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煉獄.
雖然從小到大,霍草兒不知到過多少饑荒她仍有這種想法。怪病橫行的州郡,但一踏人湖州地界,她仍有這種想法。
原以為鄉(xiāng)間的情形已是慘絕人寰,沒想到省城里更是凄慘,幾乎三步就有一具死尸,五步就有一個小孩兒哭著找媽媽。
霍草兒握緊元傲風(fēng)的手,身子不自覺地偎向他,大黃跟在他們身后,低低嗚叫,似乎亦為此番情景震懾悲傷。
那日,他們躲了一夜,天亮?xí)r才發(fā)覺他們滾落之處恰巧便是河流左近,因此雜草才會生長得如此茂盛。他們沿著河流行走未久,便發(fā)現(xiàn)兩、三具尸首,及遍地的血跡,大黃狂吠著朝他們跑來,卻未見狄霄的身影。
忍著不祥的感覺,元傲風(fēng)和霍草兒仔細(xì)找過河邊,又回到當(dāng)日休憩之所,只見馬車倒在地上,行李散落了一地,狄胃不在那里.
兩人不死心,就地等了一個晝夜,仍不見狄臂上頂才起程往湖州走來。
一具瘦骨憐炯的身體突然在他們面前倒下!
元傲風(fēng)放開霍草兒的手,便要趨前探視,霍草兒急忙拉住他,“少爺!”
“草兒,救人如救火!”元傲風(fēng)甩開她的手,急趕向前,為那人把脈.
救人如救火!就是這句話,讓元傲風(fēng)一再忘了他和霍草兒曾經(jīng)約定要暫時隱姓埋名,避免五毒教再度前來糾纏。以元傲風(fēng)的醫(yī)術(shù),只要一動手救人,就不可能瞞得住“賽華佗”的名號了。
雖然元傲風(fēng)食言,但霍草兒一點也不生氣,真正的醫(yī)者永遠(yuǎn)不可能見死不救。她身旁的這個男人不是沽名釣譽之輩,而是+得起“醫(yī)”字的大夫。
霍草兒的目光盈滿深情,癡癡地?fù)趔缢?br />
元傲風(fēng)抬起眼,火擊地脫過:“斷氣了!币呀(jīng)數(shù)不清這是這些天以來第幾個在他面倒下死去的人了。他站起身輕嘆,“有時候我會懷疑我這身醫(yī)術(shù)根本是浪得虛名。
“神仙難救無命之人!毕袼【畔慊鼗甑ぞ攘嗽溜L(fēng)之后,就只剩一顆了,換言之,她僅剩一年多的壽命,在他身邊的日子也只剩一年多了。霍草兒憂郁地微笑,將小手重新塞回元傲風(fēng)手里,“咱們光去藥鋪里抓些藥材,休息一晚,明兒個再開始義診趕了這么多天的路,少爺?shù)煤煤眯菹⑿菹,才有精力為人看病!?br />
“就依你說的!痹溜L(fēng)溫柔地拭去她額上的汗珠兒,“你累不累?”中了酥筋散的當(dāng)下,若無靜休一個時辰,以后接連幾日都會頭暈胸悶、精神委頓。草兒拖著這樣的身體陪他趕路,想必是難受至極.
“不累。他們在排什么?”
霍草兒拉他往街邊難民形成的一列長隊走去,隊伍的盡頭赫然是一間藥鋪.
“這位爺,要看診可得排隊才行!”兩人才踏進(jìn)藥鋪,掌柜便迎了上來。
“咱們不想看病,只是想來抓幾帖藥方!痹溜L(fēng)向里張望,柜臺的旁邊置著一張簡陋的桌子,桌后一名白發(fā)老者正在替人問診,桌前坐著一名抱著娃兒的婦人,隊伍的發(fā)源便是這兒!澳@兒也兼替人看病?”
