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夢穎無法置信地捂著自己的嘴,一對眼睛瞪得老大,盯住他們兩人的背影。
背對客廳的丁拓根本不知道她已經下樓,仍溫柔低哄著孫映雪。直到孫映雪抬起淚痕斑斑的臉,頓時宛如有五百噸炸藥在杜夢穎腦中炸開來似的,她身子不住搖晃著,緊緊抓住樓梯扶手才沒讓自己倒在地上。
眼前在丁拓懷中哭泣的女人,竟是那個冷艷照人的孫秘書,孫映雪。
仿佛也意識到情況的不對勁,丁拓慢慢轉過身,當他看見杜夢穎緊咬著唇,一臉的驚駭與不可置信時,立刻知道她誤會了。「小夢,你怎么下來了?」
他放開孫映雪,跨步上前想解釋,但身后的孫映雪卻先開口:「丁拓,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有客人,我以為……我以為你這里隨時都歡迎我來……」
「映雪,你說什么傻話?我這里當然歡迎你來!拐f完這話,他立刻想咬掉自己的舌頭。老天!他在說什么?現在這種混沌曖昧的狀況還不夠嗎?自己還加油添醋?
「對不起,我……」腦袋一片空白的杜夢穎連話都說不完全,原來她并不是丁拓唯一帶回家的女人,原來真正常來這里的人是孫映雪,原來公司里的傳聞是真的。
唐婉茵說過的話,一次又一次在她腦中激蕩著:丁拓雖沒有給過孫映雪什么明示,可也沒有拒絕過她的示好,他有時會帶著她應酬、赴宴、出差,還曾經有人看過他們一起出游呢!
實在可笑,她原本那依然存在心中的一絲絲冀望,如今已然幻滅。她竟還天真地想,也許自己和丁拓真有復合的可能,也許丁拓對自己仍有那么一點愛意,但是她卻忽略了時光荏苒;人會變,人心也是會變的,既然知道自己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小夢,又豈能希望丁拓仍是那個癡情不悔的丁拓?
可笑啊!丁拓他根本就沒有給你什么承諾,也沒有應允過你什么海誓山盟,這哪稱得上是背叛?說不定真正被背叛的,反而是那孫映雪,否則她怎么會看見自己時一臉的震驚?
「小夢,聽我說,你看到的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樣……」丁拓著急的想上前解釋。但她那受過傷害的心,能聽得進自己的解釋嗎?
「不必解釋,我可以理解,我也不怪你,是我自己太笨,沒有認清自己是什么身分。對不起,我打擾你們了!股钌钜痪瞎,她匆匆奔上樓,想將自己隱藏起來。看到她既不是嫉妒也不是憤怒,反而是委曲求全、責備自己的態度,丁拓完全楞住了。有那么幾秒鐘的時間他幾乎無法動彈,完全無法相信自己所看到、所聽到的,直到想起杜元勛曾告訴他的話,頓時整個人回過神。他奔上樓,在樓梯中間攔住她。
「小夢,聽我解釋!」
「不必解釋,你原本就有這樣做的權利!
「不是這樣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不是你的妻子,連女朋友都說不上,充其量不過是你的下屬,下屬怎么有權利去干涉上司做什么呢?別讓孫小姐等太久,人家是專程來找你的。」
「小夢,我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你所說出來的話,一個羅志寧竟能讓你變得如此軟弱、沒有骨氣,難道杜伯伯說的都是真的,他真的那樣子傷害你……」
杜夢穎猛地抬起頭,「你去找過爸爸?他告訴你什么?」
丁拓抿著唇,既不承認也不否認!敢驗槲谊P心你!
「關心我?你是這樣關心我的?去刺探一個人的隱私叫關心?爸爸告訴你些什么事?說他外面有女人?還是說他打我?」
「小夢,杜伯伯和我只是關心你……」
「我不要聽,我不要你們的關心!鼓情L久以來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一點兒自尊,又因為真相的揭穿而粉碎,她摀著耳朵,轉身掙脫丁拓的手奔上樓。
「小夢,別這樣!」
丁拓又一次上前想拉她,但是怒急攻心的杜夢穎根本就聽不進他的話,為了擺脫那糾纏不清的手,她用力地推了他一把,卻忘記了他們是站在樓梯上;到她回過神時,丁拓已經整個人摔下樓,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阿拓!阿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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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診室的門終于開了,杜夢穎和孫映雪同時擁上前,推床上的丁拓依然緊閉著雙眼,頭部因剛動過手術而裹著層層的白紗布?粗杳圆恍训哪樱艍舴f心中有說不出的后悔: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
她們倆隨著推床進入病房,醫生說:「病人腦部受到撞擊,血塊已經取出,不過可能會出現暫時性的失憶癥,只要好好休養,過一陣子就能夠恢復,情況并不算太嚴重。對了,你們誰是他的家屬?有一些手續必須要辦理!
