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曉星照例要到西廂房去見衛老爺、衛夫人,她有些不安地敲門,不知老爺、夫人對昨天的事會有什么反應?最后她當然還是硬著頭皮走進門,卻發現他們并無不悅之色。
衛老爺雖然說了曉星幾句,要她以后別太沖動,但在那之后,他們卻只談到君豪抱起曉星的事。
“真沒想到君豪有這份力氣!”衛老爺笑呵呵地說。
“是啊!”衛夫人也贊同說:“君豪這孩子現在又能吃,又有力氣,比起從前,簡直是云泥之別。”
為人父母,總是如此的,尤其是擁有帶病孩子的父母。他們一想到君豪能變得健康,就什么也不介意了。
“不過……君豪對曉星可真用心!毙l老爺顯然也注意到這一點。
什么啊!他們簡直當她不在場似的,曉星不自在地扭扭裙擺。
衛夫人熱心地說:“其實這樣也不錯!彼龑φ煞蚴沽藗眼色。
“哦””衛老爺恍然大悟,重重點了頭,“說得也是,曉星算是很不錯的姑娘,又健康又伶俐,最重要的是,君豪因為她而有所改變!
曉星更覺不自在了,“老爺、夫人,沒事的話,我先退下了!
衛夫人笑得好甜,“說得是,你去吧!君豪在等你。”
哎呀,她又不是這意思!曉星臉都紅了起來。
衛老爺也滿面笑容,“好好伺候少爺,因為只有你能做到!
她有如逃離火場般的跑開,感覺心跳得厲害。
從昨天早晨,衛少爺在洗衣場抱起江曉星后,全府的人都聽聞了這個消息。但江曉星并不曉得。
“江大廚!”膳房里的人這么叫她時,她還沒什么感覺。
“江姑娘!泵稻齻內绱朔Q她時,她就察覺有些古怪了。
等經過柴房,居然連景元都向她點頭說:“江姑娘早!
這時她便知道事情不對勁了,把景元拉到一邊去問道:“阿元,你干嘛?叫我曉星就好了,你這么叫我真笑死人了!
景元神色黯淡了下來,解釋道:“大家都聽說昨天的事了,君豪少爺不顧自己虛弱的身體,把昏倒的你抱回榕園。你現在是少爺最疼愛的人,地位和我們不同了,我們當然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喊你曉星,該改口叫稱江姑娘了。”
曉星聽了為之氣炸,這是哪門子道理!“我才不要這樣,我要你們叫我曉星,我跟以前并沒有什么不同,不喜歡這種改變!”
景元只是為難地搖搖頭。
“不管,叫我曉星,就像你以前那樣叫我!”她堅持道。
他有些訝異,不過隨即展開笑容,一口白牙就像初時那樣潔白,顯得親切極了,“曉星!
她再次交代說:“阿元,以后就這樣叫我,別再叫么江姑娘了!”
“嗯!彼鞓返卮饝。
曉星走向榕園,心里頭錯綜復雜,不曉得算是什么滋味,但一路上被喊做“江姑娘!”、“江姑娘!”
讓她體內的怒火每走一步,便愈發上升。
一進門,她就嘴巴噘得老高,君豪想不注意到都不行。
“你怎么了?”主人要向傭人請安,這大概也是絕無僅有的了。
“還不都是你害的!”曉星瞪著他說。
他指指自己,“我?”
“對啊,今天早上老爺夫人對我說那些話,其他人又喊我江姑娘,那都是因為你!他們說什么我是最……你最……”
“我最?”君豪不懂她的意思。
最疼愛的人?那種話叫她怎么說得出口呢?嘔死了!
她只覺得胸口又一陣窒悶,趕緊避開他的視線,免得因心跳得太快而暴斃。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抬起她的下巴,想到壞的那方面,“有人欺負你?”
他這一靠近,她的氣焰就消了一大半,“沒有啦……”她慌忙垂下眼險,下巴被他碰到的地方都發燙了起來。
他卻因為她的慌張而全盤誤會了,“一定是這樣的!快說,到底是誰欺負你?他們好大的膽,難道不知道你是我的丫頭嗎?”