“可不是,那位丁大夫可是咱們回春堂里有名的活菩薩,醫(yī)術(shù)高超不說,平日便樂善好施,見這世道不好,他看診開方泰半不收錢,救個苦難而已。只可惜,天要亡人再怎么仁心仁術(shù)也救不回!闭乒襁呎f邊搖頭嘆息。
忽地,內(nèi)里傳來悲泣聲,原本坐在桌前的婦人哭哭啼啼地起身,向了大夫道完謝抱著孩子流著眼淚向門口走來。
“林大娘,要抓些什么藥?”掌柜忙招呼道!边@不問還好一問之下,婦人竟放聲大哭掌柜似乎并不驚訝,嘆了口氣,安慰道:“大夫說二寶沒救了,不用吃藥了!”年頭不好,日子難過,二寶這樣,也是個福氣。”
“日子再怎么苦,能活著總是好事……”林大娘抽抽囈地道。
霍草兒聽她如此說道,不由得觸動了心事,想到自己命不久長,禁不住暗自心傷,再看婦人懷中的孩兒不過四、五歲,憔悴地倚在母親的懷中,又轉(zhuǎn)而慶幸自已畢竟多活了幾年,能遇上元傲風(fēng)這般人兒,此生又有何遺憾?!如此一想,反倒可憐起那小孩,凝神細(xì)看竟發(fā)現(xiàn)那孩目黃面白,不似無藥可救之人……
“這位大娘,”她開口道,“我家少爺懂得一些醫(yī)術(shù),讓他瞧瞧你的孩兒可好?”
“小嫂子,我看你家相公也別費心了,丁大夫沒法救跌到的人,大羅神仙也救不活了!”掌柜說道。
原來他們二人在半途向農(nóng)家買了幾套粗布衣裳,元傲風(fēng)甚至逼著霍草兒換回裙裝,挽上髻,裝作一對夫婦,F(xiàn)下看來,他們便似一對尋常鄉(xiāng)野夫妻,根本不像懂回醫(yī)術(shù)之人,難怪掌柜不信。
“不,讓他試試也好!求公子救救咱們家二寶!”病急亂投醫(yī)是人的天性,林大娘抱著孩子,撲通一聲便跪在元傲風(fēng)身前。
“您先起來。”元傲風(fēng)忙扶起她,抱過孩子把了脈,又翻起眼瞼瞧—會兒,“掌柜的,能否借張桌子?”
“來這兒吧!”頂大夫竟讓出自己的桌椅。
“僭越了!”元傲風(fēng)朝他頷個致歉,將孩子安放在桌上,取出銀針,扎了幾個穴道,
“掌柜的,麻煩惜個痰盂。”
掌柜連聲答應(yīng),喚了人去取痰盂。痰盂取來沒多久,二寶便“哇”地一聲,吐了個天昏地暗。
“二寶,你還好吧?”他母親忙在他背上拍撫,為他順氣。
“娘,好餓哦!”孩子吐完,抬起頭來說道。
林大娘見他臉色明顯紅潤了不少,忍不住又掉下眼淚,抱著孩子,便又要來朝元傲風(fēng)拜下。
“萬萬使不得。”元傲風(fēng)趕忙扶起她,又寫了藥方吩咐道“照著這方子服個兩帖,應(yīng)該就沒事了!
“謝謝大大,”林大娘既高興又不安,“診金……”
元傲風(fēng)微微一笑,指著球草兄道:“我娘子的手拙,連髻都挽不好,你替她挽個髻,就當(dāng)作診金吧!
“少爺!”霍草兒狼狽地瞪了他一眼。明明就曉得她十歲起便扮男裝,壓根沒挽過髻,挽得不好也是當(dāng)然,偏偏在眾人而前這樣出她的丑!
“這容易,夫人請坐!绷执竽锢,“掌柜,借把梳子。”
“我喚小六子去拿,我去捉藥!”子掌柜拿過藥方,歡天喜地轉(zhuǎn)身去配藥去了。
“真正后生可畏,”丁大夫拱手道,“老夫丁鶴,敢問公子姓名?”
“敝姓文,單名一個風(fēng)字!痹溜L(fēng)報了個假名。
正在說話間,一名漢子匆匆忙忙自外頭撞了進(jìn)來,一袋物品往地上一擱,連汗都來不及便嚷道:“好消息!好消息!朝廷派人放糧來了!”
“這消息真不真確?”
“幾時會進(jìn)城?”排隊候診的人們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漢子擦了擦汗水,說道:“千真萬確!聽說欽差大人趕得急,快則五日,慢則十日,必到湖州!”
“派來的欽差是誰?可別像那年一樣,賑災(zāi)賑災(zāi),最后今服進(jìn)那狗官的肚里去!”
人群中有人說道。
“是啊,這樣的糧,不放也罷!”掌柜也愁眉苦臉地附和。
“放心,這回來的是京府文顥文大人,他可是個大大的清官,就算他真的敢亂來,也還有文大人的爹,刑部尚書文渙大人!等著替咱們做主,擔(dān)心個什么勁!”