「他的家人都在美國,我可以代為處理嗎?」在杜夢穎還未開口前,孫映雪便搶先說道。
「恐怕會有問題,你們還是盡快聯絡他的家屬前來!
當醫生及護士出去后,孫映雪轉過身冷冷地瞧著杜夢穎!笂呑甙!這里我來照顧就可以了!」
「不,我想留下來照顧他!
「照顧他?哼!你沒有資格照顧他!」
「為什么?」
「為什么?因為是你把他推下樓的,如果不是你,他又哪會躺在這里?如果不是你不聽他解釋,他又怎會落到這步田地?你根本就沒有資格愛他,更別說照顧他!看看你,一副可憐兮兮的小媳婦兒模樣,見到自己的男人和別的女人摟摟抱抱,竟還能委曲求全地退讓;要是我,不把那女人撕成兩半才怪,真不知他看上你哪一點!」孫映雪咄咄逼人地指著杜夢穎的鼻子罵,仿佛一切的錯都是她造成的。
性子向來溫和的杜夢穎,遇到這么一個潑辣的孫映雪,根本就不知該如何響應,竟隨著她的叫嚷邊說邊退,給逼到病房外去了。
眼睜睜看著房門砰的一聲關上,杜夢穎陡然失去重心地跌坐在地上,懊悔、擔心、自責的淚水一滴滴掉落。是啊!她有什么資格去愛丁拓呢?今天的杜夢穎不過是個失婚婦女,論外貌,比不上孫映雪的年輕貌美;論聰明才智,沒有她的干練與專業;論個性,更遠遠不及她的積極進取。而現在,又差點害死丁拓,這么一個樣樣不如人的女人,有何資格和丁拓如此出類拔萃的偉岸男子在一起?
是了!該是你退出的時候了!只要丁拓可以安然無恙,只要丁拓可以恢復健康,她愿意退出,不再做什么重修舊好、再續前緣的夢,她也不再奢想可以過著像從前一樣的日子,只要他能好起來。
杜夢穎巍巍顫顫地扶著墻壁站起來,呆坐在病房前的長椅上,不知時間過了多久,不知自己有多疲累,只希望能聽到孫映雪出來向她說一聲「丁拓無恙」,那么
她就心滿意足了!
杜夢穎這一等,竟不知不覺等到第二天早上。當疲憊至極的杜夢穎進入恍恍惚惚的狀態時,門忽然開了,孫映雪臉色難看至極地瞪視著她。
「他醒了嗎?」杜夢穎立刻跳起來問道。
孫映雪漠然不語,只是讓開一條路讓她進去。見到這情形,驚疑之情霎時溢滿她胸口,莫非他有什么不測?
杜夢穎忐忑不安的踩著搖搖晃晃的步伐踏入病房。
床上的丁拓一看見她,立刻掙扎著想坐起來!感!」
「別起來,你剛動完手術呢!」杜夢穎連忙按住他,重新為他蓋好被子。
丁拓虛弱地笑笑,伸出手握住她的手,「你沒受傷,真是太好了!」
她當然不會受傷,推人的人,怎么會受傷呢?
「小夢,對不起,我沒有辦法帶你去北海一周了。」
什么北海一周?他在說什么?「阿拓,我們沒有要去北海一周啊?」
「妳忘了?昨天是你二十歲的生日,我說過替你慶祝完生日后,要帶你去北海一周的,沒想到竟然會在路上出車禍!
杜夢穎如遭電殛般楞在當場,二十歲生日?那不是十年前的事嗎?十年前兩人慶祝完她二十歲的生日后,便驅車想去北海一周,不料在濱海公路上為閃避一輛砂石車而撞上路邊的樹,當時丁拓和她都受傷不輕,現在他怎么會提起這件事?難道他忘記發生了什么事?