“沒有!沒有!”她拼命地搖頭,走遠了兩步,這才找回呼吸。完了,只要一接近少爺,她的病情就會變得更加厲害,怎么辦?“一定有!”他固執道,“我可不想再看到你昏倒,我現在就叫歐管家集合傭人們,非要叫他們說出實話不可!否則今天我還算衛家的少爺嗎?”
說著他就要走出門外去實踐他所說的話,但曉星怎么能讓他這么做呢?情急之下,從后面抱住他喊道:“大少爺啊,我拜托你別這樣!沒有人欺負我,他們都對我很好,你要真的去了我才慘呢!”
他停住了腳步,時間突然也靜止了,曉星這才發現她做了什么事,她居然抱著君豪少爺!她的胸貼著他的背,雙手就環在他腰上,臉龐也靠著他寬厚的肩膀,好不羞人!
上次是他抱地,這次換她抱他,還真是互不相欠!
雖然只有幾秒她就放開了,但是那種相擁的感受還是深深烙在他們心版上,讓整間房的氣氛都微妙了起來,兩人跟著莫名安靜了下來。
“真的……真的沒有?”面對這情況,他也有些澀然。
她扭著雙手,“對啊,我都說了嘛!”
“既然沒有,那就算了……”他摸摸后腦勺說。
“嗯!彼皖^瞪著自己的鞋子,總算想出一句話來,“我……我去做飯!”說著,她就頭也不敢回地跑出榕園。
從此以后,她除了伺候少爺之外,一概不準做其他的事,連走近洗衣場一步,都會被大驚小怪的呂姥姥趕走。
這天下午,君豪破例并沒有上床午睡,翻開了一本書攤在書桌上,“過來。”他用眼神指示她坐到身邊。
“做啥?”她可不想再那么靠近他,那她會變得怪怪的。
君豪只是平靜地傳達命令:“過來!”
“你不說做什么,我就不過去。“她也挺拗的。
“你不過來,我就親自把你抓到我腿上!彼f得淡淡的,但威脅性十足。
“哼!”曉星噘著嘴坐到他身邊,“你到底要我過來干嘛?”
他先不回答,拿起和在紙上寫了三個大宇,偏著頭問她:“認得這幾十字嗎?”
她理所當地地搖搖頭。
他似乎不感到驚訝,點個頭說:“跟我念,江曉星!
“江曉星?這是我的名字?”她有些興趣了。
“一個人應該識字的,至少要認識自己的名字。”他用毛筆蘸了些墨汁,開始揮毫,“看著我寫,你得記住這種寫法。”
她是想看著他寫,但在兩人這么挨近的情況,她又感覺到心頭那陣慌亂,無法集中注意力。
“好了,你自己寫寫看!彼衙P放進她手中。
“我?我怎么會?”她連握筆都不會昵!
“我會慢慢教你的。”他坐得更近了,手臂繞過她的肩膀,略帶蒼白的大手包住她的手,將她的手指放到正確的地方,“這才是拿筆的姿勢。”
“噢……”她試著不再顫抖,照著他的方法來做。
“這樣寫。”他的聲音好近,聽在她耳里覺得癢癢的,她口中突然干渴起來.低垂著眼不敢看他。
他握住她的手寫了一次她的名字,“你寫得不錯,再試試看!
“為什么……教我寫字?”她吶吶地問,聲音像只蚊子。
他不正面回答,只說:“我要教你的還多著呢!”
“教什么?”她傻傻地問。
“到時你會知道的!彼衩厝f分地笑了,握住她的手繼續寫下三個字,“這是我的名字,衛君豪。”
在她寫著這三個字時,只感覺房里的空氣怪極了,曉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心跳時而快速如雷,時而平靜似湖,亂糟糟的!她把這個歸咎于中藥的氣味,只想趕快離開這房間。
“少爺,我們出門去玩耍好不好?”她相信出了門,自己一定就能正常地呼吸。
他不知是否聽到了,沒啥反應。
“少爺!”他湊到他耳邊大聲說。
君豪嚇得差點從椅子上掉下來,“你怎么了?”