元傲風(fēng)聽到這個個名宇,眉頭不自覺地輕輕擰起。
“說的也是,文渙大人可是出了名的剛正不阿!”人群中有人說道。
“可是他就不會循私袒護(hù)自己的兒子嗎?”有人發(fā)表不同的意見。
“就是啊,自古以來便是官官相護(hù),更何況是父子倆。”
“各位!各位!”丁錦振臂高呼,“文大人還沒來上頂事就先別擔(dān)心了,現(xiàn)在咱們城里可是來了一位妙手回春的文大夫,咱們還是先把文大夫留下來再說!”
元傲風(fēng)救活了丁錦宣稱不治的病人是眾人親眼所見,于是當(dāng)下就有人鼓噪起來。
“文大夫,您好人有好報,求您救救咱們!”
“求您救救咱們!”
元傲風(fēng)抬下止住騷動,“我沒說過要走!
“小六子,”丁錦趕緊吆喝,“還不趕快多加一副桌椅!
“夫人,文大夫人俊心好醫(yī)術(shù)又高,您還真是好福氣。”這廂,林大娘在霍草兒耳畔低聲稱臜道。
“別叫我夫人,叫我草兒就行了!被舨輧何⑿Α
“不行,我非得叫您夫人才行,您最好也讓旁人喚您夫人。既然跟了少爺,就別老記著自個兒丫環(huán)的身分,不然會受一輩子委屈的!
“呃?”霍草兒不知道她這是扯到哪里去了。
“您不是叫文大人叫少爺嗎?是瞞著家人私逃出來的吧?夫人,大娘我勸您一句,“少爺”雖是叫順了,可得改口才行,不然讓人知道您倆是私逃,暗暗通報,可不就讓家里的人給抓了回去!他是少爺沒什么,您畢竟是丫環(huán),到時全部的罪名只怕都要壓在您身上!”林大娘叨叨念念地。
“大娘,其實我們——”
“我明白,我也不是說你什么,”林大娘打斷她的話,“世道不好,能開開心心地活著,就是天大的幸運了,哪管得什么禮教階層?咱們市井小民可不像那些達(dá)官貴人有那么多規(guī)矩,過你毗即然和富貴人家打交道,多提防著點總是好的!
“謝謝大娘教誨!彪m然林大娘的勸告合不太上她和元傲風(fēng)的情形,但是霍草兒仍是感動,她看得出來這位初見面的大娘是真心地在關(guān)心她。
“哎呀,我哪敢教誨夫人?!夫人命好,我瞧著那文大夫是個真情摯性的男子,世上肯為女人放棄富貴生活動男人不多了!”
他是這樣的男子嗎?
霍草兒看向一旁忙著問診的元傲風(fēng),微微地笑了。
元傲風(fēng)拖著疲倦的身子走進(jìn)回春堂掌柜為他們備下的客房,便見霍草兒手托香腮,正坐在桌邊打盹,小小頭顱緩緩下垂,看來是倦累已極,惹人心生愛憐。元傲風(fēng)悄悄上前,正想將她抱上床鋪,霍草兒卻突然醒來。
“少爺,你回來了!”她慌忙起身。原本她是在廳里幫著元傲風(fēng)看診拿藥掌燈時分,見人潮少了,才先回房煎藥,不料煎著煎著竟睡著了!
“你若累了,就上床歇息!痹溜L(fēng)心疼地看箸她蒼白的臉蛋。來到回春堂已七日,草兒日日早起晚睡,忙里忙外地幫著煎藥、布藥、照顧病人,中了酥筋散的身子根本沒有時間好好休息。
“我還好!被舨輧浩鹕,端來煨在爐上的藥汁,“幸好沒糊掉!
“還要吃藥?”元傲風(fēng)蹙起眉頭。白到同春堂以來,草兒早晚都熬了藥汁,要他服用,說是她爺爺曾交代服過九香還魂丹以后,要續(xù)以他種藥物調(diào)理,不然對身體會有大傷。
“當(dāng)然要服!我爺爺是“閻王愁”呢,他說的話肯定不會錯!”霍草兒抬出了霍亦罕的名號,逼他服藥。
其實調(diào)理身體云云是她胡吹的,她真正擔(dān)心的是,那日一時情急,忘了身上有病,竟用自己的血喂元傲風(fēng)吃藥,要是自己血中帶有毒性,豈不是害了元傲風(fēng)?!只是她卻不知該如何對元傲風(fēng)據(jù)實以告,難到要她說:她那日強(qiáng)灌他喝的血,可能會害他喪命?!