「阿拓,你忘記發生什么事了嗎?」
「沒有忘記,我們不是說要一起到北海岸去玩嗎?怎么啦?」瞧她一臉疑惑的表情,丁拓頓了頓,「我爸媽知道這件事嗎?」
「阿拓,你記不記得你是一家計算機公司的總經理兼董事長,四年前才從美國回來,你還幫我還清債務……」
「小夢,你在說什么?我不是還在念博士班嗎?而你,我的小天使,才剛滿二十歲哪!」
他真的不記得了!他真的忘記以前的事……不,正確地說,他忘記這十年當中他們所發生的一切,忘記八年前她背叛他嫁給羅志寧,也忘記了他們重逢之后的事情,當然更忘記昨夜的纏綿與紛爭!
「他忘記了!他根本記不得我,他一醒過來就說要見你,為什么他會忘記我而記得你?為什么?」孫映雪半是納悶半是憤怒地說著。
「因為他們認識的時間幾乎有一輩子了,而你,不過是丁拓回到臺灣后才認識的!挂粋男人站在門口說著,他是祁暮云。
「你怎么會來?」孫映雪張大眼睛,似乎有些驚訝他的消息靈通,隨后才恍然地看向杜夢穎!甘悄阃ㄖ麃淼膯?」
杜夢穎點點頭,「阿拓在急救時,我去打的電話!
「小夢,我已經打電話通知丁伯母和小蓉,小蓉會搭明天的飛機回來!
「你們……」瞧他們兩人熟稔的模樣,孫映雪不由得升起一絲妒意。
其實她哪知道,有關丁拓和祁暮云之間的事,都是丁拓自己告訴夢穎的,否則夢穎怎么會想到在危急時通知祁暮云呢?
祁暮云勉強擠出一點笑容走上前,對一臉莫名其妙的丁拓說:「我想,你大概也不記得我了吧?」
「你是……」
「我叫祁暮云,是個律師,你在美國認識的哥兒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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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她會知道你的電話,而且好象對你和丁拓非常了解?」孫映雪雙手抱胸,冷冷瞪視著祁暮云。
祁暮云從西裝口袋取出煙來點著,一面吞云吐霧,一面盯住她說:「我才想問你,怎么剛爬下我的床,就迫不及待去找丁拓?想來個一箭雙鵬嗎?」
「是又怎么樣?不是又怎么樣?起碼丁拓不會拒絕我,不會故意說話刺激我!」他那滿不在乎的模樣,簡直讓她快氣炸了,幾乎想沖上前搶下他口中的煙往地上丟,不過她還是強忍住這份沖動。
「別自欺欺人了,丁拓對你根本沒有興趣,否則那天陪著他去新加坡的不會是小夢,而是你!
「小夢?」他竟然叫她小夢?難道他們已經熟悉到可以呼喚彼此昵名的地步?一絲絲嫉妒慢慢爬上她姣好的臉龐,「你喜歡她?」
「當然,沒有男人能拒絕這么一個兼具天使與魔鬼特質的女人,既溫柔得像天使,卻又有著魔鬼般的致命吸引力!
「但她是丁拓的女人……」
「那又何妨?況且男未娶女未嫁,很公平的競爭。你不也知道丁拓心中根本容不下第二個女人,卻還等著他?」
「那是我的事!
「是嗎?」祁暮云捻熄煙一步步近她,「那你又把我置于何種地位?」
他猛地將她摟進懷中,放肆又霸道地堵住那驚訝得來不及閉上的嘴,他帶有煙草味道的唇恣意地蹂躪著她的唇,然而這吻來得突然去得也快,他倏地放開她,眼中滿是嘲諷!改阈睦锵氲氖嵌⊥,身體想的卻是我!」
啪!清脆的巴掌聲響起。
祁暮云臉上立即多出五道清晰的指痕,他錯愕地瞪著孫映雪眼眶中隱約可見的淚光,「映雪!」
「為什么?為什么你總是要這樣傷害我?」撫著疼痛的手掌心,孫映雪的淚珠滾滾而下,她愛這個男人,卻老是把自己弄得傷痕累累,她不知道自己哪里錯了,難道男人喜歡的,真的是像杜夢穎那般溫柔似水的女人?她是喜歡丁拓,那是因為丁拓總是對她很溫柔,不像暮云只會氣她。他為什么總是不明白呢?