“我們……出去玩整天待在衛家,你不覺得煩嗎?”她拉拉他的袖子,不自覺中露出了女兒的撒嬌神態。
他只搖搖頭,寬容地說:“別胡鬧。”
“我是說真的,再待在這大宅里,我都快瘋了!”
聽到這話,他眼中黯然了,“我已經很久沒出門過了……”
哦,對了,她這才想起他的身體狀況,她幾乎都忘了他是個病人。從她到這兒來,還沒看過少爺出門過,最遠也只是到外頭那棵榕樹,或鄰近的洗衣場而已,看來是她說錯話了。
可是今天難得陽光明媚,悶在這大屋里也未免太浪費了!
“那……我們去池塘邊或花園走走也好啊,我昨天發現有茉莉花開了,我們去摘幾朵回來放在房里,好不好?”這個提議一說出來,她也自覺有些傻氣,尤其是當他那樣看著她時。
他就直直地看著她,幾乎有一輩子那么久,她還以他要拒絕了,他卻冒出一句話:“幫我穿上長衫。”
曉星愣了半晌才回過神來,“噢,好!”她立刻幫他穿上衣服,雙手還是有些不聽使喚地地顫抖著。
一出門,二月難得的耀眼陽光就落在他們身上,曉星忍不住蹦蹦跳跳起來,指著園里的花花草草說:“少爺,你看那是山茶花、秋海棠、梅花、紅紫檀還有迎春花!”
他搖了搖頭,“你當我是呆子嗎?”
曉星懂得他那股少爺脾氣,只伸伸舌頭說:“我太高興了嘛!”
坐在池塘邊的石頭上,清風微賬,曉星心情也能放松一些,似乎沒有在榕園里那么心煩意亂。
坐了沒一會,君豪便說:“陽光太大,我們到涼亭去!
“好。”說得是,君豪少爺總是待在屋里,可能會受不了的。
他們在涼亭坐下,但生性好玩的曉星,忍不住往池塘和花園一直看。
“你真的很喜歡花?”
“嗯!彼d奮地說:“我在鄉下,老是跑來跑去的,像個野孩子!
“去玩吧!順便摘些花拿回去插著!彼贿叢梁梗谝獾卣f。
她還記得上次他摔破花瓶的事,怎么現在卻相反了? “可以嗎?你不會摔花瓶了?”
他跟里閃著她不會看錯的憐愛,“你喜歡就好!
于是她興高采烈的,雙腿自發性地跑向池子旁,開始摘花、玩水、捉蛔瓣,玩得不亦樂尹。
她捧著滿懷的花,走回涼亭:“少爺,你看我摘了這么多花!
“坐下!彼钢磉叺奈蛔,她有片刻的猶豫,他眼中的堅持不容懷疑,她只好乖乖坐下。
奇怪,他最近老是選樣看她,害她都莫名心慌起來,“很……很漂亮吧?“她指指懷中的花。
他并不回答,拿走了那些隔在他們之中的花,放到 一邊去。
“房里需要一點清新的空氣……我不是說那些……
可以插在花瓶里?”她伸出手要拿回花,卻被他制止了!
“等會再說!彼哪樋茁邮,眼神讓人慌亂。
“你……要做什么?”她嚇得直往后退,背部已經完全靠到欄桿,再過去就要翻到池塘里了。
結果他只是拿出手巾,開始輕柔地為她擦汗,從額頭、臉頰到下巴,無微不至。“瞧你,玩成這樣!
曉星不只眼睛張大,連嘴巴也張大,蜜蜂都可以飛進去了。
他在干嘛?他在干嘛?曉星無法置信,只能呆呆地任他擺布。可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她剛才玩耍流的汗或許被擦干了,但現在她的額頭又不住流下冷汗,胃也像有顆重石壓著一樣,弄得她好疼、好緊張。
一定是那怪病又發作了,一靠近君豪少爺就會這樣,讓她渾身不對勁。
就在這時,她從眼角余光看見一個人影,不管那是誰,一定就是她的救星了。于是她不自然地笑笑,對君豪說:“哎呀,你看那是誰啊?”
