嘉麗,妳有沒有尊嚴。繆叞,妳這樣跟狗有什么差別?
唉~~嘉麗蒙住臉,可是忍不住又笑了。她環(huán)顧四周,晚上了,機場空蕩蕩的,再半個小時就該登機了,幸好還有機位。
嘉麗親了親機票,抱住行李箱,閉上眼睛思念那個人,臉上隱藏不住笑意。
她好想吃他做的三明治啊,他最厲害了,會把皮烤得焦焦的,好好吃啊!
她也好想暍他煮的咖啡喔,自從暍過他煮的咖啡后,速溶咖啡簡直像洗碗水了。
她好懷念他那張超級大的床鋪喔,在上邊怎么滾都不會掉下來;他客廳很大,東西怎么扔都沒關(guān)系。當然,她最想最想的就是趴在他胸膛睡覺了,他的胸膛好溫暖喔~~
嘻,他看見她時,會不會立刻將她抱入懷中?
嗯,不行不行。為了顧全自己的面子,她一定要好好地懲罰他,地不能再讓男人欺負了,她要給他苦頭吃,她也要踐一次!
嘉麗,我好想妳……
想到白舶仕寫的信,她又笑了,他也挺肉麻的嘛~~
嘉麗看了看時間,時間到了,她拖住行李,走向出境區(qū)。
「嘉麗!」
嘉麗愣住,有人喊她……
「嘉顯麗、嘉麗!」
她回頭,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白舶仕大步奔來,氣喘吁吁,停在她面前。
「你……你怎么?」等等,這是怎么回事?這不是幻覺,眼前的男人的確是白舶仕啊……
「嘉麗,我……」白舶仕順了氣,望著她。一股激動,張臂就想擁她入懷,嘉麗卻退了一步,讓他抱了空。
嘉麗很困惑!改阍趺丛谶@里?」
「我特地來追妳!拱撞笆送,心情激動,千言萬語,別后的辛酸,一下子都不知打哪說起。
嘉麗也很激動,他出現(xiàn)了,讓這趙英國之旅變得好愚蠢。她怔怔地望著這男人,她知道,她真正想旅游的地方是他的心,真正想?yún)⒂^的是他的世界。
嘉麗故作鎮(zhèn)定,涼涼道:「你?你追我干么?我又不溫柔又不會說好聽話,不會煮飯燒菜只會吃暍打混,追我干么?」那時,他真的好讓她傷心啊。
「追妳回去,做我的女人!拱撞笆藞远ǖ!敢惠呑痈乙黄穑脝?」
好好好,心底爽斃了,可是她垂眸思量一會兒,故意冷冷地問:「你的傅欣蘭呢?」媽的,她不能再被要。冷靜,一定要冷靜!
「她不重要,重要的是妳。」
「她不重要?」嘉麗抬頭瞪他!溉绻恢匾悄愀擅匆返郊~約去?如果重要的是我,那我叫你別理她,你干么不聽?哼!你很矛盾喔,說話顛三倒四,可惡極了!
聽著她說話,望著她生氣的臉,白舶仕溫柔了目光。
這就是嘉麗啊!聽這口氣,聽這說話方式,他多愛她這樣牙尖嘴利,他多懷念啊~~
「我的確很矛盾。」
「是!
「我是說話顛三倒四。」
「對,你知道就好!
「我可惡極了。」
「現(xiàn)在才知道。俊
「我簡直莫名其妙!」
「就是啊~~」
「不,我的意思是說--」白舶仕目光灼灼地直視她。「我愛妳愛的莫名其妙!」
嘉麗傻了。愛?他說愛?
白舶仕走近一步!笂呑蠖栉。」
「嗄?干么?」
「左耳由右腦控制,右腦是人體控制感情和自身行為的主要器官。所以,對左耳說甜言蜜語,比較容易打動妳的心!拱撞笆撕龅鼐咀∷绨,對著她的左耳說:「我愛妳!