「映雪,你聽我解釋……」祁暮云有些心慌、有些心疼,心里知道自己一時逞口舌之快傷了她,但他不是有心的,若不是弄不清她的心,他又豈會如此?
「別碰我!你去心疼你的小夢,去啊!哈!哈!哈!都一樣,你們男人都一樣……」老天,為什么沒有人知道她堅強的外表下,也有一顆脆弱的心,也需要人呵護的……
眼睜睜看著孫映雪離開自己的視線,祁暮云既惱又悔,他又傷害她了!為何他們兩人在一起時總是像刺猬般傷害彼此?他明明愛她啊!為何總說些傷害她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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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拓終于可以出院了,祁暮云接到丁蓉的電話后,便來到醫院準備接他出院。他一走到病房門口,正巧遇到丁蓉。
「丁拓呢?」
「在里面!
「我進去看他,你先去停車場暖車,順便等小夢。她去買點東西,我要她直接到停車場找我們!
「嗯!」丁蓉無異議接受,往停車場方向而去。
坐在汽車的駕駛座上,丁蓉不耐煩地頻頻看表,怎么還不來呢?等了一陣子后,她終于看見一個窈窕身影向車子這邊走來。可來了,還以為她又要失約呢!
凝視那逐漸靠近的俏麗身影,丁蓉不得不承認,上天是不公平的,八年了,她竟然還是那么美麗,而且更因為歲月的洗煉,讓那完美無瑕的面容增添一絲成熟與嫻靜之美;難怪大哥要愛之如狂,甘愿為她坐愛牢,甚至竭盡所能地照顧她、幫助她,但是她又給大哥帶來什么?
當年,她的背叛,讓大哥過了好一段非人的生活,一度還想自我毀滅,所幸借著工作與親情、友情的支持,讓他走了出來;沒想到這次回到臺灣,卻又掉入同一個感情的漩渦中。
小夢,我該怎么對待你呢?我該不該原諒你過去對大哥的背叛與傷害?他是那么愛你,你怎么忍心棄他而去?丁蓉喃喃自語著。
杜夢穎才剛靠近車邊,車門便打開了,丁蓉帶著墨鏡走出來!肝业葕吅镁昧!
「對不起,我去買一些阿拓喜歡吃的菜。」雖然看不出丁蓉的表情,但從她的反應,杜夢穎也猜出二一!感∪,阿拓呢?」
「大哥還在病房里,暮云在照顧他!苟∪剞D過身面對她,「小夢,如果不是大哥堅持,我絕對不會再讓你靠近他,看看你把他害得多慘,看看他為你把自己弄成什么樣子?現在他喪失記憶,什么都不記得,卻仍然對你念念不忘,我希望這次你不要再讓他失望!惯@些話從她回臺灣那天就想對夢穎說了,但因為每次見到她時,大哥都在一旁,為了大哥的傷,她也就忍了下來,F在,趁著大哥和暮云都不在場,她必須好好跟她說清楚。
丁蓉不等杜夢穎回答,就自顧自的坐進車內,留下她一人提著兩大袋的東西呆立在原地。
對于丁家人的誤解,杜夢穎只能不停地告訴自己別在意,畢竟當年對不起丁拓的是她,現在把丁拓害成這樣的也是她,可是為什么心中總有一股抹不去的痛苦與哀傷呢?如果那時候把一切真相都告訴丁拓,是不是就沒有今天這種局面?
如今,不僅丁家的人對她不諒解,連公司里的同事,也都用著異色眼光來看她,仿佛她是個魅惑男人的妖女似的。女同事見了她,說話總是夾槍帶劍、語多諷刺;男同事見了她,眼神曖昧、言語挑逗,那種態度實在令人不堪!
為什么會這樣?難道當初她接受丁拓的條件錯了嗎?難道她愛丁拓錯了?愛一個人,竟會如此痛苦,早知如此,當年還不如讓羅志寧一刀捅死算了,說不定還有人會為她掬一把同情之淚,而不是像現在,好象全世界的人都看不起她。
「怎么提了兩大袋的東西站在這里發呆呢?」祁暮云扶著丁拓走出來時,見到她滿臉凄然,詫異地問道。
「小夢,怎么站在這里發呆?太陽這么大,當心中暑了!苟⊥厣焓窒霂退嶙吣莾纱鼥|西,卻讓祁暮云搶了個先。
對此刻的丁拓而言,杜夢穎仍是當年那個嬌俏甜美的小天使,他早巳忘記她曾背叛過自己的事實,當然也忘了這些日子以來所發生的一切,這究竟該悲或是該喜呢?