有人靠近,所以君豪也停下了動作。她隨即僵直站起,飛也似的沖出涼亭。
“咦,阿元,你在這兒干嘛?”真是天助她也,來了個可以說話的人。和景元說話的時候,她就沒感覺過那些心跳昏眩。
“噢,是曉星啊!”景元爽朗地笑笑,“我們要出門去添購些柴枝!
“出門?”她疑問道:“你是說出衛家的門?”
“當然,否則怎么做買賣哪?”
這可讓曉星羨幕極了,“好棒,可以出門去,我也想出去看看,整天待在這里快悶死了!雖然來了縣城,可是一趟也沒有出去過,等于白來了一樣!”
景元頗體諒她的心情,“如果放了假,我就帶你出去逛逛!
“真的?不能黃牛哦!”她一聽到可以出門,高興地像什么似的。
景元鄭重承諾道:“當然,我們就這么約定。”
她正在開心的當頭,君豪卻從涼亭里大聲喊她:“曉星!”
“是少爺!”景元這才發現君豪的存在,連忙遠遠行了個禮,“少爺在叫你了,我們下次再聊吧!”
那個大少爺!就光會破壞她的快樂平靜,唉!曉星只好先道別:“別忘了我們的約定哦,再見!
“哦!本霸樕兊糜行⿶澣弧
“曉星!”君豪又喊了一次,更加的不耐煩。
“來了!彼袣鉄o力的回答,快步走回涼亭。
君豪的臉色只有一個可以形容,語氣也是同樣的臭,“你跟他說了什么?給我從實說出來!”
就算是少爺,這也管得太多吧?曉星翻翻白眼,敷衍道:“我跟他說天氣不錯,他說對啊!”
“我聽到的可不是這樣!”他捉住她的肩膀,逼她非得面對他不可。
“你偷聽人家說話?”太過分了!
“他是不是帶你出去玩?你們約好了對不對?”
就像上次洗衣場那些談話,也都是他自己聽到的,這次居然也是如此。他的耳力未免太好了!曉星氣得胸口起伏,雙頰微紅,“你既然都聽到了,還問我做什么?”
他眼里幾乎噴出了火焰,搖晃著她的肩膀,“我不準你們一起出去,絕對不準!如果你敢跟他走出衛家的門,我就辭了他,辭了丫頭,辭了師傅們,辭了所有的人!你聽見沒?”
“你……瘋了嗎?”她被他的樣子嚇著了,還沒怎么弄懂他的意思!拔覜]瘋!”話是這么說,他的表情卻很瘋狂,“總之我不準你離開一步,尤其是跟那個男人在一起!你敢走出大門的話,我一定會用盡各種手段折磨他,折磨每個人!你是我的,你得留在這里,哪兒也不準去! 聽到了沒?”
他說得又激動又肯定,仿佛如果有可能,甚至會把她用鏈子鎖在身邊!
“你好過分!”隨著他的每一句話,她也漸漸火大了,激動地說:“你就知道把我留在這里,你有沒有想過我心里多悶?我根本不想持在這,我想念我娘,我想念我們鄉下,可以讓我摘花、玩耍、逛市集,可以隨便我跑、隨便我跳……你不能把我關在衛家,我不管,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仿佛直到這時,她才發現自己有多想念她的娘,多渴望鄉間的土地和氣息。她說著居然眼淚也掉了下來,舉起了拳頭拼命捶他的胸膛,直到終于無力地倒在他懷中。
望著她淚濕的小臉,君豪因而沉默了,抱緊了她好一陣子,才低聲地說:“別哭,你要出門,我就帶你去,我會陪你玩、陪你跳,直到你累了走不動為止。可是你不能走,你不能回去鄉下,你的家就在這兒。”
“我不要……你放我走……她還是哭得凄凄切切,無法抑制。
“不行!”他又恢復殘酷的口吻:“我不會放開你,你是屬于這里的!