“可是我的心口真的不會痛也不會悶,全身也沒有被鉆刺或火烙的感覺,更不冷忽熱!”元傲風(fēng)否認(rèn)了她連日來在他身邊叨問的癥狀。不是他不解草兒的好意,沒病沒痛的卻要他服藥,實在是讓他難以接受。
“真的?”她還在擔(dān)心,在城外耽擱的那幾日弄不到藥物服用,毒性會不會乘機(jī)滲入他的臟腑?
但是霍草兒不知道的是,九香回塊丹乃百年難得一見的圣物,將她體內(nèi)的毒完完全全地固鎖在她的心口,她的血液中不但半點毒性都沒有,反倒散有回魂丹些微的藥性。
元傲風(fēng)這天大的藥根本是白服的,幸好霍草兒熬的是當(dāng)年未得回魂丹時,霍亦罕拿來減輕家草兒痛苦的藥方,相當(dāng)溫和滋養(yǎng),當(dāng)作補(bǔ)藥吃亦是無妨。
“真的!痹溜L(fēng)認(rèn)真的點頭,“你爺爺是赫赫有名的“閻王愁”,你相公也不差,江湖上人稱“賽華佗”,你可以相信我的話!
“誰說你是我相公了?”霍草兒紅著臉啤了一口,仍是不安,轉(zhuǎn)身研了墨,寫下藥回身交給元傲風(fēng),“以后若是覺得不舒服,就服這帖藥方。”
“以后若是覺得不舒服,自然有你煎藥給我吃!痹溜L(fēng)笑著。
真能如此就好了,可惜她只剩一年多的壽命……!
霍草兒暗嘆口氣,拿回藥方折好,妥善地放進(jìn)元傲風(fēng)懷中,“收好。趕緊把藥喝了該歇息了!
元傲風(fēng)攬住她的腰肢,一把抱起她安置在自己膝上,耍賴道:“你喂我。”
“哦。”霍草兒順從地端起藥碗,用調(diào)羹盛起藥汁,正要吹涼。
“別用調(diào)羹!痹溜L(fēng)笑得有些邪氣,“你那晚怎么額我吃回魂丹,現(xiàn)在就怎么喂!
“少爺,”霍草兒的臉都紅到耳根子去了。
“快點,不然我就不吃藥了。”要是早想到這個有趣的吃藥方法,他這幾天就不會這么痛苦地喝藥了。
霍草兒猶豫了好一會兒,還是含口藥汁,羞怯地吻住他的唇,將藥汁哺進(jìn)他嘴里.
那夜之后,他們同食共寢,到了回春堂之后也不改變。雖然一直未真正到達(dá)夫妻的境地,但元傲風(fēng)的舉止卻愈來愈大膽親密,早已越過了男女之防。本身習(xí)醫(yī),加上自十歲起,便以男裝行走江湖,對于男女之事,霍草兒并不像一常問女那般無知,她看得出元傲風(fēng)眼中的欲念,但是她卻不知道他心中是怎么想她的。至于她自已,則是連想都不敢想,畢竟是無命之人。
元傲風(fēng)吮完苦苦的菜汁,沒有放開霍草兒,繼續(xù)搜尋起她唇齒間的甜蜜。他不確定自己是何時動的心,也許由第一眼看到霍草兒時,就已中了她的蠱,但是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確定草兒是他今兒唯一想白頭到老的女子。他想要她,非常的想要……
霍草兒急忙喝了口藥汁,再度哺進(jìn)他嘴里,待一碗藥喂完,已費了半個時辰,兩人也在不知不覺中,氣喘吁吁、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
元傲風(fēng)撐起身體,勉強(qiáng)自已離開在草兒遠(yuǎn)一點,俯視箸她嫣紅的臉蛋,他笑箸說道:“今天丁大夫問我,咱們倆可拜過天地,若無,他和掌柜要送咱們一桌酒席,好好地?zé)狒[一番?磥硭麄冋姘颜耶(dāng)成拐帶丫竇私逃的富家少爺了!”這都是因為草兒怎么也改不掉喊他少爺?shù)牧?xí)慣。他倒回霍草兒身旁,拉起錦被蓋住兩人,“我想這樣也好,等擺過了酒,有了名分以后,我們再做對真正的夫妻!