一行人上車后,車子緩緩進入車潮中,當他們抵達丁拓位于深坑山上的住所時,時間已近中午。
為慶祝丁拓出院,他們在山下買了些深坑豆腐,杜夢穎又特別下廚煮了幾道丁拓愛吃的菜,四個人圍桌吃飯,看上去倒也其樂融融,雖然大家各懷心思,但是都盡力告訴丁拓有關他自己的事,好喚醒他的記憶。
飯后,祁暮云和丁蓉兩人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杜夢穎則陪著丁拓在房子里上上下下走著,讓他熟悉環境。
兩人走到書房,丁拓見到一排排整齊有致的書,詫異地問:「我很喜歡看書嗎?從學校畢業后,也不改這習慣?」
「嗯!」夢穎點點頭,確實如此,舉凡古典文學、中外人文,到政治、經濟,甚至宗教、哲學,在這書架上一應俱全。
「這張照片,在澄清湖拍的,對不對?」丁拓拿起書桌上那張照片,正確無誤地說出拍攝地點,但是拍攝時間他卻想不起來。
杜夢穎走上前拿下那張照片,低聲說:「那年我們從南投開始玩起,一路南下玩到墾丁,再從臺東、花蓮到宜蘭,走北宜公路回來,這張是在澄清湖拍的。」
她這么一說,丁拓腦中仿佛電影銀幕般一幕幕迅速的掠過,他們兩人白天一起游山玩水,感受大自然的壯麗,領略臺灣鄉村宜人的風土民情;夜晚則是他們倆纏綿愛戀的時間,在一次次無盡的眷戀中,許下一句句的海誓山盟。
愿意化作一滴滴的雨,停留在你發梢上,嗅著你的香甜:愿意是那天使的羽翼,伴隨著你沖破黑暗的遮蔽,迎向光明。我美麗的天使,你可愿意屬于我?
記憶像海浪般一波波涌向他的心田,那曾經封閉的門一旦被打開,就再也關不上,漸漸的,越來越清晰。
他想起來了!他想起自己是怎么掉下樓梯,也想起那個夜晚,那本該是個綺麗的夜,卻沒想到會如此收場。看著身旁恬靜溫婉的夢穎,丁拓不覺有些猶豫,該不該告訴她自己已經恢復記憶的事?
在他難以做下決定時,腦海中倏地又出現一場景,當她在看見映雪和自己曖昧不明的擁抱時,她竟是這般的委屈退讓,既不憤怒也不嫉妒?小夢,在你心中,你是怎么看我的?你到底愛不愛我?
「我們十年來都是一對情人,是不是?」丁拓決定暫時隱瞞自己已恢復記憶的事。
這個試探性的問題,竟教杜夢穎刷白了臉。他現在只是一個病人,他失去了記憶,雖然知道自己是誰,卻忘記了十年的光陰,十年的記憶!她該說實話嗎?該告訴他自己曾經結過婚又離婚的事實,還是就這么將錯就錯?
「我……我們……」她支支吾吾地說不出完整的一句話。
「小夢?」他還等著她的答案,眼中光芒一閃而逝。
杜夢穎抬起頭望著他期待的臉,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么,于是踮起腳尖,湊上自己的唇,輕輕吻了吻他。
丁拓低嘆一聲,攬住她的腰,細致又纏綿地吻她,同時抱起她纖弱的身子躺在書桌上,順勢壓住她,難分難舍地溫存起來。
突地,書房的門被打開了。
「哥,媽媽從美國打電話……」丁蓉的話語戛然而止,乍見兩人凌亂的衣衫,飽含情欲的臉龐以及糾纏的身軀,她知道自己撞見了什么,當下有些不好意思地退出去,嘴里還不忘道歉。
「該死!」丁拓懊惱地放開杜夢穎,花了幾秒鐘撫平激昂的身心,才開口:「媽媽在哪支電話上?」
「客廳那支!