“我恨你!”曉星從不曉得自己會有這么多眼淚,但現在她發現了。
君豪輕輕撫摸她的頭發,嘆了口氣說:“你恨我也好,我不在乎,但我就是不能放開你……”
當曉星醒過來時,看著鏡子,第一次見到自己紅腫的眼晴。
下午那場哭泣之后,君豪就牽著她回榕園,也不讓她回庸人的廂房里,堅持要她睡在他床上,自己卻不知上哪兒去了。
黃昏了,她走到窗前,看著那棵高聳的大榕樹,心頭還是悶悶的。
她怎么哭了?為了那個大少爺?還哭得這么唏哩嘩啦的?為什么一碰到他,手心就會冒汗?為什么一見到他心跳就管不住?
娘,您都沒教我這些啊!
君豪進門了,腳步聲仍然那么輕微,“你醒了!
“哼!彼D過身去.雙手交握在背后,決定不跟他和好。
他走到她面前,抬起她的下頷,當然看到了她哭紅眼睛,伸手摸了摸,責備道:“弄成這樣!
“別管我!彼荛_他的碰觸,唯恐他會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為什么?”他因她的躲避而動怒了,“為什么不讓我碰你?”
“為什么?”她傻傻地重復這三個字,“你在說什么?你怎么可以碰我?你問的是什么笨問題!”
“我不再問了,我會直接碰你的!”話還沒說完,他就擁緊了她,像要把她融入懷里一樣。
“少爺,你到底怎么了?我……只是你的丫頭,你……不能這樣對我……”在他懷中,她的聲音再次變得破碎,根本不具說服力。
這卻只換來他更強力的擁抱,“我要的東西沒有得不到的!
怎么搞的,他以前不是這么有力氣的,他的手臂也不是這么溫暖的,現在他卻讓她覺得自己是個最虛弱的女孩。
雖然曉星她娘沒教她,但她也知道這是不對的,她還沒出嫁呢! “求求你,放開我,我們不應該這樣,我快不能喘氣了……”
他總算松開了她一些,盯著她說:“你是我的。”
“丫頭而已!彼嵝阉
“你會知道不只如此的!彼WC道。
稍后,她就曉得他是什么意思了。
他如常吩咐她替他穿衣,但他一直低頭看著她,眼神里寫著她所不懂的欲望。她的手指不斷地發抖,所以他握住她的手,幫她做完這艱鉅的工作。
“別碰我……”她抗議道。
“我是在幫你。”他解釋道。
看他那一臉無辜,還真是讓她無可辯駁。
當她終于替他更衣完畢,她立刻掙脫他的手,但一轉身,就感覺到耳邊一陣酥癢,那是因為傳來了他的聲音:“腰帶!
“啊?”她像只受驚的小鳥一般跳起,“你說啥?”
“你還沒替我系上腰帶!彼麕е鴳蛑o的微笑說。
她深吸口氣,拿起床上那條白色的腰帶,不忘警告地說;“不要靠在我的耳朵上說話!”
“我怕你聽不到!彼偸巧朴诮妻q的。
為了幫他系腰帶,她必須伸手環過他的腰,以往這不會讓她臉紅得太厲害.但今天不同。當她抵頭拿著腰帶繞過他的腰,她感到自己仿佛在擁抱他,他的氣息又是那么靠近,害得她連雙腿都在打顫。
空氣都變得甜甜的,曉星知道自己就要昏倒了,趁著姿勢之便,君豪偷偷吻過她的頭發,但這時曉星正好抬起頭來,不偏不倚地撞上他的下巴。
“噢!”他喊了一聲。
“好痛!”她摸摸額頭,埋怨地看著他。
他略帶詫異,但隨即像哄個小孩-般地說:“不痛不痛!”
這突來的情況讓兩人忍不住對視而笑,但曉星隨即提醒自己,她還在生他的氣呢!不可以因此軟化,便假裝無動于衷地轉過身去。
君豪并沒有放棄,繼續用盡方法對曉星騷擾著,她根本沒法逃過。她知道,再這樣下去,她很快就要崩潰了。
君豪繼續教曉星識字,并在這其中進行“合理”的騷擾。
案前點著紅燭,花瓶里插著新插的花,半開的窗戶送進晚風,這是一個寧靜的夜。
君豪正翻開一本書,當作教導曉星的教材!安粚,這里要劃個勾。”他理所當然地握著她的手,帶她重寫了一遍。
“你別靠這么近……”她為難地咬著下唇。
“為什么?你怕我?”他低下頭看她,額頭都快碰到她了。
她逞強地說:“才不呢!我怎么可能怕你?”她江曉星本是無所畏的啊!