他說什么?名分?
霍草兒驚愕地坐起身了,“少爺——”
“放心,不會在湖州擺!”元傲風(fēng)將她拉回懷中,用錦被密密地裹住她瘦弱的身子,“疫情已經(jīng)控制得差不多了,明兒個,咱們?nèi)ヒ娨娢拇笕耍紒砗輧商炝,我還沒去拜見,可別得罪了他,在舅父面前又少了個幫手!
“文大人是你的表兄弟?”元傲風(fēng)化名“文風(fēng)”,狄霄又提過元傲風(fēng)的表妹名喚文三連四連下來,霍草兒已略略猜出元傲風(fēng)的舅父應(yīng)是官拜刑部尚書的文渙文大人。
“嗯。”元傲風(fēng)有些憂郁地吻了吻她的額頭!皼]想到你會是個官少爺!彼p喃。
“表少爺。我的父母早亡,是由舅父養(yǎng)大的!
“原來你跟我一樣是個孤兒,狄大哥也是!彼犜溜L(fēng)提過狄霄一家人皆命喪五毒教之手,是以狄霄對五毒教恨之人骨。想起了狄霄,她不禁郁郁,“少爺,我在想狄大哥會不會追著五毒教的人報仇去了?”
若是報仇去了倒還好,就怕狄霄早已遭遇不測。他已到湖州多日,信號也發(fā)了不下十枚,狄霄卻遲遲未現(xiàn)身上”在過去是從來沒發(fā)生過的事。
元傲風(fēng)皺起了眉頭,“這也是我要去見文顥的原因之—,他手下兵多,或許能采出什么訊息。”
“希望狄大哥沒事才好。”
“他當(dāng)然沒事,”元傲風(fēng)擠出一抹笑容,安慰身旁憂心仲仲的小人兒,“他瞞我的事,我還沒找他算帳。還有,咱們的喜宴,沒他出席可不成!”
霍草兒一聽此話,心頭更加難受了,“少爺,我……我……”
“怎么?你不想嫁我?”元傲風(fēng)開玩笑地問道。不料霍草兒竟真的點頭了,“我不能嫁給你!
元傲風(fēng)的笑意瞬間凝結(jié),“為什么?”
“因為我箸嚴(yán)師伯以后,我就得離開了!彼嬖V元傲風(fēng)得找著嚴(yán)煜將岐黃門的掌門信物交給他。
“我會修書請他上京城喝我們的喜酒!嚴(yán)伯伯不是渾人,不會帶走我的新婚妻子!”
“不是他要帶走我!”
“那是誰?”元傲風(fēng)氣呼呼地問。
是閻羅王!
然而霍草兒卻不愿如此回答他。一年之后,他們兩人會變成如何都不知道,何必讓他此刻就傷這個心?
“沒什么。”她挫敗地將頭埋進(jìn)他懷里.
元傲風(fēng)深深吸著她的發(fā)香和身上獨特的藥草清香走你!安还苁钦l,都不能從我身邊帶走你。你一定得嫁給我!”
湖州邊陲的一個小村子,夜幕里晚風(fēng)拂過樹梢,樹林里突然傳出夜梟的叫聲,村子口的大石邊,忽聽得有人壓低聲音問道:“是楊二哥來了嗎?”
“谷兄到了嗎?”尖削的聲音回應(yīng)。
“早來了,探得如何?”早先低沉的聲音問道。
“兩人都在回春堂里,霍草兒已恢復(fù)女裝!奔庀鞯穆曇艋卮,“玄玉大人如何?”
“暴躁得不像話,天天都有弟兄挨罰!”
“沒想到玄玉大人根本不想要千疾醫(yī)書,都是聶繽那賊廝惹的禍,害得我們東奔西跑還得受罰!”
“別抱怨了,等除了霍草兒以后,就天太平了!”低沉的聲音又道:“消息探得可確實?”
“實得不能再實了,萬萬不會錯!谷允盡管派人去!”
“辛苦你了,楊二哥,打成之后,玄玉大面前,不會忘了你的功勞!