「我知道了!苟⊥卣酒鹕碜叩阶约旱呐P室去接電話。
杜夢穎慌亂地整理著衣衫,卻突然想起,他怎么知道客廳的電話在臥房有分機?難道他已經恢復記憶?不,不會的,看他的眼神、他的行為,都不像已經恢復記憶的樣子,是自己太多心了吧!
而丁蓉則在丁拓走后跟著進入書房,并且順手將門關上!感,我可以和你談談嗎?」
一抹紅暈淡淡地浮上杜夢穎姣好的臉上,顯然被人撞見她與丁拓親熱的尷尬依然未去。
丁蓉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輕笑起來!改氵是這么怕羞,別介意,這種事在美國司空見慣,連大馬路上都可以見到的,不過我并不是要跟你談這個。」
「那你想談什么?阿拓嗎?」
「不愧是小夢,竟然可以猜出我在想什么。我想問你,你愛不愛我大哥?」
杜夢穎美麗的眼睛頓時蒙上一團霧氣,望向窗外藍藍的天空,她的聲音輕到幾不可聞,「你是除了阿拓以外最了解我的人,又何必多問呢?」
了解?是啊!她是了解她,但是她所了解的是八年前的杜夢穎,從知道她背叛了大哥嫁給別人那一刻起,她所熟悉的那個小夢就已經消失不見了。更何況,已經事隔八年,她怎會知道她還愛不愛大哥。
「如果你不愛他,請你現在就離開他,免得又讓他再一次地受到傷害。他對你的感情很深,所以你根本無法想象當年在得知你結婚的消息后,他那段日子是怎么度過的。先是終日喝得醉醺醺,喊著要跳金門大橋;然后又像個工作狂般沒日沒夜地讓自己忙碌著,弄到胃潰瘍入院,到現在他這胃潰瘍的毛病還是沒有好。小夢,如今他什么都忘了,卻還記得你,所以不管你這些年來發生過什么事,我只希望你善待我哥哥,別再傷害他;不然,就請你立刻離開他!」
你怎么知道受傷的只有他一人呢?杜夢穎幽幽地站起身,心中默默說著,但她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笇Σ黄,都是因為我他才會變成這樣,等我把事情處理完,我就會離開,永遠不會出現在他面前。」
「你好殘忍,竟然想在他最需要你的時候離開他?」丁蓉冷眼看著夢穎,她并不是真的要她離開,而是要知道她是否真的愛著哥哥,是否以后不會再傷害他。
「我不會在他最需要我的時候離開,至少,會等到他恢復記憶!苟艍舴f覺得自己再不走,只怕淚水就要當場決堤。
她捂著嘴匆匆奔出書房,直接奔下樓梯,淚水在瞬間迷蒙了視線,她找了個沒有人看得見的隱密大樹旁,緊緊咬著自己的手,無聲地任由熱淚奔流。
她也想愛他,也想象以前一樣依偎在他懷中撒嬌,接受他的愛寵;但是她能嗎?如今的自己不但不再是那個天真活潑的小夢,更失去了愛人的能力。因為她怕,
她已經毀了一個羅志寧,她能再毀了丁拓嗎?對于羅志寧,她有愧疚、有怨恨;但對于丁拓,卻是全然的愛意,正因為這樣,她更要離開他!
她過于沉溺在自己的思緒中,以至于完全沒有聽到身后的腳步聲,直到一個聲音在她身旁響起驚醒了她。
「想什么事想得這么入神?」
她猛地回過頭,祁暮云關懷的臉出現在眼前。
他含笑地遞過手帕給她,「好好的,怎么哭了?」
「沒事,謝謝你!」
「他給你氣受嗎?不可能,他什么都不記得,沒理由氣你。我想一定是小蓉,對不對?她怪你害她哥哥受傷?」
祁暮云敏銳的觀察力讓杜夢穎不覺有些心慌,她急忙否認:「不是的,你別胡亂瞎猜!」
「小夢,別人或許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受苦了!
「你……」這語帶玄機的話,教她不知該如何反應。
「我和駱真萍律師是舊識。」祁暮云毫不掩飾地直言道。
駱真萍?他認識駱真萍?駱真萍三個字宛如一把利刃般刺入杜夢穎心頭,過度的震驚,讓她身軀有些顫抖,「你還知道什么事?」
「我知道你和羅志寧離婚的經過!顾缜耙徊,「我還知道他因過失傷害以及煙毒罪入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