“那就好。”他輕描淡寫地把這個問題帶過去,又要開始教她其他的字。
曉星卻氣得杏目圓睜,“我不學了!”
“不行!”
“為什么?我只不過是個丫頭,為什么我得學這些?”這些并不是她的真心話,但在他面前她就是愛鬧性子。這是為什么呢?潛意識里,她模模糊糊地想到一個答案子,但還不愿確認而已。
他神色嚴峻,“你不會只是丫頭的!彼@話似乎有好多意思。
“你說啥?”她可傻住了,她不是丫頭,那她是什么?他堅持地握住她的手,“我要教你學會最基本的學問,你得要會寫字,會記帳,會看信……然后……”
“然后?”她猜不出然后要怎樣?“到時候你就會知道的!彼苤鼐洼p地說。
“什么嘛?”她對此大為不滿,“我不管,我才不學呢!”難道繼續讓他對她催眠,又碰她又偷親她,直到她心臟受不了為止?她正想站起來,卻被他從背后抱住,然后她就發現自己坐到他腿上了!澳阋欢ǖ脤W!”他在她耳邊說。
“別碰我,放開!”她很快又臉紅了,拼命掙扎。
他的手臂一天比一天強壯,現在正毫不費力地抱著她,“不學的話,我就要這樣……”他溫熱的嘴唇靠近她的面頰,輕輕呼著氣。
“不要……”她的聲音逐漸破碎。
“要……”他吻上她的臉頰,柔情地摩挲著。
一般火焰燒過她身體,曉星真的懂了,她的怪病又來了,“少爺,算我求你,別這樣!”
他轉過她的身子,讓她面對著他,“太遲了!比缓笏拖骂^,吻了她顫抖的紅唇。
他先是試探性地碰觸,在她兩片唇瓣上不住流連,等到她不再僵直著身子時,才深入地探索進去,盡情地吸吮她口中的甜美。
“噢……”她只能發出不清不楚的低吟。
她忘記了一切,忘記他是少爺,她是丫頭,忘記生病的事,學字的事,她只能感受到他,他的手、他的唇,他的身體。
過了好久,蠟燭都快燒盡了,她以為自己的心跳真的停止了,他才不舍地放開她。
“這是什么?”她目眩神迷地問。
“這是吻,我教你寫!
“我還沒……答應要繼續學呢!”
“你不答應?”君豪眼里閃著笑意,“那我只好再吻你了!”
“不要……”
但他已經堵住了她的唇,不容她抗議。再次深深吻了她。
唉!曉星昏沉地想著,雖然學習是她所知道最有趣的事,但若她的老師不要一直誘惑她就更好了。
當晚,君豪愈加變本加厲,趁著她服侍他的每個時侯,抓住機會碰她,或偷吻一下,曉星應付得簡直累壞了。
這晚,曉星回到庸人房躺著,看身邊正在梳頭發的玫君,東想西想之際,忍不住嘆口氣。
玫君湊過頭來問:“江姑娘,你怎么了?”
“你就行行好,別再叫我江姑娘了!彼涯樋茁襁M枕頭里。
玫君笑笑,“你到底怎么了?心里有事?”
雖然玫君很是親切,但其他丫頭還在一旁,曉星不想弄得人盡皆知。于是拉拉玫君的手,低聲說:“咱們到外頭去說,好不好?”
“噢!泵稻c頭頭。便和她一起從后門溜出去。
屋外月明如水,快滿月了,曉星沉吟了很久,才敢起勇氣“玫君,我想問你個古怪的問題,你可別覺得我很古怪!
“什么古不古怪的?”玫君看她神色不對,似乎真出大問題了。
除了問玫君,實在也沒有人可以問了!曉星這樣告訴自己己!凹偃纭沂钦f假如哦……有一個男的常碰一個女的,這個女的又對這個男的很生氣……因為他們也不是夫妻……可是這男的又老說那女的是他的,把她抱得緊緊的……每次這樣的時候,那女的就會無法呼吸……像得了些什么重病一樣、心跳也快得可怕……這時候,他們應該怎么辦呢?”