“那就拜托谷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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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我也得來?”站在欽差大人下榻的行館里,在草兒仍不解地咕噥。
“因為我要和他談的事與你有關(guān)!痹溜L(fēng)握緊她的手,“緊張嗎?”
霍草兒搖頭,知道他問的是要見欽差大人會不會緊張。她小時候還見過當(dāng)朝宰相親自駕臨,向爺爺?shù)乐x,這幾年隨著各個大夫奔波江湖,見的富豪大官也不在少數(shù),自然不會為了見欽差而緊張。她只是在擔(dān)心,少爺一直握著她的手,怎么也不肯放開!待會兒文顥大人見了,會怎么想?
“不緊張為何滿手是汗?”元傲風(fēng)不懂她的心思。
“文大夫,今日是什么風(fēng)把你吹來了?”爽朗的男音帶著笑聲響起,文顥一身便衣,手執(zhí)綢扇,緩步迎出廳來。他看來與元傲風(fēng)差不多年紀(jì),面如冠王、氣質(zhì)儒雅,一進(jìn)廳來,便揮退了仆役,帶著笑意瞅看元傲風(fēng),椰榆道:“想姓文也不是件難事,何必偷偷改姓,連名字也改了!”
元傲風(fēng)不以為意,也笑著回道:“改個名號,行事方便!
“出了什么事?怎么不見狄霄?”文顥挑眉。
“這與我此番來見你的第一件事有關(guān)。我們來湖州途中遭遇五毒教徒攻擊,狄霄應(yīng)是落入五毒教手中。”
“我會派人去查他的下落,”文顥注視著元傲風(fēng)的眼睛,“但是江湖尋仇之事,朝廷向來不理!
“我明白!边@表示他們和五毒教之間的恩恩怨怨,只能自行了斷。
“至于第二件事……”文顥闐起扇子,看向霍草兒。
打一進(jìn)廳,他便注意到兩人交握的了,知道眼前這位瘦小的女子便是百姓口中的夫人。
“文夫人”。乍見之下,他不免對表弟的眼光有些失望,然而此刻細(xì)看廣草兒,文顥卻不由得怔愣住了。
那對眸子呵,若將天上的繁早全聚在—起,所發(fā)出的光彩也不過如此吧?!美人,文顥見得不少,他的親妹妹文鳶便是。以城里出了名的美人兒,世是他卻從未見過這樣。”
—對眼睛,晶燦燦地有如收納了人地間所有靈氣,卻又黑黝黝地仿臺兩泓泥潭般魅惑人心嗯哼!”元傲風(fēng)不悅地咳—聲,文顯亳無所覺
“二表哥!痹溜L(fēng)極其忍耐地喚了一聲,但文顥仍傻愣著。
元傲風(fēng)終于忍無可忍地站起身來,擋住他的視線,“二表哥!”
仿佛元神突然掉回軀體,文顥鍔—下,回過神來,立刻明白自己的失禮,“抱歉,我……”他下意識地想再看看霍草兒,但元傲風(fēng)順長的身軀大刺刺地佇在眼前,臉上陰暗的表情暗示,文顥若再不收斂,只怕會演出一場兄弟相殘的慘劇。文顥一笑,定了定心神,“第二件事,恕為兄不能答應(yīng)。因為鳶妹也來了!
“鳶妹?”兒傲風(fēng)蹙眉,“她跟來干嘛?”
“總之,不會是為我來的!蔽念棿蜷_扇子,輕輕地縯著,“我已叫人備下飯菜,等會兒你們見面,你再自個兒問她!彼D了頓,又道:““文夫人”,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草兒!被舨輧簭脑溜L(fēng)身后探頭答道。
“鳶妹不慣與生人同席,—會兒,咱們另開一席,我親自陪你。”
文顥要陪草兒?他安的是什么心?
“不用了!”元傲風(fēng)氣沖沖地拉起霍草兒,“大人公事繁忙草民不敢打擾!”
“傲風(fēng)啊,”文顥喚住他的步伐,似笑非笑地端起荼碗,啜了口,“才兩年不見你的好修養(yǎng)全給狗吃光—嗎?”
“就是我的修養(yǎng)好,不然現(xiàn)在你不會好端端地坐著喝茶!卑溜L(fēng)咬牙切齒地說完拉著案草兒轉(zhuǎn)身踏出行館.
“希望你回到回春堂以后,修養(yǎng)仍然很好。”文顥喃喃自語,又啜—口香茗,“嗯好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