嘉麗心悸,可是她仍倔強地嚷:「不行、不行!」這段日子她多可憐多委屈啊,她氣惱地說:「不能這樣就原諒你!」
「是,我知道,我太可惡了!故裁炊己茫M管發(fā)脾氣,他鐵了心要挨她罰,只要她肯原諒。
嘉麗瞪著他。「你真把我氣死了,可惡極了。」
白舶仕從西裝口袋拿出一枚戒指,他說:「嘉麗,人的無名指有一條極纖細的神經(jīng)通往心臟,所以--」他抓住她手,將戒指套入她的無名指。「這樣等于圈住妳的心了,嫁給我吧!」
嘉麗顫抖,眼眶好熱,她倔強地凝著淚水。
「這樣太狡猾,不行,沒這么容易!故裁醋蠖裁瓷窠(jīng)的就想唬住她嗎?
可白舶仕知道他成功了,因為她感動得紅了眼睛。
他佯裝沮喪地唉了一聲。「看來……只剩下最后一個辦法了!
「什么?」她啞聲問。
白舶仕眨眨眼!纲V賂妳!
「嗄?」
她看白舶仕彎身打開那只超大的黑色行李箱,拎出一只LV的小行李箱,放到嘉麗面前。
「賄賂我?用行李箱賄賂我?你要我天天旅行?」
白舶仕看她一眼!覆弧!顾褡兡g(shù)那樣打開行李箱,嘉麗愣住了。
「這是?」
「這是LV限量設(shè)計的行李箱,長九十四、寬四十五、高四十一公分。里邊這兩層書架給妳放書用,還有妳看,三個存放文件的抽屜……」他立即拉開來給她看。「還有這個……」他拖出一張小木板,很神奇地折折迭迭,瞬間,一張書桌出現(xiàn)在嘉麗面前!傅堑!妳看看,還附一張精致的小書桌!
白舶仕對驚愕的車嘉麗笑道:「那時,妳在--KTV不是說了嗎?說妳希望有個隨身的桌子,天涯海角到哪兒都能寫稿。妳看看,我給妳找來了,原來---有呢!
妳的愿望我?guī)蛫厡崿F(xiàn)了,許愿花啊,妳欠我的愿望呢?」
嘉麗凜容,抿嘴,眼淚再也忍不住地掉下來。
她好感動,她好開心,竟有人這樣費心討好她,生平頭一遭呢,教她怎么還氣得下去呢?
「那……」她淚眼汪汪!负冒桑悄阌惺裁丛竿,我?guī)湍銓崿F(xiàn)!
白舶仕正色道:「很簡單,跟我回家,答應(yīng)嫁給我,乖乖跟我一輩子,這不難吧?」
「嗯!顾铺闉樾。「好啊,反正你家大業(yè)大,我又不吃虧!
「原諒我了?」他問。
「是!顾Φ。
「那我可以抱妳了?」
「好!
「真乖!」一把將她擁人懷中,緊緊抱實了。差一點啊~~差一點就失去這么可愛的女人。終于抱住嘉麗,他的心踏實了。
嘉麗在他懷中笑了!肝倚谐踢沒玩完哪,浪費錢了!
「剩下的我?guī)吶ァ!?br />
「回臺灣好了,我想念貓咪!
「那有什么問題。」
嘉麗笑瞇瞇,仰望他,眼底閃著頑皮的狡光。「我覺得我的牙有點疼呢!」
白舶仕挑眉,表情嚴肅,配合著她道:「哦?我剛好是牙醫(yī),幫妳檢查一下。」說著,吻住她嘴,給她一記又深又長的吻。
行人側(cè)目,望著這對相擁的戀人。
看見這一幕,人們羨慕,好一對恩愛的情侶啊!
可是他們不知道,情人背后,那一段相愛的心路歷程,曲曲折折,相遇,錯過,遺憾,破鏡重圓。喜怒哀樂,千百種情緒,千百種形武,精彩得可以寫一本小說,好像白舶仕這樣,跟嘉麗織出一份纏綿的心得報告。
愛上車嘉麗的白舶仕,他的心得是-愛果真莫名其妙啊!愛上的人跟心里想象的未必相同,還可能相去甚遠哩!
而愛上白舶仕的車嘉麗,她的心得日子-那顆智齒歪得真他媽的太好了!談過了不算少次失敗的戀愛,講了一大堆愛情道理,最后歪打正著的竟才是真正有緣有分的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