這種朦朧的描述,讓玫君聽得是一頭霧水,“對不 起,我真的一句話也聽不懂。”
“哎呀,我也不會說啦……”曉星急得都流汗了。
“你是不是……”玫君猜測道:“在說你和少爺的事?”
曉星跳了起來,矢口否認,“不是!不是!當然不是!你別瞎扯!”
玫君了解似地微笑,“別緊張,我不會說出去的,難道你不相信我嗎?”
“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慘了,這下她算是不打自招了?玫君拍拍她的手背,解釋說:“其實,我早就看出你們之間不尋常的關系了,所以一猜就中!
“哪有?哪有?我不跟你說了啦!”曉星把熱燙的臉埋在雙手之中。
玫君卻繼續說了下去,“那天我看你還在洗衣場洗衣服,心里實在很擔心你會撐不住,我能想到的唯一辦法就是去找君豪少爺。當少爺一聽到你洗了一整晚的衣服,他臉上的表情讓我印象非常深刻。少爺穿得很單薄,但連加一件衣服都沒想,就沖出門去找你,我跟著在后面跑,幾乎追不上他,那時要教我相信他是個病人,我想誰都不能相信的。
“在我趕到洗衣場時,你已經昏倒在少爺懷里少爺大叫了一聲,全莊里的人都醒了,我看見他瘋了似的把你抱回榕園,一口氣爬了二樓,再將你放到床上,抓著你的手,口中直喊著你的名字。少爺那種激動的樣子,任方便看了都能明白,少爺很重視你,超過了他自己!
曉星聽得傻傻的,“真的?你說的是真的?”她一直不曉得是這樣的,難怪她一醒來,他就死命抱著她不放。
玫君真誠地說:“這都是我親眼目睹,我說的是實話!
“可是……這怎么搞的?”她頭都昏了。
“少爺平常是怎么對你的呢?你又有什么感覺?”
曉星因為這個敏感問題而臉紅了,撫著自己的雙頰說:“少爺量近沒事就老盯著我,或者碰碰我,要我一直待在榕園,教我寫字,而我每次一靠近他,呼吸和心跳……都變得好怪,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得了什么病?天啊,玫君……你知道這是怎么回事嗎?”
玫君伸手捂著嘴笑了,“你還真是個傻丫頭!
“你笑我啊?討厭!”曉星害操地輕打她。
玫君笑得不可遏抑,最后總算恢復正常呼吸,“曉星,有一件事我沒告訴你,其實我在我們村子里,已經訂過親了,等我幫庸回去,就要成婚了!
“咦?”曉星睜大眼,“真的!哇,你都沒告訴我!”
“現在不是說了?”一說起這件事,玫君的臉霎時變得甜蜜,“我和他……他叫阿松,從小就認識了,我們之間的情況……很像你和少爺那樣!
“那是怎樣?”她好奇地問。
玫君臉上帶著紅暈說:“我們還沒成親,當然不能亂來,但是他也?粗野l呆,或是偷偷拉一下我的手。每次我們靠近時,我的呼吸就會變亂,心跳也快得不像話,連做事都會慌了手腳……”
“對!對!我就是這樣!”曉星突然有些疑惑,“咦,怎么你也得病了?”
“不是病,那是因為我喜歡阿松,才會有那種感覺的。兩個互相有意的男女,一靠近本來就會如此,你難道不知道嗎?”
“我娘又沒教我!”曉星愣了會兒,“但我怎么會喜歡少爺?他明明是個大壞蛋,我才不會對他有那種感覺呢!”
“可是你對別人就不會臉紅心跳,對不對?”
曉星這下啞口無言了,“是沒錯啦……可是……”教她怎么能相信這事實呢?玫君拍拍她的頭,“在這方面,你還是個小孩子,但有一天你會長大的!
“長大?”那什么意思?“就是你能懂得自己的感受,并且自然地接受它。”
玫君的話好難懂哦!曉星猜自己大概永遠都不能懂……